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魔途振剑录 477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18-04-15 04:20:09
第六十四章 穷计 9 忘年扶持
  韩浊宜焦黄的双眉一阵抖动,枯皱的面皮止不住地抽了抽。他素日气派
镇定,可是当他毕生最敬、最恨、最惧之人亲临,纵使他明知斯人将至,纵
使是他请冯宿雪下令撤了城内外的剑手暗卡,是他处心积虑要诱对方入网,
他仍压不下内心沸腾,滚沸的是狂喜、狂怒,亦隐隐有他不愿承认的大恐惧!
  眼前晃过断霞池源头那一座鬼门关似的红漆大栅,晋王的怒颜……斯人
曾咒诅他,向霸主谄媚将有极惨下场;数十载后,斯人重履中土,未及现身
,只手翻覆,已足够害到他遭受主君暴怒的“除紫”之罚。
  断霞池源的那一份“大礼”……一度令他忍辱脱下象征毕生成就的尊贵
紫袍,令晋王散去他的亲随。尔后虽恢复他的地位,但他如今带来天留门的
随从,十个里倒有八个是监视他的主君直属亲兵。
  那辱骂的语音已到了厅口,说话之人气喘吁吁,似乎随时就无以为继,
偏偏污言秽语喷薄而出,总不停歇。但见厅口银辫飘动,映着厅顶的阳光,
那人一身魏晋古袍,却戴着波斯遗风的项链、系著回鹘的革带,不伦不类之
极,却也潇洒之极。
  那人如入无人之境,大步迈向司倚真,向两旁灰衣人喝道:“避!”也
不等灰衣人有所反应,窜身挤了过来。这是他年少习得仅有的画水剑身法了
,却是越老越精。
  灰衣人已得韩浊宜指示,并不攻击,默然退开。
  那人咻咻喘息,犹如气管破了许多孔;这气道的痼疾,正是他苦心孤诣
钻研器用之学的痕迹。那人侧过头,深邃的双目凝注韩浊宜。
  韩浊宜已有数十年未曾正面迎接那人的怪异言行。他数十年来所应对者
,除了李存勗,无不是谨守礼节的朝堂与天留门人等,偶有江湖豪客,亦是
殷迟、康浩陵等他不放在眼内的武夫,竟不知怎生发落那人才好,双拳握紧
,干笑了两声。
  那人看着韩浊宜,冷笑道:“中土之人说‘相随心转’,果然有几分道
理。你这小贼,年少时生得已没什么好看,而今私德不修,更变了一只丑鸟
,鸟嘴偏不肯闭上。”
  师生决裂时均尚在青年,今日仇家暮年再会,正面朝相,韩浊宜万料不
到,常居疑正眼望向自己后,所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滑稽无谓。想二人
的仇怨何等深重、惹起的风波何等血腥,常居疑冲口第一句“问候”,竟然
是骂他貌丑又囉嗦?竟把场面搅得如此儿戏?韩浊宜诧异之下,一股气发作
不出,更加恨怒。
  司倚真虽在恐慌之中,听常居疑如此天外飞来地形容韩浊宜,一股笑意
涌上,偷偷咬住了下唇。“原来我俩眼中看韩浊宜都是老怪鸟。咱们这一对
伪师徒,真是默契于心。”这困局如何解救,她实是一无所知,不知还能瞧
见头顶的阳光多久?且笑得一时是一时罢。
  韩浊宜终于轻轻吐了口气,站起身来,睥睨座下的常居疑:“师尊数万
里远来,学生懵然数年,至今日方得迎迓,憾也何如!”言词谦谨无比,厅
中的绿焰灯却在他双眼里不停阴森跳动。
  常居疑转头向司倚真道:“他荣华富贵享得久了,不免忘记怎生说人话
,我给妳译解一下。这话是说,他只恨相隔数万里,害不到我,这几年我在
中土,他又遗憾不曾早些搜出我来杀了。”
  韩浊宜傲然道:“不识时务、糟蹋天纵才学之人,早不该存在这乱世。”
  常居疑不理他,环顾大厅一周,一口唾沫骤地呸出。他中气不足,这口
唾沫却居然射得颇远,落正韩浊宜方才所画的图上:“好天留门。这地方我
本终身再不踏入,没的污了我靴子。看在你千方百计诱你爷爷现身的份上,
便给你一个机会。”
  司倚真虽处危境,但是见到常居疑现身以来气势十足,想他定有脱身妙
法,不必过度为他担忧,心中稍定,暗道:“大地鼠仙信口扯谎,只为嘴头
上争口气。你图谋数年,招买工匠部属,修筑规模空前的地道驰车,不正是
要夺回天留门产业?怎么是终身再不踏入?”
  韩浊宜寒著脸,道:“你既猜到我在找你,必也知道其中有诈。你还敢
来?”说著目光斜了司倚真一眼,意思再明白不过:为了这孩子,你能赴汤
蹈火,她与黑杉令的关系岂非昭然若揭?
  常居疑呵呵而笑:“自你起心背叛我的那一刻起,尔我之间,便尽是狡
猾机诈,还剩了什么别的?你若不以诡道待我,我还要想是不是你炼错了甚
么丹或配错了什么药,毒坏了脑子--‘神凝’、‘魄定’两大丹药,晋王
的兵将吃著都挺满意的罢?”
  韩浊宜一震,嘶声暴喝:“你此刻身在我掌握,别太狂妄!”
  司倚真心下亦不免惊疑:“地鼠仙这可太放肆了,他一声声羞辱韩浊宜
,倚仗着什么?若说他随时可从地道秘口脱逃,但又何必吃这眼前亏呀?难
道他已研制出什么毒针、毒沙的大规模伤人机括,竟不怕老怪鸟和天留门当
场翻脸?”
  她俯首皱眉的模样瞧在常居疑眼里,常居疑咳了几声,伸出手,在她肩
上轻轻拍了拍。
  司倚真低眼看去,西邦人种独有的雪白肤色上,满布褐班、皱折与伤疤
,指节因长年持打铁用具而粗大,却绝非武者之手,五指还微微颤震著。她
突然一阵伤感:无论大地鼠仙此番入天留门有多少准备,总是一名年残力弱
的老人,为了她,孤身挺立在这龙潭虎穴。在这关头,他却还来宽慰她。
  瞟向主位,只见韩浊宜目光炯炯,正盯着他二人的举动。
  司倚真一股热血涌上,仿似涌入了眼眶,化作热泪。“我还怕什么?事
已至此,难道韩浊宜他们还会信我与常老先生不是朋友?难道我为了自保,
还要同他划清界线么?”抬起手,也拍了拍常居疑的手背。
  冯宿雪慵懒地换了一个姿势,饶有兴味地瞧着这忘年扶持的二人,又偷
眼望了望韩浊宜。
  韩浊宜慢慢坐回胡牀之中,一字一字地问:“你向她透露了什么?”
  常居疑纵声大笑。“在我面前,你还这般迂回?你只想从我这儿问到些
什么,想从我手里拿到些什么。至于这女娃娃又有何干?”
  韩浊宜冷然道:“当然相干。你硬颈不吐实,我便向她逼供;她不说,
我把她关在洪炉之畔日夜煎熬的惨状,也可以供师尊观赏观赏。”
  常居疑慢慢止了笑声,瞧了瞧司倚真,眼中忽生异光,似乎见到极蹊跷
之事,皱眉道:“手腕伸出来。天留门里飘满了令人头晕的狗屁,莫闻坏了
身子。”司倚真依言伸手。常居疑一搭脉,神色骤变,惊道:“妳,妳……”
  才吐出两个字,韩浊宜手一拍,数名灰衣人闪身欺近,两下里剑光同时
一闪,常居疑的左边颈际已多了一把逼近的剑锋。司倚真闷哼一声,颈际亦
被架了一柄剑。两人在剑锋胁迫之下,缓缓被带开数步。
  冯宿雪柔声道:“智慧长老、范小妹子,在画水剑之前,你们两位还是
老实些好。”
  待她慢条斯理地说完这几句,司倚真右肩窝处的黑衣才现出一点濡湿的
深黑色。她垂头一望,知是刚刚被划的创口沁出了血珠。她熟知殷迟的剑术
,明白画水快剑伤人的情状,即使并非顶级锋刃,亦见血甚慢。功力愈高者
,见血愈迟。划伤她的这灰衣人功力远不及殷迟,那自然是因为殷迟练过更
多卷画水剑谱,曾得冯宿雪亲授,更重要的是,他怀有复仇之志。
  原来灰衣人发难之时,司倚真因身有“回空诀”功力,早一步已觉有人
在背后拔剑。她喝了解迷药的茶,反应之力大增,即使身无兵刃,仍不由自
主地一缩身,抬肘欲撞。便是这一缩身一抬肘,引发敌人警觉,画水剑中途
变招,在她肩窝削了一下,旋即架在她颈边。两柄剑架上两人颈边,只差了
一瞬的时间。
  冯宿雪语音更柔地道:“小妹子,他那一剑用划的,是我们待妳好。如
若他直刺妳肩窝,妳终身不能使列雾刀了。妳的列雾--”
  常居疑厉声截断:“住口!姓韩的逆贼,你给她下的是什么毒药?”
  冯宿雪双眉一耸,艳唇微张,显然大出意外,霍地转头,望向韩浊宜。
  韩浊宜口角噙笑,饮了口茶才说:“我几曾对她下毒?倒是冯门主刚刚
怜惜小姑娘,给她喝了一些我也正喝着的茶。怎么她有事,我却没事呢?”
  常居疑对司倚真关心已极,手指上仍残留方才搭司倚真脉象的触觉,急
怒攻心、几欲呕吐,竟无别语可骂,厉声再问了一次:“姓韩的,你给她下
的是什么毒?”
  
作者: Jabez (MADAO)   2018-04-15 19:09:00
老怪鸟连天留城内的药物都下了手脚,是打算连小冯冯一起毒?是打算趁乱直接抢夺天留门,顺手把小冯和监视的卫兵都收掉?
作者: ghed (ghed)   2018-04-16 20:12:00
借茶下毒?
作者: laste (拉斯提)   2018-04-16 21:17:00
莫非是相反药~~本来不会发作 但是却因喝茶(毒引)爆发 反转成为毒药?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8-04-19 14:20:00
几欲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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