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初年,整修洛阳老子庙,里面一面墙上有吴道子画的老子,
就是杜甫曾写诗“冕旒俱秀发,旌旆尽飞扬”描述过的画像,
官府把那面墙出售,有个隐士花了三百串钱买下带回家,
之后闭门不出三年,然后用车子把墙壁载去洛水丢掉,这时庙也完工了。
新修筑的墙壁要重画,衙门请隐士画,他也不推辞、直接接受,
但另有个老画匠靠着关系而来,于是大家要决定东面墙由谁画,
隐士要让给画匠、画匠说不敢当,一直让来让去,
最后还是由隐士在东墙画天帝;
刚开始下笔,先画两个队伍前导,画匠看了之后,没讲什么就离开,
之后画匠也画了两个前导,隐士也过去看,也是没讲什么就离开,
之后两人脱衣服开始认真画,进度缓慢,没空再理对方。
两边都完成后,画匠来看隐士的画,
一开始还有不以为然的脸色,但越往后看越不断赞叹鼓掌,
最后看到车驾上的人物,画匠竟惭愧又惊讶而伏身道歉说:
“大师之才,我根本比不上,马上烧掉画具,以后不敢再作画了。”
有人问他怎么回事,他说:
“队伍前导是最低等级的、相当于衙役,所以外表多画成瞪眼竖毛,
近侍是清贵者、相当于官员,外表多画成清奇庞秀,
车驾上的人是帝王、相当于皇上,外观该像真龙天子现身一样;
大师把前导画得清奇庞秀,
我本来想说,把低级贱隶画成这样,之后要怎么画近侍?
近侍也画得比较高级了,那最后该怎么表现车驾上的人?
如果贵贱表现都一样,就不算是一幅画了;
结果大师画的前导是我画的近侍,大师画的近侍是我画的车驾上的人,
而大师画车驾上的人,那气宇外貌,是我生平从未见过,
因此我深感惭愧、大为拜服。”
隐士说“我画的是天上人,
你画的那些瞪眼大胡子,只是人间的人,人间的人面貌、神气都带庸俗,
虽然你的技艺胜过比其他画师,但还是只能画出人间而已。”
画匠亲自把自己画的那面墙敲毁,自费赔偿,完工后再请隐士完成全部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