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词汇是森林》来自过去的批判
作者: Ursula K. Le Guin
译者: 黄彦霖
出版: 木马文化
有读:https://readfromtheotherside.blogspot.com/2025/01/250113.html
－－－－－－－－
对一个故事而言，文学性或艺术价值或许非常重要，但对于一个受难的星球、种族、
文化、性别或群体而言，他们唯一的问题只在于喊的还不够响亮。(导读)
又是另一本关于殖民故事的小说。《当太阳坠毁在哈因沙山》以及《巴别塔学院》是
在过去的历史里找寻小说书写的可能，那么，《世界的词汇是森林》则是假想一个星球殖
民的未来，将人类同样的贪婪霸道移植到科幻的未来星球上。
小说的篇幅不长，是1973年雨果奖的最佳中篇小说，读起来很快，和《巴别塔学院》
一样，作者将强烈的信念寄存在小说情节里面。同样是迫害，《巴别塔学院》针对非白人
种族，《世界的词汇是森林》则是被称作“绿皮”近人生物。
书里头的三大主角，绿皮赛伏、典型的大男人主义代表戴维森，以及夹在中间尝试互
相理解的殖民地学者拉吉·里沃博夫，交织出快速与具有冲突的剧情。尽管在近代，我们
已经有许多外星殖民的科幻小说，有各式各样幻想的种族倘洋在星际与想像之间，在《世
界的词汇是森林》里，读起来却不这么“科技”，反而因为角色设定绿皮的文化设定而令
我有种“质朴”的感觉。
其一是戴维森的角色设定，是属于上个世纪的男子气概，自我中心、暴力以及权力欲
。他是殖民者的经典代表、大反派，像阿凡达里的上校，死死追咬着绿皮不放。其二是人
类阵营里的里沃博夫，他看出爱斯熙文化（绿皮）的价值，尝试“对他们好一点”，是典
型的学者性格。其三则是爱斯熙人反抗军的领导者，塞伏。
在小说里，爱斯熙部落是群仰赖森林维生，和周遭环境共存共荣的乌托邦＊，和许多
人类的原住民一样，在爱斯熙的文化里，“梦”拥有特殊的力量，可以占卜、预言、将新
观念带入部落，他们居住的星球没有沙漠，是由许多森林及海洋构筑的世界，因此，小说
名“世界的词汇是森林”，便是指爱斯熙人的语言文化。赛伏被其族人称为“大梦者”，
如神的存在，戴维斯自他身上剥夺的，他便以相等的暴力奉还回去。因为戴维斯，因为赛
伏，这些原本温和的爱斯熙人学会了“杀害”，那些以歌唱决胜负的传统在这次的反抗事
件中被抛弃，他们学会杀戮，学会设陷阱，学会埋伏，学会使用塔拉人的军火。故事的最
后，大一统的政府决定将这颗星球设置为保留区，保证不再侵犯，并希望他们能如里沃博
夫的愿望，自由，且和平。
但尝过杀戮的滋味，想再回去纯朴，又谈何容易。
“你不可能将已经存在在世界上的事物重新赶回梦境，试图用墙壁和借口将它们关在
梦里，那是疯狂的行为。存在便是存在了。现在的我们就算是假装不知道如何自相残杀也
没有任何意义。”（第十八章）
这本小说另一个让我感到有趣的地方，是殖民地与总部的五十四光年通讯差，这段时
间差让戴维斯这类人有胡作非为的空隙，尽管里沃博夫努力建言，却还是无法阻止殖民的
奴役行为和烧杀掳掠——等到若干年后的禁令到来，这颗星球早已寸草不生。这像极了现
实世界的情形，往往要到伤害剧烈且几乎无可挽回时，才会被公众知晓、被抗议、被来得
太晚的行动拯救（像是《羽毛贼》中为了时尚牺牲的鸟类族群）因此，小说中段出现的“
即时通讯”成为爱斯熙人的救命稻草，让激进的戴维斯分裂出去，赛伏的反抗战争才能成
功。这是作者给予的小小温柔。
但现实真的会有“即时通讯”以及明理、尊重技术官里沃博夫的大一统政府吗？
在小说出版五十年后的现在，在架构类似的《阿凡达》推出的十五年后的现在，作者
娥苏拉・勒瑰恩的批判并未完全过时，这些暴行依旧继续，只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或
者利用聪明的语言和媒体躲藏起来，在未来的五年，我想，也依旧如此＊。
－－－－－－－－
＊我认为，作者的确是有这个意思的，因为在原始的爱斯熙文化里，没有自相残杀这个观
念，地球高层也因此对这个文化感到兴趣，想加以保护、复原殖民地造成的伤害。
＊有点讽刺的是，这次加州大火多少也是肇因于生态保护的政策，在人民财产、生命安全
与生态保护中间，仍有很多灰色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