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议论天界隐事,嫌活太长?”冷冰冰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冒出来。
郎先生喷了一桌子柠檬水,呛咳不已,我跳起来刚好撞到桌角。那可是玉石桌,
痛得我眼泪直在眼眶打转。
颤颤的回头,我真想叫妈。
为什么碁宿老大无声无息的在背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听见多少了啊?!
我、我们…真的能够活着走出这个屋子吗?
“碁宿大人!”我将来擦桌子的阿襄往背后一塞,“阿襄是无辜的,吉量城也是
无辜的!有什么事情都是我和郎先生…”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一言不发。
郎先生恢复镇静,“见过碁宿大人,请坐。”他唤阿襄去倒柠檬水,自己擦了桌
子。“碁宿大人怎么有空来?访友还是公干呢?”
我真佩服郎先生这样若无其事的本领。
僵持了好一会儿,我和郎先生的冷汗都悄悄冒出来了。
我头回看到碁宿露出冷笑以外的笑容。“哼,小半妖,你不该是犬封家的,奸滑
狡诈,比九尾狐还九尾狐!不吓吓你怎消让我在人间乱转两年的恨?”
…我心脏本来就不好,现在觉得快罢工了。
“我只是来交代几句话。”碁宿轻描淡写的,“若你再见到蛟靖,跟他说,就算
是变成女人,也没用的。男人我还跟他说几句话,女人我是连正眼都不瞧的。”
…碁宿老大不愧是石头。这么干脆明白的拒绝。
“他未必听得进。”郎先生轻叹一声。
“那是他的事,不是我的事。”碁宿冷漠的说,“就为了他无聊的私憎痴缠,我
被御史仙官参了一本。遗失玉玺、无诏下凡、私伤人口…我也被贬了。”
原来天仙也会暴青筋,而且非常可怕,“天帝要我学会收敛神威,下凡思过百年
,最重要的是,这百年…”他怒吼出声,“我不准修炼!”
我知道他已经收敛神威了,但他只是扶著,已经让我的玉石桌成了粉末,上面的
东西当然也一样都不剩,一起随风而去。
…天帝,听说您颇为贤明。你怎么把这个不定时炸弹贬下凡,不先收掉他一身神
力呢?他顿个脚,吉量城就缺一角了,人类城市还想有渣吗?
郎先生和我相视一眼,看到对方都有相同的忧虑。
但人家是斗得过帝君的天仙,我们这两个半妖和妖人,又能说什么?只能空泛的
安慰几句,郎先生一再的说他“使命必达”。
最后碁宿大人闷闷的离开了,我们俩沉默很久。
“…该替人间先‘预修亡斋’吗?”郎先生搔搔头,“还是我先去跟地府打声招
呼…”
我扶住额角。
但我们担心的天灾人祸没有出现。
因为夏末秋初时,闷闷不乐的碁宿大人浪游了几个月,说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
都无聊得要命。不能修炼更是让这种无聊上升到发疯的程度。
“就你们两个小家伙还有点意思。”他非常大方的在我的客房住了下来。
郎先生沉默了一会儿,拉住我的双手,“朱移,妳要坚强。”就逃之夭夭去忙他
的了。
我想,我不但命犯华盖,而且一定太岁当头。
趴在新买的玉石桌上,一动都不想动。
(贬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