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鬼镇09

楼主: kensam (浪人KEN)   2007-01-01 22:13:35
9:
  当晚我在厨房的餐桌上和酒吧的住户们饮酒畅谈,可是碍于酒量有限,又不习惯交际应酬的场面,没有多久,我就独自一人回401号房歇息。
  次晨醒来,窗外已经听不见风雪的呼啸声了。
  诡异的是,整栋酒吧好像空荡荡的,不见人影,我不安的下楼敲了职员室的门,也不见管理员路则来应门。
  我暗自寻思,想说,难道会是众人昨晚狂欢喝的烂醉,所以今早爬不起来吗?
  我回到二楼,走到402号房,因为,有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想确认明白......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站在402号房前,只见房门虚掩,我轻轻一推,探头进去观望。
  房内并没有伊羽的身影,不过那不是我想要确认的事情。
  我的视线转向衣橱前面,只见地板上干干净净,没有蜡像,也没有尸体,就连一滴血都没有!
  如果昨天所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那就有可能如同洛格所言,是我活见鬼了!
  或许这个房间曾经发生过惨案,导致冤魂不散的小孩阴灵,会在暴风雪的夜晚出现。
  可是,为什么偏偏只有我看到?是由于我八字太轻,所以容易见鬼的缘故吗?
  对了!还有另一件事情尚待确认,既然没有蜡像小孩,那衣橱里头的密道呢?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衣橱,往地板一摸,没有!那个可以移动的木板已经不存在了!
  说的也是,既然蜡像小孩是我的幻觉(我目前的推测),那衣橱里的密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的幻觉。
  只不过我在密道之中爬行的记忆实在太过真实,太过鲜明,以致于我到现在仍然无法接受,那段经历竟然只是一场幻觉!
  唉,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嗑药),这些该死的幻觉究竟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自从我来到这个诡异阴森的小镇之后,究竟哪些事情是真实的,哪些事情又是幻觉?
  我颓然地坐在地板上,心想,难道说,在我就学注册之前,就要先去医院报到吗?
  到了医院,我究竟要挂心理科,还是精神科呢?
  在发呆了半晌之后,我恍惚地走出了酒吧。
  天空阴霾,灰沉沉地,不见阳光。
  奇怪的是,地上的积雪,昨晚明明早已深及膝盖,今早却好像从来没有下过!只剩下几公分不到的薄雪。
  视线可即范围之内的积雪消失无踪,昨晚明明还雪深及膝,这可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清空的啊!
  距离早晨仅有几个小时而已,有谁能办得到这种事情?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就算叫数百人来铲雪,那也必定工程浩大,人车鼎沸,没道理我会没发觉。
  怪就怪在这么大片的积雪静悄悄地消失,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论是铲雪或是人类的脚印,甚至就连交通工具的轮胎印都没有留下,实在太过夸张,仔细想想,这根本就不像人类可以办到的事情。
  难道说,昨晚雪深及膝的状况也是我的幻觉之一?
  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情,我想都得暂时搁在一旁,目前首要的任务,是必须先找到那辆出租车!
  因为我的行李,我的护照!我的提款卡!通通还在那辆车上!
  我快步的奔跑着,循着昨晚残留的记忆,找寻车子的踪迹。
  回忆昨天,在暴风雪中寸步难行,我举著蹒跚的步伐,费了好久的时间才走到酒吧。
  可是现在积雪甚浅,又无强风阻碍,跑没有多久,我就回到了出租车停放的地方。
  出租车完好如初,只有前方的挡风玻璃在我逃生的时候踹破。
  我走近车身,车内依旧空无一人,我的行李证件也都安放原处。
  如果这个司机是个窃贼,他大可趁我昏睡时将我皮包和值钱的物品洗劫一空,更狠的话也可以干脆将我载到荒郊野外扔下,一走了之,可是这个司机却是闷声不响的消失,仿佛将他的出租车抛弃。
  我所有的英镑钞票还在包包里,一张不少,不论这个司机究竟是小偷还是强盗,照这种情形看来都相当失职。
  毫无头绪的情况之下,我背着行李包包,踱步走回小镇上。
  昨天因为暴风雪的缘故,没办法看清楚小镇的模样,今天回来,天空只飘着细雪,总算见到了小镇的完整面貌。
  这个破烂有如废墟般的小镇,安静的像是一座死城,整个小镇被这股沉闷的气氛围绕,着实令人感到不舒服。 
  空旷无人的街道显得异常冷清,没有路灯(虽然现在是白天,但也未免太阴暗了)的巷子,里头仿佛鬼影幢幢,好像随时都可能有什么怪物扑出来咬人似的。
  细雪飘散在我身上,令人感到一股凛冽的寒冷。
  我在小镇上信步走着,无意间,经过一所学校。
  从栏杆外头望进去,小小的校园里头,杂草丛生,仿佛墓园,小小的教室墙壁老旧不堪,百孔千疮,像是经过枪林弹雨的洗礼似的。
  在那个教室里头,我听到了熟悉的读书声,好像是伊羽的声音。
  好奇心驱使之下,我推开校园的铁门,缓缓走进,远远从教室望去,出现了伊羽站在讲台,手捧课本在唸书的画面。
  眼见一切是如此的平静,如此的祥和,我不想破坏这份宁静,打算悄悄地转身退出校园,可是,伊羽已经瞧见了我的背影。
  “喂!是Ken吗?”伊羽放下课本,高声呼唤著。
  如果在这时候快步离去,未免显得不尽人情,我也只好大方地转过了身子,和她打招呼。
  “哈囉,早安啊,伊羽。”我勉强挤出笑脸回应。
  “有空吗?不如一起去图书馆喝杯咖啡吧!”伊羽友善地邀约著。
  “图书馆?”
  “是啊!艾洛思在那里当管理员,她所冲泡的咖啡,可是全世界最香醇美味的咖啡呢。”伊羽笑意盎然地说道。
  “真的吗?那可非得尝尝看不可了!但是......妳不是还有课要上吗?”
  “没关系,提早下课就行了。”
  “咦?这样好吗?”
  “嗯嗯,你等我一下。”说完,伊羽返身快步走进教室,应该是去交代学童们提早下课的喜讯吧!
  我个人倒是无所谓,正好可以顺便打听一下林肯雪尔的情报,那也是我此次出国的目的地。
  大约一分多钟过后,伊羽一脸开心地走出教室,怪异的是,我并没有听到小孩们欢声雷动的声音。
  照理来说,提前放学对世界各地的小学生而言,应该是一件普天同庆的事情。
  可是我没有见到一群有如野马奔腾的小孩们,一边狂冲乱窜跑出校园,一边口中嚷嚷着的画面。
  教室里头静的出奇,静的有些令人背脊发凉。
  “走吧,你在看什么?”伊羽像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地方似的,不住地催促我。
  我则是频频回头,想看看这群小孩什么时候走出教室,可是,当我们走出了校园,甚至已经走在马路上的时候,教室里头仍然声息全无,这令我心中疑惑更甚。
  “怎么了?你怎么一直四处张望?”伊羽发觉了我的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伊羽,妳的学生,下课后还是留在教室里头吗?”我提出心中的疑问。
  “没有啊,下课了当然是回家去啊!”伊羽不解地回答。
  “那么,为什么到了现在,我还是没有看到半个学生走出教室呢?”
  我很难形容伊羽在听到我这句话之后,那一瞬间的反应和表情。
  那好像是作坏事之后被人发现,而且企图以谎言掩饰过去,那种既惊又怕,还带些愤怒的复杂神情。
  我一定是无意间发现了伊羽的某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是她极欲掩饰,极不愿人知的。
  那个秘密,一定是有关于那些学生的!
  不过,伊羽那种诡谲的表情仅是一眨眼之间,就恢复了她平常可爱的模样。
  “我怎么会知道,他们喜欢待在教室里头,就让他们待着吧。”伊羽敷衍地随口回答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伊羽,我似乎再度感受到第一次在酒吧遇见她时,那种隐藏在她外表之下,恶作剧似的笑容。
  而且那种诡谲的笑容让我直觉的感受到,教室里头的学生,和酒吧402号房内的蜡像小孩,有着某种程度的关联。
  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我现在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影像,这些线索还不够我解开谜底。
 尽管我心中存有疑问,不过,看到伊羽一付不太想说的表情,我也只好按耐著不问。 
  硬是追问一个人他不想说的事情,他反而更不愿意说,这是人类通常的心理反应。
  所以,我只好寻求另一个途径来解开心中的疑惑,等到待会和伊羽分手的时候,我自然就可以回到学校里头。
  反正教室不会跑,我可以耐心地等到那个时候。
  
  图书馆离学校不远,或者应该说,这个小镇并不大,所以,走不到几分钟,就已经到了图书馆。
  这间图书馆的规模普通,只有两层楼,外墙是砖块搭建而成,室内则是广泛地使用木材建筑,包括书架和桌椅各式用具。
  “嗨,艾洛思,早啊!”伊羽熟捻地和艾洛思招呼,之后就自动的在一旁翻书,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自在。
  “早!”在这个阴霾的小镇,只有艾洛思的笑容,是唯一散发出阳光气息的。
  “哈囉,艾洛思,有没有免费的咖啡可以喝啊?”我嘻皮笑脸地问道。
  “你想的美!”虽然她这么说,不过我想是玩笑话,总不可能请朋友喝杯咖啡都这么吝啬吧!这可是有损国际形象的!
  “图书管理头怎么半个人都没有?”我伸手接过她端过来的咖啡。
  “这样不是很好吗?没有人反而比较安静”艾洛思悠闲地回答。
  “平常人都是这么少吗?”
  “不一定耶,人多人少根本不重要吧!”
  “呵,说的也是。”
  “对了,妳们知道林肯雪尔镇吗?”我差点忘了问这个重要的问题。
  伊羽和艾洛思对望了一眼,摇头回答:“不知道耶,那是什么地方?”
  这个回答令人诧异,之前我也曾经问过洛格,一个人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却又多了两人。
  难道林肯雪尔真的这么偏僻,偏僻到她们本国人都不知道有这个小镇存在的地步?
  我一面喝着咖啡,一面沉思,无意间抬头望上,“噗”的一下,差点没把刚入口的咖啡全部喷了出来!
  只见在天花板上用绳子吊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偶,也不知道是布制的或是塑胶制的,在昏暗的图书馆里,看起来像似一团一团的虫蛹,吊在上头。
  那种影像在我脑海中和某种不愉快的记忆重叠,突然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直冲上来,我差一点就要呕吐了出来。
  “Ken,你没事吧?”艾洛思见到我脸色惨白,关心地问道。
  “呜......恶......那个......”我勉强地压抑著反胃的痛楚,手指著天花板,问道:“上面吊的是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只是一些装饰品而已啊!”艾洛思若无其事地回答。
  “怎......怎么会有人用这种东西当作装饰,这未免太......太诡异了吧!”
  “会吗?我觉得还好啊!”在旁边翻书的伊羽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还好而已啊,会很怪吗?”艾洛思问道。
 
  “这些人偶是妳吊上去的吗?”我问道。
  “不是耶,打从我一开始来这里打工的时候,就已经挂在上面了。”艾洛思回答。
  “那些怪东西成天吊在上面,妳不会感到害怕吗?”
  “不会啊,你不觉得很有气氛吗?”艾洛思赞叹地说道:“尤其是晚上,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这里,那种环绕在图书馆里头的诡异气氛实在令人难以言喻......”
  这一番话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女孩子不是最怕这种东西的吗?
  而且,这种景象令我想起昨天在酒吧里头,护士梅乐蒂吊在厨房上头的画面,忍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其实,那些人偶也没什么可怕的啊!”艾洛思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如果不相信,我干脆把那些人偶弄下来,给你看个仔细。”
  我还来不及回应,艾洛思就迳自拉动绞练,像是在降旗一般,将人偶缓缓垂降下来。
  “你看吧!这有什么好可怕的......”艾洛思话到一半就怔住了,因为,我们眼前所见,根本不是什么人偶。
  我们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原来那是护士梅乐蒂的尸体啊!
  这下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们三人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艾洛思拉着绞练的手簌簌颤抖著,似乎在犹豫着到底该放下来,还是当作没看到,再把这具尸体吊上去。
  就在这令人胆战心惊的时刻,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操控,只见悬吊在天花板上的数十具人偶,竟然同时缓缓降下!
  人偶才降到半途,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该死的!那些全部通通都是死人的尸体!
  艾洛思吓的花容失色,泪花已在眼眶里头打转,看的出她心理实在怕到了极点。
  而伊羽根本已经害怕到忘我,两眼发直,气都不敢喘,像尊石像般动也不动。
  十几具吊在绳索上的死尸下降虽缓,不到几分钟,终于纷纷着地,现场的诡异气氛令人窒息。
  我想艾洛思和伊羽多半和我一样,想要拔腿就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或是类似鬼压床,我们三人竟然呆若木鸡,一语不发地站着发抖。
  突然之间,“刷啦”!地一声怪响,腐烂的内脏,红的,紫的,青的,黑的一股脑从梅乐蒂的腹部狂泄而下!
  其余的死尸一一跟进,只听到肉流声不绝于耳,内脏满地乱窜,仿佛来到了屠宰场!
  紧接着,更惊悚的一幕随即爆发,由梅乐蒂的死尸开始,“噗”!的一声巨响,整颗头颅爆破,脑浆鲜血四处喷洒,像在放烟火一样。
  只听到“噗!”“噗!”“砰!”“磅!”“啪卡!”死尸接二连三的头壳爆裂,画面极为血腥残忍,却又壮观华丽。
  伊羽和艾洛思被喷的满头满脸,那些暗红色的鲜血,色泽斑烂的碎肉,白白的脑浆粘满了她们身上,包括周围的地板,还有成堆的书本。
  “呀~~呀~~呀~~!!!!”伊羽和艾洛思再也忍受不住极度的恐惧,失声尖叫号哭。
  “干!”我将手中的咖啡杯随手一丢,没命似的转头飞奔......

  馆外的天空依旧阴霾,只是,那种阴霾的背后,又似乎隐隐暗藏着某种危机。
  我疯狂的逃命,一直跑到我气喘如牛,差点把双腿跑断为止,我才稍微缓下脚步,却仍是不敢放松,半跑半走地往前逃。
  一直到现在,我才猛然想起,行李都扔在图书馆里头,没来得及拿,也不知道那些行李是否沾上了死人的血肉。
  
 我一面惶恐不安地走着,一面频频回头,看看是否有什么东西跟在后头追来。
  正当我六神无主,有如丧家之犬在夹尾逃命时,我陡然听到阿米的招呼声。
  “嗨!Ken~!”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在大街旁的一间诊所前面,阿米正悠闲地坐在石阶上。
  “噢,嗨,阿米!”我兀自惊魂未定,神情还有些恍惚地回应。
  “喂!Ken,你没事吧?怎么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阿米瞧出了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我......我没事,那妳呢?怎么会坐在这里?”我强自镇定,我可不希望被认为是精神异常。
  “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阿米深呼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伸个懒腰。
  我抬头仰望她身后的诊所,那是一栋大约两层楼高的建筑,这种类型的建筑相当普遍,台湾也可以看到,通常都是一楼当作诊所营业,二楼当作住家的形式。
  “妳家是开诊所的吗?”
  “是啊。”
  “妳父母亲是医生?”
  “不是。”
  “那不然谁是医生呢?”
  阿米笑了笑,没有回答。
 
  “难道是妳?”
  “怎么可能?”阿米笑了出来,说道:“我看起来像医生吗?”
  “那不然究竟谁是这间诊所的医生呢?”
  阿米对我这个问题听而不闻,微一微笑,不予置答。
  “要不要进来参观一下?”阿米询问道。
  “呃......。”我犹豫着。
  “来嘛~,我带你去看一些有趣的东西,保证让你毕生难忘喔!”阿米热情地邀约著。
  我心想,反正目前也无处可去,进去瞧瞧无妨。
  诊所里头仅在通道上亮着一盏日光灯,其余的地方看起来灰沉沉的,一片阴暗,让人不想靠近。
  而且诊所里头不知道放著什么东西,散发出浓烈的福马林气味,熏的令人掉泪。
  在墙上还挂著许多昆虫和小型动物的标本,虽然我小时后满喜欢甲虫的,可是在这种阴森的环境之下,只要一想到这些标本其实是昆虫的“尸体”,我就提不起劲去欣赏。
  “什么味道?好刺鼻喔!”我抱怨著。
  “噢,没什么,那是刚刚制作好的标本,正在浸泡福马林。”阿米漫不在乎地回答。
  一想到刚刚在图书馆看到的怪异人偶,再想想阿米所说的标本,我只觉得极度的不舒服,对于阿米解剖了什么,或是将什么东西制成了标本,我可是一点兴趣也无。
  奇怪的是,那股药剂的刺鼻味道,感觉上就像近在咫呎,好像就在身旁,我左顾右看,却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
  “镇上一向都是这个样子,阴沉沉的吗?”我一面观看着室内的瓶瓶罐罐,一面随口问道。
  “是啊,这里几乎整年都看不见太阳。”阿米回答。
  “终年不见阳光!不会吧!那不是太奇怪了吗?”我感到有些惊讶,就算是南北极,也至少有几个月见得到阳光的。
  “下雪当然看不见阳光啦,有什么好奇怪的?”阿米一付理所当然的回答。
  “噢,说的也是。”其实,我还是有见过下雪时的阳光,只是不想在这个议题上争辩,因为无益。
  “要喝点什么吗?咖啡?果汁?”阿米整理着手边的器具,一面问我。
  “不......不用了。”想到咖啡,就联想到图书馆那些有如虫蛹般的恶心人偶。
  “对了,阿米,妳知不知道林肯雪尔在哪里呢?”我抓紧机会问道。
  “林肯雪尔?没听过,那是什么地方?”阿米一脸疑惑地回答。
  
  可能是这个小镇太过封闭,昨天我在酒吧问洛格的时候,他也说没有电视和电话,说不定是因为她们的资讯不发达,所以才会不知道林肯雪尔镇在哪里。
  换作是我,如果我一辈子活在乡下偏远地区,或是深山中,没有电视,电话或电脑网络,终生与森林为伍,那我可能也不知道台湾其他城市乡镇的资讯。
  “喂,Ken,进来看看我的杰作吧!”阿米不等我回应,已经转身走进另一个房间。
  我随着她走进,室内点着一盏昏黄台灯,并不算明亮,只见这间诊疗室里头摆满了许许多多的昆虫标本,有蝴蝶,甲虫,和各式各样色彩炫丽,奇形怪状,我这辈子从未见过的珍奇异虫。
  四面墙壁通通挂满了制作精美的昆虫标本木制盒,如此可观而丰富的收藏,可以想见阿米一定花了相当多的心血吧!
  我的目光转移到其中一盒标本,惊讶地发现,里头的标本似乎兀自微微颤抖著!
  这勾起我小学时候的一个不愉快的回忆......
  有一年,家长观摩会举办的昆虫标本参观展,其中一个标本箱里面,钉著“皇蛾”。
  皇蛾是体型最大的一种蛾类,雄蛾虽然约略只有女孩子拳头的大小,可是雌蛾的两片翅膀,却足足有人类两个手掌加起来那么大!
  皇蛾的翅膀两端呈现蛇头图样,目的是以“拟态”躲避天敌的猎杀,傻傻的鸟类在空中寻找猎物时,常会错把皇蛾当成蛇。
  当时我看到标本箱内的皇蛾浑身抽搐,翅膀簌簌颤抖,令人怵目惊心!
  可想而知,一定是某个残忍冷血的变态学生,为了赶上观摩会的展览时间,所以没有经过“毒杀”这个“人道”的手续,竟然直接就把皇蛾活生生的钉在木板上!
  可怜的皇蛾一时三刻还不至于毙命,只是无力地抽续著,在标本板子上面痛苦万分,静静地等待生命结束,如果以人类来比喻,情形大概就相当于耶稣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吧!
  只不过,耶稣身上的钉子大概没有这只可怜的皇蛾多。
  这些被活生生作成标本的昆虫,总要挣扎个几小时才断气,尽管标本箱里头并没有鲜血淋漓的画面,却更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想像一个人,在那等待死亡的数小时里面,无论在精神和肉体上,都必须承受极端的痛楚,那种绝望和折磨,足以把人推向精神崩溃的悬崖边缘。 
  光是想像尖锐的钉子刺进浑圆柔软身体的那种感觉,就会让人感到虚脱无力。
  我极端地痛恨这种残忍的行为,而如今,阿米竟然......
  “等一下喔!”
  正当我怒气勃勃,打算发作的同时,眼前突然被一个薄罩盖住,顿时眼前一黑,目不见物。
  这个薄罩,竟然令我感到似曾相识!啊,对了,这和伊羽之前蒙住我双眼的手法极为类似。
  “嘻嘻,我不是答应要给你看好东西吗?”阿米兴高采烈地笑道。
  “什么好东西?”我心情不悦,没好气地问道。 
  “你待会就知道了啊,看过保证绝对让你毕生难忘!不过,在我说好之前,你可不许偷看喔!”
  “嗯。”我就姑且等一下,看看阿米搞什么鬼。
  我双手交叉,耐心等著,过没多久,耳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那听起来竟像是褪下衣物的声音!
  一想到阿米似乎正在脱衣,我不禁面红耳赤,忍不住一伸手,当场就想将薄罩拉下。
  “喂!说好了不准偷看!”阿米轻声嗔道。
  “噢......”我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手,却又思考着该如何阻止她。
  阿米的动作挺快的,我没有等候太久,就听到她轻柔的声音,像在撒娇似地说道:“好了,你可以看了。”
  我并没有马上除去眼前的薄罩,一来是因为非礼勿视,二来是因为我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既然我已经有了开心果,怎么还可以去瞧别的女孩子呢?
  “喂,阿米,这样子不太好吧。”我义正严词地说道。
  “怎么了?”阿米茫然不解。
  “我劝妳,还是......还是穿上衣服吧!”我硬著头皮,满脸通红地说出了这句话。
  “衣服?什么衣服啊?”阿米完全摸不著头绪地反问。
  咦?难道阿米刚刚不是在脱衣服吗?这么说来,我完全想偏了,完了完了,这下子尴尬了......
  “Ken,你刚刚说穿什么衣服?你到底想到哪里去了啊?”阿米似乎竭力忍住笑意地问著。
  “噢......没有,我......我......”我耳根发热,感到窘迫不已。
  “你别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了,你把罩子拿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喔。”
  薄罩掉落的瞬间,映入眼帘的画面,仿佛慢动作放映的电影,一格一格地缓缓播放,每一格分镜画面,都令人震撼!
  只见阿米躺在长椅上,有如孕妇剖腹生产似的,肚子开了血淋淋的一个大口!
  浓烈刺鼻的福马林味道从阿米的腹部飘散弥漫,熏的令人流泪。
  “妳......妳这是干什么?”我骇然失色地惊呼道。
  “嘻嘻嘻......”阿米神色异常,笑容阴森诡谲,五官扭曲变形,仿佛厉鬼!
  “砰”!地一声巨响,我心中慌乱地退后了几步,惶急之中力道没有控制好,重重地撞在一旁的墙壁上。
  几个标本箱因强烈的撞击而摔落下来,“框啷框啷”!摔的满地玻璃碎片和木屑!
  就在此时,周围墙壁上的所有标本木箱内的昆虫仿佛引起了共鸣,金龟子和独角仙这些甲虫类率先发难,张开硬壳,只见数百头甲虫标本“啪沙啪沙”地六足乱扒,在木箱里头奋力挣扎,景象骇人!
  而蟋蟀,螽嘶这些的鸣虫类则是摩擦著双翅,利用震动发出“滋----!!”的刺耳声,数百只虫同时振翅鸣叫,震耳欲聋!
  就连蝉也参加了这个诡异绝伦的音乐会,从腹部发出“唧----!!”的虫鸣声呼应着。
  “喂!Ken,你怎么还不过来帮忙?”阿米躺在长椅上,笑意盎然地说著,此情此景,令人不寒而栗!
  我惊的呆了,怔怔地瞪着阿米和周围数以千计乱爬乱动的昆虫标本发愣,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阿米从肚子里头掏出一枚鲜血淋漓,色泽鲜红的脏器,对我呼喊道:“快点过来帮忙啊,不然就来不及作成标本了。”
  “干啊啊啊啊啊~~~~!!!!”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极端恐惧之下,竟然会发出如此凄厉的哀嚎声,在阿米的冷笑声中,我失声狂吼著推开诊疗室的大门,狂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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