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魔途振剑录 271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16-09-29 09:06:51
第四十章 罚酒 6 至情至性
  江璟不答,又说:“他不随大哥姓,姓康。这小子的身世,我跟你说过的
,当年我指点他母子去投奔双缇妹妹,谁知他到头来还是入了南霄门,不知是
怎么回事?”向康浩陵扬扬下巴示意,康浩陵连忙跟他对饮半碗。
  江璟望着山谷间的雾霭,道:“他还是个幼儿时,我便看过他,现下成了
这么大一个小子啦!我真的老了。哪像你,总不会老,永远是那日的少年,嘿
,可占了多少便宜。”
  山谷间的雾霭有时散,有时聚。而人世间有些离别,却是怎么也无可挽回。
  康浩陵听见最后这句,陡然间明白过来。司倚真曾说师父每年总要祭奠亡
友,一喝便是一整日的酒,唠唠叨叨地说话,就如亡友仍在眼前一般。心道:
“那位叔叔的忌日在八月,怎地八月不到,庄主便上崖来喝酒了?”
  只听江璟对着山谷说道:“这孩子的父母气概甚豪,不顾南霄北霆两派世
仇,硬是结成了夫妇。孩子身世却可叹,连自己生辰也不知道。”
  康浩陵想起早逝的爹娘,正觉有些心酸,却听江璟话锋一转,苦笑着说:
“我有心栽培他,传他功夫,让他保护咱大哥,他却一副小儿女态,只想和真
儿结成一双,这番来此,不似学艺,倒像专程来求亲!你说过份不过份?我能
就这么把真儿托给他么?”
  康浩陵听江璟对着想像中的亡友鬼魂数落自己儿女情长,大为汗颜,咕咚
一声,又灌下一口酒。
  江璟续道:“倘若咱俩不是这样,我原想把真儿许给你儿子的……然而若
非你…真儿这担子也不会压在我身上。如今,同你结亲家的心愿,永远不必提
起了。”
  康浩陵呆了呆,心说:“原来庄主的初衷是打算把真妹许给旁人?那家伙
是何方神圣?”心下一阵忐忑。他不敢贸然问这“情敌”是哪家哪派的小子,
只想:“哪日遇上了,可得留神。”
  江璟忽然微微一笑:“哎,我糊涂了,你生的又未必是儿子。”
  康浩陵又宽了心:“原来庄主连那故人后代是男是女也不知,看来真妹并
没见过他。”想起江璟连女徒婚事也要跟亡友商量,心中诚意祝祷:“这位阿
叔,对不住,我不是有意和令郎抢夺真妹的,但愿你生的…其实是位千金。”
他又怎知,那个遗子正是自己过命交情的江湖好友殷迟?
  “话又说回来,如果你生的真是个小子,”江璟语调带着些温馨,仍自说
道:“倘使他能同我并肩站在这儿,倘使他和这姓康的少年结交为友,可有多
好。倘使…倘使你还在,他二人连同真儿,和和乐乐地做朋友。唉,倘使你在
!”
  尽管江璟力持镇定,说到后来,声音也已有些发涩。康浩陵再怎么懵懂,
也明了庄主心中难受,懊悔自己起初言语不当,结巴著说:“庄主,对…不起
,我原以为…你在想武学难题。”
  江璟又和他徐徐对饮了半碗,才向他道:“我是在想一桩江湖传说,不相
干。我问你,如果你义父差你去办一件大事,却无意间连累了你朋友的亲人性
命,你会怎么做?”
  康浩陵一怔,这时酒意渐增,说话也大胆了,便顺着心意直言:“忠义不
能两全。义父吩咐在先,那大事定然要办,只能事后一死以谢朋友。庄主,换
了是你,难道不会这么做?”
  他说得如此自然,江璟瞿然而惊,心中反复自问:“换了是我,换了是我
为达任务连累二宝师门,对他不起,除了赔他一条命,更有什么路走?然而他
做得到舍命,我,我却能否?”
  寒意阵阵涌遍全身:“我必当竭余生之力,照拂他所念之人,可是他所念
之人便是我的义妹,我照料双缇和他俩的孩子,是万般甘愿,又有什么为难?
算得什么尽义呢?江大狗……难道你对于这条乱世劫余之命的爱惜,竟是如此
之甚?”
  寒若冰封的心底,似有个声音在苦呻:“不,我不是不能尽义……而是我
俩性情迥异,在太多事情上,我始终难以如他那样极致!”
  他沉声再问康浩陵:“如果你已有了家室,这个家你盼了很久,多半是割
舍不下了?”
  康浩陵不懂“有家室”是何滋味,努力揣摩了好一会儿,也没得出解答,
说:“我不知道。我想…那要看做错事的那位是否至情至性之人了。”
  年少时,殷衡待自己肝胆以照的情景历历在目,江璟越想越是惊惶,问道
:“若然,又如何?”
  康浩陵搔了搔头,“庄主,我年纪不到,见识也少,这么复杂的事端我想
不过来,不敢胡言乱语。”
  江璟道:“你有什么主意,只管说。”
  康浩陵道:“嗯,在我想来,至情之人,总会为了心头最要紧的人和事,
什么也愿意一拼。要是对一件事又或一个人在意到了极处,连性命都不算啥,
家室也只得舍下了。”
  江璟怔怔地又问:“纵然会教妻子终身伤心,也要舍了性命?”
  康浩陵经历不足,实在难以取舍,认真地想了又想,才道:“他做错了事
,令朋友也是终身伤心,往后怎么能够安乐度日?说不定…正是因为他有妻儿
,想着朋友给他害得孤苦伶仃,那愧疚太大,自然甘愿一死。”
  听江璟并无反驳,康浩陵又道:“我从小知道本门上代有些前辈,想要刀
剑双修,豁出命去收买北霆门的刀谱,被处了极刑,还不是留下妻儿受苦?那
些前辈啊,执著了一种武功,便什么也可以抛开。有些人或许不想要武学秘谱
,可他们执著了一件事、一个人,一样地不惜一切。有些人执著的是不能亏欠
朋友,我相信,世上总有这种人!”
  从前,他只认为刀剑双修之人是控制不了贪念的狂妄之徒,如今他自己也
不由自主地亟欲探索“旦夕篇”的真谛,每踏前一步,便更欢喜一些,逐渐明
白了“执著”的不可抗拒。从前他跟着师兄们,管上代死刑犯叫“叛徒”,现
今不由得口称“前辈”了。
  他说完这番话,似乎想通了什么,颇想再饮一碗酒,却见江璟泥塑木雕般
望着空山出神。长辈没说要饮,他也不敢造次,默默地将碗底的几滴酒喝干了
,不知道这位庄主何以让一个江湖传说惹得这般难过。
  空山虽静,江璟耳旁只轰轰地响着司倚真转述韩浊宜的回忆,那是殷衡生
前所吐露,历经十六年曲折兜转,终于来到自己耳边:“…现今没什么放不下
的了。趁著还狠得下心,死得了,早些偿清旧债……”
  “如果韩浊宜、冷云痴与他顺利协议,他为了将黑杉令之事办妥,多半会
好好保重,多活几年。可是那交易无望谈成,依他性子,便豁出去不理了。”
  “咱俩从凤翔冒死出走时,他舍身护送我出险,已是在试图赔命。当时他
明知双缇在等着他,黑杉令之谜也还未解开,仍然执意要死,他原本就是个脾
气上来什么也不顾的蛮性儿……凤翔那回,他逃过一劫,心里却没放下这笔债
。”
  ——我在北霆门外的山中和他争吵,曾如何怒骂过他?我骂他在西旌时为
了任务,什么也可牺牲,害了我师门百余口。此事是咱俩本该终身不提的心头
刺,我却口不择言!当时他那神情,就像一颗心被人挖走又踩烂了一样。
  ——我俩在草原上斗那批天留门人,他对我的剑路何等熟悉,身上又有旧
患,轻功不便,就算要挟制那干人的首脑,也不至于选在那当口、偏偏那样出
招,岂不等于撞到我剑上找死?我俩生平联手多少次,凭咱二人默契,怎能误
伤彼此?我当时想也想不到伤的是他。
  事情忽然全逼到眼前来,江璟只觉虚脱,顺手扣下空了的酒碗,竟失手将
碗滑落。康浩陵手快,一把接住,恭恭敬敬递回他手里,他也浑然不觉,纷乱
的念头似要把胸膛撑破了:“他去游说韩浊宜时,我俩尚未重逢。他与韩浊宜
交易破局,自忖无须再为黑杉令费心,于是决定处置某件委决不下之事,以了
断那‘生平心事’……那,那是什么?”
  “他见到我之时,竟是已有寻死之念?那怎么会?他不是还笑嘻嘻地与我
叙旧么?他为了劝我别争夺黑杉令,不惜讥讽李大哥,跟我反脸,可他听我说
起隐居之事,又那么欢喜……我看得出,他那股子欢喜是真心。”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6-09-29 12:27:00
这章的重点是执著?
作者: ghed (ghed)   2016-09-30 21:37:00
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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