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父亲头上遽趋斑白,那些我悲伤的对应看起来是如此地硬实,
强烈的姿态、无情地宣告。
而我的时间不可逆论。父亲已老,而我还未长大。
2
花不过一时!?花到底去哪了。
3
终于来到了这个无力去追索自身血缘的世代。家族即将被数不
清的离散家庭所取代,甚至再悲哀地下去,那些无意产子的年轻一
代将让家族成为虚幻。(上个时代又具有魔力的如此名词?像是鸦
片?)
我难得着上衬衫搭配颇为正式的背心坐在这些皮肤底子下流着
跟我相似血液──至少那么,有段DNA是很像的吧──的长辈之
中,而这些面貌是多么地模糊,我连我父亲究竟有多少兄弟姊妹都
不知道。
这样子看过去,我们是相像的吗?至少我想看清楚,那据说是
我父亲的双胞胎姊姊究竟与我父亲是否相像呢?
我是这些人之下的世代?如果有张家谱,这些人就在我上面的
那条平行线与我父亲一排展开,而现实之中竟然是这样地陌生?
原来我也有这样一个错落的家族──像是骆以军在《月球姓氏
》所描绘得那两个离散聚合的家族史啊──,尽管时代远去。我不
得不去充满感概想要勾勒我父亲所拥有的两个家族。
一个在大陆沦陷的那年从浙江老家逃出,慌乱中在基隆上陆的
爷爷。
一个孩子太多,只好把最后的么子转让给从大陆逃来的外省人
的另一个爷爷。
然后还有一直到高中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爸爸不是亲生爸爸的我
的父亲。
血液到最后剩下了什么。我所忘记面对的,所不能面对的。像
是亲人逝去流泪的资格。还有不只一卷将被这一代舍弃的家族史,
台湾这里的流浪故事。
这么一来,不是我将成为末裔,就是我的父亲已担下如此重任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