4.
星期三上午，最后一堂课下课铃声一响，张士德的几个跟班开始动手，将四张桌子并在一
块，私自占领当作用餐区，班上同学会自动避开这块区域活动。
为了之前引起的风波，早上被爸妈拎着到校长室道歉，虽然只是做个形式，张士德依然觉
得委屈，等到跟班向他报告左敏杰遭人殴打的事，心情才稍微好转。
因为高兴，他对谁都有笑脸，石维之满心欢喜以为，说不定从此之后，张士德不会再欺负
自己。
张士德回想过去，小时候他和左敏杰交情并不差，尤其国一时，爸妈严格管制零用钱，左
敏杰大方将在网咖包下的电脑分给他使用。网咖为了增加收益，并不欢迎多人共用电脑，
怕被店员发现制止，左敏杰想出两人轮流共戴一顶棒球帽，选择角落边的机台，用障眼法
，成功骗过了店家。
左敏杰慷慨、聪明，当时张士德是喜欢又佩服的。
两年不见感情自然会变淡，但在为了李允晴交恶之前，左敏杰算是张士德在学校里少数能
交心谈天的朋友。心知肚明是李允晴主动靠近左敏杰，就是无法压抑心中嫉妒。
想在心目中的女神面前留下好印象，张士德只是找了左敏杰出来，暗示他别把李允晴的告
白当真。
后来李允晴与左敏杰的关系果然没有进展，却因为疙瘩仍然在，张士德决定眼不见为净，
索性再也不去找他，在学校碰见，也当作陌生人擦身而过。
“张士德你出来一下。”
当李允晴站在教室门口叫他名字时，张士德不敢相信眼睛所看见的。
男生们开始起哄，张士德漫不经心起身，转头一瞪，教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等我，我马上好。”
魁梧的张士德温柔请李允晴稍候，拿面纸擦拭油腻的厚唇，欢天喜地朝她走去。
两个人在楼梯间说了好一会儿话，张士德正想夸她垂在耳边，几撮用彩色丝线和珠子缠绕
的发辫时髦好看，李允晴劈头冲着他痛骂，最后一脸不悦离开。然后，张士德疯狂地，一
个班接一个班闯入，一进教室大声咆哮问：
“是谁动手打左敏杰？自己自首，等被我捉到，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专程去慰问左敏杰的伤势，发誓会替他讨回公道，央求他去向李允晴解释这场误会。
石维之吓坏了，张士德反复无常令他无所适从，又不敢当场质问。晚上发了e-mail问张士
德原因？张士德的回信，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夸奖他做得好，接着提出一个，一辈
子也不会出现在他脑子的可怕念头。
“杀掉左敏杰，我把照片全部还给你，否则我会把你的裸照寄到你家，贴在学校公布栏，
传到网络上供所有人下载。”
石维之有一次在班上闹肚子，上课中向老师告假，弯腰，夹着大腿狼狈地跑进厕所。张士
德心血来潮，带上配有相机功能的手机，偷偷溜出教室，看见他下身赤裸在清洗内裤，替
他拍了几张写真。石维之试图反抗，想抢走相机的举动，惹火了张士德，当场痛殴他一顿
，逼他脱光衣服拍照。
这个把柄就是石维之，之所以对张士德绝对服从的秘密。
石维之快疯了，他将怒气发在房间里物品上，漫画、心爱的飞机模型，全被摔到地上。从
笔筒抽出美工刀，在壁纸上切割出‘去死’两个大字，死命地朝枕头捅，直到刀片因为用
力过猛拗断才罢休，屈辱的眼泪缓缓从脸颊滑落。
“为什么是我？”
他啜泣地说。
“杀掉左敏杰就会没事了。”
保护自己仅剩尊严的本能，让他兴起生平第一次杀意。
等激动心情平复，他将混乱的房间收拾干净，撕掉壁纸和破烂枕头，扔进黑色大垃圾袋，
再拜托妈妈去便利商店买可乐及零食。等她一出门，便把咬烂家里家俱好几次，因此被关
到阳台受罚，不准进屋的拉不拉多犬Happy放进客厅，撕烂报纸，弄倒花瓶，连同自己破
坏的房间一并栽赃给牠。
“妈，妳看Happy。”
“壁纸是一块一块的，换破的地方就可以了，下次别自作主张撕开。枕头，妈妈待会儿拿
一个新的给你，别生气，等你爸下班，我叫他好好教训Happy。”
石维之成功了，之后返家的母亲信以为真，以为真是狗恶性不改，变本加厉冲进儿子房间
作乱。
“笨死了，这妳也信。”
石维之暗自窃喜，却也不屑母亲的愚蠢。
某部分的他，相信自己拥有说谎及犯罪的天分，而或许他可以再次倚靠它，解决这次难题
。
“拜托你不要，照片流出去的话，我宁可自杀，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回房间之后他写信给张士德，并没有把话说死，半只脚踏入道德的警戒红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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