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过了多久,我的头猛然一点,刹时间一阵天旋地转,我该死地眨了眼。
该死!我该不会睡着了吧?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四周死寂。
我拨开散在眼前的发丝,揉揉眼睛,提起挂在手臂上的塑胶袋,站起身看了一下手表--11点。
真该死……依珊对不起……
我转身要飞奔回家,一到街角立刻慌乱地煞住腿!
一个满嘴利齿、齿上鲜血斑斑的绿色食人妖和我打了正照面!
我僵住身体,寒毛直竖。怪物也顿住,我不知道他的表情什么意思。
三秒钟后,他居然露出很厌恶的表情转身跑掉了!
哦?
马的!马路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呀?
正当我捂著胸口发愣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
“唷!欢迎来到地狱。”
* * * * *
我的背肯定都凉了。
我装作没听到,艰难地举步往前迈。
“喂!叫你呢!”
我咽下口口水。抵抗著不情愿的颈骨,将身体一点一点向后扳。
在超商灯光下站着的,是一个清丽少女。这让我稍微放松。她留着黑长发,在脑袋瓜的侧上扎成一束黑亮马尾,穿着绿色旗袍上衣、旗袍裤。很高很瘦,只比我矮一点,水灵灵的大眼似笑非笑。
“唷?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已察觉事有蹊跷。
“我讨厌一句话要让我说二遍的男人,这里是地狱。”
“喔……对不起。那请问妳是谁?”我还感觉不大真实。是地狱?九泉之下吗?我成功了吗?
“嘻,”少女轻轻一笑,我怎么觉得有些轻蔑的成份?“古志豪,我认得你。我叫江绿波,你可以叫我波波。”
我一呆,“妳认得我?为什么?”
“认得就是认得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人。江绿波小姐,请问妳知不知道一位夏依珊?跟妳差不多年纪,个头小……”“你来这里找人?这里没有活人喔。”她粗鲁地打断我。
“我不就是活人吗?妳不是活人吗?”她的话激起我巨大的挫折与反弹。
“古志豪,第一,我不是活人。第二,再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不是活人了。”
“……妳什么意思?”这女孩有一股令人不满的傲气,我全身戒备,她虽然漂亮,未必是好人。
“嗤!真容易动怒,你还真自以为了不起。”少女又笑,我转身就走,不想理她。
咦?路好像怪怪的?面店应该在左边啊,怎么在右边?
我在路口停下,店还是一样的店,只是方位跟我的记忆有落差……我向左右张望,没有人可以询问,只好犹疑着依理性摸索回家的路……
过了一段路,我回头,发现少女似笑非笑地远远跟在我后面。我不理她。还是先回家应付老妈吧。
气消了之后,我突然觉得非常冰冷、非常干燥,让眼睛更不舒服。马的,这比我吹过最强的冷气还要强十倍!
不过下场雨,怎么变这么冷?我纳闷地想,一边无意识地左顾右盼。好像还有什么怪,但我说不出来。
我走出骑楼,望向天空,暗橘色的天空流着白色的云,我的心脏被重重一击!我从没看过这样的天空!
我看向停在路旁的汽车,脑袋轰地一下热了。我伸出克制不住战栗的右手,想碰触车子,却穿过车子!
我知道哪里怪了!刚才注意力都放在少女身上,后来走路时光线昏暗,所以没发觉--所有东西颜色都略淡,带着透明感!
“江、江……江绿波!”我失声大叫,少女挑了挑眉头走近。“干嘛?”
“地、地、这里不是、不是正常世界啊!”“这还要你告诉我?”
“我、我……”我真的到了九泉之下!
“那个夏依珊是你什么人?”
“是、是我很重要的人……我来找她回去……”
“别傻啦,人死九泉归,你也清楚吧。”
“不、不可以、我要带她回去!”
“身体都没了吧?回去个屌?”我瞪着她,这美少女讲话比我还粗鲁。
“……我一定要见到她!”
“世界上很多事不是你想,就得有的。”少女侧头马尾流下墨般的丝瀑,散在荷叶般的肩上。
“不试怎么知道。波波,妳是好人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至少她是第一个对我释放善意的人,既然她说“你可以叫我波波”,我就乐得照办。
“欸,我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帮你。”
“好,我相信妳。妳可以叫我小古,请多多指教。”
“我还是叫你志豪比较顺。你怎么知道来这里的方法?欸,算了,以后再问,现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要找依珊!”我握紧拳头,依珊,我终于到这里了!
“不是喔,你这个样子还没找到她前就会干枯而死了。”
“什么?”
她又露出玩味似的笑容,“你看看你的手。”
我举起手翻看,“……看什么?”
“是不是多了很多细纹?”
我再仔细对着路灯一看,还真有!虽细却深,一条条刻在指节间。
“这里的环境会让肉体快速老化,就算你这么年轻,也撑不过七天。”
我吓得心一沉,忙问,“那怎么办?七天内找得到她吗?”
“我们先寄放你的肉体。”波波说著,足下一点,人竟然轻飘飘浮到半空中!
* * * * *
伊呜呜呜-咻呜呜呜伊-
少女往空中一抓,抓出一支竹笛,横在口中悠扬吹响。
不到一分钟,她轻灵灵降落,发丝波般晃漾。“好了,我们来聊聊天吧。”
“……要怎么寄放我的身体?”我不承认我怕死,我是跟老妈约定好了。
“等一下他会过来。喔,你要有心里准备,寄完肉体后,会很刺激喔。”
“谁会过来?为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地狱怎么这么平静吗?”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刚才撞见的妖怪,禁不住一个冷颤。“我刚才碰到一个绿色的妖怪,妳是指那种东西很多吗?”
少女露出揶揄的笑容,“很多呀。你知道刚才那只为何一见到你就走?”
“为什么?”我今天也未免问太多次为什么了吧。
“因为你太臭了。”
“什么?”被冒犯的不悦油然而生,“我哪里臭了?”
“当然臭,你自己闻不到罢了。‘臭皮囊’三个字难道是叫假的?”
“……”我现在看起来一定超窘。
“托你的福,妖怪暂时都不会靠过来。方圆几哩之内都闻得到你的臭味,呵呵。”
“……妳也闻得到吗?”“废话。”“……不好意思喔。”“哪里。”
我们一边说著无意义的客气话的同时,马路尽头冒出巨大的黑影子,让我全身一绷。
影子缓缓向我们推进,慢慢地我看出,是一辆牛车!硕大的牛只,头上生著一双厚实弯角;前头坐个戴斗笠穿单薄白汗衫的人……
“唷!帽伯!好久不见!”身后的少女出声大喊,吓得我一跳。她用看到笨蛋的眼神横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
牛车缓缓推移到我面前停住,牛只溼亮的眼睛对映我干涩的眼珠,戴斗笠的人慢吞吞地下车,“绿波,这位是客人?”他拿下斗笠,是位眼神犀利的小平头白发老伯。
“看我面子,算便宜些吧!”
“成。抵什么?肾脏还是睾丸?”
少女转头打量我,“眼睛成不成?”“等一等!波波妳们在说什么?”我情急大喊。
老伯看向我,又对少女说,“没跟他桥好?”“欸。”
“妳在干嘛?妳要卖了我?”依珊,对不起我说不定会死在这里……
“求人总要付点代价。我不害你的,我可帮你杀价了!喂!帽伯,300成吧?”
“不成!1000!”
“哎!咱多久的交情了!600呗?”
“800,不给拉倒。”
“帽伯,你700就有剩了吧?”
“……受不了妳这死丫头。”
波波跟老伯喊完价,对着脑袋糊成一团的我说,“近视700度,成本价了!你要是不想变成人干而死,就得把肉体托付给他。”
老伯还低声嘀咕,“绿波他妳什么人啊?我几百年才一桩生意的……”
我是全全然然傻了,这难道不像金光党诈骗吗?我举起手来,可手的确愈来愈干枯,喉咙也渴……
“别傻了,这里可没有给肉体吃喝的东西,你看到的一切都只是阳世的倒影。”
“谁说的!”我灵机一动,往手上的塑胶袋里掏,嘿嘿,我可是有备而来……咦?
塑胶袋黏黏的,里头只有灰跟土!
“我说的。”老伯的声音冰冷。
我轮流瞪着老伯跟波波,现在完全是一个骑虎难下的状况……怎办?
“波波,妳为什么要帮我?”
“这是我的兴趣。”
“很没说服力……”
“我说过我认识你,这样还不够吗?”
“妳为什么认识我?”
“阳世的一切,这里都看得到啊。”她耸耸肩,好像我问的是水为什么往下流一样。“你五岁时候打破花瓶,还说是ET打破的,这我也知道啊。”
“……我这么有名吗?”
“还好啦。时间宝贵,你不找夏依珊了吗?”
“我可以相信妳吗?”
“你刚才不是说你相信我吗?唬我来着?”
“……对不起。”我深吸一口气,“就照妳的指示吧。”近视700度……呃!
老伯淡淡看着我,白色汗衫在夜里很显目,“过来躺到牛车里。”
牛车后有帐幔围起来,我掀开帐幔,里头一片漆黑,但有一股令人舒服的湿气与暖气透出!
我不禁联想,在阳世,人死了要放冷冻库免得坏掉;在阴间,人要活大概要放暖气库囉?
老伯指示我躺更进去一点,呼地放下帐幔。奇怪的是,一进来后我就不再紧张,而有一种舒适的宁静感……
帐幔突然又掀起,波波笑嘻嘻地说,“志豪,出来吧。”我刚才好像睡着了。
我接过帐幔,准备下车时往后一瞧,差点魂飞魄散!是我啊!我就躺在后面!
一只温暖的手把我一拉,身子离开了车,帐幔落下。“波、波波、那个……”“你的肉体已经安置好了,等要回去的时候会还你。”
“那、那、我现、现在是鬼囉?”“我比较喜欢用‘元神’这个词。”
“好啦丫头,要取物再叫我。”“拜啦!”老伯戴上斗笠上了牛车,挥挥手,往马路另一头离去,牛尾巴还甩了我一下。
我很想呐喊“要好好保管我的身体啊!”可是我说不出话。一切都太诡异、太顺利了。
我看着前方淡去的车影,想往前走几步,突然脚不听使唤钉在地上,害我整个人往前栽!“哇!”
“喔,你最好赶快习惯元神的移动方式”,她轻飘飘上了天,“你知道的,草食动物一出生就要会跑,不然就等著被吃。”
“妳、妳怎么不早讲!妳太不负责任了吧!”我趴在地上,手脚乱挥地惨叫出声。
* * * * *
脚是最重的部份,但当脚往下踢的时候却能产生一股向上的力道,让身体浮起来,有点像踢水的感觉,只是在水中静止会上浮,这里却会慢慢沉回地面。已经不会感受到寒冷了。
一会儿后我自认控制得不错,藉著踢脚,我可以控制上升和左右。但是升到一个人高的时候,就沉得很快,浮不太上去了。我向浮在一旁,看着我兴味盎然的波波笑道,“怎么样?不错吧?”
她抿嘴不予置评,让我有点失望……奇怪了,我干嘛渴望得到她的赞赏啊?“我老妈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必是焦急得五内俱焚吧。”波波不像我要不时用脚下踢,她可以稳稳地浮在空中。但我不想请教她。
“……我想先看看她,可以吗?”
“可啊。就照着阳世的路回你家就看得到了。”
我迟疑了一下,“妳……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愿意陪着我?”
“这种问题很急吗?”“啊?”
我沿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到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是一群僵尸!
* * * * *
一个个额头上贴符,在黑暗中平举双臂搭在前一个的肩,排成波浪人龙一跳、一顿、一跳地靠近,至少有20个!
他们没有穿清朝官服,而是穿着一般服饰,有男有女,为首的那个还穿西装打领带!
妈呀!我拼命踢腿,努力维持在最高的高度。“波波,我们快走!”
少女斜睨了我一眼,“走?你走得掉吗?”
我都要冒汗、脚抽筋了,忍不住伸手想拉住她,哪知她竟然忽地往上飞,笑眸盈盈,“自己看着办啊!”
干!为什么她可以移动得这么快!
眼看僵尸群愈来愈近,我拼命将脚往前踢,让身体向后面、向旁边飘,为首的西装僵尸这当下突然停住,我也不自觉地停下脚,屏息……
在我身子将要落地的瞬间,西装僵尸张开嘴,用破嗓发出嘶哑的吼声,“呱呱呱呱呱呱呱-”
“呱啦啦啦啦啦啦-”“呵啊啊啊啊啊啊-”“呱呱呱呱呱哇哇-”他身后的僵尸们也群起喧嚣,发出像锯子拉扯皮肤的怪声,炸开一般往我这儿涌来!
“波-波波波-”我没命地喊,手脚并用使出狗爬式乱游!“波波-怎么办办办办办-”
“用-你的意念念念-”“我不行行行行行呀呀呀-”“呱啦啦啦啦啦啦-”“不行就完蛋蛋蛋-”
马的!我怎么会相信这种女人啊!依珊!我完蛋了!
我像只汽球在空中飘荡,就算用力打它也飞不远,僵尸群很快围到我身边,我飞不高,脚正好在他们头顶的高度……
咔!疼痛从足部传来,一具僵尸咬住了我的裤管,但我却完全觉得是咬到了我的脚踝肉,“干!”我用另一只脚用力踹掉他的头,身子一侧,后背又被一只手揪住!
我瞪着天空,穿绿色旗袍装的少女用夸张的嘴型对我说,“用-意-念-”
我看着那张清纯可人的脸孔,感受到背后无数只手的拉力、破嗓的唏哩呼噜,绝望与愤怒笼罩着我……
“想打我对吧?你打不到我-打我呀笨蛋!”
我发誓波波真的这么说了,一股气轰地涌至全身,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就是死了也要上去揍这婆娘一拳!
咻咻咻咻咻咻咻-咦?
我突然浮在这城市之巅。
点点灯光在我下方漫散。
我望向脚尖,一疑惧,气就不知道散到哪里去。
“哇哇哇哇哇哇哇-”我的惨叫声被从我身边极速往上拉的空气夺走!
* * * * *
“小绿,怎巧啊?”
“命中注定呐-”
哼!我闷不吭声拄著头坐在地上,右边是波波,她两腿伸直双手撑在身后,再过去是一个男孩,留一头凌乱的棕发,横七竖八的,眼睛是很淡的棕色。
男孩再右边,是一排僵尸伸直腿坐在地上,手臂伸直碰膝盖,额上符片轻飘,肩并肩一个挨着一个。
……从正面看一定很搞笑。
刚才我从天上头上脚下地飙下来,撞到地面痛得我眼冒金星!刹那间一声铜钹巨响,匡一声震得我不知东西南北。等到从地上坐起,只见僵尸群一个个跳向黑暗中的人影……
“全体集合!向前看-齐!手打直,没骨头啊!”那人一手拎铜钹,一手拿一根像教鞭似的长条,往僵尸手臂上甩!“我稍微不注意就乱了啊?家里没大人啊!手!手打直搭前面!小学生动作都不会啊!”
波波不知何时降落,看着那人笑得出神。我灰头土脸地站起来。
然后他们就当作没有我,自顾自坐下来聊天,形势比人强,我只好摸摸鼻子坐在波波身旁。
“……还在干这行?”波波半背对着我说。
“妳不也一样?”
“……醙刈,后悔过吗?”
“妳不后悔,我怎么可能比妳先后悔?”男孩有张天真烂漫的面孔,很难把他跟刚才教官式的语气联想在一起。“你好啊,我叫作白醙刈,请多多指教!”男孩突然越过少女向我伸出手,波波转身看我。
“……你好,我叫古志豪。”我伸出手,对方手指纤长,指根却生著厚茧,“那些是僵尸吗?”既然他这么说,那我就来多多指教。我一向很尊重别人的话。
波波马上又别过脸去面对白醙刈,男孩将身子向前倾,露齿笑道,“是啊!这些家伙四处闲晃,被我捡着要带到化清池去……啊、你想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变成的?”
“怎么变?”我还真好奇。
“首先啊……”“有空我再跟他讲吧!”波波出声打断他,转过脸,“醙刈他话匣子一开没完没了,你还有要事不是吗?”
“……”我迟疑地点头。靠!妳刚不是跟他聊得很高兴,轮到我讲话才这样,什么嘛!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现在最要紧的是老妈跟依珊!
“可惜啊!阿志,有机会再聊!我们有缘,这个送给你当作护身符!”白醙刈笑得眼睛瞇起来,从口袋掏出一条项链掷给我,我打开掌心,是一个小哨子。
“哎,有我在呢,看扁我?”波波略微仰头、提高音调质疑他,男孩满著笑跳起身,“岂敢,交个朋友嘛。”
匡匡匡匡匡!铜钹一敲,“起立-”一排僵尸倏地从地上弹立起来,“向左-转!”一排咻地像骨牌立齐,“向前看-齐!手臂伸直!搭住前面的肩,要是发现后面掉了要停下来,喂!你最后一个,要是有人搭你的肩,不要停下来,也不要害怕呀!”
……会搭最后一个肩的是谁啊?
“向我们短暂相聚的朋友道别,敬-礼!”唰!我心跳慢了半拍,僵尸们整齐画一朝右上45度举起右臂,“礼毕!向前跳步-走!”
僵尸们排成波浪人龙一跳、一顿、一跳地远去,“小绿、阿志,后会有期!”他挤挤眼,带着他的烂漫笑容跟在人龙后走了。
我看波波还望着他的方向,便说,“我先回家去,妳也来吗?”
“……”她转过身,“嗯,我在想你还真好运。”
“我吗?”
“是啊,还好你遇到的是醙刈,要是遇到别的,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救。”
说到这个!“波波!妳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我说用意念!”
她淡淡地瞟我一眼,经过我身旁向上浮起,“……因为你悟性不够,所以我才说你好运碰上醙刈,这不是会了吗?”
什么呀!我转身飞起追上她,“我才刚来耶!”“小鹿出生就该会跑。”“……”
真不舒服。
“那我问妳,为什么刚才我只是裤子被咬就痛得要命?”我的耳朵涌上热流。
绑着侧马尾的少女停下来,冷漠地看我,“你还当真以为你有裤子?”“……”我莫名其妙地看向小腿。
“就说你悟性不够还生气,你现在只有‘元神’,哪来的鞋子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