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母怨道:“是不是因为这玉雕板才害得你父亲被贬谪,你自己来判断吧。庚申
年夏六月望日,当时你父亲在安西都护府担任校尉,功绩日增,眼看就要升为别将,这
日上司折冲校尉赵校尉突然拜访我们家,你父亲忧喜参半,不知这赵校尉所为何来,赵
校尉笑道:‘叨扰了独孤兄,今日前来别无他事,只是来喝喝酒聊聊旧事罢了。’你父
亲见赵校尉并无恶意的样子,也没有带其他侍从,戒心尽去,就将赵校尉迎入屋中,两
人喝酒笑闹,直到半夜,突然之间两人皆压低了声音说话,我本在厢房中陪着你们兄妹
俩睡觉,发觉情况有异,便溜到外厅门口,附耳偷听两人的对话,只听你父亲说道:‘
我家真的没有这玩意儿,肯定是赵老您听错啦!’赵校尉道:‘我怎会听错,就是你们
队中的张二秃说的,说是独孤校尉家中有一块白玉壁,上头还刻着龙纹呢,让我瞧瞧如
何?’你父亲说道:‘张二秃成天醉醺醺的,他说的话能信吗?我家没有这东西。’赵
校尉道:‘据说那块玉雕板用一块上好的金黄绸缎包裹着,十分贵重的样子,想不到独
孤校尉家中还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呢?’你父亲听赵校尉说得历历在目,登时哑口无言,
我嫁给你父亲十多年,也才看过那玉雕板一回,平时我甚至不知道你父亲将这玉雕板藏
在什么地方,赵校尉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父亲口齿不清的嘟囔几声,假装醉得话
都说不清了,我赶紧出到外厅,说你父亲不胜酒力,请赵校尉先回去。”
“没过几天,你父亲治下的军械竟遗失了一大批,按照军法,遗失军械要削职监禁
的,赵校尉却没有立刻上报,你父亲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便带着玉雕板前去找赵校尉,
两人会面的经过,你父亲始终没有告诉我。隔天后赵校尉上报军械遗失,兵部以你父亲
失职遗失军械的罪名,撤除校尉职务,念在军功,转调肃州充任狱卒。免职当晚,赵校
尉再度拜访我们家,你父亲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屋,赵校尉也不勉强,便站在门口道:‘
独孤老弟,不是作哥哥的不肯帮你,是老弟你不肯答应我的条件,我可没办法。怎么样
?老弟,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帮你洗刷冤屈,还让你升任肃州府别将如何?’你父
亲没好气地道:‘一切都免谈,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搞鬼,如今我已免职
,若在此时发生什么意外,兵部也会开始调查军械遗失的事件,劝你还是不要动我家的
人比较安全。’赵校尉又惊又怒,拂袖而去。”
独孤母说完这一大段往事,呼吸急促,咳嗽呕血,独孤茜连忙拍拍独孤母的背。独
孤母气息奄奄道:“听完你父亲当时被贬谪的经过,你还敢说这件事与玉雕板无关吗?
”独孤敬默然不语,心中也是认同母亲的想法。独孤母续道:“今日这玉雕板又害得我
们孤儿寡母被肃武派逼迫成这个样子,如此不祥之物,不如毁在我手上,即使会被独孤
家的列祖列宗责怪,我也顾不得了。如今我就要追随你父亲而去了,丢下你们兄妹俩,
我实在无颜面见你们父亲于地下,奈何命运如此,我一个平凡的妇道人家又能如何呢?”
独孤母越说气息越虚弱,眼睛一闭,眼看就要死去,一旁久未说话的元斌取出钢针
猛刺独孤母人中,只听元斌大喊:“祝姑娘、祝姑娘,你还不能死呀,我等这一天等了
一年多,你不能就这样死了呀!”独孤敬兄妹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为什么元斌要叫母亲
“祝姑娘”,独孤母勉力睁开眼睛,见是元斌在呼唤自己,断断续续道:“啊,我好久
……好久没有听到……别人叫我‘祝姑娘’啦……元大哥,是你在叫我吗?”元斌含泪
点头道:“自从我一年前在肃州城遇见你之后,我没有一天不想念你,可是你说什么也
不肯让我接近你……”独孤母道:“那是当然的……我还要扶养敬儿和茜儿长大,怎么
能……那不成的……”元斌急道:“我也没有要和你成亲呀,只要让我住在你家旁边就
行了。”独孤母道:“那是不成的……元大哥,世上好姑娘还多的很,何必要为难我一
个又老又丑的寡妇呢?”上官鸿江虽然惊异于元斌和独孤母之间的情感,但对于独孤母
自称“又老又丑”这件事嗤之以鼻,独孤母虽然比不上上官鸿江的母亲清丽,但是以一
个有两个孩子的母亲而言,已算是秀美绝伦了。独孤敬兄妹对于元斌竟对自己的母亲怀
抱爱恋之情,心中也是十分震惊,但此时独孤母面临生死关头,随时都可能会撒手而去
,竟不忍心打断元斌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