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播毒 7 电闪入侵
冷、吕二人跟随在后。司倚真略一迟疑,忙也跟了上去。绕过断腿时瞥了
一眼,心中推论:“青派之人极其硬气,连如金也是立过功的老将,断了条腿
却呼喊得撕心裂肺,一定是中了那丹药之毒的缘故。”
一出厅,别院四围脚步微响,两边各有一小批人向屋前赶过来。当中有人
唤道:“吕师傅、冷门主!”二批人迅即合拢,却是原先聚在大厅见证连如金
罪行的青派群豪。冷云痴不见刘冈,眼光向远处一扫,但见刘冈横刀在院门守
望。青派各人见了冷吕二人,面上神色都是说不出的怪异,有疑惑、有忿忿、
有不安。而冷吕二人望着他们,面色也是难看之极。
情况很显然,谁也没有逮到那名外敌,抑且没有一个说得出那外敌逃向了
何方!
眼前这一群人,有西蜀第一宗派的门主,有曾令北方藩镇畏惧的杀手刀客
,有天南一方成名十余年的高手,还有一群久经训练的暗卫,曾为蜀国朝廷秘
密追缉大小乱党。这么样的一伙人聚在一起,竟然让一个陌生的外敌劫走了一
个病人。这还不止,那外敌还卸了己方人质的腿示威。而听刚刚屋宇间那声音
,居然相当之年轻。
司倚真跟着众人忙进忙出、一阵纷扰,虽是卧底身份,心思不禁也随他们
的遭遇起伏。蓦地微微一震:“为什么那声音我似是听见过的?”
吕长楼问:“看见了敌人?”邢昭一点头:“看见了。是个带剑少年。”
此语说罢,众人寂静片刻,吕长楼才问第二句:“是连如金遇上的那个少
年罢?他来灭口,或是教训连如金,哼,已然迟了!”这话与其说是询问邢昭
一,不如说是自言自语的揣测。
骤然听得空中一人冷笑说道:“迟与未迟,是我说了算。”正是刚才在别
院大厅扬言的那个少年声音。
他话说到一半,吕长楼已腾身而起,攀上了别院白墙面的黑柱,疾窜而上
。那人一个“算”字刚刚吐出,吕长楼眼睛尚未看清那人躲在簷角何处,耳朵
已听见方位,刀光已现,直奔那人腿侧。
“登危崖刀”不以轻功见长,却有绝佳的攀山身手,即使如今年事已高,
这攀登高处袭击敌人的功夫,依然是众人之中最高!
众人均是反应极快之辈,向外纵出一步,一边仰头望去,一边青派各人已
散成扇形,以备那敌人跃下。却见耀眼阳光之中,那人闪身向屋顶后跃,与此
同时,吕长楼已翻上了簷角,可是屋顶空空荡荡,那敌人早已逸走。
霎眼之间,除冷云痴外,别院前或资深、或资浅的群豪,无不心中发毛:
攀崖高手虽能在山间如履平地,一旦遇上了山精鬼怪,亦不过一筹莫展,难以
捕捉。
黎绍之惊怒之余,微感凉意,瞪着空无一人的屋顶道:“他娘老子的,那
少年是只鬼。”他这句话代众人说出了心声:那敌人的轻功便如山精鬼怪!
吕长楼跃下地来,与邢昭一对望一眼,互有疑问之色。隔了片刻,吕长楼
摇头道:“不是麦姥姥那一路轻功。殷…殷衡的‘灵蛾翻飞式’身法咱们都记
得,是‘从风拟相’,不是这水鬼浮游似地,这么邪气。”
邢昭一沉吟道:“怎说得准不是殷衡从‘灵蛾翻飞式’创出了新路数?一
别十余年,他的进境谁也不知。他下落始终成谜,一日没有现身,我们便不可
掉以轻心。”
吕长楼不再说话。二人再度对视,彼此面上均是疑惑多于戒备。二人想法
一致;殷衡十余年前在“奥衍堂”侧曾现身一次,自是销声匿迹,那当然是为
了躲避赤青二派的追杀;可是殷衡的为人如何,青派的老人都是极清楚的,若
说他一辈子避祸不出,还有可能,过了十余年才派一个自己的子弟来向青派为
难,可就极为荒谬。
以殷衡的为人,出走之后心念同僚,倘若有了子弟传人,派来对青派暗中
帮忙,倒还有几分可信——吕长楼年资最长,曾看着殷衡长大,心中还多了这
个念头,却绝不能宣之于口。
正当众人稍感松懈,即将回进院中商议之际,猛然间,空中又喝起了那鬼
魅少年的话声:“这姓连的还给你们!”一堆笨重的大件物事从屋簷零零散散
甩出,逆着光,黑压压地打向地面各人。
这一批奇特“暗器”还未落至众人可格打之处,好几人面上已感到微微一
凉,似有水点溅到皮肤,同时更嗅到甚浓的血味。黎绍之一手抄住了最先落下
的一件“暗器”,揣在臂弯,怒吼著:“恶贼!恶贼!”无处宣泄,猛力挥刀
虚砍。邢昭一等人亦已看清落下的是什么,均急速侧身闪开,不再格接。那堆
黑色物事劈啪数声,掉在众人包围的中间。
这一次吕长楼亦不再试图拦阻那少年,他行踪来去如此难测,若无把握,
实不必花费气力去追了。群豪只呆呆地望着地下那堆物事,鼻中充满了血腥气。
只有司倚真一颗心跳动剧烈,不敢直视地面,却暗暗望向冷云痴。
冷云痴面色铁青。眼前变故诡怪恶劣已极,本该由北霆门主领头发言,他
竟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可知受了极大的震撼。
那是一堆穿着北霆门玄色袍服的残肢断体。黎绍之抄住的,是连如金的头
颅。
那少年手法凶残,劫去连如金后,于极短时间将他无声地杀死,以快手利
刃分解开来,然后抛下,只为向众人示威!
冷云痴开了口,嗓音沉闷:“若非为了仇恨,便是咱们碰上了邪人狂魔。
”他不说是青派惹上了对头,而说“咱们”,一来因为对方杀的是他的门徒;
二来,无论对方是寻仇或无故生事,都是棘手无比的人物,更不知背后有何可
怕势力,北霆门既然供养青派,便决意并肩抗敌。
而对方先是阴谋下毒,接着残暴杀人,做到了这地步,的确除了报仇与故
意作恶之外,再无第三种原因可言了。
别院前又死寂了一会儿,冷云痴才道:“本门罪徒已得惩罚,算他现下是
清白之身了。吕兄,他仍是别院的人,请你受累,代北霆门处置了他尸身罢。
我师妹那儿,也请你说一声。”吕长楼叹息答应。
黎绍之蹲下去,将连如金的肢体好好地排列了,又拨过头颅上的乱发,遮
去连如金临死惊恐的表情。不多久之前,他憎厌这个不成器的师弟,更恼怒连
如金对刘冈大师兄无礼。连如金为那少年所诱,犯下了对不起别院的事,死在
那少年手里,本来是应有的报应。可是那少年登门挑衅,手段令人发指,连如
金再怎样有罪,亦不应受到这样的折磨。叫人如何甘心?
冷云痴指著司倚真手中的绢书:“范倚真,妳随我来。登录连如金罪状与
洗脱罪名的经过,便是妳整理本门师籍时,要写的第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