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鬼镇08

楼主: kensam (浪人KEN)   2007-01-01 22:12:42
8:
  人群中连死二人,现场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我将枪还给了沃夫,沃夫一面填充两枚子弹,一面声色俱厉的斥道:“我警告你,以后别再随便动我的枪!”
  经过这件事,使得沃夫更是严加戒备,紧张悉悉地安排守夜的次序,并且规定有事离开时,必须两人一队,相互照应。
  可惜的是,这番仓卒安排其实是多余的。
  当沃夫反复叮咛众人细节的时候,从火炉旁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呻吟声。
  “我......我......怎么会这样!”那是洛格的声音!
  内脏散落四处,血流满地的洛格,现在竟然睁开了双眼!
  他脸上一付无法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胸腹之间的血肉糢糊哀嚎著,众人惊的呆了,就连正在吩咐众人的沃夫也忘了掏枪防备。
  “你们......你们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付模样?”
  洛格惊恐交集地双手乱捞,试图将满地的内脏拨回自己的胸腔和腹腔里头。
  艾洛思感到一阵作恶,“呜”的一声,掩嘴转身疾奔,阿米见状,连忙跟在她身后追去。
  艾洛思这一逃跑,沃夫总算及时恢复清醒,连忙拔枪防备,枪口指著洛格。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洛格挥着手中的内脏,牵动了手铐,在火炉栅栏旁发出了“锵啷锵啷”的金属碰撞声。
  洛格一面将内脏塞回身体里面,一面朝我们喊道:“你们还不快点过来帮忙?你们看,我的身体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向后退了几步,谁也不敢过去帮他捡拾内脏。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伊羽,再次目睹如此骇人血腥的画面,忍不住失控的惊声尖叫!
  “不要吵了!闭嘴!”沃夫心烦意乱地朝伊羽吼道。
  遗憾的是,一个受到过度刺激导致发狂的人,是听不进任何话语的。
  更何况,伊羽尖叫声的分贝高过沃夫不知几倍,完全将沃夫的吼声掩盖过去,实在是不能小看女孩子尖叫的威力,仿佛能震破耳膜,甚至是震碎玻璃。
  “混帐!妳再叫,我就轰烂妳的脑袋!”沃夫被伊羽的尖叫声吵的心烦意乱,竟然将枪口指向伊羽!
  “喂!沃夫!你疯了吗?快把枪放下!”路则看到情况不对,从我身旁冲过去劝阻沃夫。
  “不要过来!”沃夫见到有人接近,将枪口一转,对准了路则。
  “沃夫!是我,你冷静一点!”路则停下了脚步,
  虽然路则尝试着缓和沃夫的情绪,不过,我想这是相当困难的。
  打从402号房的惨案开始,一直到护士梅乐蒂的尸体杀害洛格,而现在,死去的洛格不但回魂过来,而且正在整理自己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的尸体!
  一次又一次出现的血腥画面,还有怪异事件,持续地摧毁着人们的理智。沃夫在目睹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在精神上已经产生动摇。
  仿佛压抑许久的火山融炎,已经满溢到火山口,即将爆发,任何的小动作或支言词组,都可能刺激到他。
  “我......我......”沃夫看看双手血淋淋的,正在捡拾脏器的洛格,再看看我们,他持枪的手不停地颤抖著,仿佛正在压抑著内心的恐惧。
  “你冷静点,先把枪放下,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路则温言劝道。
  可是,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实在过于骇人听闻,沃夫完全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一旁的伊羽仍旧不停地尖叫,而且整个人脸孔因为或度惊骇,看起来扭曲变形,有如厉鬼!
  “喂!我叫妳别吵了!”沃夫心烦意乱的怒吼,路则眼见情况不对,连忙用手捂住伊羽的嘴,将尖叫声压制了下来。
 
  “你也是死人吗?你也会变成像洛格一样吗?”沃夫突然将枪口对准路则,质问着他,路则沉默不语,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滑落。
  “沃夫,他不是死人,你冷静点!”我忙在一旁劝道。
  “那你呢?你也是死人吗?”沃夫枪口掉转,竟然对准了我!
  “该死!这家伙疯了!”路则小声咒骂,缓缓后退,悄悄地从火炉旁拿起铁叉。
  我试着安抚沃夫的情绪,说道:“不要忘了,你是人民的守护者,如果连你也失去理智,那又有谁可以保护我们呢?”
  沃夫听到这一番说辞,眼神果然镇定许多,毕竟他多年的执法经验,让他在潜意识里头有着保护人民的想法。
  “我们目前还有共同的敌人需要面对,我们不应该彼此自相残杀,你说对吗?”我继续游说著。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及发的紧张时刻,刚才逃跑的艾洛思突然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尖叫!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无头死尸正在缓步跺下楼梯。
  不!不应该说是无头,因为,那具尸体还看的到鼻子,还有嘴巴,还剩下半颗头颅!
 
  “你们......你们都在哪里啊?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我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那具死尸茫然地伸手在空中挥舞著。
  等到死尸下了楼,我们才惊觉,原来,那是傻丫头!
  只见她被天花板压烂了的头颅,从鼻子以上全都成了一团血肉糢糊,令人毛骨悚然!
  她上半颗头被天花板辗碎,双眼自然也被压烂,没了双眼,当然就看不见了。
  众人惊恐交集,没有人敢出声,可是傻丫头听到了伊羽细微的啜泣声,还有洛格气若游丝的呻吟声,听声辨位,竟然朝我们走了过来,同时呼喊著洛格和伊羽。
  伊羽本来正害怕的在掩面哭泣,听到傻丫头的叫唤,自然而然地抬起头看。
  她这一看之下当真吓的魂飞魄散!
  只听到伊羽尖叫了一声,突然跳了起来,转身朝大门口飞奔,用力的转着门把,疯狂的拍著大门,可是大门似乎被冰雪冻住了,结实的像块坚冰,手把也转不动。
  伊羽发觉无法开门,内心更加惊慌,转而冲向两旁的玻璃窗户,想要破窗逃命,谁知道,当她拍打着玻璃窗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外头不知道曾几何时已经积雪过顶,白雪堆积超过一楼的高度!
  难怪酒吧里头光线昏暗,令人分不清楚白天黑夜,因为所有的光线都被积雪遮蔽。
  众人面面相觑,如今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深深地活埋在地底的冰窖里头。
  机场通道中那“无处可逃”的标语仿佛又浮现在我眼前。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呜......”伊羽完全崩溃了,疯了似的尖叫哭号著。
  “吵什么吵啊?”只剩半颗头颅的傻丫头大惑不解地问道。
  就在此时,路则见到沃夫被傻丫头的死尸吓到神情呆滞,机不可失,突然发难,铁叉往沃夫持枪的手掌一挺!
  沃夫果然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执法人员,瞬间察觉到异物接近,陡地将枪举起,避过铁叉。
  可是,沃夫万万没有想到,铁叉的力道持续往前,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腹部,只见血喷泉似的涌出!
  沃夫一声怒吼,骂了一句脏话!瞬间枪口掉转,指向路则,路则连哀嚎的声音都没有,“轰”!地一响,整个颜面被炸的血花爆裂!
  “不要~~~~!!!!”阿米尖叫着!
  遗憾的是,经过路则这么一叉所引起的连锁效应,已经无法制止。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现场死伤惨重,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简直是一场人间浩劫。  
  眼前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经过的时间出乎意料的短暂,结束的又太过快速,就连我有心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我仿佛在欣赏一出荒谬绝伦的舞台剧似的,由傻丫头担任旁白,现场的住户当演员,而我,则是台下默默欣赏的观众......
  沃夫在开枪射爆了路则之后,凶性大发,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尖叫声扰人的伊羽。
  艾洛思眼见沃夫眼神不对劲,正要出声阻止,却慢了一步。
  枪声响起,子弹从艾洛思的眉间钻过,留下一个红色深孔,子弹的威力持续向前钻动,由艾洛思的后脑杓,夹带着一片红白相间的碎肉飞出,钉进了伊羽再度开口尖叫的嘴里!
  大约仅是一秒多的时间,耳边只听到“噗!啪!”两声,从艾洛思和伊羽头部爆出了烟花似的血雨,点缀的周围仿佛梦境一般。
  没用的我竟然只是坐在远处的沙发上,呆呆地望着,看着这一切杀戮的发生,我甚至连颤抖都忘记了,只是脑海一片空白,茫然地坐着。
  阿米见到惨状,也失去了冷静,哭喊著双手抓住沃夫持枪的手,试图夺下配枪。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眼泪从阿米的脸颊滑落,事情的演变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
  “住......住嘴!在这里我是法律!我是正义!”沃夫左手挥过,将阿米打倒,跟着就是一枪,子弹灌爆了阿米的头颅,喷洒四溢的鲜血和脑浆涂满了整片地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沃夫站在一片血池当中,仰天狂笑,状似疯人,他手中的配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静静地躺在一滩血水之中。
  我悄悄地靠近,举起配枪,对准了兀自狂笑的沃夫。
  “轰”然一响,沃夫缓缓地倒在自己制造出来的这片血池之中。
  眼看着舞台上血花飞散,尸体横躺,由于这个场景太过令人震撼,我甚至忘了害怕,反而边笑边自言自语地用台语说道:“呵......哈哈......哈哈哈......干林凉咧,这洗三小(这是什么)?”
  一场莫名其妙又荒谬透顶的自相残杀结束了,腥红的血液染满了沙发,还有木制地板。
  傻丫头的死尸身处暴风范围之内,以致于身上,还有她手中的那本日记沾染了点点腥红,有不少细小红点兀自沿著书本的边缘,点点落下,配合她少了半颗头颅的可怕尊容,简直犹如厉鬼!

  这场血腥的杀戮经过了好几分钟,我始终没能从极度的震撼中恢复,只是双手颤抖著,紧紧握住左轮手枪。
  洛格躺在地上,也瞧的呆了,甚至忘了继续将自己的内脏捡起,放回肚子里头。
  傻丫头仿佛一座石雕,一动不动地站着,过了半晌,才突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啊!是啊,我终于想起来了。”只剩半颗头颅的傻丫头,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着。
  我紧握著左轮手枪,全神戒备的盯着她,洛格也停止了捡拾自己内脏的动作,怔怔地瞧着她。
  “我想起来了,其实......我早就死了啊!”傻丫头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呵呵,呵呵呵,我已经死了,你们也死了,我们通通都早就是死人了。”
  “妳说我们是死人,究竟有什么证据?”我惶恐不安地出声询问著这具半头死尸。  
  “还要什么证据,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了吗?呵呵呵......”傻丫头笑的畅怀,笑的令人发毛。
  “那本日记是谁写的?”我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傻丫头说道。
  “记得什么?”我好奇的反问。
  “这本日记,不就是你写的吗?”
  “什......什么?是我?!”我简直惊讶的要跳起来了!
  “你叫做Ken,不是吗?”
  “没错,可是......”
  “我自从拿到这本日记之后,才了解这个镇上所发生的一切,才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傻丫头语调平缓地说著:“多亏了你,我才不会像这个镇上的人一样迷惘,困惑......不!现在应该称她们死人了!”
  “死人!那我......”我倒抽一口凉气,只觉浑身冰冷。
  “既然你会在这个地方,那当然就表示......”
  “妳胡说!”我气急败坏的喊道。
  “其实,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吗?”傻丫头一面缓缓朝我走过来,一面说道:“你知道吗?我常常在想,如果离开这里会怎么样呢?如果真的有地狱,是不是就在这里呢?”
  我和洛格六神无主,只能呆滞的听她叙事。
  “我也不是没有试着逃离这个小镇,我曾经跑了三天三夜,可是,当我看到眼前仍旧被一望无际的向日葵包围的那一刻起,我就彻底的放弃了,任何试图逃离的行为,也只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傻丫头虽然语调平缓,淡淡描述,其内容却惊心动魄,完全颠覆我们既有的世界观。
  傻丫头颓然的说道:“我宁可下地狱,起码受完惩罚之后可以投胎,胜过在这个了无生趣的鬼地方,虚度无穷无尽的日子。”
  我心中微觉奇怪,如果照她的说法,酒吧里头的这些“人”一开始就已经死了,而方才血腥的自相残杀,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了最后,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傻丫头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
  “什......什么事情?”我的声音颤抖著,身子颤抖著,握枪的手也颤抖著。
  “让我解脱!”傻丫头右手轻轻握住枪柄,同时,将半颗血肉糢糊的头颅靠近枪口!
  此举令我不知所措,只听她平静地说著:“扣下板机吧!想要从这个鬼地方解脱,惟有一个方法,那就是--”
              “让别人杀死自己!”
  “荒谬!太无稽了!”我大声吼道:“如果照妳的说法,那这个镇上的人早就死了,包括我在内,想要解脱,就只得互相残杀是吗?”
  “不是互相残杀,是让别人杀死!”傻丫头更正我的说法。
  “放屁!放屁!放屁!这种狗屁规则是谁规定的?”我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是谁规定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只知道是你写的。”
  一股凛冽的寒意从脚底直透上来,这本日记怎么可能是我写的?我根本没有印象啊!
  不!不可能的!
  难道说,我已经死了吗?!我和这些人一样,是个活死人吗?!一想到这里,我不禁遍体生寒。
  “扣下板机吧!难不成,你没种下手?”傻丫头握紧我持枪的手,厉声威胁道:“要不然,换我开枪射你,如何?”
 
  惊慌之下,我竟然还真的失手给她扣下了板机,只听到轰然一声枪响,子弹贯穿傻丫头早已残破的半颗头颅,这次连她的鼻头都轰爆了!,鲜血像喷泉似的洒了出来,将酒吧地板蕴出一片血红。
  子弹贯穿的那一瞬间,傻丫头脸上浮现因惊恐而扭曲的痛苦表情,身体仿佛触电般地一震,当我再度望向她的时候,的脸庞已经恢复祥和的模样。
  虽然祥和,可是这付少了半颗头颅,血肉糢糊的尊容实在令人望之生畏,不愿多看。
  她气若游丝,轻声说道:“谢谢你。”然后,缓缓地停止了动作。
  仿佛沉睡了一般,傻丫头静静地躺着,伴随着满地的尸体,一时之间,我感到千头万绪,怒涛汹涌,我想大声狂喊,我想纵情痛哭。
  可是,没想到,当一个人痛彻心扉,痛到锥心刺骨的时候,反而哭不出来。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只是那样,静静地呆坐着。
  “她说的是真的吗?”洛格放弃了收集自己内脏的动作,颓丧地躺在火炉旁。
  我瞧了他一眼,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现在的我,只感到心如死灰。
  “Ken,你好心一点,也送我一程吧。”洛格整个人精神萎靡地哀求着。
  我没有回答,我内心乱成一团,脑海一片空白,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什么是值得相信的,什么是真实的。
  要说傻丫头的一番言语是胡说八道,却又说的合情合理。
  要说我们都是死人,可我偏偏却又不肯承认。
  我像是个死人吗?怎么也不觉得自已已经死了啊!我明明活的好好的啊!干干啊!干干!  
  “Ken,难道你要让我这个样子继续活下去吗?”洛格的哀求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现在,我面临人生最后的抉择,警用左轮手枪只剩最后一发子弹,帮洛格解脱之后,就只剩我一“人”。
  如果帮他解脱,势必没有其他“人”可以杀我,让我解脱。
  我也无法自杀,因为自杀没用,说不定反而会让自己半死不活的存在这个鬼地方。
  “Ken......”洛格几乎要哭了出来。
  我心一横,闭上了双眼,将枪管对准洛格的方向,扣下板机!
  “咚!”的一声枪响,洛格安静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知道我决定开枪的原因,是因为我始终无法全盘相信“鬼”的论调。
  在我内心深处,总有个疑虑:
  万一只有我不是死人呢?要是被杀之后并没有解脱,那不就枉死了?
  谁也不知道被杀之后是否真的解脱,那只不过是傻丫头的片面之词而已。
 

  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没有其他“人”可以杀死我,帮我解脱,就像是玩鬼牌游戏,最后一个抽到鬼牌的人,要被处罚,而我的惩罚,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间酒吧里头!
  我感到一阵凉意,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我该怎么办?我能够逃的出去吗?
  可是,就算我逃出这间酒吧,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按照傻丫头的说法,这整个小镇,不,甚至是周围那无边无际的向日葵田,都是鬼镇的范围。
  “无处可逃”,我终于明白了机场通道那行标语的真正意义。
  是啊!在这种地方,真正的是无处可逃!
  现在,我坐在空无一“人”的酒吧里,陪着满地尸体。
  而向来就滴酒不沾的我,开始想要试着喝酒。
  我似乎开始能够体会,洛格每天藉酒麻痺自己,常常喝的烂醉如泥的心情。
  不过,即使透过酒精的麻醉,仍旧止不住那种打从心底恐惧的战栗。
  不行!我不能如此藉酒消愁,我不能继续颓丧下去,我不能变的跟洛格一样!
  我该怎么作呢?该如何才能保持理智,保持清醒?
  对了,我要将这一切纪录下来,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巨细靡遗地详细写下来,用来提醒下一个误闯鬼镇的“人”。
  可是,会有下一个“人”吗?
  不!这不是该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论有没有下一个闯入鬼镇的“人”,我还是有义务将知道的事情记载下来!
  我不要像洛格一样喝酒麻痺自己,也不要像其他人一样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恍恍惚惚地过日子。
  拿起了日记本,抽出夹在上头的原子笔,“卡嚓”一声按出笔尖,然后将书页翻到后头,找到了笔迹终止之后,那空白的一页,开始将记忆中的一切记载下来,从机场开始......

  时间从来不会为人停留,我不记得究竟写了多久,但我知道肯定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因为我洋洋洒洒地写了十多页,而这些还仅是事情发生的概况而已。
  我发狂似地,不眠不休地写着,甚至没有进食,我不知道,像我这样一个“已死之人”,是否还需要进食。
  从我动笔那一刻开始,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止我,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令我停下书写的动作,笔尖不断飞驰在纸张上面,像个狂舞的妖精,我开始有点怀念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打的感觉。
  我想,除非是写到最后原子笔没水,或是我终于将一切事情写完,不然我是不会停下书写的动作。
    
  这是我生存的意义,虽然我不明白自己是否究竟生存著,一个已死的人,算不算存在这个世界上?
  让我停下笔的,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地震,我只感到眼前一黑,只来得及写下几个潦草的文字,紧接着,我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识......

  咦?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躺在地上?
  我坐直身子,游目四顾,沙发的周围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奇怪了,印象中,我依稀好像记得,这附近应该有着些什么,是人吗?还是......尸体?想到尸体,我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我知道我忘了一些事情,可就是偏偏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
  我努力的回想,绞尽脑汁的想找出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事情。
  似乎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好像跟这个小镇有关,而且肯定不是件愉快的事情,甚至还有点可怕。
  可是,为什么我会突然忘记这些事情?莫非我患了间歇性失忆症?
  如果我忘记了,却又为什么还有残留的印象?
  
  就在这时,我见到地上有本破旧的日记簿,心中不禁好奇,心想,不知道是谁扔在这里的?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捧起日记,随手翻阅,结果才翻看没几页,就令我哑然失笑。
  这本日记写的是什么鬼东西?什么鬼镇,什么活死人?简直乱七八糟,日记不像日记,小说不像小说。
  我用着轻蔑的态度在阅读,但是,当我越看到后面,我却越笑不出来。
  有种打从心底深处的恐惧,正在蔓延,就像浸入清水的毛笔,黑黝黝的墨汁正拓散在清澈透明的水里。
  日记里头所记载的一切,虽然荒诞不经,诡异莫名,简直就像恐怖小说的情节,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却偏偏让我莫名的相信!
  尽管日记充斥着无头蜡像,活死人返魂,还有鬼车等等荒谬无稽的事件,在潜意识里头,我却觉得自己似乎曾经经历过这一切!
  每看一页,那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就被唤醒一点!越看越是背脊发凉。
  在笔迹结束的地方,最后两个字,看得出作者在仓卒之间来不及写完,那两个字,一个是“地”,地的下一字潦草地写着“雨”,以字格和字面意义来判断,那个字极有可能是地震的“震”字。 
  
  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我失去了部分的记忆吗?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尚待确认,我拾起了滚落在旁的原子笔,随手在日记本的空白处胡乱写上几个字,跟日记本上的笔迹互相比对之下,我差点没有吐血!
  天啊!这是我的笔迹啊!
  虽然不知道这本日记是不是真的由我写成,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何时写的,可是,这的的确确就是我的笔迹没错!
  其实,也不用对照笔迹,因为,我人在英国,恐怕这个镇上唯一会用中文写作的,就只有我而已。
  怪就怪在,如果这整本日记是用中文书写而成,那为什么傻丫头看的懂?难道说她曾学过中文?

  正当我打算将日记从头到尾详细阅读,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线索时,我耳旁依稀听到了人声喧哗。
  我战战兢兢地四处张望着,找寻声音的来源。
  酒吧外的暴风雪仍然呼啸,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可是放眼望去,积雪却没有像日记中所记载的那样,高过屋顶。
  二楼的天花板也完好如初,一点也没有坍塌下来的模样。
  我一面找寻人声的来源,一面心理纳闷著,想说,难道这本日记只是胡邹乱写,包括天花板整面压降下来,还有只剩半颗头颅的死尸走动的怪事?
  
  很快的,我察觉到声音的位置来自于厨房,厨房似乎隐隐透出微光,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蹑手蹑脚地走向了厨房。
  一进到厨房,只见餐桌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这里不但烛光辉映!而且还很热闹的样子。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众人正自酣畅热饮,高声谈笑。
  左首木椅上坐着的一位拿着酒杯正自畅饮的胡子男,我定神一看,却不是洛格是谁?  
  根据日记上头的记载,洛格不是已经被护士梅乐蒂的死尸开膛剖腹?为什么还能坐在这里大口喝酒,大声喧哗?
  而在洛格身旁,依序坐着的是管理员路则,艾洛斯,阿米,伊羽,还有被我用枪轰爆脑袋的傻丫头(根据日记上的记载)!
  看着这些不久之前才血腥惨死的人们,一个个恍若无事般地坐在一起用餐,我打从心底感到一阵战栗。
  就连惨遭我从后脑爆头的护士梅乐蒂,现在也正好端端地拿着红酒杯,悠闲的啜著。
  警察沃夫更是狼吞虎咽,将桌前食物席卷一空,根本不像曾经死过!  
  我怔怔地看着这些人,仿佛之前所经历的血腥杀戮,完全是一出闹剧似的。
  “喂!Ken,怎么了?干嘛不过来吃晚餐?”洛格发现了我,高声招呼著。
  我怎么敢过去?有种打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正在蔓延,扩散,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吞噬,吞进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中。
  按照日记所写的游戏规则,刚刚所有的人不是都已经“解脱”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竟然会相信一本来历不明的日记所记载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可笑,我想,我不应该这么快就下定结论。
  啊!对啊!这不可能是什么鬼镇,大家现在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吗?
  我试着说服自己,想道,如果这个地方是什么鬼镇,那我怎么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像个幽灵一样到处游荡吗?
  我认为整件事情似乎还是得回到原点,回到我最初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虽然以前在台湾我没有幻听幻觉的症状,不过,或许真的如洛格所言,我是因为一下子来到陌生的国度,在不安和不熟悉的状态下,身心无法调适,压力太大,导致产生了幻觉。
  无论如何,“幻觉论”总比“活死人”的可能性要高的多了,说什么我也无法相信整个镇都是死人的事情!更不愿承认自己是个活死人!
  现在已经是科学昌明的先进时代,不可能会发生“活死人”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
  “喂,你们不是说酒吧停电吗?”我壮著胆子,走了过去。
  “谁告诉你的?你睡迷糊了吗?”洛格笑着回答。
  “Ken,你在发抖呢,很冷吗?”阿米关心地问道。
  “噢,还好,是有点冷。”我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她们热情地和我攀谈著,我只能强颜欢笑,暂时将日记里头所记载的那些诡谲可怖,惊悚骇人,又极不真实的片段抛在脑后,假装从来不曾看过。
  我试着融入她们,试着挤出一丝笑容,试着告诉我自己:“那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没有什么死人,也没有什么鬼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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