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自称引魂者的小男孩回家,重衣见了居然垂首屈膝、行了一个大礼,小心翼
翼的服侍小男孩脱下黄色雨衣。
“免了,”小男孩架式十足的挥手,上下打量着重衣,“哼,还以为妳长进了,
没想到还是赖在这弹丸之地不走,真是没出息。”
“故人之后在此,重衣实在放不下,望大人见谅。”重衣谦顺的说。
小男孩又是哼了一声,也没多说些什么,站到只比他矮一点的圆凳旁,转头瞪洗
墨一眼。
“愣着呢?没看到我上不去?还不抱我?”小男孩指使洗墨的那模样似乎理当如
此一般。
“呃…大人,”洗墨学着重衣叫,“等会儿开饭,怕你是搆不著桌面呢,不如到
榻上如何?”
家里来了水子以后,因为很多儿童用的东西都还没添购,洗墨就把暖榻用的小桌
子摆上,高度刚好,吃饭时就陪着水子在榻上用。
小男孩看了下花窗边的暖榻,皱了下眉,“这般没规矩的事儿,我平时是不做的
,不过客随主便,就算了吧。”
洗墨学着电视上的太监,屁颠屁颠的把小男孩供上暖榻,也让水子坐上去,翻出
幼稚园的图画本来让她看,匆匆的就去做饭了。
小男孩点的那些菜是做不出来的,洗墨就简单的煮了蛋花汤、炒了四样菜,还好
吃饭时小男孩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还夸洗墨炒的土豆很香,等会泡茶多倒
一些来配。
吃完饭,洗墨唸书时,小男孩就坐在水子旁边,手搭着手教水子写字,水子学的
慢,笔也握得不太好,他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学不会就再教一次,直到水
子会自己写了为止。
等洗墨唸书到一个段落,水子也已经躺在榻上睡了,小男孩则是静静的抽了洗墨
乱丢在榻上的一本书翻著看。
“怠慢大人了。”洗墨把水子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对小男孩致歉。
虽然很少很少遇到身份极高的人物,但是伯祖曾经提醒,这些个高人稍稍一抬手
,整个大宅都得抹为平地,虽然不太会跟他们这些小人物计较,还是以礼相待才
是。
“俗事缠身,怪不得你。”小男孩放下书…是真正的放,把书用双手好好阖上,
轻轻的将书面摆在桌面上。
洗墨在院子里摆上茶几,坐在伯祖以前的竹椅烧了热水煮茶,小男孩则是坐在洗
墨以前坐的那个位置,看着洗墨动作。
刚下过雨的夜里天色透彻,一抬头就是满眼的星辰,清冽的空气中飘着微暖的茶
香,一时之间两人无语,只是静静的喝茶。
喝了几杯茶,配茶的土豆也去了小半盘,小男孩才叹口气,“终于想起来了,是
叫孟书怀对吧,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放下茶杯,小男孩对洗墨行个半礼,“孟公离世之时未能致意,请见谅。”
“啊…不…您太客气了。”洗墨慌张的放下茶杯,对小男孩回礼。
“这次前来,实是此事重大,”小男孩从随身的小包包里面,掏出一块黑悠悠,
上头还布满指纹印子,像是随手乱捏成型的墨块,“这是谢礼,还望…”
小男孩停了一下,看着洗墨。
“小民姓柳,名洗墨,大人叫我洗墨就可以了,”洗墨报上名字,“这谢礼,还
是请大人先收著吧。”
“洗墨,洗墨,”小男孩唸了两次,皱眉轻轻摇头,“此名不祥,墨洗尽了只余
黑水,岂能为名。”
他抬头再次看着洗墨,“不如我替你改名吧?阳华如何?”
“贱名为父母所赐,不敢随意更改,请大人见谅。”洗墨低头婉拒。
“你很有孝心,甚好、甚好。”小男孩也没有坚持,只是点点头称赞。
事后听重衣说,这位引魂者大人年资高远,几乎可以老到秦代去了,而且不只外
表,连个性都如同孩童一般喜怒无常,他开口赐名,使用那个名字的人就等于让
他标了记号,说这个人是他罩的,其他小仙想抱着他大腿求都求不来,就让洗墨
简单的给拒绝了。
“我今日来,是想烦请帮忙寻一件事物。”小男孩斯文的端起杯子来轻啜一口。
“如果小民帮得上忙,一定尽力。”洗墨客客气气的回答,还替自己留了条后路
,免得对方开出什么上天下地的要求来。
“这东西应该不难找,”小男孩半瞇起眼,笑了一下,“我不小心把引魂铃给掉
了,帮我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