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魔途振剑录 181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16-06-18 08:24:52
  第二十五章 炸炉 1 智客难题
  
  
  那叫喊从地道彼端传了过来,直撞到卧室暗门之上,又听得慌乱嘈吵声奔
行渐远,旋即杳无声息。竟不知老秦究竟“下去”了没有,又是向何处下去冒
险?
  殷迟在天留门中,素见各人冷口冷面,同门之间从无半分激动言行,在冯
宿雪面前更是谦谨卑下。这一群灰衣门人只在密室服药狂欢时有如妖魅上身,
那时才解去了防卫,虽则失态,却也尽是欢悦,哪曾听过那等哀惨的声音?
  那呼声一出,他心头砰地一下,兴奋得掌心潮热:“九成是断霞池或丹药
房出事,又或是两边都出了乱子。正是绝佳时机。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但
冯宿雪不揭发我,却也没叫我退下,我怎生闯将出去、趁乱打劫?”
  韩浊宜与冯宿雪仍不说话。韩浊宜双目精光闪烁,盯在冯宿雪面上,一个
秃顶皱面、身架清瘦的老头子,陡地生出几分杀气。殷迟以眼角相觑,忽然觉
得,韩浊宜此时面相,才十足像是康浩陵所转述的故事中,那个逆师求名、绝
顶聪明又心狠手辣之人。
  再偷瞧冯宿雪,却见冯宿雪对着韩浊宜强颜一笑,也正悄悄向自己张了一
眼,意味仍是暧昧难辨。
  韩浊宜沉声道:“冯门主,日来我有两件事好生苦恼,妳给老夫解一解。

  殷迟大奇:“那阵骚乱明显是出了大事,二人竟如此沉得住气。”
  冯宿雪一愕,便即微笑颔首:“韩先生如此英才也解不出的难题,小女子
能有什么作为?韩先生且说说,小女子仅能倾听罢了。”
  韩浊宜“嗯”了一声,冯宿雪又笑道:“韩先生前来指教,事先怎么也不
通知一声,此处唯有一杯冷茶招待,万请原恕怠慢之罪。”
  韩浊宜摇手道:“好说。两件事倒都关涉到魏州那一位。唉,或许妳说得
不错,老夫也只是想寻个人诉苦罢了!第一件事,是优伶受宠,干乱军政,老
夫陈说无效,甚是气沮。”
  殷迟心下更奇:“这姓韩的风头火势地上山,不由分说闯进一门之主的居
室,竟是来跟一个不相干的武林人士抱怨他主子晋王宠信优伶?”他限于年少
资浅,纵使生来聪敏,也猜不出韩浊宜葫芦里卖什么药。
  冯宿雪哪敢多作评论,点头道:“韩先生为了那一位父子两代尽心多年,
委实辛苦。”
  韩浊宜道:“本来么,他自己爱唱,我们也没话说。他自孩提时起便在马
上过,这日子,是个人都会累的么,有这嗜好,怡情调剂也好。跟伶人混得熟
了,听他们说话容易入耳,也无可厚非。可是将戏子一个接一个捧进了中军帐
算什么?戏台上威风八面,他还当真了,指望这些人下了戏台一般地运筹帷幄
?冯门主妳说说,有这样糊涂的人么?”
  饶是冯宿雪镇定自若,对地底的闷爆之声与地道中的异动充耳不闻,这时
看上去也有几分失措,只得含糊道:“那…那也不容易了。”也不知是在说韩
浊宜这谋士当得不容易,还是晋王李存勗不容易。
  韩浊宜道:“老夫是他爹的人,可不是跟他的。我投靠他爹时,他爹后生
得很,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看他大的,算准他能耐,是那个能将天下拿在
手里之人,才在一众义子中保他继承大位。我当然知道他有这点天赋雅好,只
可笑,沙场上这么一个天将一样的人物,竟在声色癖好上糊涂。冯门主,妳说
究竟是老夫看走了眼,还是他变了?”
  他话越说越重,俨然以先王李克用的旧部自居,数落李存勗的不是。冯宿
雪再难回答,只唯唯而应。
  殷迟心道:“瞧她面色,竟也不知这姓韩的意欲何为。”
  韩浊宜又道:“眼下他想把卫州给那杨婆儿去管——”
  冯宿雪道:“杨婆儿?”
  韩浊宜道:“便是李存儒。这改了的名儿,天下人知道的多些。名字可以
改,戏子出身却改不了。怎生爬上去的,也瞒不了人。”
  冯宿雪点了点头,韩浊宜幽幽地道:“不出三年,李存儒治下的卫州必定
不保。”
  冯宿雪道:“这倒不必韩先生忧心。但教兵士归心,宿将握有实权,即使
那…那主帅是个空壳儿,想河东军素来神勇无敌,仍是大有可期。”
  韩浊宜微微一笑,道:“是么?这便要说到老夫苦恼的第二件事了。我说
卫州指日不保,除了伶人乱政,还有一因……日前我应邀在校场上看了几场操
兵,这原是家常便饭,我却在数日之中,接连看到好几人把兵刃掉在地下。”
  冯宿雪不解,随口问道:“兵刃掉在地下?”
  韩浊宜道:“是啊。想我河东军纵横天下,从前朝至今,不知多少次把朱
贼打得抬不起头来。更打得凤翔那人如今就剩下一座自鸣得意的岐王府……”
  殷迟一凛:“说到岐王了。我总要查出康大哥的义父是谁,与岐王、与李
继徽有何干系,为何让康大哥给西旌赤派办事,但盼他义父只是个不要紧的小
吏。”
  韩浊宜接着道:“今年新春之时,传国宝玺在都城出世,时机逐渐成熟。
我却在这时候,见到江北人人闻之色变的这支河东军里头,接二连三有人在演
习时掉了刀子。嗯,连军刀也拿不住,冯门主,依妳看,这是什么症候?”
  冯宿雪道:“难道是天候严寒,兵士冻伤了手?”
  韩浊宜摇头道:“人人手上,均有皮套或棉布保护。再说,哪一年不是这
般严寒,怎地以往便不见他们出丑?”
  冯宿雪沉默片刻,说道:“这可难以索解。”话声中微见颤抖。
  韩浊宜微笑道:“倒也不太难懂。据将官们说,兵士非仅拿不住刀子,吃
饭时连饭碗也不大捧得住,倒像是随时要发羊癫疯似的。可又不见其他羊癫疯
病症,反而是站哨时常有人双腿打战,我离开魏州那天清晨,城头刚斩了一名
腿软下跪的小兵。
  老夫昔年是学过几日毒物之学的,当即遣人遍查军营水源土壤,瞧是否有
人下毒,又或是水土变异。不过,也没查出什么来。这下老夫不免疑心,除了
日常伙食,定有什么也是他们时时在吃的物事,让他们吃出毛病来了。”
  冯宿雪面色阴晴不定,趁著韩浊宜低头喝茶,忽然又望了殷迟一眼,目光
中倚靠之意再明显不过。
  刹那之间,殷迟什么都明白了:“是那二大神丹出了纰漏。韩浊宜无预警
地闯入山城,来说这么一番话,便是要趁冯宿雪不备,寻天留门晦气。”
  “她听见韩浊宜到访时那样惊惶,又要我留在卧室之中,竟当真是要我保
护她!嘿,我画水剑如今虽有大进,大半也是她教的,最高层的功夫还没学会
呢,哪里能保护得了她?”
  转念又省起:“再者,康大哥说常居疑师生三人武功都不如何,冯宿雪一
个人只怕能杀二十个韩浊宜。单独相对,又怕他何来?她怎会吓成了这样?”
  他这念头猜对了一半,另一半却错了:韩浊宜武功平平,年老体衰,但其
背后却是晋军撑腰。冯宿雪算起来是韩浊宜晚辈,在她未任门主的幼年时期,
便见他时来巡查冶炼、制药的进程,慑服于这前辈的威权,更知他是李克用父
子两代的枢密要人,虽无军权,却掌管世人难以探知的利器神丹等独门军需。
在他积威之下,冯宿雪绝无可能胆敢对他发难。
  而冯宿雪于惶惧之中,如溺水者抓住浮木般要殷迟留下的真正原因,却更
是殷迟再怎么自负灵巧也估不到的了——
  尽管殷迟心性不定,尽管他与天留门互怀敌意,又尽管他极可能知晓黑杉
令所在,是送上本门的猎物,然而这人片刻之前,才与她在卧室后进袒裎相依
;在山外的大湖上,在雪涧旁,这人受了她那么多循序渐进的剑术传授。比诸
声势迫人、图谋难测的韩浊宜,殷迟在她的心中,蓦地里仿佛就觉著亲近可靠
许多。
  殷迟心思转动也只一瞬之间,果然韩浊宜接着便说:“事到如今,冯门主
仍不愿领我去看看丹药房与断霞池方才发生何事么?”茶杯在几上轻轻倒扣而
下,嗑的一声,甚是舒缓,显是仍沉着万分。
  冯宿雪摇头道:“不必劳动韩先生。我自己也仍坐在此处,便是知道并无
大碍。韩先生是信得过老秦的罢,有他亲自坐镇,还能出乱子?”
  韩浊宜又是一笑,伸出一指,缓缓推动那茶杯,说道:“老秦过去是极能
干的,可是行军打仗的事,一次差错也不能出啊。冯门主虽还在青年,又是姑
娘家,这点道理也该知道。妳瞧这杯子原在几心,不过是踏歪了几步,也已不
能保全。”
  言谈间,那茶杯一分一寸地被推出桌面,跌到了地下的毡毯之上。韩浊宜
伸出一足,茶杯在他靴子底下无声地踏了个粉碎。
  
作者: Jabez (MADAO)   2016-06-19 00:28:00
我不期待小狼狗儿咬死糟老头,倒盼著看糟老头儿掉下断霞池
作者: ghed (ghed)   2016-06-19 22:15:00
这天下即将是晋王的,杀晋王的人,只怕将来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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