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残疆意气行 三十 (19)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24-10-07 02:48:29
  第三十章 古泊设伏 (19)
 
  三日后,未正时刻,城外郊山里、田渠间,途人头顶上的太阳已略略偏斜,可这五六
月间的暑气仍甚是厉害,蒸得行人脚下的土路险些冒出烟来。
  山水之间有一处小泊口,停靠着几只小舟。耆老相传,此处水道在古时是条由北向南
奔的宽阔大河,本是渭水众多支流的其中一道,还能行驶较大的船只。后来水流改道,再
不利航行,舟楫便亦逐渐稀少,终于只剩了一个古泊口,供樵子猎户顺流下山,在这古
泊卸货。
  水流虽改道,自古以来积累的人流和买卖风俗仍在,古泊旁边便是一处草市,也就是
乡村野集,两条土路一横一竖,两条路在集日都是贩货摊陈列的地儿:横路沿着岸边蜿蜒
,竖的短一些直一些,沿着古渡头的土堤向河里伸出数丈,直到被一大蓬芦苇野草挡住为
止。
  今日不是赶集日,零零星星的只有三五档卖蔬果山泉的小贩,在河中土堤上铺开来,
向挥汗牵舟与泊舟的人赚几十文钱生意。
  岸上的茶棚今日当然没开张,卖茶汤干果的老板并不在,可是偌大一个茶棚没法带回
自己屋里去,时不时总有途人走累了,自己走进棚里把叠在角落的竹凳子拿下来歇腿。眼
前不就有三个人自己张罗好了凳子台子、围坐在阴凉的棚下么?
  三人弓著背、耸著肩,胳膊架在两腿,背脊上浆补了好几道的粗衣又是汗渍又是黄土
,看上去便是干了一上午劳力活的村人。他们把头聚在一起低声说话,不时身体抖动,似
乎说了不少笑话。矮台子上堆满了瓜子壳,不知他们已倾谈了多久。
  古泊那边卖梨的小贩走了过来,半自语、半招呼地说:“这里歇息凉快呢。”
  三人中的一个指了指角落的竹凳竹台,又指了指凳台旁边放茶锅的小桌子,笑了一声
,像是暗示小贩,老板不在,要煮茶请自便。小贩道:“我没带茶,纳凉便好。”自顾在
一旁坐下搧风。
  那人伸手指物时头不抬,一顶盘帽遮住了面目,身形和声音似是个少年。另二人均未
戴帽,一个肥肥壮壮,圆头颅、圆下巴、圆肚子;一个面色青白、身板单薄。肥壮者年纪
三十有余,单薄者也在三十上下,那少年却与他们叙谈甚欢。
  又谈了一阵,小贩突然嗅到一阵奇特的气味,既像酒又像是奶,不知是什么名堂。这
小贩生平极少尝到牛羊乳,他邻人养羊产的奶,全卖到长安城里去了。酥绵喷香的乳酪,
城里贵人们的饭桌上很多,此时却不是他们这些小民能尝到的。他诧异地往气味方向看过
来。
  他目光才瞥了一瞥,身子都未曾有什么动作,那少年登时觉察,朝着那个身板单薄之
人微微努了努下巴。身板单薄之人不耐烦地向小贩道:“自家屋里酿的粗酒。”透著不让
人多管闲事,更没有请客的意思。他侧脸一露,便看出神态颇有些卑猥,只不过小贩当然
是不会留意的。
  小贩没趣地撇过头,那少年自管拔开手中酒袋,往三只茶杯里倒酒,酒袋收在他布囊
中,只露出了半个囊口。三人喝起酒、兴头高,说话声便略扬起了些。
  午后古泊,途人越来越稀少,外头的小贩看这边坐得舒服,各自收拾了货物,三三两
两地进了茶棚,角落里的凳子顷刻间被搬得一空。两个卖菜的贩子都是少妇,菜蔬倒是不
同,谁也不顾忌谁,喝着凉水,谈得咯咯直笑。
  那身板单薄之人忽问:“信共是两封……辛苦……不如都让……”棚子里虽已变得嘈
杂,他说到某些关节时仍声细如蚊。
  肥壮之人道:“我辛苦个屁。事关重大,只有咱哥俩能信。”说著看向那少年。那少
年点头:“是,还得分头走。”
  那单薄之人又细声说:“我手里这……”
  肥壮之人道:“是送入永兴坊,不是直截送去他手上,他在哪儿有什么相干?人在京
兆也好,在华州也罢。”
  那少年喝了一杯酒,侧过头,瞧了身板单薄之人片刻,问:“姓韩的在哪里干什么的
消息,咱们知与不知,邬大哥很惦记么?”
  阳光从棚外照在他盘帽下抬起的侧脸,好一张肤色黑黄的糙皮,那边正在谈笑的两个
少妇却不约而同地愣了一愣,只见那糙脸皮上眸光清朗、鼻挺唇秀,底子如此俊雅脱俗的
一张脸,当真被烈日黄土的苦日子糟蹋了。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些暧昧的笑意,一个小声
说:“哪个村的呀?”
  姓邬的那瘦子一时不曾回答,只握著茶杯,与那少年对视。肥壮之人笑道:“他惦记
个屁,我不知的事他便不知。我都不惦记,难道换我当他手下?”
  姓邬的干笑一阵:“折煞兄弟,可不敢让姥姥听见!”那少年微笑一下,也不再问,
头又低了下去。
  又谈了一会,肥壮之人向那少年道:“哥们私下喝酒,我只问问,不该说的你不用答
,川……那头,这回家里几步棋,没算进去?”
  那少年头一昂,似乎要答,随即发觉姓邬的也正伸著脖子准备倾听,便笑道:“大人
们打的算盘,我看不透,也不知怎样叫做把那‘王八’算进去、怎样叫做没算进去。”
  肥壮之人道:“对了,这次又是大王师傅打好算盘让姥姥放行?”
  那少年不假思索:“是啊。”
  肥壮之人叹了口气:“可惜,那王八池子,咱们始终没人看守。”
  姓邬的却道:“要是我有这运气,派我带着几个弟兄去捞王八也成啊。”
  那少年陡地转头,似乎按不下心中的惊诧。肥壮之人一呆,指着姓邬的呵呵笑了起来
:“派谁也不会派你!你听听自己口音,一到地头,便得被老王八抓起来--”最后两个
字声音吞下了肚,口型说的是“砍了”。
  时刻忽忽,过了三刻多时间,晚饭时辰将至,茶棚下的人便散得差不多了。这三人何
时走的,谁也说不上来。
  翌日下了一场大雨,虽不致酿灾,但山里浊水从上游冲将出来,也从土堤漫上了河岸
。接着水退期间河岸泥泞,无人上山采樵打猎,古渡口边行人绝迹。四围的村镇虽不富裕
,民风却纯,那几条停泊的舟船在大雨时已被村人拉到高处系好,也没有宵小打它们的主
意。
  这日清晨绝早,河岸上还倒著许多水退去后留下的枝杈,空山静水之间,忽然有一人
远远地向一片狼藉的古泊走来。
  此人头戴大盘帽,帽子看着就像是前几日茶棚下少年戴的那顶,但盘帽之下却赫然是
那瘦小又猥琐的汉子。他知道古泊无人,大手大脚地走得十分快疾,径直往乡人系舟之处
而去。不几步到了舟边,从桩子上解开了缆绳,往单薄的脊背上一绕一扛,转身朝河岸拖
著小舟而行。但系舟之处距离河岸尚有路程,虽是下坡,仍需费些力气。
  他呼呼喘著走了一会,猛地里一个声音在旁道:“邬大哥,偷人家的船,这可不对。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24-10-09 15:05:00
肥胖-->二宝 少年-->大狗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24-10-11 06:24:00
嘿嘿 再猜其实大狗这时怎可能再被麦姥姥准许出门呢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