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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42022 (最先生)
2013-07-19 16:37:33※ [本文转录自 CFantasy 看板 #1G4gNNQK ]
作者: ja42022 (狙击猫) 看板: CFantasy
标题: [原创] 歌尽戈 第四章 清花面
时间: Fri Jul 27 22:29:36 2012
一个年约四十有五的男子端著两碗面自厨房走出,横眉竖目,样子倒有些像庙中的罗
汉像。全身肌肉纠结,结实非凡,微白的发色和胡须将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显得格外
沧桑。他满脸通红,刚刚的段子着实把他气的不轻,他将两碗香味四溢的面重放在方财面
前,面汤溅了一桌。
“乐奇先生是何等的大英雄,哪是你讲得如此不堪?”男子不知道为何对这件事如此
的在意:“以前俺在城里也听过这个段子,那时俺就发誓,若是以后再让俺听到此段书,
俺就把那说书的打到再也不能说话。这次谅你不知,下次再让俺听到,哼!”
“可是老云,这乐奇在城里人的口中,可是个大大的狗熊啊!要不,你听听这段:看
那乐奇被皇上几刀砍翻在地,竟是恬不知耻的跪地求饶,皇上一想到往日好友情谊,不禁
泪流满面,不忍痛下杀手。说迟时那时快,乐奇大狗贼趁皇上放下金刀,持剑前刺……”
方财辩解。
“住口!今天你不被俺打一顿是皮很痒是吧?”老云举起右臂,恶狠狠的说道,一时
怒极,索性转身不理在场众人,走回厨房:“古家小子、拿剑的小子,吃完面后,你们给
俺留下来。”
方财与村民瞠目结舌:“怎地?小弟,你与老云认识啊?”古新摇了摇头,他只是觉
得这个老云长的有些面善,倒没有什么什么特别的印象,可能是之前在路上碰巧撞见过吧
。
“就是,今天老云也真够奇怪,平时听我讲段子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怎么著今天就发
那么大的火呢?”方财满脸纳闷:“这段子在城里也是十分受欢迎的啊!”
话锋一转,方财用眼角瞥了瞥坐在角落的少年剑客:“话说回来,那个新来的小子又
是谁?我之前在村子里也从没看过他,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吭的,怪里怪气。对了小子,
他刚刚有跟你打招呼吧?你俩认识啊?”古新一样摇头,他很确定他跟那少年没有任何一
点交集,只是东都古家的名声响了点。
古新也感到奇怪,乐奇之乱在二十年前撼动了全天下,鲜有人知的是,这乱事的起头
有些不堪,甚至是小题大作,而在官府收的资料中,对这件事也着墨甚少。在各茶楼中,
每个说书人都有不同的版本,但却全是被官方筛饰过的,一般的民众在这样刻意的扭曲事
实下,自都以为乐奇是无恶不作的大奸人,皇帝则为诛灭妖邪的大英雄了。
历史一向如此,总是站在胜者的一方。
天下五大家在此事上也牵扯甚多,在乱后的一个月内,各家便把这次的叛乱坐了个完
整的纪录,虽各家微有出入,均与事实相去不远。古新身为古家本家的继承人之一,自然
被要求将此卷宗详细参阅,对此的来龙去脉也是了解了八九成。当然知道这件事的起源是
从无良皇帝张风强占人妻女开始,也以张风的惨胜作为结尾。
当然,若要细数张风之前对乐奇的所作所为,那才是令人发指。
而老云,区区一个乡野匹夫,究竟能懂什么?着实使人费解。
难不成是飞影处理的不干净?古新歪了歪头,决定不再多想。他现在的眼中只容的下
老云方才端上桌的面,那碗使众村民如痴如醉,让持剑少年专心致意的面。
那并不是一碗多么复杂,用料多么高贵的面。汤很清,面很白,看起来并不起眼。但
定睛一看,那汤似乎也太清,竟澈至见底。略薄的油光隐隐闪著,让白面条上仿佛被铺了
一层鳞片,如水蛇般在面汤中恣意的游著。
几片大白菜绿了整碗面汤,古新本就是一位对食相当讲究的人,对于食物的外观、香
气、味道十分的要求。但挑剔如他,竟也无法从这碗面上挑出什么样的缺点。尤其是面一
端上来,古新便不断在思考,这淡淡的香气,怎么会如此熟悉,如此的靠近?
是在驰道上便嗅到的香气!古新了然于心,止不住微笑,他大概知道这碗面的神奇之
处,为何能够让人心醉其中了。
这碗面是一幅画,一个浑然天成的世界,他甚至可以听到微风自耳边吹过的轻响,嗅
到的花香,让他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欢畅的呼吸著。
他有些迫不及待,却又是小心翼翼的,用筷子戳破那面明镜般的止水,然后轻挑起几
条面,温顺的吞下。一股香气自鼻腔冲入,跟着面条沿着喉咙蜿蜒而下,瞬息间已是贯穿
全身上下,好不舒服。
他顿时之间,好像吃进了一潭静谧的湖水,不只是那种清澈,连湖面上倒映的云,吹
过的风,那种生机盎然,都一同进入了他的体内。
猛然一声惊雷,刺破了这片安静。
“吃完了就给俺滚出去!不要在那里叽叽喳喳的鬼叫,吵都吵死人了!”老云愤怒的
吼声从厨房传来,村民们对那老云似是颇为畏惧,三两口吃完了碗中的面,便急急忙忙的
自老旧的面馆逃出。
古新和那少年没被赶出门,依旧慢条斯理的吃著面,乐的轻松。“你俩小子最好是给
俺吃快一点,俺可没这闲功夫等你们两只乌龟吃面。”老云揩了揩额上的汗水,自厨房快
步走出,满脸通红,拣了张椅子在古新对面坐下,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瞧。
古新脸皮倒薄,被老云看得好不别扭,赶忙将那碗清花面快快吃完。持剑少年来的早
,自是早古新一步吃完,在一旁看到古新疾食的拙样,忍不住笑了几声,上翘的嘴角在圆
脸的衬下,喜感天成。
终待古新吃完了面,他才收起满满的笑意,站起身来,像老云深深一揖,行了个晚辈
礼:“云前辈,晚辈吴逸少,奉家师的命前来访您。在此向您请安了。”
□
突逢大礼,老云表现得落落大方,毫不尴尬,他似乎就是受得起这份大礼的高人前辈
。他低吟一声,仔细端详吴逸少片刻,忽地,他爽朗的笑了:“是了,你一定是剑老教出
来的好弟子,那神态气质可真是跟他年轻时像了个十足十。说吧,你家那尊好为人师的老
顽固又有啥贵事找俺?”
“家师只问前辈一句:不知前辈收到信了没?”吴逸少站挺了身子,昂起头来,声音
清脆有力:“倘若前辈收到了信,那也该出山了。”
原本就笑吟吟的老云脸上笑意更深了:“信?你家老头倒也奇怪了。俺这老粗虽然大
字不识几个,可一个月收到的信也是有十几二十封。剑老要问的,是窑子寄来催帐的那封
,还是赌场寄来讨债的那封?”语毕,他不禁抚掌,哈哈大笑。
“前辈爱说笑了。”吴逸少跟着笑了。其实他也不知到山上的师父把自己使来这里是
为了哪封信,他只是顺着师门的意思,跑这一趟把话带到罢了。
“告诉你家老头吧!信俺收到了。反正也只是有个家伙放话说要杀遍十大武尊,反正
咱也活的算久啦!说到这儿,古家小子可真是好久不见啦!你当初还在妈妈怀里喝奶时,
俺还抱过你一把呢!”老云重重拍古新的肩膀:“你爹应该也收到那封杀气腾腾的信了吧
?哈哈!”他像是想到什么很有趣的事,前俯后仰。
“云……您是云中天前辈?”古新大惊,毕竟站在眼前这位平凡无奇的中年男子,正
是近十年前在武林叱吒风云的天下十大武尊第四位,更是当初跟着乐奇直捣帝都的第二号
人物──穿云棍云中天!那尚挂在项上的人头,黑白两道的赏金加起来想必也有几十万两
白晃晃的银两,而这样一号传奇人物,他现在竟在这样与世无争的乡间开面馆?
更令人震惊的是,有人扬言要杀了十大武尊?十大武尊何许人也,哪一个不是天资过
人,实力高深莫测。自从十年前在闽山之会定下十大武尊之后,已是有一段时间没人敢挑
战这群号称当今最强的强者,可见他们实力强悍如斯。
那个,或说那群,意图要杀害十大武尊的人,究竟是对自己的实力太有自信,还是已
经设了就算是十大武尊踏入,也是必死的死局?
古新不由得一颤,他想到了更加让人惊讶的解答之一。
那人,该不会根本也是十大武尊之一?
古新方想到此节,便觉得一阵晕眩,他甚至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那么那个叫作“剑老”的又是何方高人?自幼便在古家接受严格训练的古新,对于这
类情报分析很是敏感,立即就在脑内快速的把所知转了一圈,旋即悦然而笑。
叫剑老的,必定得是个用剑的。剑,本就是个巧胜于力的兵器,其数锋各有妙用,甚
至还需要些天马行空的想像力。而今后生小辈有天分的少,就有不少人把剑当做刀来砍,
实力当然是高不到哪。真正端的起用剑第一这个名号的,天下众人信服的只有一人,那人
正是在日州花山开门立派的十大武尊第三位。
天砌门,“一剑惊天”,刘本山。
“古家小子放心吧,你真以为要杀你家老子那么容易?俺跟他认识了要二十多年啦!
倒还没看过哪个胆敢惹他的还能够留有全尸的。”云中天看古新面有难色,安慰道。随即
又不知从哪拿出一壶酒,豪迈的猛灌了一口。
“多谢前辈关心。”古新微微一笑,是想到了古震那不愿吃亏的个性,心下真觉得放
松了不少。他其实也没看过古震动过几次手,不过他曾经听家里的护院师父讲过,自古家
创立以来,历代的高手以古震为最。
而其中不乏当时公认的天下第一。
要不是这个时代横空出世了太多强者,古震在武林的地位必定比现在还更高个几层。
“不过,吴逸少是为了找俺寻到这里来,这倒是情有可原,古新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应该是连你爹都不知道俺待在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鬼地方啊!”云中天疑惑,将酒倒
进两人尚未收起的面碗,自己也又喝了一大口,示意两个少年干杯。
吴逸少毫不客气,抄起了面碗,几口就将酒喝干。“看不出来你这小子那么会喝!”
云中天喝了一声好,酒再倒,刚空的面碗瞬间又被斟满。
“晚辈正在做古家历年来的成年礼──‘三年之历’,正好有要事要去帝都一趟,因
缘巧合下恰巧路过了这个小村子,这才能与前辈遇上。”古新真觉世事很巧,要不是自己
实在不想因为婚事去言家而放慢脚步,要不是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会被方财带到
这间面店,与一代传奇相遇,还听到一个父亲绝对不会跟他参详的阴谋。
可见自己不想娶,一定是上天注定,我是顺天意而行啊!古新乱七八糟的想着,想为
自己即将受到的言家责难找个自欺欺人的借口。
“三年之历?哎,俺和你老子就是在那个时后认识上的,那时俺可还是那个狗皇帝的
御前侍卫,和你老子一见上面便就先打了一架啊!”云中天似是醉了,眼微瞇,自喉头发
出愉悦的哼声,缅怀起过去遥远的少年时光。
“那可不是?父亲他经常向我提起前辈的事,每次说起都是豪兴大发,连酒都不免要
多喝个几杯呢!”古新莞尔,打趣道,捧起酒碗缓缓的喝了几口。
“呔!你一个大男人,喝酒怎能像个娘们似的?你看那个用剑的,喝起酒来那个爽样
,大丈夫当如是啊!俺教你,这酒就一闭气,一张口,咕咚一声灌下肚就行了。一定是你
那死老子教你的坏毛病,品什么品?酒是拿来爽的!”云中天为做示范,当下灌了一碗,
吴逸少笑了几声,也是一碗黄汤下肚,略带挑衅的看着古新。
古新能有什么办法?也只能在带点苦意的大笑中,将一碗清冽的酒水一口气往嘴里倒
。出身良好教养家庭受过良好教育的他,怎曾如此牛饮?当场就给呛得说不出话来。
云中天与吴逸少开怀大笑,古新无奈,再进酒。
□
“逸少,你这次下山不会就只是为了找俺这个糟老头吧?”云中天已经半醉,摇摇晃
晃的走回厨房,切了盘豆干淋了点酱油来下酒。
“不,师父这次另有事情交代晚辈去做。”吴逸少喝起酒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放:“
不知前辈是否识得当今第一大门派‘旋风门’掌门──‘刀爪双绝’郭德清前辈呢?”古
新一听又险些将口里的酒吐出。
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从这两人口中吐出的,无一不是武林传奇,无一不是足以撼
动江湖的大事啊?这郭德清不单单只是个掌门,更是十大武尊第十位,与朝廷关系甚亲,
门下弟子上千,可谓一代武林传说!
“那个老匹夫俺自然是识得的。”云中天点点头。
“郭掌门在上个月向武林各派发了封信,说是郭掌门年事已高,在掌管门内事务上体
力已是有些不济,为了不耽误旋风门未来之发展,决定于下个月十五,于底下三个堂主中
择一来继任。”吴逸少接着说:“家师现在正在冲关的紧要时刻,不便亲自前往,于是便
由亲传弟子,也就是晚辈,说是让我出来见见世面,顺道来和平村拜访前辈。”
“你说什么?郭德清那老匹夫要退?”长年隐居于小村的云中天对于这个消息浑然不
知:“他也不过六十出头,比他老比他弱仍占著掌门的老不修比比皆是,要传位哪轮的到
他?”
古新对这事是了然于心,立即开口答到:“那必定是被前一阵子有关‘盖世太监’赵
公公的传言影响了。”吴逸少听到此言,微笑点头,默认了这句。
旋风门在江湖上急公好义,武功高强,向来是为大家所尊敬,且弟子也深深为自己门
派感到荣耀。但在几个月前,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一个传言:赵公公身怀的绝世武功,正
是属于旋风门的。
虽说还不到宦官误国,但在这大岭朝的太监,尤其是在张风的这代是格外的得势。其
中在宫中混的风生水起,权力几乎是要权倾天下的,肯定是被民间所痛恨的天下第一贱人
,“盖世太监”赵鹰。
赵鹰出身于一个败落的农村,出生以来长的是唇红齿白,有着贫穷人家不配有的可爱
。在他五岁那年,正巧宫中派人为小太子找几个小玩伴皆伴读。某一日下午,他正在村口
玩耍,宫中一个公公经过,看到他很是喜欢,便花了五十两银子把他从他父母那买下来之
后,带入了宫中。
赵鹰聪敏天生,反应奇快,对于巴结奉承这套很有天分,一入宫这可爱的小男生便即
被宫中的贵妃们所喜爱,平时得了不少赏赐,更别说张风对这自小就一块玩耍读书的小太
监是何许的信任,相处间似兄弟更胜君臣。唯只有太子的另一个好友乐奇觉得这个小太监
不太老实,绝非善类,于是便刻意疏远。
乐奇之乱后,原本喜怒无常的皇上变得沉歛狠戾,出乎大家意料的,皇帝没受这次叛
乱的影响,仍是对赵鹰给予完全的信任。这使得赵鹰更肆无忌惮的在朝廷里建立起自己的
派系,称得上是只掌遮天,无人有办法制衡。
就在几个月前,有个不知从江湖哪个地方传出,这“盖世太监”赵鹰竟是师出江湖名
头最大的旋风门,这使得自诩为江湖第一正派的旋风门大大落了面子,毕竟赵鹰是个凭著
关系手腕爬上高位至权力顶端的太监,大多的人对他还是不屑一顾。
尤其是民间水深火热的平民,更是对他的所作所为咬牙切齿,一提到他便要自赵家祖
宗十八代开始问候起,讦骂连连。这样的人出自旋风门,对其声望绝对是不小的打击。
“老匹夫真是好胆量好气魄!俺这次可真服了你了啊!”云中天又举碗:“这一杯敬
那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匹夫!”一口将酒饮尽,豪气大笑。
这旋风门改选掌门之事并不似字面上看来那么单纯。一向以正派领导人自居的郭德清
,对于这次意外爆发出来的丑闻是格外重视。若要让江湖人对一件事闭嘴,那么最好的方
法一定是弄出一件更大的事。
换掌门,虽然看来是有些急躁决绝,却是看来十分可行的方法之一。
“古家小子,虽说你要先去帝都,但这一趟,你还是一定会走一遭的吧?”云中天问
道。
“那是自然,这乃数十年少见的天下武林盛事,晚辈就算再不济,也是一定要上山去
见见大场面,才不枉我出门这一趟。”古新讲得眉飞色舞,但一想到婚事,脸色又是一黯
。
一想到那在帝都痴等著自己,据说还是个闭月羞花的言家小姐,他那愉悦的出游心情
便又沉重了一分。这该死的早婚,该死的封建!
吴逸少摇摇晃晃的站起,把摆在桌上的剑抖着手拔出。出乎古新意料的,那是把发锈
的铁剑,几乎无锋无刃,看来破旧无比。
这不是把好剑,甚至连普通的剑都称不上,在很多人的眼中,这是一把废剑。
只是当吴逸少一握起这样的一把废剑,它仿佛瞬间被磨刀石细细磨过,自锋至刃,都
带给人一种锐气。吴逸少的手顿时不抖了,腿不摇了,唯有眼神还停留在半醉时的迷濛,
那副酒鬼的喜态。接着他脚步踩了起来,手臂与剑缓缓推移。
大山大河,随着剑舞漫天铺地的压了上来。
“你使的是山水剑法?剑老那么看得起你?连压箱宝都给搬出来啦!”云中天大惊:
“他可是三十岁才靠着这套剑法一路打出名的啊!”
吴逸少含笑不语,剑舞得更是缓慢。他不是天砌派的普通弟子,而是为剑老亲自教导
的道传弟子,也是新一代唯一辈剑老所看中的天资过人之辈。这一套山水剑法,乃是剑老
于年少时所创,一共五式,以岭国名山大河做为其借相的对象,浩浩荡荡,波澜壮阔,化
繁为简。
人俊,剑美,宛若天仙下凡。忽地,吴逸少倒了下去,铁剑被云中天接走,酣然入睡
。
古新也不知道在何时,还端著酒碗就趴在桌沉沉睡去,酒水洒了一桌。
“思旧、逸少,对不住了。”云中天叹了口气,运功把下在酒中的蒙汗药逼出,方才
粗鄙不堪的庄稼汉,瞬间转为一个文质彬彬的智叟。
他小心翼翼的把倒在地上的吴逸少抱起,轻轻的放在桌上,接着他轻轻的揭了在脚边
的一块木板,一翻,底下藏了一个光洁的匣子。
打开,一根黑黝的的铁棍,静谧的躺着。
□
“他真在这种破地方待了十五年?那家伙可真有耐性。”一个全身上下皆穿高贵红衣
的中年男子,站在和平村村口邪邪笑着,声音尖细难听。
说实在的,这个男人除了那眼睛瞇的细长而显得有些猥琐外,他实在不失为一个好看
的男人,白皙至病态的肌肤,岁月在其上没留下太多的痕迹,细长的四肢挂在他削瘦的身
子,使他看来有点弱不禁风。
他漫步在村子里,看着正忙于农事的村民,慨然而叹:“这地方养老倒是不错,只是
这土味,还是太重了些。”他抽了抽鼻子。
“这样也好,谁会想到一代传奇云中天会隐居在这呢?”他抽了抽鼻子,站在田埂上
,让方财在他眼前一路翻土过去,竟是理都不理这突然出现的怪异男子。他满意的点点头
。
不只方财,整个和平村在他进来之后,竟然无人上来招呼,仿佛他是空气似的。
然后红衣男子微笑着,走向那座破旧却干净的老云面馆。
□
今日的下午如同下天的每一个下午,空气湿黏得让人感到不快。本该是正在打扫的老
云面馆老板正坐在地上,抚摸著长匣内的铁棍。他闭起眼睛,指尖抚过棍身,原本陌生冰
冷的触感马上就熟稔了起来。
毕竟他可是曾经握著这跟不起眼的铁棍,打了数十场胜仗,赢的异常灿烂。
他似乎听到了那根铁棍无声的抱怨。
穿云棍,这才是它被大家所熟知的名字。
云中天看着两个正在熟睡的少年。故人之后也已经长的那么大啦!他不禁感叹,没有
多久的时间,下一代又已经到了当初他们几个好朋友相遇的年纪,那么接下来,就会是这
群年轻人的时代了吧?
云中天只希望他们不要像自己那群人一样,朋友相杀,不欢而散。
什么十大武尊?哪来那么伟大,最终还不是逃不过时光的掩埋。
郭德清要从这纷扰的江湖中退场了,而自己呢?
“你呢?”云中天站起身来,手上抓上了那根铁棍,问著门外千里而来的故人,那在
百尺之外,就不曾隐藏自己气息的故人。
“你一定不是来找俺吃肉喝酒的。”
“那你来做什么呢?”他步出门外,面对着那个红衣男子。
“赵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