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我的脸上滴落到脚边,我不由自主的朝门口退去。
“怎么了?”冷凌峰叫了一声。
“……我……很好。”
在几次想开口失败后,我终于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
“那些人是什么……?”
我指著贴满墙壁的照片,语无伦次地说,我很想大叫,可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低哑急
促的呼吸声。
“啊,抱歉,那些全是深夜食人魔案件被害者的照片,深夜食人魔的案子也是由我负
责的。”
冷凌峰笑笑,道:“反正他们也不可能从照片上跑下来,看久了也就不会觉得异样了
。”
“深夜食人魔。”我低喃著,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不会比墙灰更好看。
真的不会从照片里跑出来吗?
他们绝对不是我杀的,他们的死也和我没有丝毫关系,那种事情光想就几乎让人发狂
,更别说去做了。
〈但如果与我无关,我又怎会对他们被杀的每一个镜头知道的一清二楚……〉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自己吓死的!〉
我下意识地摀住心口,各种想法顿时间如脱缰野马,纷叠而至。
它们使我烦乱的几乎窒息,我这个一向最擅长掩饰自己的人,此刻居然因为躁动顾不
得考虑自己在冷凌峰眼里的样子。
怀着做梦一样的感觉,我的精神仿佛已经游出了体外,还在和那些附着怨念的照片对
视著。
“终于找到了。”冷凌峰扫开一大堆办公桌上的东西,从里面抽出一叠透明胶片和文
件。
‘哗啦’几声响起,厚重的窗帘和窗户全被冷凌峰拉了下去,刹那间,整间办公室都
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靠在门上,单手握住门的把手。
“冷警官,你究竟在干什么!?”
‘哗’一声过后,啪的一下,黑暗的房间亮起了光照。
南面的墙上挂著一面幕布,幻灯机投下的光就投射在幕布上,冷凌峰站在一旁,往幻
灯机下面塞进去胶片。
冷凌峰向我招招手,道:“该隐。”
总觉得这个办公室里有种诡异的气氛,旁边有一个人,至少也会让我觉得多了些安全
感。
我不解地靠近冷凌峰,在他旁边站住,往一片花白的幕布上看去。
幕布上出现了一副女性颈部的侧写。
镜头在幕布上不断扩大,我凝神看去,发现这个颈部的特写上有一个已经泛青的齿痕
印 ,齿印陷进肉里很深几乎已经穿透了血管。
蓦地,女性颈部的侧写陡然一变,变成了一份验尸报告,整张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
黑字。
过了一分钟左右,幕布上的验尸报告换成了兰水月的脸,照片旁边写着一排排黑色的
字幕,在漆黑的长发下她的脸色灰白,瞳孔呈现出一种死灰色,透著让我难以忍受的死气
。
我向旁边正在调整幻灯的冷凌峰看了几眼,只见他双眼紧盯着幕布,间隙朝我瞟上两
眼。
〈为何我要为了一个死女人,在这间诡异的屋子里受一个诡异警察的折磨,还有墙上
的那些照片,我再也不想待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在这时想起了那个在兰水月宴会上见过一面,名叫做Kamijo的
金发外国人,一想起他,我心中就越发发寒。
“够了,关了它吧!我不想看了。”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大声的道。
“除了这个咬穿颈总动脉的齿痕外,兰水月身上没有任何外伤。”
冷凌峰说著话,顺手关掉幻灯机,房间立刻又陷入黑暗之中。
“既然兰水月的死因已经确定为心脏麻痺导致的猝死了,那她的事就只能算是意外死
亡,脖子上有一个齿痕没什么可奇怪的,这件事完全没有再调查下去的必要,也和我没有
任何关系,这种事我真是受够了,冷警官,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大声叫出两句话,至于这番话是在对冷凌峰说,还是在警告藏在黑暗里的东西,我
已经分不清了。
〈如果我再继续想下去,一定会发疯的。〉
心脏隐隐有快要发作的迹象,在黑暗中,我从身上摸出药瓶,赶紧咽下了两颗药,心
情才终于平复下来。
下一秒钟,冷凌峰已经拉开了几层厚重的窗帘。
一时之间,日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把整间办空室照的通亮。
第十二章
被久违了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心底升出一种仿若从地狱重回到人间的欣喜。
冷凌峰歉意地笑了笑,道:“抱歉,不知道你看完刚才的幻灯有什么感觉,请你来只
是想问你,在你最后见到兰水月的时候,兰水月的举动,或者说话里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
“昨晚的事我还记得很清楚,无论是举止还是说话,她都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不对
的地方。”
“冷警官,即使是只有千万分之一可能发生的事,有时也会偶尔出现,虽然以前没有
过类似的例子,但一定有什么原因促使兰水月忽然因心脏麻痺而死,这类事一般都很难查
出结果来的。”
当话脱口而出后,我才意识到,我不应该对一个连初识也不算的警官说后面那段话。
〈兰水月的死确实很古怪,这说明不管科学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在世界上,还是会有
许许多多无法用现有科学来解释的事。〉
另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萌生。
〈深夜食人魔究竟是谁,难道是我。〉
我背后有一片诡秘的视线,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散,我打了个寒战,不敢去仔细看那些
照片。
〈不,不可能是我,如果人是我杀的,我没理由会害怕一些死人的照片。〉
“对了……”
冷凌峰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心里忽然想起了一个古怪的恶作剧,于是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当然还有一种可
能,兰水月脖子上有犬牙咬过的痕迹,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她是被吸血鬼杀死的。”
“就像这样,吸血鬼一口咬下去,兰水月就见上帝去了。”
我不理对方惊诧的目光,几步走近他,嘴巴凑在他的脖子侧端,作势要朝他的脖子咬
下去。
我只是做了个样子,并不是真的要像电影里的吸血鬼一样咬穿了他的脖子,吮他的血
。
冷凌峰简直僵住了,骇然之下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反映比我想像中的更好。
〈他以前一定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这样戏弄警官,这也算是为我今天受的一连串惊吓报
了仇。〉
他咳了两声,一脸赧然,半晌才说话道:“这种荒诞的说法,有关当局是不可能相信
的。”
我脸上带着一抹挑衅的笑容,道:“冷警官,请别介意,那只是个小玩笑。”
如果不是因为墙上贴著的照片太让我心惊,其实在这里看着冷凌峰警官发赧的样子也
会觉得很有趣,更何况警察局对如今的我来说,真正是个比家里更安全的地方。
我正在想,门外突然传出了吵闹的嚷嚷声。
‘砰’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我们两个一起回头朝门外看去。
一个面目清秀,穿着时尚,大概只有二十三四岁的女子提着包,满头大汗,焦急地奔
进屋里。
我心中懊恼,后悔当时打的那个电话。
她是我的律师张音,当时在警车上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会怎样结尾,为了以防万一,我
给了她打了一通电话,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赶来了。
张音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我,立刻冲过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小隐,你什么也不用说!”
接着,她又对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几个警方人员大声道:“我的当事人还未成年,你们
无权拘捕他!”
“我们并没有拘捕他,只是请他来此协助调查。”冷凌峰从转椅上站起身来。
另一位跟着她进来的女警员插话道:“小姐,请你冷静一下。”
我耸了耸肩,道:“张小姐,我并没有杀人,你用不着那么紧张。”
张音长长吁了口气,显然是松了一口气,悻悻然对冷凌峰道:“这里谁能说话?我的
当事人还未成年,即使在法律上也完全没必要帮警方协助调查,法律上的事我完全可以负
责!你们这样做,已经触犯了法律!”
一个一直没有开口的警官沉着脸哼了一声:“小姐,这里是警察局,请你讲话放尊重
点。”
张音立时和几个警务人员争吵起来,吵的十分激烈,以至于到后来一个警员几乎要和
她打起来。
他们争吵的正热烈,忽略了我的存在,我悄悄往外面溜出去。
因为现场一片混乱的缘故,我很顺利的出了警局。
站在已经开始刺目晃眼的阳光下面,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仿佛蒙着一层不祥的雾。
〈那些照片,很有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有个极微弱的声音在飘渺中提示我,要小心。
虽然我最近一直很恍惚,但我也能感觉到,那种迫人而来的急迫,危机感和隐藏在暗
处的杀机。不管怎么说,深夜食人魔的案件总觉得似乎和我有着某种关联。
第一,人不可能是我杀的,但我却在梦中梦见了大量的凶杀片段,有如亲眼目睹一样
。
这是为什么?
第二,从兰水月的死,到冷凌峰办公室墙上贴著的死者照片,到处都笼罩着一种不祥
的诡异气氛,我下意识地不想和这两件事有关系,我的直觉一向敏锐,这种感觉应该不会
错的。
在短期之内发生了这样多不幸的事,我现在是否也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死神是不是已
经准备把我带走了?
每当我想到这些,胸口就会涌起一股异样的不安骚动。
〈关于深夜食人魔的那些事,我是否应该回去和那位冷警官谈谈,也许他可以给我一
些帮助?〉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还是算了,一个高级警官应该不会相信这种事的,如果他把我当作深夜食人魔抓起
来……〉
我没有接着再想下去,那种后果是我承受不起的。
我从警察局建筑的阴影里走出来,被炽热的阳光晒在身上,顿时觉的一阵天旋地转,
体内乏力,差点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全靠身旁墙壁支撑住了全身的重量,我才勉强站稳。
身体传达给脑神经的不适感,已经让我头疼欲裂,根本没办法再想任何事了。
〈可能是因为昨晚熬夜,一晚上又只喝酒的缘故,被太阳一晒,现在才会这样头晕〉
〈我以后再也不随便糟蹋身体了,这样做倒霉的只会是我自己……〉
我捂著发疼的头,用视线迅速搜寻对面街角的几家餐厅和快餐店,准备饱餐一顿。
暂且把一切烦心事都抛诸于脑后,我快步朝街对面的快餐店走去。
第十三章
在同一时间,警察局里。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冷凌峰身上,他的心里却布满阴云。
他坐在转椅上,面前的桌上放著一厚叠文件,全都是被深夜食人魔杀害的死者资料。
他一遍又一遍翻著,希望能从那些毫无关联的地方查出他们之间的相通点,从中推断
出深夜食人魔的行动规律,但无论看了几遍,还有毫无头绪。
死者之间年龄跨度很大,多数是情侣,都是在一男一女结伴的情况下被凶手从背后袭
击,遇袭时间全部是夜晚。
除了这两点之外,冷凌峰想不出来他们之间还可能有另外的联系,。
他一向最头疼的就是这类案子,处理起来很是被动。
冷凌峰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查起,而且要查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更何况现场没留下一点
可以推测凶手身份的线索。
〈他为什么专在夜间挑情侣下手?〉
许多想法在冷凌峰脑海中浮现,可惜全都没有根据。
冷凌峰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一个月之内竟然就有四十四人被杀,如果再不遏制住事
态任由这种情形发展下去,人们的恐慌情绪恐怕会引起更难以预测的乱子。
〈舆论传媒的报道只能让本来就够严峻的事态变的更严重,起不了任何正面作用。〉
冷凌峰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正因为如此,施加在他身上的担子才显得份外沉重。
警方为了得到和连环杀人案有关的任何线索,悬赏十万美金,倒是有不少人为了这十
万美金来警局,可惜没一个人能提供出有用的线索。
这凶手也实在太狡猾了,他越想越气,不觉有点口干。
冷凌峰看了一下,水杯和茶壶都放在手够不著的地方,他实在懒得动,抬眼瞅了瞅。
‘当当’几声,茶壶无风自动,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几下轻响。下一刻,它们蓦地
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朝冷凌峰面前的桌上移动过去。
“对不起,组长您要的那个少年的资料已经全找到了。”一个女警推开门走进来。
冷凌峰被吓得立时从椅子上跳起来。
‘匡啷’一声,瓷制的茶壶从半空中跌落,掉在地上摔成了一堆碎瓷,壶里的热水流
了一地。
“放下吧。”
冷凌峰从女警手里接过一叠刚从数据库里调出来的档案资料,瞥了眼地上的碎壶:“
麻烦你收拾了。”
〈以后决不能用灵力干这种事,若是被人撞见可不好办。〉
冷凌峰在心里暗骂着自己。
他是个灵能力者,这件事他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但与生俱来的灵力在破案上曾给过
他不少帮助。
等女警收拾完地上茶壶的残骸离开后,冷凌峰重新坐回椅上,翻开了这份资料的第一
页。
一张彩色照片马上映入他眼中。
照片上拍的是一个银色短发的美少年,少年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浅笑,背后是
一座葡萄园。
〈该隐看起来虽然很冷漠,但一笑开简直就像天使!〉
平时见的全部都是些让人不忍悴睹的被害者照片,蓦然间看见这张照片,冷凌峰顿感
眼前一亮。
冷凌峰看了照片旁的姓名,才发现该隐不是那少年的本名。
他接着看了下去,这资料上面写的不是很全,只零零落落的记载着一些最基本的内容
。
资料上还有一点让冷凌峰觉得古怪,该隐的转学很频繁,大概每间隔半年到一年时间
,就会转到另外的学校。
这是为什么?
剩下的记载,全都和冷凌峰想知道的无关紧要,冷凌峰又捧著这份资料看了半个多小
时,才把它放在手边的桌上。
“兰水月的死应该和该隐无关。”
冷凌峰的大脑开始急速运转。
他昨晚曾亲眼目睹了兰水月死亡的现场,直接感染到了房间里诡异的气氛。
按常理来说,干这行工作的人,有很多机会能见到死人,见过的尸体也不止一两具,
不管死者的死状有多凄厉恶心,都不会让他们太惊心。就冷凌峰个人而言,即使让他在停
尸房里吃饭睡觉,他也不会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兰水月的尸体并不凄厉,然而不管谁看到她死亡的现场,都会忍不住打心底升出一股
寒意,连他也不例外。
导致兰水月猝死的罪魁祸首是心脏麻痺,根据冷凌峰的经验,因为这种原因猝死的人
,虽说因人而异可能会有不同情况产生,但大多死前都有很痛苦的经历,兰水月的尸体却
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迹象,就连她脸上的表情也不是痛苦,而是一脸惊骇绝伦。
〈她的表情让人实在忍不住心中恻恻,再加上颈部上那个诡异的齿痕……〉
如果不是对那个画面的印象太深刻,恐怕他也不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私下去调查
这件事。
冷凌峰忽然忆起该隐和他开的那个玩笑。
顿时间,他觉得不安起来,不由自主的挪动了一下身体,
在学生时代,他也听人议论过吸血鬼是否有存在的可能,并对其嗤之以鼻。
他自己就是灵能力者,所以可以肯定灵能力确实存在,并将其解释成一种精神方面的
力量,但他并不相信这世上会真的存在着吸血鬼。
〈欧洲中世纪瘟疫流行,才有了死人爬出坟墓的传说,后来的小说家把传说和狂犬病
患者的特征结合在一起,虚构出来了吸血鬼这种生物,所以这种生物根本就不存在!〉
冷凌峰吞了口口水,又回想起当时他的发言,不觉有些好笑。
现在他肯定会这样说。
〈这世界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只要你能拿出来具体证据。〉
不过,在该隐往他脖子上咬去的那一瞬间,他心中竟然真的认为该隐会吸了他的血,
同时感觉到了一股轻微的妖气,难道那只是他的错觉?
在世界各地都有专业的除魔人,冷凌峰就凑巧认识其中的一个。
那人说过,吸血鬼确实存在,由于吸血鬼在阳光下无法生存,它们只会在夜晚出没,
速度很敏捷。它们中的每个都长著一对尖利的犬牙,能轻易穿透人的脖子。那人还警告过
冷凌峰,以后碰上吸血鬼时千万小心,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主动去招惹它们。
〈吸血鬼哪有那么好遇上的。〉
冷凌峰想着,不由苦笑起来,这种事只有亲眼见到才能让人信服,他现在最多只是半
信半疑。
〈不过,从前人们对于吸食人血的怪物感到极度恐慌,这是现代人难以想像的。〉
兰水月的死究竟有多少可能是怪物在做崇?
在冷凌峰看到兰水月诡异的死因后,曾略微生出了一些怀疑。
冷凌峰除了拥有超凡的灵能力和缜密的思考外,也没碰到过多少灵异事件,所以他根
本无法通过以往的经验找出隐藏在验尸报告背后的真相。
兰水月解剖之后也查不出什么反应,似乎只能用心脏麻痺来做解释了。冷凌峰脑中一
片纷乱,又从兰水月的猝死事件想到了深夜食人魔犯下的连续杀人案,隐隐觉得在后者里
,似乎有很重要的线索被他忽视了。
〈我究竟漏过了哪些线索?在这样下去,还怎么破深夜食人魔的案子!〉
“可恨!”
冷凌峰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桌子被拳劲震得颤了颤,该隐的那份资料从桌角摔落
到地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那份资料从地上捡起来。
资料被摔散,有着该隐照片的那张正好落在他面前,照片上的银发少年似乎正朝他浅
笑着,眼中蕴藏着让人猜不透的神秘。
冷凌峰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
〈去找这个迷样少年,也许,破解这一切迷团的线索就在他身上。〉
第十四章
“深夜出没的杀人狂,目前已有四十四人被杀,警方完全无力保护市民安全!!”
报纸上巨大的标题触目惊心,我却仍然悠哉地咀嚼著慕司,轻轻嘬了一口咖啡,随手
将报纸翻到另一面看。
这里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店面就在我住的大厦下面,从晚上九点之后,
我就一直待在这里。全因为一到天黑,太大的屋子就会显得很诡异,即使把所有房间的灯
都点亮,还是会让我很不安。
于是我索性到了这家咖啡厅里,打算一直待到凌晨五点再回去睡觉。
这家店里除了我之外,只有另外两个客人,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有很重的心事。
不知怎么搞的,我的心情突然异样的沉重起来,透过身旁的一扇玻璃往外看,可能是
因为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水雾的关系,外面的景象很模糊。
〈既然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我再害怕也没用,还不如坦然去面对。〉
我闭了一会儿眼睛,在座位上低头打着瞌睡。
隐约中,似乎又有一个人进了咖啡厅,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小隐。”
对方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握,我骇然睁眼,这才发现坐在我对面的竟然是张音。
张音神色很疲惫,头发也略显凌乱,只穿着干练的白衬衫,脸上没有化一点妆,看起
来却比以往更年轻。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件事也实在太巧了,我在心中暗忖。
“今天在警局里,我向那个叫冷凌峰的警官要了你现在住的地址,去你公寓的门前等
了很久,直到刚才才发现你不在屋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瞥见你在这家咖啡厅里。”
她把皮包放在旁边的空座位上,向服务生要了杯咖啡,盯着我的眼睛道。
“我们已经半年没见面了,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你上次要把我从你家推出去,为
什么你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呢!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我开一家有规模的律师事物所,你
还能继续在那里上学,平静的日子肯定能稳定你的病情,过上一段时间,你父母也会原谅
我们的。”
不知道是否因为张音的话,端咖啡过来的女服务生一个踉跄,托盘上的咖啡杯歪了歪
,一杯滚烫的咖啡几乎全洒在我身上。
“没什么,你走吧。”
打发走那位不知所措的女服务生,我从盒里抽出几张面巾纸,擦干了衣服上的咖啡渍
。
“张音,我根本没考虑过结婚,而且……我早就考虑离开那个烦躁的家了,似乎并不
存在原谅与否的问题。”
我用手背托著脸颊,轻佻地直视著张音:“这么晚还敢出来,最近杀人案闹的这么凶
,难道你不怕被那个深夜食人魔盯上?”
〈看来他丝毫都没有结婚的意思。〉
张音失望的想着,她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中交叉握紧了。
“我已经很倦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倦了就去找个避风港,我这里不适合你。”
我不想在和她就此纠缠下去了,我蓦地站起身来,转身往外咖啡厅外面走去。
出了咖啡厅,外面与里面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顿时感受到了夏夜里那种独有的
凉爽寂静。
我希望张音能知难而退,虽然对一个女士说话,这种拒绝方式未免太重了些。
〈要回家还要乘电梯上十四层,还是再去找家店吧。〉
即使明知有管理员在,但只要一想到我要一个人待在幽闭的空间里,我就忍不住全身
颤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如果我真的凑巧碰见了那个杀人狂,被他从背后一斧头劈下去
,那种死法真不适合像我这么美的人,食人魔,顾名思义,他会不会真有吃人的习惯?
〈我有可能把自己吃了吗?〉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的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夜晚的风很轻柔,吹拂过我的头发,感觉就像情人的手在抚摩。
这么美的夜晚,如果死了还怎样享受的到。
没有人会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我也一样,还有太多的事等着我去完成,看来我以后还
是不要这么晚出来闲逛了。
“该隐,你等一下!” 张音的声音从我背后不远处传来 。
〈真是麻烦,每次都出现这种情况。〉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道:“张小姐,你还有什么事?”
“和我结婚有什么不好,而且你也不用再为钱烦心,你真的已经这样决定了?”
张音的脸在黑暗中很苍白,她不愧是律师,眉眼间带着极不服气的表情,甚至把伤心
失望的神色也压了下去。
“张音,凭你的长相和事业,没人会拒绝和你交往或者结婚,别再缠着我了。”我觉
得很麻烦,随口甩出一句。
〈被匪夷所思的怪事缠身,还要顾及越来越严重的心律失常,真没耐心和她继续纠缠
下去。〉
我心中越来越烦闷,陷入这种情绪中,我如今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静一静。
“等等,你当时真的只是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吗?我清楚你的个性,如果你讨厌我,
根本就不会和我说一句话。”
“如果你当时像现在一样纠缠不清,我确实不会和你多说一句,明知道决不可能有结
果,就不要再留恋的。现在我讨厌你了,请你马上从我面前消失。”
我叹了口气,刚才话一脱口,我就知道自己的口气太重。不过这样更好,若是对她再
温柔点,她绝对不会死心。
张音受了很大打击,咬著下唇,愕然站在那里,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 这个城市最近不断发生凶杀案,一定会有很多被害者阴魂不散,在阴暗的街上徘徊
找著替死鬼吧。〉
望着张音身后凄冷阴惨的街道,我心底不由冒出这个念头。
我不认为自己是没有科学概念的白痴,我也明知道这些想法都不切实际,甚至可笑。
然而,潜意识里却在害怕著这些未知的事。
“赶快回家去吧,张音,夜晚阴气是很重的,一个女孩半夜在街上游荡很容易被亡灵
抓走。”
“你别吓我。” 张音沉寂了半晌,眼中闪过惊惶的神色。
我正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忽然之间,瞟见了她背后不远处,有一道诡异的黑影一闪而
过。
我寒毛直竖,恶寒传遍了全身,我怔怔盯着张音身后,她身后是阴暗的街道,街道上
什么东西也没有。
〈那是什么,难道只是我幻视?〉
张音用手撩了撩额旁的头发,把凌乱的发丝揶到了耳后。
她也发现了我神情异常,扭头往自己身后望去,续而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
〈刚才莫非是我神经过敏,眼花?最近遇上的全是怪事,再这样下去,我看我不会死
在心脏的毛病上的,会先被幻象和噩梦折磨的发疯。〉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她背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正准备走的时候,张音忽然一把拉住我,压低声音道:“该隐,今晚能否最后陪陪
我?”
我略微抬了抬下巴,拒绝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想起这几天连续发生的诡异的事,心中
一寒,竟然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我陡然瞟见她身后的地上,竟然多出了一道巨大的黑影。
〈张音只有一个人,那……〉
不祥的预兆从我心底窜起,我的头脑里空白一片。不知是否有是我的心理作用,张音
周身就像被笼罩在一圈淡淡的黑雾里,她自己却好像没发现。
我刚想提醒她,却见她脸色忽然之间一变,惊呼了一声。
“张音,你没事……”这时候,即将说出来‘吧’字被我硬生生咽了下去。
陡然间 ,我看清在她身后的黑暗里站着一个金发的男人。那一头耀目的金发,勾起了
我记忆中不愿触及到的地方。
〈这个人,和在兰水月宴会上见过的那个服装设计师Kamijo简直长的一模一样……〉
在我还来不及惊呼的时候,那人已经一口咬在她脖子颈总动脉的位置上,发出一种嗳
味不明的低吟声,我胸口兴起一股恶心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
我以为只有在想像中才可能出现的恐怖影像,忽然变成现实在我面前发生,骤然的惊
骇几乎让我窒息。
〈怪物!〉
我心头罩上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一股冰冷的触感从脚尖往上蔓延,手臂上也起了鸡皮
疙瘩。
第十五章
〈这一切全是梦,快点让我醒来!〉
我很想大叫,但极度的疲劳和紧张却使我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如果现在是白天,一定不会让我觉得这么难受,我努力幻想着白天的景象,试图把恐
怖感减弱。然而眼前是漆黑的街道,情形根本没有改变。刹那间,金发的男人仿佛回头朝
我笑了笑,眼睛眨了两三下。
〈你跑不掉了!〉
强烈的意识窜进我脑中,我直觉的认为这是他传达给我的讯息,他一双深邃的眼珠看
着我,仿佛看透了我的灵魂深处,耳畔还有细弱的声音告诉我这是梦。
我抑制不住从心里涌出来的惊恐,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十指冰冷。我真想冲上去把
张音抢过来,但那种冰冷的感觉一直从指尖传到心里,恐惧感蔓延到全身,我的身体却完
全不听指挥。
“他叫Kamijo,是意大利的一位著名服装设计师,他很风趣呢。”
恍惚中,兰水月仿佛在我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重复了一遍那天她在宴会上说过的话
。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突然间,张音奄奄一息的脸跃进我的视线里,把我拉回到现实
中。
〈再不去救她,她就会死了……〉
我紧紧握著拳,指甲刺伤掌心,带来一阵阵刺痛,让我从恍惚间回过神来。
〈妈的,我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没用了,即使是怪物又怎么样,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
己的女人被人杀了!〉
在短短几秒中里,我一眼瞥见旁边的路旁停著一辆老旧的脚踏车。
我几步奔过去,猛的举起那辆脚踏车,狠狠朝咬在张音脖子上的Kamijo头顶砸去。
‘砰啷’一声,Kamijo在脚踏车砸到他头顶的一瞬间闪到了旁边,脚踏车四分五裂的
摔在地上,张音顺势滑倒。
〈这是什么怪物?!〉
我顾不得心中的恐惧,上前几步扶住张音软绵绵的身体,在接触到她身体的瞬间,心
中顿时一凉。脑中闪过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急忙贴在她的胸口,想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
。
正当我的耳朵快要贴近到张音的胸口之际,忽然听见一声闷响,紧接着,脑际传来剧
痛。
强烈的剧痛刺激着我身上所有的神经,我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昏了过去……
‘嘟嘟嘟!’
一阵响声把我惊醒,我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
我不安的往四周望去,周围是死寂的黑暗,一时间,我有些分辨不出自己这是在哪里
。
我伸手摸到开关,按著了灯,屋中亮了起来。
确实,这里是我的屋子,我正睡在我的床上,旁边放著那架钢琴,刚才的声音是热水
器的响声,现在已经停止了。
〈头好疼,那个梦也太真实了,奇怪……为什么想不起睡之前干了什么?〉
不知为何,我揉着剧痛的脑袋,一回想起那个梦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喃喃自语着,幽灵般跳下床,一眼就瞟见旁边的钢琴。
只见钢琴的琴盖被人揭开了,像是有人刚弹过,但我从昨天起就没碰过钢琴,所以它
的琴盖应该是盖著的。
〈那不是梦。〉
我僵立在原地,全身的血都冷了。
但如果那不是梦,我又是怎么回到家的,为什么会睡在我自己的床上?决不可能是我
自己走回来的,否则我不会没有一点记忆,难道是有人把我送回来的……
〈难道是那怪物在向我挑衅?〉我心里没来由的愤怒,有种想把钢琴砸了的冲动。
那个金发外国人,应该是在兰水月宴会上见过一面的意大利服装设计师Kamijo,他的
脸我绝对不可能认错。
我隐隐感觉到,兰水月的死和我那天消失的记忆,似乎和他有着某种关系。
〈张音是不是也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
刹那间,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我的心头,现在,黑暗的落地窗外,是否有一对眼睛正
在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我不禁环顾一下四周。
但无论我怎么做,就是无法将视线集中在某一样东西上。每当我盯着一样东西看时,
就会觉得自己的想像有可能随时成形现身。
第十六章
一阵冷风从窗的缝隙中漏进来,我打了个哆嗦,从客厅的沙发上找了一件外衣套上。
我紧张的到落地窗前把它关住,又去其它房间把所有的窗户都卡死,再把公寓里所有
的窗帘都拉住。
我查遍了所有房间里能藏人的地方,连写字台的抽屉里都没放过。
这里共有三个房间,一个客厅,卫生间和厨房,当公寓里所有的灯都被我点亮后,我
又多此一举的把门上了双重锁。
打开电视,里面的频道正在重播新闻。
其实我根本无心看电视,只是觉得公寓里只有我一个人,太寂静的房间让我有种恐惧
感。
我让自己的身体深深地沉在沙发里,这时候,我绷紧的神经才镇定不少。
我仔细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从常大离开,兰水月的死,冷凌峰办公室墙上食人魔
受害者的照片,一直到到今天的所有回忆。
〈搞不好张音根本没事,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很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我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马上从沙发上跳起来,弯腰蹲下在
电视下面的玻璃柜里找出电话簿,翻到记着张音家电话的那面,奔到电话机前,拨通了她
家的电话。
‘嘟嘟嘟’的响声从话筒里传出来,我耐心的等待着。
当电话铃响过十次以后,那边还是没有人接,我怀疑自己由于太紧张拨错了号码。于
是又压掉电话,重拨了一次,但话筒里还是传出相同的声音。
〈也许是张音不在家,不过她一向没有深夜出去的习惯,难道真的……〉
我挂断电话后,手依然放在话筒上,对于自己脆弱的想像力很受不了。
〈别再逃避了,你也该醒醒了,如果你还不想死!〉
把自从常大走后发生的事连起来想一想,说不定能从中发现解决问题的关键。
一个想法迅速在我空白的脑中成形。
我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文字处理系统,非常详细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记录了上
去。
〈在常大走之前的一个月里,我开始不断地做噩梦,冷凌峰警官办公室的墙壁上贴著
众多被‘深夜食人魔’杀害的死者照片,那些死者全都在我梦中出现过,可以说是我在梦
中目睹了他们被‘深夜食人魔’杀害的过程,内容清晰的如同我亲身经历。〉
〈为什么做梦会梦见现实中发生的事,梦的可信程度是多少?〉
我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垂首沉吟了一下。
从小时候起到现在,只要不和别人睡在一起,我就时常做噩梦,但梦的内容通常在醒
来的瞬间就会全部忘掉,只记的那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杂乱无章的声音和很久都不消
失的嗡鸣声。
但在最近一个月里噩梦与以往有明显不同,醒来后,梦的内容依然深深烙在我的脑海
里。
我低头看了一下今天的日期和现在的时间。
〈两天之前,也就是7月14日,兰水月死了,据冷凌峰所说她死亡的时间是晚上九点
到十点之间,死因是心脏麻痺,在她死之前我曾昏迷过一段时间,而之前她没有任何异常
的地方,她的心脏很健康,毫无猝死的可能,这个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是7月16日凌晨1时42分,在之前见到的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但7月14日曾在
兰水月宴会上出现过的意大利服装设计师Kamijo,我直觉认为很有可能是他杀死了兰水月
。〉
写到这里,我又想起了兰水月颈上的犬牙齿痕,不由又想到了怪物身上,‘深夜食人
魔’和兰水月被杀,这两件事应该毫无关系吧?
〈现在写这些东西真的有意义吗?怎么越看越像是临死前的遗言。〉
难道Kamijo不是人,一个荒诞的念头从我脑中跳出来。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种’生物,我摇了摇头,将这一切疑虑都压在心底深处。
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冰箱取出一杯冰水,冰块透过玻璃杯刺激着我的皮肤,让我更
镇定了一些。
我上网查了查邮箱,里面没有新的邮件,可能是常大还没上去看过吧。
这时候,电视上的新闻女主播刚报导完一则国际新闻。
女主播甜美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
“昨晚又有两人被连续杀人魔袭击,警方却对深夜出没的杀人狂毫无头绪,警方悬赏
二十万美金,寻找与连环杀人案凶手有关的任何线索。”
〈以前不是十万吗?又增加了一倍……〉
我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了过去,我放大电视的音量仔细听着相关的报导,一直到这则新
闻播完。
这时候,我心底蓦地升出一线希望。
“与连环杀人案凶手有关的任何线索……”
如果我能再仔细回想一下那些梦的内容,再把那个杀人凶手的脸记起来,就可以要求
警方派人帮助我了!说不定可以借他们手处理掉Kamijo那怪物。
〈应该可以的,试试吧。〉
想到这里,我心中狂喜,整个人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我匆匆把杯子放回到冰箱里,又把电视转到另一频道,闭上眼睛,开始回忆那些梦的
内容。
〈当时的情景是什么呢?〉
开始的时间都是在深夜,街道,地下停车场,公园附近,车内,很多不同的地点。
〈奇怪,怎么惟独那家伙的脸想不起来……〉
我紧闭着双目,勉强自己回想着那些血腥的画面,当凶手的脸渐渐成形,越来越清楚
的同时,突然感觉胸口很闷,一种无法说清的思绪和长久以来累积而成的憎恨在我脑中清
晰的浮现,难以忍耐的恶心感使我的胃里一阵抽痛。我猛力扔开膝上的笔记本电脑,捂著
嘴跑进了厕所。
我趴在马桶边上呕吐,将今晚吃过的所有东西统统都吐了出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侵袭到我全身,我喘着气,乏力的几乎站不起来。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碰上这种事!〉
虽然讨厌,但也很没办法。
等胃的抽痛稍稍缓解,我抑制住心头的烦闷,勉力站起来。
〈趁那个模糊的脸型还没从记忆中消失,得赶快把他的大概轮廓画出来。〉
我踉跄步进厕所,回头又瞟了一眼,厕所里并没有异常的‘东西’出现……
但是我却无法释然,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惧,不想继续待在厕所和客厅附近。
第十七章
7月16日上午8;00。
城市中心,一座还没峻工的楼房,孤零零地耸立在一大片施工的荒废土地上。
由于投资方拖欠工人的工资,这座刚建起一半的楼房在几个月前被迫停工了。
虽然这里位于市中心,工地对面的一条街上商场云集,但这附近却一直没什么人经过
,所以这一带的气氛十分荒寂。
既使在白天,这座只建成一半的楼房看起来也很阴森。楼房内没有供应水电,进了楼
房后,鬼气森森的感觉更强烈,楼房内愈发昏暗,而且阴冷潮湿,一个个房间和楼梯互相
连接着,四通八达,就像一座巨大的蜂槽。
他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半点声音,快速走进了其中一个阴森的房间。
这房内的墙上涂满了触目惊心的红漆,还钉著几十张一个清秀女子的照片,墙壁上写
满了鲜红的‘杀’字,照片上女子的脸看起来十分温婉,但被红漆泼在上面,已经变成了
一片诡异的血色。
潮湿的水泥地上扔著不少罐头盒和速食食品,不少昆虫在废墟里蠢蠢蠕动着。
一柄黝黑的斧头被扔在墙角,斧头上呈现著一种黯淡的黑红色,上面散发著一股强烈
的血腥气。
收音机沙沙的声音从房间一角传出来,甜美的女声娓娓叙说著近几天发生的‘深夜连
环杀人案件’。
他的喉咙里发出得意的笑声。
他从墙角拾起那柄斧头,试着朝墙壁上砍去。
墙灰被震的簌簌落下,紧接着大片墙壁出现了裂痕。
“轰”
几下响声过后,墙壁立刻裂开了一个一人宽的大洞,能透过凿出来的洞里看清相隔的
一个房间里的情况。
他不禁得意起来,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那些细微的变化他感觉得出来,他心里那个
声音果然没欺骗他。最近,他杀人的时候那个声音已不再出现,他觉得那个声音已经和他
融为了一体。
各种强烈的欲望涌上他的心头,他全身的血都兴奋起来,他需要更多新的刺激。
他的脸异样地蠕动起来,五官逐渐曲成一团,溶蜡一样剥落。
这张人皮下,像是藏了别的生物。
这几天,一直有股同类的气息若隐若现,今天突然变得十分强烈,它能觉察出来它的
同类在哪里,它兴奋不已,它饱饮了四十几个人的血,现在已经变的非常强大,而且这个
人类就快和它同化了,它必须再去找到别的人类寄生。
是这个人强烈的憎恨感,吸引它附在他身上。
只要它找到那个藏在附近的同类,它的力量就能倍增。
他的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有一种玄妙的感应,吸引他朝外面走去。
第十八章
“该该,最近过的怎么样,老姐昨天给你汇了一笔钱进去,记着查收哦。”
“对了,你偶尔有时间,也要回家去看看父母。”
——嘟———
我随手按掉电话,捂著发胀的头,扔下手里的话筒。
〈这女人,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自己几年也难得回去一次,居然还说我。〉
她是比大我两岁的姐姐,在我还小的时候就时常欺负我,两年前我十五岁的时候,她
就离开家不知去了哪里。想一想,这两年来,我们除了偶尔通两次电话,从没有见过面。
我对昨天的记忆很模糊,在发了很长时间怔后,终于想起了我今天还要处理很多事。
我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在白天拉开窗帘了,其实,房间里偶尔也要照进来点阳光。
我随手拽开帘子,一眼就看见了对面那条街上,与我居住的这幢大厦相对的,是一座
停工建筑,那周围都是灰濛濛的一片工地,像是荒废了很久。
〈又是一座烂尾楼。〉我心中想。
忽然间,电话铃又响了,我顺手接起电话。
〈莫非她还没说完?〉
“你好,哪位?”我边说边喝了杯水,等待着对方回话。
“该隐吗?我是冷凌峰,昨天我们曾见过面,我想请你过来谈一谈。”
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我还有些印象,我试探性的问了问:“冷凌峰警官?”
“是的。”
“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心头狂跳,忽然想起了张音的事,我一直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宁愿当作是一场梦
,难道她真的……
“昨天晚上,你的律师张音小姐猝死于街道上,那地方只和你的居所只隔着两条街,
今天早晨有路过的人报了案,她的死因也是心脏活动恶化造成的心肌缺血引起心脏麻痺,
和兰水月的死因相同,但张音的资料中没有任何一点提到她患有心脏方面的疾病,还有一
点也和兰水月相同……”
话筒那面的声音顿了顿,接着道:
“她的颈上也有相同的齿痕印。”
我顿时怔住了。
在转头时,我仿佛听见了自己脖子扭动时发出的‘卡’一声轻响。
话筒那面的声音朦朦胧胧,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没有他杀的可能,这种事通常也只能当作意外来处理,所以这通电话纯粹是私人性
质的,有一些事,很难在电话里说清楚,我个人对这两件事很感兴趣,想和你私下见面谈
一谈,可以吗?”
〈应不应该答应?〉
我尝试用科学的观点来解释兰水月和张音的这两件事,但怎样也无法的想通,只有一
种可能,就是我已经被怪物缠上了,如果我不尽快想办法,就会重蹈覆辙。
〈姑且去看看冷凌峰会说些什么,他的话应该能给我一些提示。而且他是负责‘深夜
食人魔’一案的,也许我能和他交换一下信息。〉
我迅速想清楚这些事,马上道:“好的,请问什么时间,还是在你的办公室里?”
冷凌峰好半晌才说:
“不,不是,晚上十点,中心广场对面的一家餐厅里,谢谢你。”
“没问题,我会准时去的。”
第十九章
我压掉电话,坐在床沿上,冷凌峰说的话在我脑中不断重复响起。
〈张音已经死了,就说明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是真的,很有可能兰水月也是被Kamijo杀
的,照理说我应该已经死了两次,可我偏偏每次都没事……〉
昨晚的焦虑和惊恐又回到我身上,使我坐立不安。
我走到床边的书架旁,书架上的书全都是常大收藏的,大部分都已经绝版。
我以前抽出来看过几本,内容很冷僻,有很强的专业性。
我随便抽出一本关于毒药的图鉴,边看边思考着问题。前几天我被恐惧扰乱了心神,
把一切都想到了‘怪物’身上,其实兰水月和张音的死可以有很多种解释,Kamijo也未必
是怪物。
如今一切都已经发生,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世界上有许多毒药,不但能让人致命,它们的毒性即使连尸检也查不出来。Kamijo
是服装设计师,常时间都在世界各地转悠,交游甚广,他一定有很多机会接触到那种类型
的毒药,会拥有也不足为奇,这只能说明他是个熟悉毒药性能的杀人狂。〉
〈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他两次都没有杀我,如果我是他,我也有相同的兴趣,我会
怎么想呢?〉
〈Kamijo这样像是在耍人,或是根本没把对方放在心上,即使有人看到了他的脸,他
也不在乎,先把那人吓得提心吊胆,等到对方快要崩溃的时候,再出来解决掉,真是个疯
子!〉
或许他的头脑里根本没有法律。
我打开电脑,去网上接收邮件,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点开来看,果然是常大发来的
。
信里写着我该怎样联络他在这边的人,和签证应该去哪里弄,我边看边沉思,看来我
不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Kamijo迟早还会再出现,如果我不想继续受他的摆布,就必须
马上走。
拿起床头柜上的新报纸,我随便浏览上面的报道,看了一会儿,只见下方的位置赫然
写着‘意大利著名服装设计师Kamijo,将在东京结束他的环球时装发布会,近日内会离开
本市。’
仔细看了一下上面附着的一张照片,果然是那个混蛋。
〈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先行动。〉
〈兰水月和张音都死在我面前,即使我对她们没有感情,也不能不帮他们报仇。〉
也许我应该先一步去东京。
想到这里,我抓起床上的外衣,飞冲出去。
整整一天,我都在办理去东京前的一切准备,包括预定明天的飞机票和准备护照。
常大的朋友看起来虽然都像惯犯或者流氓,办事效率却快的惊人,说起常大时语气亦
很亲切,真不知道常大以前究竟曾干过什么事,让这些看起来十分难惹的家伙们如此推崇
。
等我办好一切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家里,准备去赴冷凌峰晚上的约。
家里没开一盏灯,诺大的室内一片昏暗。从落地窗往下面的城市看去,全都是一片流
动着的光。
我闭上眼睛,或许这将是最后一次,我在夜晚透过这面玻璃窗鸟瞰整座城市。
虽然我只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十七年,但由于天生的神经质,心律失常的折磨和这张太
过漂亮的脸,我实在没办法像一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年那样生活。
等我再看表时,已经快到十点了,也许是因为夜晚的景色太迷人了,以致于我已经站
在玻璃窗前整整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夜景,我是否想让自己的时间静止,就这样一直站下去
。
这样的恋恋不舍,太不像我了。
该去见那位警官了,我放下窗帘,出去赴约。
我的居所离中心广场十分近,等我见到冷凌峰的时候,他正在若有所思的喝着咖啡。
这是一家气氛十分好的餐厅,灯光很暗,客人并不多,一支乐队在橘色的灯光下演奏
。
我走到冷凌峰对面的椅上坐了下去,道:“冷警官,你找我具体有什么事?”
让我觉得奇怪的一点是,冷凌峰的脸色从见到我后就变的很不正常,像是中了邪一样
,盯的我全身莫名其妙的发寒。
“该隐,你是否相信这世界上有非人类的生物存在呢?”
“当然相信,除了人之外的动物和植物有很多。但如果警官先生说的是妖怪之类,那
我就没什么话可说了,我从来都不相信妖怪之说。”
“叫我小该吧。”
“好的,那么……”
冷凌峰的神情很坚决。
“虽然很荒诞,但却是事实,这次冒昧叫你出来,是因为……”他脸上又露出奇怪的
表情:“老实说,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曾在你身上感觉到一股很微弱的妖气,但随即
就消失了,我一直以为那是错觉,原来那根本不是。”
“哦?”虽然我不相信他说的话,但全身还是打了一个寒战。
冷凌峰点点头。
“今天你身上的妖气很重,所以我才敢这么肯定。”
第二十章
我忍住想哈哈大笑的冲动,用一种嘲弄的口气道:“冷警官,虽然我确实有些不正常
,但也不可能不是人,这点你尽管放心好了。”
冷凌峰脸上的表情却很严肃,没有丝毫调侃人的迹象。
“我决不是在开玩笑,这段时间来,你是否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有时候会突
然失去一部分记忆,这还只是最初的现象,用不了多久,你的思绪会逐渐混乱被别的意识
所取代,最后,变成植物人或是杀人狂。”
我顿时全身发寒,冷凌峰说的话让我不寒而栗,他怎么会知道我近日来的状况?
冷凌峰叹了口气,很诚恳地道:
“该隐,我知道你并不想和我说话,可能是在局里时我给你的印象太差,但请相信我
,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的眼神很正直,这种人一般待人都很温柔诚实。或许,是因为我对警方人员的恶感
,才会对他的话都听不入耳,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呢?
“口说无凭,有什么能证明你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不是你幻想出来的。”
我沉吟著,心绪紊乱不堪,开始考虑他刚才说过的话,刹那间连呼吸也感到困难。
顾不得坐在我对面的冷凌峰,我急忙用手紧按住心口。
冷凌峰发现了我脸色有些不对劲,愕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我胆子很小,受不得惊吓。”
自小我就很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很容易就会去关心别人,他关切的眼神实在让我有
些受不了。
冷凌峰满脸歉意,道:“真是抱歉。”
“因为我能够通灵,所以对妖怪之类的事懂得较多。”
冷凌峰的手往桌上一指,桌上的咖啡杯蓦地腾空而起,咖啡杯在半空中不规则的转着
圈子,在转了很多个圈子之后,才缓缓落在桌面上。
像这样的飞行弧度,绝不在魔术的范畴之内。
〈为什么不觉得震惊,还是我根本就相信这种事的存在。〉
我盯着那个咖啡杯,看了很久, 如果他用的是魔术手法绝对没办法瞒过我的眼睛,这
说明他真的有超能力。
冷凌峰随手拿起那个咖啡杯,心不在焉地喝着。
“你被不好的‘东西’附身了,如果你想知道,我会把我之所以这么确定的原因告诉
你。”
“请说吧。”我接着补了一句:“你刚才说的‘最后,会变成植物人或是杀人狂’是
什么意思?如果你说了又没办法帮我,那还是别再说下去了,没人想在还活着的时候就知
道他的死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切都是事实,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对我来说是很难以接
受的!”
“如果有人在你活着的时候告诉你,你会在几年几月几号的时候因为治愈不了的病去
世,你会怎么想!你会很高兴的感激那个人吗!!?当然,如果根本不相信就另当别论,
但不管是谁还是会在心底很介意。”
“我这几天精神是很恍惚,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失忆,身边发生了一大堆怪异的事
,就因为你全说对了,才让我觉得更难以忍受!”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
“就好像一个人本来就怀疑自己快死了,有一个人再没办法帮他的情况下,偏偏又要
告诉他他的死期已经到了,让我承受身体和心理上的两重压力,我看现在最愉快的事,就
是找根绳子马上把自己吊死!!”
〈奇怪?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的理智跑到哪儿去了。〉
其实我不应该对着冷凌峰发脾气,他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话在我来看有多沉重,我闭上
眼睛,想冷静一下自己的头脑。
但我的脑袋就像快炸开一样,长期以来积累的压抑和恐惧在忽然间爆发了。
“抱歉,如果没办法帮你驱除那‘东西’,我也不会说上面的话,放心吧。”
冷凌峰微笑了一下,似乎在惊诧我为何会在忽然之间暴怒。
他玩着手里的咖啡杯,思考着该怎样开口。
“还是从开始时说起吧,吸血蛭,是一种只能寄生在人身上的‘东西’,不可理解的
东西可以有很多种叫法,也可以称吸血蛭为基因变异体或是妖怪,它寄生在人的肠道里,
被它附身的宿主最初会感觉恍恍惚惚,过上一段日子,宿主就会逐渐被它的意识所取代,
变的力大无穷,最终被吸血蛭的意识影响出去杀人。因为吸血蛭只能靠吸食新鲜的血液壮
大自身力量,所以它从被杀者的伤里里吸血,被杀者全成了它的粮食,宿主成为了替它寻
找粮食的道具。”
我忽然想到了‘深夜食人魔’,胃里感到一阵难忍的抽搐。
我几次想开口,都说不出话来。
冷凌峰顿了顿,接着说:“吸血蛭初开始寄生在人身上时,力量很薄弱,即使是它完
全控制了宿主的意志,也无法自行出来杀人,这就要靠宿主来动手,到了一定时期,宿主
和吸血蛭完全同化,它已经壮大成形,这时候就它会依附宿主在胃壁上,吸干宿主身体里
的血液,接着去找下一个人。”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我心头一阵狂跳,隐隐预感到能他接下来会说的话。
冷凌峰凝重地道:“你被吸血蛭附身了,该隐!”
〈我不相信你说的一切!〉
话到喉咙就被我咽了下去,我的本能和理智全告诉我,他说的话全是真的!
“冷警官,你究竟想说什么,你说我杀了人吗?”
我紧张的几乎快崩溃了,噩梦的内容在脑中复苏,一个因为惊恐而扭曲了的女人的脸
蓦地浮现在脑海中,这个女人的脸,总觉得似乎经常出现在我梦中,可我根本没见过她。
“我现在该怎么办,你能帮我驱出去吗?”自从听了他刚才的话,我胃里传来一阵阵
抽搐和恶心,我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我端起咖啡杯,心不在焉的喝着。
“不用担心,寄生在你身上的吸血蛭时间尚浅,没机会杀人,不难驱除,我帮你驱除
掉你身体里的吸血蛭,也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冷警官,你这么肯定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我说的太仓促,没发现这句话的语病。
冷凌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和说话口气都显得很郑重。
“你身上没有血气。你应该知道‘深夜食人魔’的案件吧,这案子迟迟破不了,死的
人越来越多,我们警方也担负着相当重的压力,政府方面的,舆论界,还有市民的惊恐情
绪,逼的我们不得不尽快破案,如果我不能在近期内解决,给大家一个交代,我也只有引
咎辞职。”
“这和我有关?”
“有,吸血蛭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它们的同类之间能够互相感应,它们靠吞噬同类和
吸食人血来增强力量,吸过人血的吸血蛭尤其残暴好斗,在今天见到你之前,我还没想到
‘深夜食人魔’这个案件会和吸血蛭有关,但见到你后,我马上就明白了。”
“哦,明白了什么?”
“我以前一直想不通死者的血量是怎么失去的,也忽略了被斧头砍出来的伤口附近是
否有一些细小的几乎看不清的碎齿印,而且,即使是举重冠军,也不可能像那样轻易拔出
深陷进骨头里的利斧,马上去杀另一个人,一切迹象都表明杀人的家伙是被吸血蛭附身的
宿主,至于他为什么只杀情侣,可能和宿主的自身感情有关。
“如果凶手被吸血蛭附身,那同样被吸血蛭附身的你就很可能感应到了什么。如果你
有感应,就说明我的推论是正确的,凶手是被吸血蛭附身的宿主。”
这一个月来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我听着他说话,心中暗惊,这个警官联想能力好
强。
“这样找起来也好找,把你身体里的吸血蛭驱除出来,让它带着我去找那个宿主。”
冷凌峰眼睛炯炯有神,直视着我,像是在等待着我的答复。
昨晚我把梦里杀人者的样子画了出来,此刻那张纸就在我的钱包夹层里,既然他已经
说的这么清楚,又答应帮我的忙,礼尚往来,我也没必要再对他隐瞒什么。
我从椅上站起来,把那张画取出来展平,放在冷凌峰面前的桌子上。
“在梦中那个人的脸总是模糊的,我一想他的脸就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憎恶,他大概
是画上的这个样子,长方脸,小眼睛,高颧骨,脸看起来一丝不苟,有很多错乱交叉的影
像,还有一个被杀的女人,常常出现在我脑中。”
“这个能不能给我。”
冷凌峰也站了起来,拿着那张纸,用眼神询问着我。
“当然可以,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冷警官,恭喜你破案有望了,可否马上帮我驱除掉
那‘东西’?”
他点点头,对我道:“我们到外面去,免得吓坏别人。”
我快步跟了上去,一个已经被我淡忘的疑惑在心底重新出现。
〈既然世界上真的有怪物,那究竟有没有吸血鬼的存在?〉
昨天晚上我查过很多书,那些书上面都写的很详细,十四世纪的欧洲瘟疫在民间流行
肆虐,每天都有死人被埋进墓地,恐怖笼罩着人心,为了避免传染,有些还没死的人也在
仓皇中被当成死人埋进墓穴。所以,当时有许多怪事不断发生在墓地旁,尸体的姿势改变
,已死的尸体发出咀嚼声等等,所以就有了关于很多尸体死后复活袭击活人吸血的故事,
也因此而生,出现了大量的吸血鬼传说。
相隔了几个世纪,那段时间和现在的时代距离遥远,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
知道。
我沉思著,吸血鬼和狂犬病患者之间有没有关系,根本无法考证,更不能片面的说没
有这种‘吸血鬼’这个物种。
因为毕竟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餐厅外面不远处就是中心广场,这种时候,广场上的人已经十分稀少了,只有闪烁著
微弱光芒的灯点缀著整座中心广场。
“驱除‘那东西’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心中略微有些不安,问走在我前面的冷凌峰,他看穿了我的想法。
他亲切地笑了笑:“很简单,不用担心,吸血蛭不算难驱的。”
我不禁有些感激他,像冷凌峰这样善解人意的人,现在已经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