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19 00:00 联合报 / 刘冠吟
外婆的头七法会那天，长期照顾外婆的看护移工V端出了一道又一道精致的素菜，让在法
会忙里忙外的大家补充体力，也满足美食的口腹之欲。我们一向知道V很会煮菜，几年前
刚到客家乡村照顾外婆，不到几个月，客家菜就煮得相当道地。客家人以猪肉为主食，V
是个完全不沾猪肉的回教徒，细节怎么拿捏，或许是天分吧。
现采的清炒高丽菜，入口鲜甜好吃。住在农村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产地到餐桌的零距离
，想吃什么采什么，吃食的人口多，用大铁锅炒出来的青菜镬气十足，衬著菜的甜味更出
色。我夹了再夹，一回过神已经吃了两大碗高丽菜。平时我根本不爱吃蔬菜，但这味道跟
我在城市里吃的高丽菜完全不一样。高丽菜虽然耐放，是冰箱里常备的好伙伴，跟直接从
菜园上桌的美味等级还是完全不同。
光是炒面V就炒了两种，一种是外婆生前喜爱的家常面条，木耳杏鲍菇拌上素蠔油，一样
是大锅翻炒，面积宽裕的面条充分吸入酱汁，热气蒸腾下发出诱人的香味。另一道是茶油
拌细面线，配角是现炸的自家油葱酥以及就生长在眼前的香菜。这是一道配角喧宾夺主但
夺得精采的面食，素油葱酥不像一般油葱那么招摇，少了腻味，多了更称职的提味。我不
是香菜爱好者，不过这份也是产地到餐桌零距离的香菜拌入面中确实加分。
光是这两道看似简单的素面，就动用了舅舅跟表弟们几个魁梧的男子去帮忙翻面。头七法
会人口众多，每道菜都是用一般家庭难得见到的大口径铁锅来料理，锅子之大，就算把小
朋友放进去洗澡应该也行。这几支厚实的大铁锅，外婆还在时就在使用，面积大导热快又
香，且养锅时日久，正是好用的时候。
素菜里还有一道煎板豆腐，V的刀工有外婆的风格，切得厚实豪迈。铁锅煎豆腐看似一道
简单家常菜，却是暗藏高手玄机的门槛，怎么煎得熟透又嫩又不破皮，没有三两三可办不
到。V的煎豆腐口感饱满有咬劲，焦度亦恰到好处。
我问V，外婆生前非常爱吃肉，家里根本没什么机会做素菜，这几道是怎么构思又怎么操
作？V说，下厨的祕诀外婆都教她了。我听了忍不住在心中笑，外婆或许连这最后的盛宴
都盘算好了，即使吃素也要大家吃得口齿留香，这的确是一生都在为子孙费心的外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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