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骑士》
Rush摇滚乐团鼓手
尼尔‧佩尔特
坚持哲学人生
享受孤独的重机疗愈之旅
作者:Neil Peart
译者:吴静芬
出版:好人出版
音音有代志: https://inintomusic.asia/neil-peart/
我当时看到这段,眼眶开始发热,眼泪差点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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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年多前的那个早晨,一九九七年八月十日的夜晚,一辆警车带着我们第一场悲剧从
相同的这条车道向我们驶来。就在那天早上,我们十九岁的女儿赛琳娜在贾姬和我的亲吻
拥抱下开车准备回多伦多,以便九月开始上大学。随着夜幕降临,原本应接到她平安抵达
的消息,然而随着时间经过而迟迟没有消息后,贾姬开始变得不安越来越担心。而我是一
个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至少在那时仍是),我仍然不相信赛琳娜或我们任何人会发生
什么坏事,我确信这只是年轻人不懂事没想到要报平安。她会打电话来的,会找些借口来
告诉我们原因的。
当我看到有车灯从车道上照到屋内,车驶到房前。直到玄关的灯照在车上时,我才看清了
那是警车,那时我想起了前一个夏天警察来询问有关一件路边抢劫案的事,我心里想着一
定是类似的事情。然而做母亲的天生有着某种敏锐的反应,在我告诉她来的是警察的那一
刻,我看到贾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煞白;她知道出事了。当我们走向车道,面对当
地警察局长厄尼.伍兹时,我本能地牵着她的手。他让我们进屋去, 给我们看他从安大
略省警察局收到的传真,我们试图理解他的话。“坏消息”、“也许你们最好坐下来”。
然后我们试着阅读纸上那一行行的黑色字体,试图理解不可理解的事情,试图相信无法接
受的事实。我的头脑在无望的挣扎中回旋以吸收这些字眼。“自撞事故”、“明显失控”
、“当场死亡”。
“不,”贾姬喘着气,然后倒在前厅的地板上大声地喊著“这不是真的”,一次又一次。
起初,我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因惊吓和恐惧而瘫痪著,当我看到贾姬开始起身时我才感到
害怕,担心她会做出些什么事,于是我倒在她身边抱住她。她在我身上挣扎,叫我放开她
,但我不愿意。我们的大白萨摩耶,尼基,被这一切吓坏了,也很困惑,牠疯狂地吠著试
图挤到我们中间。厄尼警长不敢碰那条狗,我不肯放开贾姬,而尼基想保护我们,想让我
们停止这一切,所以我们两个人对牠又踢又骂,而牠尖锐的叫声在屋子里回荡,场面很混
乱。
我紧紧抱住贾姬,直到她因震惊过度而本能的变得麻木。我让厄尼警长给我们当地的医生
打电话。时间现在已经毫无意义,尼基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地躲到了某个角落,斯邦特医
生来了,试图说些安慰的话,但我们没有反应。不知过了多久厄尼警长离开了,然后斯邦
特医生也离开了,剩下的时间里,我在客厅的地毯上来来回回地走着(我后来才知道这被
称为“搜索模式”,在这种模式下,我不自觉地“试图找到丢失的人”,就像一些动物和
鸟类那样),而贾姬坐在那里,目光无神的望着天际,我们都沉默著。在天色沉沉的灰色
清晨中,我们把垂头丧气的尼基放进车里向多伦多驶去,在雨中行驶,面对世界的尽头。
就在那道车灯从车道射入房门,把我们相对愉快和平静的生活,活生生地变成一场噩梦之
前,贾姬一直倚著门廊上发愁,而我则漫不经心地观看一部关于摩门教于一八四七年向西
跋涉的纪录片。它引述了一位经历过苦难的妇女关于他们所承受的可怕灾难,而我记得的
最后一句话是:“我活着的唯一原因是我不能死。”而这句可怕的话在随后的几个月里如
同幽灵般一次次缠着我。很快就可以看出,贾姬的世界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完全地、
永远地崩蹋了;她已经摔成了碎片,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
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也同样再也回不去了,尽管我试图为她做任何能做的一切。当生活突然
迫使我去学习更多有关悲伤与痛失亲人的事时,我了解到一个可悲的事实,即大多数夫妻
在失去孩子后都不能够再在一起。这太不像话了!把更多的痛苦和不公加诸于那些已遭受
如此多苦难的人身上,简直是天大的错误。多么的不公平,多么的残酷。在我尚处于幸福
无知的生活里时,对此,我的想像完全是相反的情况──那些共同经历丧亲之痛的人,会
紧紧地彼此互相仰赖著、紧紧靠着对方。但,事实并非如此。
也许是因为面对失去共同亲人的人,就好像时时刻刻的提醒著彼此的失去,这近乎是一种
惩罚,又或者更像是“自私的基因”对于复制不成功的结果产生了排斥。不管是什么,但
想到贾姬和我在婚姻下一起走过了二十二年,不管是经历了逆境和顺境(只有几次“暂时
疏远”),始终还是在一起;不管是贫穷和富有、失败和成功、青年和中年危机(她四十
二岁,我四十五岁);也共同经历了赛琳娜童年和青春期的所有阶段;作为一个巡回音乐
家和一个浪荡的旅行家,我甚至经常缺席。我们已经度过了这一切,然而现在失去我们各
自最珍惜的东西却将迫使我们分开。
在多伦多的前几个星期,日子是那么地恐怖,灵堂里不分昼夜地挤满了朋友和家人,他们
试图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并尽可能地帮助我们处理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但贾姬仍然无法
接受,憔悴不堪,明显地萎缩成一个脆弱的、痛苦的幽灵。有一次她摇了摇头,抬头看着
我说:“别难过,但我一直知道这是我无法面对的一件事。”她拒绝了我的安慰,甚至她
真的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仿佛明知道她需要我,但她那颗饱受折磨的心却再也无法为任
何人腾出位置,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不能拥有赛琳娜,这世上再也没有她想要的了──
她只想死。她要被哄著才会吃点东西,而不断谈论的只是自杀。我不得不密切注意她的镇
静剂和安眠药,并确保她身边一直有人。当她在药物的作用下进入梦乡时,她的怀里抱着
的是一张赛琳娜的相框。
几个星期后,在朋友布拉德和丽塔的陪同下,我带贾姬去了英国伦敦。我从小就认识布拉
德,在七○年代之初,他和我在伦敦合租了一套公寓,也是在那里他遇到了丽塔,一个来
自伊朗的难民并把她带回了加拿大。布拉德和丽塔在自己的生活中经历过巨大的悲剧,所
以他们也是陪伴贾姬和我的逃亡生活的最佳人选。他们离开后,其他朋友也会来和我们一
起住,每次一到两个星期,最后我们搬到海德公园附近的一个小公寓,在那里住了六个月
。我们开始每周几次到创伤压力诊所接受悲伤咨询师(黛博拉医生)的辅导,这似乎有一
点帮助,至少这让我们可以偶尔出去走走。我甚至都很难强迫贾姬出去散步,因为她所看
到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折磨──校服的广告(赛琳娜!)、在公园里玩耍的孩子(赛
琳娜!)、骑马的年轻女孩(赛琳娜!)、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充分地享受青春(赛琳娜!
)。当然,这些同样的也触发了我,引起我的感伤,也让我感到暗淡无光、情绪低落,经
常流泪,但我似乎已经在心里筑起一道墙,抵御那些对我来说太痛苦的事情,当我在身处
伦敦繁忙的街道上时,我心里有一道灯只照着我想看的。对于这些让人联想到痛苦的事物
,转身离开视而不见,但贾姬仍然生性脆弱,无法保护自己不受这些记忆的致命影响。
为了让她吃得营养,我甚至学会了在我们的小厨房里做简单的饭菜(感谢牛津街马莎百货
的食品行,那里的每件食品都提供了烹饪说明,甚至是新鲜的鱼和蔬菜),我戏称自己为
“埃尔伍德厨师”,以我的中间名命名。但这一切都远远不够。当我试图以各种方式照顾
贾姬,仅仅只敢让她一个人独自待一会,而我则以最快的速度在午后的公园里散步一下或
穿过伦敦的街道(外出时我会把药片锁在保险箱里),或者去采买当天的日用品时,我就
像目睹了一场完全冷漠导致的自杀。她对所有的一切就是不关心。
隔年一月,当我们终于考虑从伦敦返回,试图在加拿大找回生活时,贾姬开始遭受严重的
背痛和夜间咳嗽所苦。她拒绝让我带她去看医生,说:“他们只会说是压力太大。”但黛
博拉医生最终说服我做出决定,我们还是去看了医生。在我们出发回到多伦多的前夕,贾
姬被诊断为癌症晚期(医生称之为癌症,然而它确实是颗伤痕累累的心),这是我第二个
噩梦的开始。
贾姬的哥哥史蒂芬在多伦多与我们碰面,并很快接手了家务事,限制访客的数量(他们称
史蒂芬为“守门人”),并监督对贾姬的照顾,因为我感到自己正处于一种基于自我保护
的心神错乱,藉著酒精和药物来麻醉自己。
然而,贾姬几乎是用感恩的心接受了这个消息──仿佛这是她唯一可以接受的命运,是她
唯一可以付出的代价。经过几个月的痛苦、绝望和愤怒(经常针对我这唾手可得的“对象
”),她在诊断出来后从未说过一句难听的话,甚至很少哭过。对她来说,这个病是一种
可怕的正义。然而,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件可怕的事。而且令人难以忍受。
在多伦多耗费了两个月后,我振作起来,我们实现了贾姬的愿望去了巴巴多斯。两年前,我
们在那个愉快的岛国享受了一次难忘的家庭假期。那里提供了足够的医疗服务,我们得以
能够继续为贾姬提供居家照护,即使她的病情开始急转直下,大部分时间需要依赖著氧气
机,精神和身体机能都在衰退,直到在她一连串地中风后,最终带来了看似相对仁慈的结
局。
我精疲力竭,怅然若失,飞回了多伦多,在那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家人和朋友的帮助
下把房子整理好准备出售。之后,便离开了湖边的房子,我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
她去世前,贾姬给了我一个建议,她说:“哦,你就骑着你的摩托车去旅行吧。”但在那
时,我根本无法想像我可以这样做。然而随着那个黑暗的夏天,漫长而空虚的日日夜夜慢
慢过去,旅行这件事开始显得是唯一要做的事。
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让生活继续下去的理由;我对生活、工作或外面的世界都不感兴趣,
但我不像贾姬,她是如此等待着她的死亡,而我似乎被某种生存本能所武装着,某种内心
的直觉坚持着“事情总会过去”的信念。由于性格上的某种优点(或缺陷),我似乎从来
没有质疑过“为什么”我应该活下去,而是想着要“如何”存活──尽管这在当时肯定是
一个需要处理的大问题。
我记得我曾经思考过“怎么会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能撑过去?如果他们做到了,那么活下
来的人,之后会是怎样的人?”我不知道,但在那段悲伤、难过、惆怅和完全绝望的黑暗
时期,心里隐约有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让我继续撑下去。总觉得事情总会过去。
又或者它更像摩门教妇女的说法:“我活着的唯一原因是我不能死。”
───────以下是心得
悲伤的故事总是特别吸引我。
《孤魂骑士》是知名的加拿大摇滚乐团Rush的神级鼓手尼尔‧佩尔特自传式回忆录,敍述
他遭遇到人生最致命打击──挚爱的19岁独生女与妻子在十个月内接连被死神带走,悲伤
到无以复加的他,停止巡演、躲避媒体追逐,做他唯一想做的事──骑摩托车。独自一人
踏上“疗愈之路”,从北极圈到中美洲的伯利兹再骑回加拿大,历经十四个月,骑行八万
八千公里。
尼尔早在这一切不幸发生之前已是一位名人,在乐界享有盛誉,并且因其乐团的成就获得
加拿大平民的最高荣誉“加拿大勋章”。他一生阅读甚丰,文笔畅达,不仅是Rush乐团主
要的作词人,本身也出过许多文学作品。《孤魂骑士》是尼尔多年后,平静地写下那将他
人生澈底颠覆的悲剧性一晚。直接、坦白、赤裸地揭露内心的痛苦与脆弱。
我觉在悲剧中才能看见人性的极限。
顿失妻女的尼尔骑上贾姬送给他的BMW重机,踏上了自我疗愈的旅程,横跨加拿大、美国
,一路骑到墨西哥、伯利兹,共八万八千公里的里程;足迹走过了北极圈、阿拉斯加、美
加的国家公园、沙漠、河流与高山,以及无法细数的人文景观。
在尼尔的真挚书写中,他一路跟随着众多文学巨擘的作品与足迹,写下了加美墨的人文风
情与地理景观,以及他与亲友遭逢生命巨变的失落与困顿。
本书还相当用心的附上一张尼尔到过之处的美加墨地图,帮助读者一边读一边对书中的地
名有个地理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