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面的心突然像是被拧了一下,只见冯摩诃锋利的目光正瞪着自己,一时竟答不
出话。
她愣了好半晌,才强自镇定,道:“大师哥,你刚醒过来,心神还没恢复,我带你回
去休息吧!”伸手过去拉冯摩诃的手,忽然像是被烫著了一般,急忙缩手,发出一声惊
呼。
冯摩诃手臂上已注满热气,拳头白烟缭绕。他提高声音,喝道:“我再问妳一次,芙
蓉、成钢到底是不是妳杀的?”
阳春面被这么一喝,顿时畏惧的退后两步,颤声道:“大....大师哥,你在说....说
什么啊?二....二师姐和四....四师哥....怎么....怎么会是我杀的?”
冯摩诃哼了一声,道:“好,不承认是不是?那我问妳,成钢是怎么死的?”
阳春面道:“这....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是被宝生哥哥的叔叔夏临风杀死的,
当时我也被攻击了呀!”
冯摩诃道:“既然如此,为何妳那日在成钢的灵柩前,要哭哭啼啼说:‘四师哥,是
我对不起你,你能不能别怪我?’”
阳春面不禁“啊!”得一声,依稀记得自己当日在峨嵋山上时,有在薛成钢的尸体
前说过这句话,却不知道为何冯摩诃会听见。
她问道:“你....你为什么会....”
冯摩诃道:“你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吗?那天我被你们赶走后,越想越不对劲,便趁夜
回去灵堂,让青城双鹰支开芙蓉、精明还有那水月庵的老师太,想要从成钢的尸身上查
出一些蛛丝马迹,碰巧妳刚好进来,我便躲入灵柩里。妳当时说的一字一语,全让我听
入了耳里。既然成钢不是妳杀的,妳又何必对不起他?何必认为他会怪罪于妳?”
阳春面辩解道:“因为当时我受到夏临风袭击,四师哥来相助时,我应该与他一同御
敌,但我没有,反而离他而去,去找二师姐、三师哥来帮忙,最后当然为时已晚,害得
他惨死他人手下,我才感到愧疚的啊!”
她又道:“而且你也看到了吧,四师哥胸前那堆伤疤,很明显是刀伤,我武功比他低
微,又怎么可能造成这些刀口?又怎么能砍下他的头颅....”
“因为那些伤痕全都是障眼法!”冯摩诃插口道:“真正致成钢于死地的,是他腋下
的一道细小的波浪状伤痕,这种伤痕乃是由一种刃边长著锯齿的兵器造成,使剑之人武
功必定十分阴险,将伤口藏在腋毛之中,好教人难以查明。”说完,便从背后掏出一把
黑白相间的长剑,将剑尖指著阳春面,道:“这把剑,是成钢打的吧?”
阳春面见冯摩诃所拿的剑,正是自己十八岁生日,薛成钢送自己的生日礼物,顿时
惊道:“你....你怎么可以搜我行囊?”
冯摩诃没答此话,手比著那长满锯齿、宛如野兽利牙的剑脊,恨恨道:“妳用成钢送
妳的这把剑,杀死他本人,之后又用这把剑,喂上毒药,刺入芙蓉的伤口,我说的不错
吧?”
阳春面再也忍不住,叫道:“你别含血喷人!莫说....莫说四师哥不是....你明明亲
眼看到二师姐是让那戴着红色面具的人杀死的,为什么怪到我身上?”
冯摩诃道:“不是,那家伙对李芙蓉造成的,不过是兵刃上的外伤,虽然严重,但还
不至会致人于死,真正令她回天乏术的,是在她背上创伤之下,那道与成钢身上完全一
模一样的波浪伤口,花前辈所说的金银童子蛇毒,便是从这伤口注入的。
“芙蓉当时中剑后,第一时间待在她身边的,便是精明、妳还有妳娘而已,那道波
浪伤口与剑伤所形成的时间相若,不是妳作的,还有谁?”
阳春面道:“就算如此,你....你怎就不怀疑是....是三师哥作的?”
冯摩诃道:“妳不是不知道,精明对芙蓉的爱,远胜过他自己的性命,说他会对李芙
蓉下手,打死我都不信。他当时哭得死去活来,根本没注意到,妳们母女会趁人之危,
假意为芙蓉止血,其实是在她身上再加上一道更致命的伤!”
阳春面一时哑口无言,再也辩驳不下去。
她如何会想到,冯摩诃这几个月来,心心念念不忘的,便是找出杀死薛成钢的真凶
,在他脑中记忆破碎成零星后,突然回光返照,种种相关的记忆便开始拼凑起来,一些
只是过眼便忘的印象,此时也变得异常清晰。
他渐渐厘清了头绪,真相的拼图凑了起来,但还是缺了一块强而有力的证明,此时
他脑袋已经清醒了八成,就在阳春面喂他喝下药后,这最后一块拼图,刚好凑满,也让
他完全苏醒了过来。
他一醒来后,心中所抱的却是惊讶、愤怒、惭愧,几乎不敢相信这种事实会发生在
自己身上,这些年所作的一切,全是白费,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
他双目暴出精光,看着阳春面的脸,蓦地大吼一声,长剑往她胸口直刺了上去!
阳春面被他这一吼吓得魂不附体,一时竟忘记闪躲。眼看剑尖就要触到她胸口,一
道银虹自身后闪出,“当!”得一声,档住了冯摩诃的剑尖。
她回过神,只见夏宝生刷刷刷三剑,一边将冯摩诃逼开,一边叫道:“春妹,妳快
回去,告诉大家冯大哥疯了,快过来帮忙!”
阳春面支吾道:“我....我....”
夏宝生焦急道:“快回去啊!我武功差你大师哥太多,挡不了他多久。唉呦!”腿上已
被划了一道口字。
冯摩诃怒道:“我要为魔龙岛清理门户,跟你无关,还不快给我滚开!”将长剑高举
过头,当作刀使,一招“独劈华山”砍了下来。
夏宝生脸上被刃风刮的火辣生疼,知道冯摩诃当真动了真格,当下双手握剑,鼓起
毕生之力,长剑往上横架。一道金铁相激的厉啸划破天际,冯摩诃刚猛的力道传到剑上
,夏宝生的虎口顿时破裂,但还是咬紧牙关,不敢放开剑。
他不禁叫道:“冯大哥,春妹适才在你昏迷时,好歹也救了你一命,一报还一报,你
....你放过她吧!”
冯摩诃道:“哦,你没提醒,我还差点忘了呢!不错,你以为她为什么能救我的命?
因为她便是我魔龙岛的宿敌,神蛇岛的人!她拜来我爹门下,便是要偷学我魔龙岛的武功
。哈哈哈,我真是傻,自己偷学别人武功,没想到自家的本事却让敌人全学了去,哈哈
哈!哈哈哈!”
他虽发声狂笑,但每一道笑声背后,都藏着无比的愤怒,突然将长剑往地上一扔,
拔出断刀,往夏宝生的长剑上直砍直斫,每砍一次,便火星迸冒,当砍到第四刀时,锵
得一声断鸣,剑刃齐柄而断,飞了出去。
你道冯摩诃是如何知道阳春面如何是神蛇岛的人?原来在阳春面喂他喝下药时,他见
阳春面将汤药混入唾沫的举动,顿时想起花拜榴说过的话。
那金银童子之毒,只有神蛇岛上赤火獾的唾液能解,而赤火獾的唾液为何能解,便
是因其长年以金银童子为食,久而久之唾沫产生了抗毒的物质。
他又想起父亲生前曾提醒过他,神蛇岛上的居民,长期与数千种毒蛇为伍,为了活
命,在千百年之前,人人便自幼服食蛇血,一直服食到长大成人,培养抗毒的体质。如
此做法,便与赤火獾服食毒蛇无异,岛民代代相传之下,只要是拥有神蛇岛血统的人,
一出生身体便受不毒蛇侵害。
他喝完混入阳春面唾液的汤药后,脸上的黑气便褪去一大半,这正好验证了,阳春
面的唾液乃金童子之毒的克星,只有蛇岛中人体内的物质,才能有如此成效。
铁无畏以前提醒过他,神蛇岛与魔龙岛向来势不两立,魔龙岛在武功上更胜一筹,
但在使毒、驯蛇这方面,却一窍不通,而这正好是神蛇岛专长。
尤其在近十年来,他们铁家因为不知明的原因,男人在四十岁之前不是离奇死亡,
便是无故失踪 ,仅留一脉传下,这很难不让他们联想到是神蛇岛中人在背后弄鬼。
铁无畏只有一个儿子,担心神蛇岛会乘虚而入,除了打破先例,收非铁家子弟为徒
外,更在自己临终前,要儿子带着魔龙岛武功,离开岛上,并在江湖上隐姓埋名,隐藏
武功,绝不能让他人知道他就是魔龙岛铁家子弟。
然而,他千算万算,怎想得到,自己早就引狼入室,将神蛇岛弟子纳入了自己门下
。
冯摩诃想到父亲的计划功亏一篑,且还是由自己造成,倘若当时自己没赌气,将苍
穹刀法传下,魔龙岛的绝学又怎么会流于宿敌之手?
他顿时将所有的沮丧迁怒在阳春面身上,当下呼呼连发两拳,往夏宝生胸口、下阴
击到。
夏宝生兵刃一毁,闻拳影袭到,顿时手足无措,只见阳春面的黑白剑插在地上,便
要俯身去抽,没想到背心上一股巨大压力传到,顿时一口气喘不上来,整个人砰得一声
,被搥倒在地上。
冯摩诃铁脚踏在他背上,冷冷道:“你连我两招都接不了,还想装什么英雄?”
夏宝生嘴里塞满了泥土,一句话都说不出,忽觉背上压力正松去,立知冯摩诃是要
去追击阳春面,立刻翻过身,双手紧紧抱住冯摩诃的腿,恳求道:“冯大哥,春妹与你好
歹有十八年的同门情谊,你....你看在这份上,饶过她吧!”
“十八年,十八年,我让人家卧底了十八年还不自觉,魔龙岛弟子向来不许吃亏,
如今却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傻子,哈哈哈!”
冯摩诃另一脚猛然蹬下,只听喀啦一声,夏宝生的左臂顿时骨折。
但夏宝生手臂虽断,仍死死的缠住冯摩诃的腿,他咬著牙,忍痛道:“你....你若真
要杀死春妹,就先杀我好了!”
冯摩诃目眦欲裂,忽然背上一紧,被两条细细的手臂抱住。
阳春面从背后泣道:“大师哥!你别杀宝生哥哥。对,我是神蛇岛的人,是我偷学了
你的武功,四师哥、二师姐都是我杀的!”
她松开手,跑到冯摩诃面前跪下,闭上眼睛,道:“大师哥,我现在就跪在这里,你
要报仇,尽管下手吧!”
“好啊!就如妳所愿。”冯摩诃提起手掌,灌上十层劲力,往阳春面天灵盖按了下去
。
夏宝生惊叫一声:“不要!”
这一叫仿佛起了作用,只见冯摩诃手掌离阳春面头顶还有三吋,忽然打住。
原来冯摩诃见到阳春面那视死如归的脸蛋,不禁想起了这十八年的相处回忆,阳春
面身为门下最幼弟子,自己年纪最长,看着她从小长大,那份照料之情自非一般,要下
杀手谈何容易?
他的脸抽搐著,问道:“就算妳是神蛇岛的人,武功也得到了,为何....为何还要杀
死成钢还有芙蓉?妳下杀手之前,没想过他们十几年来是....是如何待妳的吗?”
阳春面双手摀住耳朵,双目潸然泪下,摇头道:“大师哥,我求你别再说了,我对不
起你,对不起师父,对不起二师姐、对不起三师哥、四师哥,是死有余孤,现在只求你
给我个痛快吧!”
殊不知冯摩诃得心正处天人交战中,一只手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既拍不下手,亦抬
不起来。
如今魔龙岛只剩下三名弟子,即使阳春面是卧底,但总是行过拜师之礼,名义上还
是魔龙岛弟子,叫他如何再能下手?
正当他脑中一片茫然,踌躇无措之际,一个冰冷的声音忽从远处传来:“你若真要为
师妹、师弟报仇,首先该杀的,就是你自己!”
冯摩诃蓦然醒神,抬头一看,一条人影竟已冷不防来到阳春面身边,将她往后拖了
出去。
此时天色尚暗,那人身法又快,完全看不清真面目,冯摩诃立刻疾跃向前。没想到
人在半空,一道破空响声从旁划到,他连忙腰身一扭,断刀划出两圈护住门面。只听叮
叮两声,两枚闪亮物事掉落地面,他弯下腰一看,竟时一金一银,两枚形状如蛇的飞针
。
他心中打了个突,只听有个轻轻的脚步声慢慢走了过来,抬头一看,一双粉黄色的
绣鞋映入眼帘。
阳实娘正站在他面前。
她将飞针捡了起来,道:“杀死成钢和芙蓉的,并不是春妹的黑白剑,而是我的‘灵
蛇双针’”
冯摩诃站了起来,沉顿了片刻,道:“妳不但杀死了我师弟师妹,还杀死了我爹,是
吗?”
阳实娘道:“你果然真如你爹所说一样聪明,要不是你是魔龙岛弟子,我当真想将神
蛇岛的‘黄泉剑法’传给了你。”
冯摩诃道:“黄泉剑法?”
阳实娘道:“正如魔龙岛的苍穹刀法,黄泉剑法乃是神蛇岛上的第一绝学。”
她又道:“其与苍穹刀法一样,是套不完整的武功。”
冯摩诃听到这,隐隐感到不对劲,突然心念电转,叫道:“我懂了,这两套武功,原
本是合并一起的!”
阳实娘淡淡一笑,道:“要是我有像你这么聪明的儿子,可不知该有多好!只不过你
还说错了一点。”
冯摩诃道:“哦?”
阳实娘道:“你先听完我说的故事,再问问题吧!”
她说道:“你爹要你隐性埋名,无非是要你提防我们神蛇岛阳家的人,但他有没有告
诉你,其实在你曾祖父之前,魔龙岛与神蛇岛其实是世世代代联姻的?”
冯摩诃诧异的摇了摇头,原本握紧的拳头,竟不自觉松了一些。
阳实娘续道:“正如我所说,魔龙岛与神蛇岛在之前为联姻世家,而苍穹刀法与黄泉
剑法,原本也是一套武学,名叫‘天地阴阳双绝刃’。你铁家与我阳家在百年前便是仗
著这套刀剑合璧的绝学,打遍南洋无敌手。
“只是辗转传到了你曾祖父铁行空一代,铁行空然与他妻子,也就是我的祖母阳君
霞,两人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原因,发生一场大吵,铁家与阳家从此决裂,誓死不相往
来,这套刀剑合璧之术,也因此分裂成两套残缺不全的武学,你瞧!”
只听嗡得一声,阳实娘快捷无伦的拔出长剑,对空舞划起来,她至始至终都矮著身
子,使出的剑法,都是由下上刺的招数,每出一剑手腕必会旋转,剑身蜿蜒曲折,当真
如一尾攀附在树干上的毒蛇一般。
她刺了十来剑,捏个剑诀后,收剑回鞘,问冯摩诃道:“你看出了什么?”
冯摩诃道:“剑法变化诡异,看似凌厉,实际上却是因为威力不足,只能以花俏取胜
。”
阳实娘点头道:“没错,你在练苍穹刀法时,一定也有发现,为何一套刀法只有守御
,完全没有进手招,那是因为进攻的招数,全在剑法之上。而黄泉剑法虽全是进攻,却
威力不足,是因为运劲的心法,全在刀法上。”
冯摩诃暗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我却穿凿附会,以为刀法的攻招藏在反面。只是爹
为何没告诉我这点,难道他也不知道?”
他忽然沉下脸,道:“妳为了取得刀法,不惜屈从我爹,还让自己的女儿拜在魔龙岛
门下,这也就罢了,明明与你们阳家有仇的是我们姓铁的,妳为何不对我下手,反而要
....要杀害我的师妹师弟?”
阳实娘道:“因为我的故事还没说完。你一定知道,在南洋海上,除了魔龙岛与神蛇
岛,另外还有十座海峰,在海上盘列成一圈,合称为‘十二兽盘峰’。
“这十二兽盘峰,自古以来便是受苏门答剌国管辖,只因位处偏僻,每座岛上均猛
兽横行,难以配置官员,便渐渐的被遗忘,且在以讹传讹之下,成为一座神秘的海上禁
地。然而,约莫在二百年前,苏门答剌国王忽然派大臣分至各岛,宣诏一件大事”
冯摩诃问道:“什么事?”
阳实娘道:“看来连你爹也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以你们铁家向来心高气傲的个性,怎
能不将这好事通知你。苏门答剌国王要十二兽盘峰上岛民,从此之后,每相隔二十年,
便举办一次比武,得优胜者,便能加官进爵,所待之岛也能受封册为护法国山,这对于
我们这些长年为世人误解的化外之民,那可是莫大的荣耀!
“国王来宣诏后隔一年,便举办了比武,当年的优胜者,正是你曾曾祖父铁冲宵,
我阳家那时尚未与铁家决裂,是故没遣人出战,以免坏了两家情谊。二十年后,一样又
是魔龙岛获胜,当年正是你曾祖铁行空出战,他参加比武后,便与我祖母阳君霞决裂,
人人只道他贪恋富贵,只能同患难,不能共享乐。”
冯摩诃叫道:“妳胡说!我曾祖才不是这种人!”
阳实娘没回答,续道:“再过了二十年,一样又是魔龙岛得胜,这回出战的,不是铁
行空的儿子、你祖父铁飞龙,而是你大伯铁沧浪。”
冯摩诃心道:“想来是爷爷与信姝一战后,忧劳挂病,才由大伯出战的。”
阳实娘道:“在之后的第五年,苏门答剌王忽然又派人来传新的宣诏,以后比武从
二十年,改为每十五年一次。然而,到了新比武的那一年,你爹却正在中原,四处寻人
挑战,因此当年的优胜者,是我哥哥阳秋山。
“第一次优胜者换人,我们全岛上下都感到万分兴奋,神蛇岛终于有盖过魔龙岛的
一天。然而,我哥哥与使臣上苏门答剌国册封后,便迟迟未归,我娘数次稍信询问,却
像是石沉大海,完全没有消息,他整个人就像是失踪了一般。”
冯摩诃问道:“妳们难道没亲自上苏门答腊岛问那国王吗?”
阳实娘道:“我们虽然是武林中人,在国王面前也不过是寻常百姓,哪说能见便能见
?唯一的办法,便是在下次比武,由我们阳家继续取得优胜,如此才有见到我哥哥的机会
。
“我的武功不及我哥哥,但我从祖谱中,发现了铁家与阳家世代联姻的事实,并得
知有天地阴阳双绝刃这套武功的存在,只要我能学得这套武功,神蛇岛要再次取得优胜
必不是问题。当我得知你父亲在中原闯下的名堂后,便孤身一人来到中原,原本是想告
诉他事实,化去前愆,让魔龙岛与神蛇岛再次合作。
“但我后来想想不对,我如果得到苍穹刀法,那我家的黄泉剑法届时也得让你爹知
道,如此一来我们都练成天地阴阳双绝刃,到了比武时,你爹难保不会反悔,我岂有优
胜的打算?
“因此,我必需在你爹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取苍穹刀法,刚好那时我打听到,你爹似
乎要向夏家堡挑战,于是我早先一步来到夏家堡附近,布下神蛇岛独产的金婆罗花,并
假装高人指点夏金川,只要想办法将优昙草的种子让你爹服下,我就有办法令你爹无法
与他动武。
“然而,谁知道夏金川却别有居心,竟将我教他的法子,用在信姝女侠一家身上。
这我也是始料未及。”
冯摩诃不禁问道:“范克劫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
阳实娘道:“不,他知道这件事,不过又是后话了。后来我见计画失败,便想寻新的
方法接近你爹,没想到冥冥之中有注定,上天让我结识了克劫,在阴错阳差之下,一起
让你爹掳至魔龙岛上。我便心生一计,不如干脆让我们的女儿拜在魔龙岛门下,不但能
令你们放下戒心,要打听到苍穹刀法也容易些。”
冯摩诃道问:“你们让小师妹来卧底我爹门下,为何最后又要杀害我爹?”
阳实娘道:“因为我们实在等不及了,眼看十五年之期又要到,我若得到了苍穹刀法
,还须花时间苦练刀剑合璧,况且克劫也想尽快回中原,找寻失散的家人。于是我便暗
中对你爹下毒,他临死之时,必定会将毕生所学传给你,自然包括苍穹刀法。你与春妹
的同门情谊深厚,猜忌之心也不若你爹来得深,春妹要从你身上套出刀法,必定不难”
冯摩诃心下颓然,自己的一举一动,竟全然在人家的算计之中。
阳实娘见了他张口欲言,又道:“我猜你最后一定想问,那我们为何要杀成钢和芙蓉
?正所谓欲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春妹来到中原后,其实一直暗中与我联络,我接到她
得到苍穹刀法消息后,便每天乘夜与她相会,与她一起参研天地阴阳双绝刃。没想到某
一日深夜,我让她练习刀剑合璧时,不巧让成钢瞧见了。我私传春妹武功的事,自是越
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魔龙岛弟子。可惜成钢这孩子,一生语拙,心地也算善良,就是
时运不济,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让我不得不杀他。”
冯摩诃顿时全身冒出骨骼爆裂之声,厉声道:“妳果然是蛇岛中人,生得一副蛇蝎
心肠,成钢过去也曾让妳照顾过,妳就如此忍心下得了手!”
阳实娘道:“我说过了,欲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当然也需要必要的牺牲,只是成
钢的死,还没芙蓉得死来的有价值。”
冯摩诃怒道:“妳说什么!”
阳实娘道:“我在芙蓉身上下毒,其实是为了要杀你。”
冯摩诃愕道:“我?”
阳实娘道:“本来你断了一手一臂,又被废了武功,倘若就这么安安份份的当个凡人
,那也就得了,只可惜老天待你不薄,不但让你恢复了武功,甚至更胜往昔,我不得不
顾虑,你将来有坏我大事的可能。
“我知道你已经将外功练到了巅峰,周身刀枪不入,唯一能伤害你的方法,只有从
内部下手。你与芙蓉自幼相伴成长,情谊不比一般,如果芙蓉中了毒,你一定会不顾一
切为她疗毒。当时她身受重创,正是我下手的最好时机。果不其然,你一见她中了剧毒
,便奋不顾身用口将毒血吸出,让自己也身受其害。”
她忽然叹了一声,道:“只可惜,我的计画出现了一个小失误。”
冯摩诃咬牙道:“人都死了,我也中毒了,妳还消遣什么?”
阳实娘道:“我本来以为,一切都在我计画之内,你纵然只中了金童子之毒,三天之
内没有治疗,一样会死,但我没想到,到了最后关头,春妹竟会一时心软,替你解了毒
。”
冯摩诃闭上眼,沉静一下心情,睁开眼睛后,装上断刀,缓缓说道:“妳明明知道我
没死,还敢来告诉我一切真相,这是为什么?”手掌沉在腰间蓄满劲力。
阳实娘笑道:“你太小觑我了,你以为我是一心来求死的?不妨用刀切一下自己的手
看看。”
冯摩诃眉头一皱,只见阳实娘一副有恃无恐,不由得有些惊异,便依其言,提起断
刀,在手背上轻轻一割。
一道鲜血顿时从臂上缓缓流下。
他呆呆的看着那条血线,张大著嘴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阳实娘道:“我的金童子蛇毒,正是用来破解横练外功的高手。从此你不再是刀枪不
入,是个会流血,会受伤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