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青楼女子出自于桃花源镇的碧琼阁,乃吴喜儿当年到桃花源镇卧底时所结识。
吴喜儿为了方便自己调派,便将东厂所训练的本事一并传给了她们。
尔后吴喜儿成了丐帮帮主,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便由那白衣女郎“梅香”与蓝衣女郎
“翠兰”为首领,继续协助自己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
吴喜儿得知瓦剌战争失利后,八宝饭与杨善营救英宗的任务必增困难,因此传信碧琼阁
姐妹,要她们北上乔装成来献给大汗脱脱不花的秀女,除了营救英宗之外,亦打听遭囚武林
人士的消息。
只是这两样任务事关重大,梅香生性谨慎,不敢明言透漏,即便知道信姝等人似与自己
同仇敌忾,依然只用营救朋友一词带过。
信姝对这群女子自始抱着怀疑态度,尤其她们不告知便抢走孩子的行径,更是犯了她心
中大忌,当下白龙剑舞成三道光圈,迳刺梅香那一队。
梅香武功虽不及吴喜儿,亦看出信姝剑路飞扬,难以捉摸,当下右手一比,姐妹们同时
射出十把飞刀,排成两队,封住对方来路。
这飞刀阵乃吴喜儿从“木棉飞刀法”发想灵感,她知道以这些姐妹的资质,绝难练成一
次二十四把飞刃连发,是以将飞刀法拆解,结合丐帮的“莲花棍阵”,让姐妹得分力合攻敌
人。
梅香用意只是要吓阻信姝,并无伤人之意,原拟飞刀均从她鬓边削过,没想到一道强风
从旁后发而先制,将这十把飞刀击落。
这股强风,正是八宝饭所发出的南海菩提掌力。
梅香暗道:“这男孩小小年纪内力便有如此造诣,我可不能小觑了!”
只见信姝又提剑攻了上来,梅香两手齐打手势,己队射出五把飞刀攻信姝,翠兰那头也
射出了八柄飞刀,封住八宝饭中盘。
八宝饭正要发掌拍掉射向信姝的飞刀,忽觉耳后风响,连忙着地打了两滚,背后随即传
来八道节奏一致的当当声,宛如铃铛一样。
他回头一看,只见八柄飞刀不偏不倚插成一列,间隔完全一致,最后一把离自己的屁股
不过二吋,不由得暗叫一声:“好险!”
信姝那边厢,她适才见梅香打两个手势,便知八宝饭会遭攻击,无法再发掌风搭救。
因此她早有准备,五柄飞刀射来,长剑立即往上一抬,使出剑法中的“削”字诀,当当
当三声,三柄飞刀落地。
她随即倒转剑柄,另一手捏住剑尖,微向后凹,待刀剑一触,立刻反弹剑身,剩余两柄
飞刀立刻反射回去。
梅香不禁一诧,从没见过有人这样使剑,使出“空手接白刃”收回飞刀,道:“妳再靠
近,我要不客气射妳脸啦!”
信姝道:“谁要妳客气!本姑娘岂会怕妳?”剑尖一抖,嗡嗡声不绝,白光在城墙上若隐
若现。
梅香见信姝已出杀着,自己倘若再容忍,恐怕有性命之忧,当即双手迅疾掠出,将身上
所有飞刀发射出去!
只听叮叮声宛若密雨打林,信姝荡开长剑,击落了七把飞刀,眼见还有七柄,斜步一跨
,身子微向后仰,巧妙的饶转过去。
“咦!她怎么会慧难小弟的神奇步法?”梅香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匕首,往剑刃交错一钳
,“锵!”的一声,火光飞溅。
她问道:“妳师父可是一个叫慧难的小和尚?”
信姝道:“才不是,想套关系还早得很呢!”
梅香道:“不可能,妳刚刚所使的,分明是慧难的分身离形步,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
这步法。”
信姝道:“好笑啊好笑,我师叔的分身离形步也是别人教的,怎么说这世上只有他会?”
“你师叔?”梅香疑惑连连,只觉这姑娘大有来头,又问:“敢问姑娘师父是水月庵哪位
师太门下?”
信姝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用瞒着妳,我娘便是静月师太的大弟子慧真,武功天下第
一的南海神尼慧妙和奇僧慧难都是我的师叔。”
“妳是慧真的女儿,那父亲不就是那老色鬼?”梅香收回短匕首,往信姝脸上打量一阵
,道:“原来如此,所以妳的分身离形步是妳爹教的?”
信姝听她称自己的父亲为老色鬼,非但不生气,反而惊讶的道:“妳也认识我爹?”
只见那群女子纷纷娇笑,笑声宛若银铃,在这荒凉的山坡上格外清晰。
“妳爹信无书是咱们的常客,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翠兰说道。
信姝紧握了一下剑把,问道:“那妳们知道,这一年来,他都去哪了吗?”
梅香道:“他前一阵子有来咱们店里待过,后来好像为了某件重要的事离开了。”
她面色缓和了下来,道:“看来咱们都是自己人,这场架也没必要再打了!”
“谁跟妳们这群狐狸精是自己人?看剑!”信姝的眼里暴出怒火,长剑忽然电掣攻去。
碧琼阁的女子们不知她何故发怒,但见长剑幻成一道白虹,穿来刺去,根本不知攻向何
处,只能四下闪避。
“我爹为了妳们这群狐狸精抛家弃女,连自己的妻子过世也没来看一眼,我今天要为我
娘报仇!”
信姝一边叫嚷,长剑如骤雨般刺削,顿时银光泻地,剑影弥漫,已有数名女子身上中剑
。
梅香也感到无奈,这种事是有理说不清的,若说自己的姐妹皆已从良,卖艺不卖身,信
姝定然不信。
况且信无书生性凉薄,抛家弃女,来碧琼阁钻温柔窝是事实,自己虽非有意,在信姝的
眼里,她们就是破坏自己家庭的元凶。
眼见信姝剑法变化无定,精妙绝伦,已有一半的女子中剑,八宝饭在一旁忍不住劝道:
“姝儿别打了,到底是熟人...”
“熟人?好啊,天下男子皆薄幸,人家才对你抛一次媚眼,便胳膊向外弯啦!”信姝怒
气更炽,叱喝一声,百变剑法中的狠著尽出,瞬间又有四名女子被砍伤。
她正在气头,误会了八宝饭的真意,那“熟人”乃指跟吴喜儿的关系而言。
眼见多名姐妹受伤,梅香也不由的恼怒,喝道:“小妹妹,别欺人太甚啦!”展开双手
刃,游攻过去。
信姝见对方这路近身短打的刀法也颇为迅捷,又不失狠辣,直进自己中路,招招砍向人
体脆弱处,只要中了一刀,轻则残废,重则死亡。
吴喜儿自幼受东厂训练,所学的自是招招毙命的杀人技,这刀法没有套路,没有名称,
创自她多年的刺杀经验。
信姝从没见过如此狠毒的刀法,似要与自己同归于尽,即便剑法大进,也被逼的绑手绑
脚,种种厉害的妙著施展不出。
一人刀法凌厉,但招数单调;一人剑招百变,却经验不足,一时斗得难分难解。
八宝饭在一旁干焦急,心想刀剑无眼,身上只要中一招便会流血受伤,但又不知怎么阻
止。
两女翻翻滚滚的斗了两百多招,信姝生性聪慧,已经熟悉了刀法的来路,梅香这一番猛
攻,助长不少她对剑法的领悟。
两人斗到酣处,信姝心念一动,忽然剑交左手,右胁露出了大破绽。
梅香见机不可失,双刀齐削过去,她不过要给个教训,只想削掉信姝的袖子便作罢。
没想到刀锋尚离袖子半尺,背脊忽觉一凉,长剑不知何时后发先至,削去了她背后
一大块衣服。
信姝嘿嘿一声,道:“当真是肤白胜雪,吹弹可破,无怪可诱惑众多男子。”
梅香又羞又怒,转过身,跃上前,双刀舞得密不透雨,似要搏命。
信姝双手握剑,连刺四击,均从意想不到方位发出,既怪异又巧妙。
嗤嗤嗤嗤四声,一片片的白布如蝴蝶纷飞,梅香身上只剩下一件绣花粉肚兜,肚兜上只
剩一条挂在颈上的红线。
信姝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长剑掠上而去,似要将那硕果仅存的红线削断,忽听得一熟
悉的声音嚷道:“姝妹手下留情!”
她转头一望,只见古城的影子下走出一个人,背对着月光,看不清楚面孔。
“怎么,妳不认识珠姐啦?”
那人慢慢走到了信姝眼前,信姝又惊又喜,道:“珠姐原来妳没死!”
袁碧珠笑道:“怎么一见面就咒我死呢?”
令信姝更惊喜的是,婴孩正在袁碧珠怀里,安稳的睡着。
她说道:“原来...原来她们说情同母子的人就是珠姐啊!”
袁碧珠道:“孩子是我接生的,我当然也算半个娘。只不过她们提到妳时,我还以为是
思萍,但听样貌的描述,似又不大像,还说思萍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我才感到可疑。”
信姝脸上一红,心道:“哪有争风吃醋,是这群狐狸精行止不端。”
她手臂一招,唤八宝饭过来,道:“这位就是思萍的丈夫,叫范八宝,妳叫她八宝饭就
好了。”
袁碧珠往八宝饭打量一会,淡淡的道:“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无情的丈夫。”
八宝饭一愣,没想到这女人一出口就骂人,暗忖:“我怎么无情了?”
信姝赶紧转开话题,道:“这位姐姐叫袁碧珠,在关外生活多年,这一年来我和思萍多
亏她照顾,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八宝饭正要揖谢,袁碧珠立刻转过身,道:“我不接受这种人的道谢!”
八宝饭疑惑问道:“敢问姐姐为何对我有如此深的成见?”
信姝凑过脸来,道:“人家怪你跟我爹一样,抛家弃女,让思萍带着身孕在外流浪。
”
八宝饭怔道:“思萍那天离奇失踪,我也很焦急,况且她带着身孕,我...我可是一点都
不知情!”
袁碧珠蓦地转过身,往八宝饭额头赏了个暴栗,骂道:“妻子流浪在外,你作丈夫的就
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回来。什么叫一点都不知情?我看你分明是没有担当,不想负责任!
”
她将信姝拉到身后,道:“姝妹,这种男子不配妳结交!”
郭思萍与八宝饭之间的事疑点重重,一时难以解释,信姝只好帮八宝饭说好话,道:“
他这一年让朝廷征召办事,难以抽身,是以耽搁了一些时间。当天思萍被掳走,他可是奋了
命追击,差点葬身在乱军箭下,说他不负责任好像矫枉过正了。”
袁碧珠哼了一声,道:“我看呐,他是见利忘义,为了追求功名而抛下老婆。”
八宝饭气量再好,此时也忍不住辩道:“大姐讲话未免太过份了?我受命保护尚书大人,
也是情非得已,何来见利忘义?况且是思萍负我再先,我...”
“八宝饭够啦,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信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担心只会越描越黑
,转开话题道:“珠姐,妳还没告诉我那天是怎么逃出狼群的。”
袁碧珠道:“我才要说妳呢!那天我呼唤妳躲到树上,妳一声都没回应,害得我提心吊
胆一整个晚上。”
信姝道:“一定是当时场面太混乱,声音被狼嚎盖住了。后来呢?”
袁碧珠续道:“后来那些绵羊死的死,逃的逃,那狼王眼睛甚锐,竟察觉到有人在树上
,是以狼群一直待在树下守株待兔。”
“我跟他们耗到二天二夜,耐不住饥渴,心以为既然妳和孩子都死了,我苟且偷生也没
什么味,索性要跳下树称了这群畜生的意。”
“但上天似不欲我葬身狼腹,我还没爬下,却见远方有一匹人马来到,我心想临死之前
不如再作件好事,因此大喊这里有野狼,不要过来。”
“没想到我这么一喊,那些人反而快速赶来,竟是一群身穿百衲衣的中原女子, 她们
一见我身受围困,立刻排成阵式大放飞刀,将那群野狼赶跑。”
袁碧珠走到梅香身边,解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道:“正是这群女侠保住了我的小命
。姝妹,妳可别再为难人家。”
信姝早有预料是她们救了袁碧珠,心嗫嚅道:“要不是她们先抢走孩子,我才懒得跟他
们囉皂。”
袁碧珠道:“好啦,这下误会解开了,大家都是好姐妹啦!梅香姑娘,不知妳能否既往
不咎?”
梅香道:“我当然不介意,但这小妹妹砍伤了我十名姐妹,总得给个道歉吧?”
“妳这狐狸精凭什么要我道歉?”信姝眼睛怒瞪,又要发作。
袁碧珠一把将她拉住,道:“别这样啦!妳们都要去瓦剌城里救人,结个伴不是正好?”
信姝咬著下唇,道:“我救我的,她们救她们的,大家不相干。”
八宝饭忽然帮腔道:“这位...姐姐刚才说的没错啊,瓦剌皇帝身边高手云集,光是那番
僧师徒我们便对付不了,现在有那么多人帮忙出力,要救人也容易些。妳...妳还是道个歉
吧!大不了我陪妳一起。”
他拉着信姝走到碧琼格姐妹面前,道:“小弟没弄清楚真相,便与众位姑娘大动手脚,
深感内疚,望各位姑娘海涵!”
他躬身一揖后,低声道:“该妳啦!”
信姝顿了好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一句:“出手太重..对..对不住。”
袁碧珠不禁心道:“姝妹一向大小姐脾气,怎么面对这个薄情郎却千依百顺?难不成...
”
双方误会冰释后,一齐到古城里安顿,替伤者包扎。
婴孩重新回到信姝怀里,令她笑颜逐开,不断的凑嘴亲吻。
袁碧珠乘机靠了过来,低声道:“姝妹,姐姐问妳一件事,但你可别太大反应。”
信姝道:“什么事?”
袁碧珠道:“你对那个八宝饭,是不是一往情深?”
信姝心里打个突,脸上一热,支吾道:“珠姐...妳...妳乱讲什么啊!”
袁碧珠道:“别骗我了,妳虽然伶牙俐齿,在感情事上却直白的很,瞒不了人的。”
信姝沉默一阵,忽然叹了口气,道:“是又怎样,人家对我无心,现在都有老婆了,还
能冀望什么?”
“看不出来这个臭小子能得你这小公主的芳心啊!”袁碧珠微微一笑,又道:“妳有没
有考虑过,跟思萍共侍一夫?”
信姝愣了好一会,喃喃道:“共侍ㄧ夫...跟思萍啊...”
袁碧珠又道:“我看妳也挺喜欢这孩子的啊,人家爹爹都将孩儿名字给妳取了,这不是
暗示想将妳当一家人的意思了吗?”
信姝只觉浑身发热,忍不住偷偷瞧了八宝饭一眼,心道:“所以...所以他对我...也并
非完全没意思?”
但她随即将这念头消去,道:“思萍现在落入恶人的魔掌中,生死未卜,我怎么可以趁
人之危,败坏八宝饭的声名呢?”
袁碧珠道:“没想到妳这么为他着想,果然是真爱啊!”
信姝忽道:“但如果救了思萍回来,得她同意,我....我也不反对...跟她...跟她一起.
..一起..”
她纵然平时有话直说,面对婚嫁之事也不免羞涩起来,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在这之前,要先问问人家男方的意思。”袁碧珠忽然嬉皮笑脸起来,转身跑向八宝饭
,道:“我去帮妳问他!”
“珠姐不要!”信姝又羞又急,发步奔了上去。
袁碧珠嚷道:“八宝饭,我们的信姝大小姐,有件人生大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八宝饭问道:“什么人生大事?”
袁碧珠道:“就是...”
信姝连忙摀住她的嘴,道:“没事...没事...珠姐妳别乱说话,我的事情我自己决定!”
八宝饭眉头微皱,忽道:“我也有件事要找妳商量。”
信姝浑身一凛,支吾道:“现...现在不是时候吧?至少....至少也要等思萍回来再讨论
。”
八宝饭道:“等救回她,恐怕就来不急了。”
信姝先是惊讶的看着他,慢慢的转为愤怒,忽地往他脸上掴了一巴掌,骂道:“原来妳
跟我爹一样无情无义,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妄想当你妻子!”
她一说完,立刻转头奔去,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说出了想阻止袁碧珠说出的话。
袁碧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拍拍八宝饭的肩膀,道:“你好自为之吧!”离开去找信姝
。
八宝饭愣立原地,心想:“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过是要问咱们去救慧妙师太时,孩子要
交给谁照顾,又哪里无情无义...”
他忽然面红耳热,脑中不断重复那一句:“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妄想当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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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话:八宝饭是不是有点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