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优势警力包围下，参与飙车的几个大车队被围捕，分散逃窜的车辆，在过滤各大路
口监视器画面，依照长相及车牌蒐证，由局长亲自下令，没有理由，不管犯案者的年纪，
务必在明天晨间新闻播出，舆论大幅挞伐前，通通逮捕及约谈到案。
从来不曾熄灯的警察局，今晚更加热闹，载送少年们的警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接到警方
通知，忧心小孩的父母陆续前来，依照社经地位不同，独自，或是带着律师、民意代表过
来要求释放自家孩子。
“不过是超速、闯红灯、乱按喇叭、无照驾驶，开几张罚单就好，需要上手铐吗？”
家长心疼孩子被警方以强制手段拘留、禁锢，在警局大声咆哮，扬言要状告警方执法过当
。
有靠山的少年，做完笔录后，优先被家长领回，得意洋洋对逮捕他们的警察，吐舌、比出
中指，态度傲慢地步出警局，虽然得接受爸妈叨唸个几天，只要乖个几天，家人一忙，就
会淡忘原谅这件事，当作是年少轻狂犯下的小错，算准这一点，少年有恃无恐，反正依照
少年事件处理法，前科最后会全数涂消，视为不曾犯罪，像是一张白纸能够重新再来，这
点少年们早已知道，并且妥善充分利用。
涉及伤害案件，移送到地检署，以不得夜间讯问为原则的刑事诉讼法，非但保障成人者人
权，面对少年犯更是优渥，除非是杀人，即便犯案少年前科累累，检察官多半会在侦讯过
后直接饬回，具状向法官声请羁押多半浪费时间，因为十之八九会遭到驳回。
像是这回涉案人数众多，地检署夜间值班的检察官人数不足，忙不过来，只能草率讯问后
，一一责付给家长带回，更别说，今晚发生的爆炸案，检察官还得勘验数百具焦黑的尸体
。
做完警询笔录后，秦金德以及他呈交的证物，连夜被移送到地检署交由检察官复讯，被列
为优先要务的重大刑事案件，飙车族的祸害成为琐碎的事物遭到暂时搁置。
成人犯罪有刑事专责单位负责，大汉仔再气愤，也无法越权讯问，回到队上帮忙处理消化
堆积如山的文书工作。
队上人尽皆知，大汉仔为了接连不断的事件，烦躁到无心工作，自愿替他承担业务，劝他
回家休息。
“没逮到冰狗前，我睡不着。”
冰狗必须为今晚惨剧负责，想到被他耍的团团转，大汉仔的愤怒全写在脸上，假如冰狗真
到了队上，后果可想而知。
考虑到冰狗父亲的背景，队长知道不能放任大汉仔蛮干，下令要大汉仔下班，在他临走前
，吩咐他回枪房缴枪，叫人头疼的事已然多到无法承受，不愿意手下的人再来添乱。
在众人规劝下，将近破晓时分，大汉仔才回到家中休息。
逐渐刺眼的阳光、混乱的思绪，样样令他辗转难眠，不知为何？一闭上眼睛，秦俊纬与宜
朗两人同时出现。
秦俊纬一脸哀怨地躺在棺木之中，悲痛欲绝的宜朗一手扶著棺材，指著自己叫骂。
“如果你有用，他就不会死了，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明明与自己无关，大汉仔却无法摆脱秦金德当着他的面说出的沈痛控诉。
几乎是惊醒，从冰箱拿出喝剩的半瓶水，一股脑地往肚子里灌，稍微消除一点涨热感，不
由自主走到客厅去，坐在地板上，打开搁在茶几上的笔电，在著名搜寻引擎输入秦俊纬的
名字。
搜寻到的结果，这个名字出现在第一面最前方，是则报导少年自杀社会新闻，因为侦办需
要，大汉仔详查过宜朗的背景资料，在秦俊纬于上课期间，从学校顶楼一跃而下惨死的消
息见报后第五天，宜朗便跟着从医院跳楼。
报导描述，秦俊纬因为不堪课业压力选择轻生，留了一封亲笔遗书，警方根据遗书以自杀
结案。
显然实情并非如此，否则便不会有宜朗请求秦金德协助复仇，处心积虑制造出这一则惊天
动地的社会案件。
第二则的新闻更加坐实这点，就读中正高中的秦俊纬，在高一参加英文演讲比赛，与建国
中学的应凌并列第一名，两人共同扶著奖牌的合照清晰显目。
被秦金德指控杀害其子的应凌，在镜头前沈稳内敛，与他相比，秦俊纬的笑容灿烂地，满
满青春气息。
同样是第一，评审对应凌的描述是字正腔圆，用词遣字高雅流畅、无懈可击，而秦俊纬虽
然大量使用口语，却因为生动活泼，具备感动人心的渲染力，赢得一面倒的激赏肯定。
无法忍受有人与自己并驾齐驱，这是优秀高傲、自恃甚高的孩子通常有的心病，现在的孩
子不能接受一丝挫折，因此而萌生杀机不是不可能，不过这几天，美国一个18岁的女生，
因为不满室友使用IPOD音量过于大声，愤而杀死对方。
在其他搜寻结果找不到蛛丝马迹，大汉仔接着寻找应凌，在台湾应这个姓氏少见，不难锁
定，结果令大汉仔错愕，又感到茅塞顿开。
应凌是市议员应义忠的独生子，除了市议会警政卫生委员会副召集人身份外，应义忠与冰
狗父亲关系众所皆知，双方家庭私交密切，子女必然互有往来，串连起来，一切案情矛盾
的地方似乎都开始说的通。
秦俊纬无意间得罪了应凌，引来杀机，由冰狗代为教训秦俊纬，逼他写下遗书后，推他下
楼。
宜朗母亲曾对大汉仔说，是宜朗外婆提醒，自己有一个在地方上呼风唤雨的远亲，老人家
亲自出面拜托冰狗母亲帮忙，他们才开始和冰狗一家有了联系。
假设，宜朗偶然间从冰狗口中得知，杀害秦俊纬的真凶就在眼前，却苦无实据，或者，了
解到即便手握证据，冰狗与应凌的家人财大势大，警方对两人无可奈何，
无法用正常途径将两人定罪，灰心之余，假借秦俊纬的名字，组织羊群自救会，
策划这场玉石俱焚的大屠杀。
宜朗的计画棋差一著，因为除非冰狗懂得瞬间移动回到老巢赴死，否则依照冰狗飙车路线
判断，在爆炸当时，他必然不在旧工厂里。
想过也有可能宜朗碍于两人亲戚关系，冰狗又对他诸多维护，留他一条狗命，但这个推论
很快被自己推翻，宜朗的决心像是铁石般地坚定，其他与秦俊纬的死无关的人，他都能毫
无犹豫杀除，没道理独厚冰狗一人。
秦金德前来投案，表示自己报了大仇，那就是说，至少应凌死在这场爆炸之中，事后给予
的犯罪证据，不过是想证明这次行动并非滥杀无辜，还儿子一个公道。
受宜朗母亲所托，答应要带回宜朗。
传统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宜朗的状况则是糟到无以复加，全身碎解在无数的尸块里
。
即便残酷，他有义务向家属报丧。
来到宜朗家外，大楼门口有两名制服员警负责站岗，隔绝闲杂人等进入。
秦金德供出宜朗是整起爆炸案的主谋，刑警必然会找上门盘问。
出示证件，大汉仔直接来到公寓，宜朗父亲正好送负责侦办的刑警外出搭乘电梯，同事间
有默契点头示意，交错而过时，大汉仔看见其中一名刑警手中拿着透明的证物袋，袋子里
，摆着一个烧成焦烂的皮夹。
“你也是为了宜朗来的？”
历经一番讯问，宜朗父亲纵然疲惫地，仍勉强打起精神，应付警方接踵而来的诸多调查。
“方便的话，想借用你一点时间。”
纯脆客套话，这回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请跟我来。”
在宜朗父亲引导下，大汉仔再次进入公寓客厅之中，宜朗母亲瘫坐在沙发上，手上捏著的
卫生纸早已濡湿一大片，红肿的双眼，一见到大汉仔，立刻又泛出大量的泪水。
“他们刚刚拿来宜朗的皮夹让我确认，我的宜朗被活活烧死了。”
鉴识人员在火场里清理残骸，设法拼凑出完整尸体，依照生物特征或是遗留的个人物品，
一一比对身份，在火场中找到这个皮夹，在所有尸块DNA鉴定结果出炉前，暂时推定宜朗
已死亡。
“这个孩子就是死脑筋、太傻，从他执意要留在台湾唸书，我就该发现他不对劲，俊纬在
他心里跟自己亲大哥没两样，才会……才会……我怎么会生出这么重感情的笨孩子。”
宜朗母亲泣不成声，找到了宜朗犯案动机，也无法令她释怀。
“妳的意思是，本来有计画送宜朗出国？”
线头慢慢浮现，大汉仔捏著开始抽丝剥茧。
“在台湾转到哪间学校不都一样，校方纵容、姑息坏学生，宜朗又上了报，到哪都会被欺
负，他就是不听我的话。”
“宜朗指定要到冰狗的学区就读？”
因为宜朗母亲不晓得这个绰号，大汉仔急忙转换冰狗真实姓名。
“我是说他表哥蔡国宾。”
“嗯，我想就在亲戚家附近也能有个照应。”
真相昭然若揭，宜朗果然是有预谋地接近冰狗。
两人在交谈时，宜朗父亲接了通电话，然后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新闻。
各大媒体纷纷以插拨的方式，紧急全程播放一段撷取自网络的录影画面。
录影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二十七分，镜头先从上往下拍，下方聚集密密麻麻，年龄不等的
少年，有男有女，仰望镜头的他们，从脸孔判读，齐聚到此的人，包含国小、国中高中生
，仔细地寻找，还能在其中看见一两个年满十八的人，这些人体型不一，却有个共同特色
，拥有一张朴素、单纯、和善、羞涩，茫然的脸孔，换个说法就是老实、软弱，好欺负的
脸。
在黑话里就是容易宰杀的肥羊。
镜头转换到宜朗身上。
“相信没有人不认识我，我们省掉自我介绍这段，很抱歉临时更改聚会的时间，有些事我
想提前跟你们说，我是领头羊。”
宜朗向羊群表明另一个身份。
随着镜头再次转移，羊群们慌乱错愕的表情全部被记录下来。
“说清楚一点。”
台下有人提出质疑。
画面跟着两边问答而跳转拍摄的对象。
“我和几个朋友一起组织了羊群自救会，也就是说我一直用两个ID，两个身份跟大家说话
，但那个叶宜朗不是我。”
到了最后，宜朗不再隐瞒，却将羊群搞的更混乱。
“什么意思？”
“详细情况待会儿我会慢慢跟大家解释，现在请大家静下心听我说。”
复杂情况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厘清，宜朗有更重要的事要宣布。
“先拿出证明来再说。”
宜朗失去了信用，要求他确认身份的呼声越来越大。
羊群中有人率先举起了手。
“我是成功高中二年级的柯庆元，一个讨厌我的同班同学找人打我，我的两颗睾丸全部坏
死切除，失去生育能力，是宜朗替我讨回公道，我能证明他就是领头羊。”
柯庆元刚说完，又有一双白皙手缓缓举高。
“我是大理国中三年级的柳韵美，二年级的时候我在学校被人轮暴，宜朗替我找到眼睁睁
看我被强暴，还作证我是自愿的老师，让她也尝到被人强奸的滋味，我也能证明他就是领
头羊。”
举手作证的人此起彼落，事实胜于雄辩，很快地消弥了杂音，所有人静默无声听从宜朗发
言。
“拿摄影机在拍摄的人，忠全，相信大家对他不陌生，他说过我是英雄，其实我不是，正
确来说，我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眼睛的人，为了报仇，我甚至将大家出卖给那些欺负我们
的人。”
宜朗下跪，五体投地向羊群致歉，不单是他，方才为宜朗挺身，仗义执言的人集体下跪，
透露他们早已知情。
看见他们行此大礼，羊群忘了惊慌、愤怒，摒气凝神继续等待他的说词。
“八点在这边和大家见面，这是一个陷阱，那些把我们当成废物、玩具，想搞我们就搞，
逼我们做所有不愿意做的事的狼们，会冲进来一口气整死出现在工厂里的人，不过我准备
好了可以把他们炸光的炸药等著，要他们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宜朗说出惊人之语。
“做的好，炸死他们，一个都不要留。”
不明所以的羊们，为了宜朗的万全计画而欢欣鼓舞，等发现参与计画的人个个眉头深锁，
脸色凝重保持沉默，知道内情并不简单，识趣闭起了嘴巴。
“等一下发给大家的纸张里，写着所有的前因后果，我做这些事情的原因，简单的说，当
开关启动时，我希望大家留在这边同生共死，拉着那些王八蛋一块下地狱。”
宜朗的话，在羊群中造成无比震撼，配合宜朗行动的羊们，从随身包包掏出印好的A4纸在
场中发送，羊群埋头阅读，忠全将镜头拉近，捕捉到的每一张脸孔，表情错综复杂，握纸
的手微微颤抖，眼眶泛红，掉泪大有人在，可见这封信打动了羊群的心房。
画面静止了十分钟之久，新闻以快转方式处理，直接跳到宜朗再次说话的部分。
“我不勉强各位，八点钟，想来的人就来，我们本来就不是勇敢的人，他们叫我们是俗仔
，专门欺负我们不是没有道理，不管来的人有多少？这里一样会被炸的干干净净，和他们
同归于尽，希望他们死光后，你们从此可以过著快乐平安的日子？”
话里的疑问语句，说明了宜朗并不相信，除掉这批狼之后，羊便能安枕无忧。
“说到这里为止，期待八点能再看见大家，不想走的人，可以到楼上休息，我带来几台DV
，想录下一些话给家人朋友，忠全会帮忙拍摄。”
录制遗言的机器准备就绪，杜绝了后路，决意要走完这条复仇之路。
羊群踌躇不决三三两两离开旧工厂，受过宜朗恩惠，死意坚决的羊们，断然踏上通往二楼
的阶梯，除了他们，一些才刚离开又折回工厂的羊，抬头挺胸跟着上楼。
影片中断回到蓝色画面，再次显像，时间来到了八点整，仅仅背景从白天变成晚上，影片
里总人数却是丝毫不减，等在楼上录制遗言的最后一只羊下楼，宜朗将等著传给应凌的简
讯，展现在羊群面前，在众人见证下按下宣告开战的传送键。
“我是领头羊，为了保住仅有的尊严，就算是人，我们也照吃不误，咩……”
宜朗带头吼叫，气势磅礡，激昂，羊群们齐声附和，视死如归的悲壮气氛，透过萤幕辗转
发送到台湾每个角落。
目睹当时的经过，孩子死亡前，所做出最后一搏，宜朗母亲像是听见鬼呼狼嚎似地，惊恐
地昏厥过去，宜朗父亲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松开了手，遥控器掉落地面，背盖连同电池一
同飞出。
这仅仅是一个家庭，目测超过百名的羊群，代表有一百个以上家庭，将会收看到
孩子们的死亡诀别，后来的大爆炸，不知被电视重播多少遍，亲眼看着他们送死，家人必
然哀痛欲绝。
“怎么会这样？”
宜朗父亲对着大汉仔质问，他的疑问，也是其他痛失子女家长们的疑问。
大汉仔无话可说，因为事实太过丑陋而说不出口。
是那种不把人当人看，将欺辱人的罪行当作好玩、有趣的游戏，以及姑息、纵容这一切的
冷酷恶意，逼着这些孩子往死里去。
..............................
这篇是倒叙 回到羊群在赴死的心路历程
为了剧情更加完整 这是不可或缺一部份
小说故事是皮肉，人心才骨干
出书，有机会一定要的，十八禁
现在很多电影超越尺度也能列做辅导级
台湾那么文明开化，接受度应该很大吧！
我自己这样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