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倚剑西山》二、交手 三、疗伤

楼主: guansnote (笔记)   2017-12-04 21:16:44
二、交手
  白川远道:“姑娘莫忙。我不与女人动手。”拉紧缰绳,圈转马头,
正要骑开,却听那少女道:“狗眼看人低!我偏要与你动手!”声音未歇
,已然奔至,手中一双匕首上下交攻而来。
  白川远翻身下马,打跑坐骑,与少女过了几招,见少女出手伶俐,迅
捷无比,对招间毫无片刻停歇,不由赞叹:“好匕法!”
  少女几招间无法胜出,神色愕然,道:“哪里来的无赖,功夫倒不弱
!”白川远笑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姑娘,功夫这般好?”少女双颊一红
,随即斥道:“教你没法儿说话!”荡手而上,右手持匕递出,一招“苍
鹰啄日”便往白川远嘴边划去。
  匕首与脸颊相差毫米,险些中的。白川远九死间翻掌握住女子右腕,
只须稍稍运劲,便足以捏个粉碎,然他不愿与女人动手,此时只能按住其
手腕,令其右身攻势停歇。
  少女右腕被擒,却不见白川远出招,手腕与手掌相合,只道他有意非
礼,不由羞恼,甘冒手腕被折的风险,左匕迭出。两人之间空间甚小,匕
首却游刃有余,而白川远出掌翻递之间也若灵蛇穿隙洞,翻身无碍,一时
间竟难分轩轾。
  两人这么单手对单手斗了数招,只见少女双颊渐红,额上冒出几粒汗
珠,白川远却正在兴上,想自己走闯江湖几年来,虽听闻过几名侠女掌门
的事蹟,却从未真正遇上女中好手,这会无由间杀出一名少女来会他,武
功倒是不错。但见少女手法奇特,使的不像中原武功,他一下眼福大饱,
心里一阵惊一阵喜,竟想把招式全数看尽。
  少女体力渐消,忽见他神色间一抹笑意,也不知他因何而笑,只道他
有猥亵之想,怒道:“畜牲!你瞧什么?”原本缓下的招式又连发进击,
唰唰唰三下,迅猛分攻左右,刺往双目。白川远听少女出言辱骂,愣了一
愣,陡见剑锋刺到,反应不及,心中一惊,无意间力灌手掌,只听女子轻
呼一声,连忙松手,自知再强握,女子手腕恐怕就被震断。手一松,女子
向后退了几步,不住喘息。
  白川远道:“姑娘骂我狗贼可以,骂我畜牲就太难听了。”女子缓过
气,冷笑道:“狗贼是狗,也是畜牲。我骂你狗贼也成,骂你畜牲也行,
你管不著!”白川远笑道:“狗贼是狗,但也是贼,还是个功夫高强的贼
,跟一般的畜牲可不同。”女子道:“你这官府追捕的要犯,天下人人骂
得,比畜牲难听百倍的话还多著,不差我这句。”
  白川远愣了半晌,暗忖:‘我白川远在中原,不敢说英雄豪杰,也是
神偷来着,偷的都是些贪商歹官,个个恶名昭彰,百姓谁人骂我畜牲?今
日却叫她骂了这好多下,实在太奇!’叹了口气道:“罢了,妳走吧!”
便即转身。
  少女一手匕首直举,一手反持,纵身而上。白川远听闻风声,侧身闪
过,见她双匕倒反,知那反持一手为的是刎颈杀着而来。不愿与她多磨,
于是揉身闪躲,躲开了几手。少女怒道:“你躲也没用,我今日非拿你不
可。”
  白川远见她丝毫不退,左闪右躲也不是办法,心想不如反守为攻,待
对方腾出空来阻挡,便有时机上马绝尘而去。于是双掌在胸前交错翻叠,
纷纷往前推出,也不顾少女匕首攻至,直往她腹中打去。
  少女右匕倒持,往白川远颈上划去,眼见就要到位,不见白川远举手
格开,反倒推掌向她腹中打来,不由得大惊。这掌若不挡下,即便能在他
项上画道口子,也定身中内力,方才手腕被抓,已知对手内力深厚,这掌
承下,只怕不能活命。一时间忙闪开身去,喝道:“你这般打法,是不要
命了吗?”
  白川远道:“姑娘这般狠招杀着,莫不是要我命来着?”少女愣了愣
,道:“我只说拿了你去官府,又没说取你性命…”想到方才那些辣手招
式,却不是要置人死地是什么?不由愈说愈心虚,赶紧止口,轻咬下唇,
一张怒颜红扑扑的,仍怒目相视。白川远见她这模样,哈一声笑出,只笑
不语。
  少女见他一笑,什么心虚也抛了,斥道:“笑什么!”
  白川远笑道:“我说话不成,瞧上一眼也不成,这会却是连笑也不成
了?我要说了瞧了笑了,立马便来两只匕首伺候,真折煞人!哎啊,我犯
了甚事,偏生来了个磨人精?”少女怒道:“你说谁是磨人精?”
  白川远笑着不语。少女攻见他仍旧笑脸盈面,越发有气,双手穿梭飞
快,如星流电掣,快捷无比打来。白川远大叫一声:“好!”对上她手。
  白川远每每化开一招一式,心头总是一震,暗暗赞叹这手匕法,可谓
举世未见,也幸喜自身所学精妙,才足以不凭内力与这双匕拆招。少女这
边则是愈打愈惊,自己几时碰得这般好手,能拆下双匕几十招?心里不敢
大意,只道这恶人又坏、功夫又好,若让他逃了开去,岂不更有其他无辜
女子受害?
  原来她早先伏身在旁,听得隐隐约约传来什么“文苑蔡家千金”、“
糟蹋女人家清白”等话,以为官兵追赶的是名采花大盗,早对他存了定见
,不一会见官兵受制,再无他人拦阻,心想自己身负武功,怎能由得此等
恶人逃走?
  两人又斗了数合,少女左袖底突然射出一道红烟来。
  红烟来得极快,散得也极快,白川远一惊,连忙迅速往后跳开,却已
不及,摀住唇鼻,问道:“什么东西?”只见少女神色得意,笑颜逐开道
:“这是我派中毒物,你若再使内力,只会加速气血逆流,乖乖的别动还
可多活几天,若是不听话再行坏事,要你即刻归西!”白川远暗自运劲,
胸口果然难受至极。
  白川远道:“不想妳一个小姑娘,竟然是这等偷机下毒之徒!”
  少女道:“你这恶人作恶多端,我还光明正大对你做什么?且把你擒
了去官府,你爱说爱瞧爱笑,都对官老爷去,看他怎生对你!”
  白川远神色略舒,闭目笑道:“妳莫非是哪个贪官的千金?可是被我
偷了几件珍宝?为何与我作对?”只觉眼前模糊,头晕目眩,丢开刀,双
拳一握,苦笑道:“我白川远…败且败…死且死…却不能落在贪官手里…
”说罢运劲提气,奔向灰斑白马。甫一提气,毒气立即窜攻,未到马前,
脚下再也无力,踉跄几步,面朝黄土跌下。
  不醒人事前,只听那女子惊道:“你…你说…你说你是白川远?”
****
  白川远睁开眼时,只觉眼前一片漆黑,难以辨物,手中胡乱抓取,抓
到一柔软袋物,过了一会,眼睑无力撑开,又昏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身旁多了一盏油灯,灯芯极小,在黑暗中如豆飘摇,不知
何时熄灭,他看着黄灯发呆一阵,细想前事,终于想起那两名官兵和那位
少女,却不知自己如何到了此处,只觉身子轻飘飘的,四肢毫无知觉,好
似悬于空中,对身下躺枕之物全然不觉,心想:“我莫非是死了?”
  正自发想之际,忽见一更小光点,时现时灭,渐行渐大,另有一股药
味袭来。
  忽听得一老迈的声音说道:“白貂生性狡猾,手法奇妙,唯恐他身子
康复偷取我派宝典,万万留他不得!”另一名男子道:“师父是想杀了他
?”
  白川远一惊,无奈四肢不能动弹,只能躺着待宰。
三、疗伤
  却听那老者冷道:“我要杀他,还带这些草药来做甚?”男子道:“
那师父是要救他?”老者道:“这人中毒之后,兀自使用内力,毒已随经
脉横窜…我在此为他扎针上药,明日你将他运往山下废屋…往后一切,便
看他造化,我再也不管。”男子道:“是,师父。”
  两人走至白川远卧榻旁,白川远心想这两人既不杀他,大可放心。却
听得那老者“咦”一声,从白川远手里拿走一件东西,摸索一会。男子奇
道:“这不是师姐的香囊吗?”老者勃然大怒,道:“去把因儿叫来!”
  正说话,远处传来一女子的声音:“爹!武师弟!你们在里边吗?”
  老者冷道:“正好。”对外道:“我们在此,妳进来!”
  一阵脚步声至,只听那女子道:“爹…他怎么样了?”老者冷道:“
妳比我清楚他的伤势,岂须再问?”女子支支吾吾,道:“我…”老者道
:“妳的香囊呢?”
  只听女子道:“香囊?”老者道:“止二,把香囊给她瞧瞧!”武止
二将香囊递与女子,女子一瞧,惊呼出声:“真是我的香囊!”
  老者厉声道:“这香囊是寒极派女子的定情信物,你的香囊不掉在地
上,却是在他手中。白貂中了毒昏迷不醒,如何从地上捡拾妳掉了的香囊
?分明是妳自个将香囊给了人家!”
  女子愕然道:“香囊真在他手中?”老者以为她仍装无辜,是以更怒
,道:“妳谁不爱,偏偏爱这手里不干净的偷盗之人!”出手就是一巴掌

  女子受痛,轻呼一声,却听武止二也跟着惊呼出声。
  女子哽咽道:“没有…孩儿没有…你冤枉人家!”终于哭出声,又骂
了几句“臭貂坏貂”,起脚在白川远身下的石床上踢了几脚。
  白川远心中暗想:‘我昏睡之际,不由自主使出偷法,偷了人家的定
情之物,真是对不住她…无奈我全身无力,而喉头紧缩,什么声音也发不
出,无法替她解释清楚…’
  武止二见她哭得难过,柔声道:“师姐别哭了…”
  老者道:“我们派中的规定,凡是信物到了他人手中,便得结为夫妻
,除非其中一人死去,方可解套。我不管妳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这门婚
事断不可行。妳仔细想想,是要杀了他,还是妳自个不做本派弟子?”
  女子啊一声,颤声道:“我是爹的女儿,如何不做本派弟子?”老者
道:“那好,妳把他杀了!”
  女子愣住,道:“我…”老者沉吟一阵,对武止二道:“你代你师姐
杀了他!”
  武止二还未应诺,女子忙抢道:“别杀他!我…我离派便是…”老者
怒道:“妳真不要我这做爹的了?”女子道:“不是…只是…”说著,轻
声啜泣起来。
  白川远听其啜泣之声,心中尤是不忍,心想:‘白川远啊白川远,你
要死便死,这会活着,却是害人不浅啊!’心中激荡,忽觉胸口一股热气
冲出,窜至喉间,“啊”一声叫出,猛烈咳了起来。
  老者见状,森然道:“好,妳不杀他也成!”阖起药箱,对武止二道
:“就把他运到山下,叫他自生自灭!”见武止二愣在当处,喝道:“还
不快去!”武止二忙道:“是。”来到白川远席上,将他架起,负于身上

****
  白川远只觉被揹著行了好一段路,武止二无任何疲态,脚步依然稳健
。忽听他说道:“白大侠,你这样趴着不甚舒服吧?咱们道旁歇歇。”将
白川远放下,倚在树干旁。
  白川远勉强睁开眼睛,只见皓然天光刺眼而来,路旁积雪未退,已有
嫩草冒头,再看那揹他之人,正闭目盘腿,坐在地上运息,白川远经山路
折腾,也颇劳累,便昏昏睡去。过了良久,武止二起身,又揹起他。
  武止二揹起白川远,道:“白大侠,你别怪师父,他见师姐苦苦哀求
,本是要救你的。只是他一心想为师姐找到好归宿,啊,没说你不好,你
在秦地做了那么多好事,是个大英雄…只可惜师父生平最恨偷盗之人,你
得了师姐的香囊,他自然生气得紧…否则,美貌的师姐能与你做配,岂不
甚好?”白川远听这人声音,再观其体魄,年约三十左右,与自己一般,
然说话耿直真诚,好似十来岁少年,听他称呼那年轻女子师姊,倒也不觉
得奇怪了。
  又听武止二说道:“你中的是红虫毒,师父若真不愿救你,那不是自
生自灭,却是必死无疑了。”白川远心下莞尔:‘这武兄弟性情极真,说
话极直,他说我必死无疑,那倒无妨,倘若他日对别人也这般说,肯定惹
上麻烦。’又想:‘他说的红虫毒,是寒极派的毒物,莫非那日与我交手
的女子,竟是寒极派的弟子?可寒极派远在西域,少过问中原之事,与我
又有何嫌隙?’
  武止二自顾道:“师父要你死,我跟师姐可不愿意,那日原是我与师
姐俩救你回来的,怎么又要你死呢?”
  忽传来一阵“咭呀咭呀”声,武止二打开一扇木门。白川远一路上承
受山风,越发孱弱,加上被负于武止二身上,行路震荡,脑袋被震得七荤
八素,此时双眼已难再睁开,却听得那木门十分残破,心想该是到了山脚
下那处破屋。
  门一开,武止二咦了一声,又听他唤道:“师姐!”另外那人道:“
我抄小径先你而到,等了许久,都快急死我了!只怕爹要你半路上杀了他
,本想折回道上拦你,你便正好到了。”原来屋里那人,竟是方才在洞中
的女子。
  武止二道:“我见白大侠难受,半途歇了一会。”走上前一步。却听
女子道:“小心,这屋子极矮,莫要撞伤了他!咱们扶他过去床上。”
  武止二缓缓将白川远放下,伸手支起他半边身子,白川远只觉另一双
手轻轻接上,也扶住他另一边身子。两人小心翼翼将他置于床上,随后传
来“啪啪”点亮火折之声,原来天色已暗。白川远双眼紧闭,是以毫无察
觉。
  过了不久,一个冰冷又细软的东西碰触上他的额头,轻柔细腻在他两
处太阳穴来回触摸良久,之后又转往按住他的脉门,原是那女子的手。只
听武止二问道:“白大侠会死吗?”那女子闻言,啐了一声,道:“你别
胡说!”
  女子手指轻轻搭在白川远的脉上,会了好一阵,放开手,深深叹了口
气,沉默无语。
  武止二看出端倪,道:“不如我去求师父吧?”女子道:“我求他都
没用了,你怎么求?”武止二道:“不就求他给解药嘛!”女子噗哧一笑
,道:“傻瓜,你现在去求,爹不只怪我指使你,还气你宠着我,这样一
来,他只有更生气的份,如何能给解药?”武止二道:“我就说没宠着妳
,也没人让我去求,是我自个要求的。”女子笑道:“你这话欲盖弥彰,
他听了准不信,还说你这番话也是我教的!”武止二笑道:“那倒是。”
  女子沉默一阵,转眼叹了口气,道:“他若死了,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白川远听闻此言,暗想:‘这姑娘以为自己掉了香囊,害惨了我,却
不知是我自个偷了那香囊…她这样自责,我若就此死去,岂不真让她难受
一辈子?’
  忽听武止二道:“师姐还是…还是跟白大侠共结…”话未说完,女子
到抽一口气,愠道:“你再胡说,我同爹告状去!”武止二笑道:“我可
没胡说,妳说过,宁可一生不嫁,除非嫁给白…”余话未尽,“唔”一声
,女子伸手捂住他嘴,压低声音道:“你别说,他还在呢!”
  武止二道:“白大侠昏迷不醒,听不见咱们说话的。”女子忙道:“
那也不许说。”忽然咯咯笑开,道:“我啊,宁可嫁给你这傻瓜,也不愿
嫁给他!”武止二愣了一愣,憨笑道:“当真?”女子瞇眼笑道:“假的
!我谁也不嫁!”武止二佯怒道:“妳…妳闹我!”女子道:“就闹你!
你待如何?”武止二道:“也不如何。”说完两人一同大笑。
  白川远只道两人打情骂俏来着,心想:‘原来他们互有情意。’又想
:‘那香囊原是姑娘家做给她师弟的,我将它偷了来,武兄弟却一点也不
吃味,反倒一路悉心照料,实是难得…’
  而后两人再有言语,白川远却克制不住倦意,先行睡去。而对两人在
他身上按穴扎针诊治一事,自然毫无所知。
  白川远一觉醒来,不知睡了多久,伤势似有好转,勉强睁眼,发现身
处一破屋之中。屋内虽暗,尚可视物,四周陈设极简,但桌椅灯台排列井
然,显然经过一番整理。床边即是半掩推窗,窗外天色微亮,似乎刚刚破
晓,一节树枝抵住窗托,冷风自窗缝下吹了进来。白川远只觉面颊冰冷,
而身子却极暖和,往身上一瞧,原来裹着一袭厚被。
  听得屋外传来沙沙踏雪之声,有人走来,白川远连忙抵肘撑起身子,
不料才刚出力,胸口欲裂,实在痛极,不由大叫出声。屋外那人听见呻吟
,急忙推门奔入,情急之下撞倒一张木椅,挨到桌前,颤手点亮油灯,端
了走近床来。
  白川远仍自俯身咳嗽,不能停止,未发觉那人走近。忽听一女子声音
说道:“你…你没事吧?”该是前日照料他的女子。白川远咳得厉害,已
是俯身床缘,无法抬头,听那女子关怀之语,不想她担心,连咳带喘,道
:“不…不甚要紧…没事的…”
  女子伸出手来,贴住他下颚,惊道:“还说没事!你吐血了!”原来
白川远猛烈咳嗽,已咳出血来。白川远胸口痛甚,不曾察觉,苦笑道:“
血…吐过几次…死…死不了的…”女子将油灯搁往一边,在他身上点了几
处穴道,过了半晌,果然不再咳。
  女子道:“你身中红虫毒,不可再使力了。”说著扶起白川远,让他
平躺。白川远甫一躺平,这才第一次看清楚那女子样貌,心头一震,呼出
:“妳…怎么是妳…”难再说话。
  女子见他神色有异,眉头紧锁,深深看了他一会,眼眶竟尔渐渐泛出
泪来,待得心中平复,哽咽道:“那日我见官兵与人打斗,以为他们捉的
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于是出手相助,一时不察,竟误伤了白大侠,害你
受苦若此…我不是有意的。白大侠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我…我早仰慕多时
…若知道是你,也不会把保身用的红虫毒用在你身上了…”
  白川远见泪水在她眼中打转,本已心软,又想这些天来她与那武师弟
百般照料,说起来也有恩于他,如何能再苛责?自己着实干了几件窃案,
官兵自然要追,她见官兵办案,出手相助也是人之常情,何错之有?加以
她身为寒极派掌门之女,武艺颇高,自己一时大意招了道,实在怪不得人
。于是勉强对她一笑,低声道:“姑娘休怪自己…白某命中之数,怪不得
妳…只是香囊之事…害了姑娘与令尊间的和睦…”
  女子闻言,抿了抿嘴,似乎有话难言,道:“我爹脾气古怪,发些怒
便没事了,你别放在心上。”
  白川远缓缓点头,喘道:“姑娘倒是快些离去…莫叫令尊知道…知道
妳来照料…”女子道:“知道了又如何?他若生气把你杀了,我也不想活
了!”白川远惊道:“姑娘何出此言?”女子面有羞怯之色,低首不语。
  白川远道:“令尊十分疼爱妳的,莫要与他赌气,更别伤害自己…”
见女子无言,一会又道:“姑娘是…寒极派的…令尊…可是寒极派掌门钟
不合?”女子点头。
  白川远道:“钟姑娘…我…我见外头有雪,是否便在寒极山中?”姓
钟的女子又点了点头,道:“唤我黎因便成…”
  白川远微微一愣,心道:‘妳声音如此好听,确实便似鹂音,这个名
字起得真好。’想起那日她气冲冲与自己过手,嘴里说的挺不客气,倒不
觉得她说话好听,这几日温柔照料,细语绵软,声音却有天壤之别,自己
伤重间意识模糊,是以不察,否则怎会听不出来?不由嘴角一笑。
  钟黎因叹了口气,道:“而今你转好了,红虫毒毒性本来如此,急一
阵,缓一阵,每次毒发更甚前次…我怕下次毒发…你不知能否…”本想说
“能否度过难关”,忽觉不妥,随即止口。
  白川远豁然一笑,道:“出来闯荡江湖…要怕丢了性命,便非英雄好
汉了!放心…我命硬得很…”他脸笑皮不笑,敢情说这些话来安慰她,身
子仍是难受。
  钟黎因沉思一阵,先是面有难色,然后脸色渐和,黛眉渐舒,好似打
定主意要说些什么。钟黎因与他四目交会,一双眼睛清透晶莹,澄澈可鉴
,而瞳孔深邃,似可穿视,白川远不由看得呆了。
  只见她轻启朱唇,微微出声,唤了声:“白大侠…我…”却是欲言又
止,声音极其温柔,十分动人。
  白川远几时能这般与女子亲近?也是听得心里酥麻,胸口一紧,急忙
撇过头去,不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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