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黑格的莫名坚持
1914年十月，第一次伊普尔战役爆发，战役持续一个月，英军伤亡五万多人，法军与比军
伤亡约两万人，德军伤亡约十五万人。
1915年四月，第二次伊普尔战役爆发，战役持续一个月，英军伤亡约六万人，法军伤亡约
两万人，德军伤亡约三万人。
这两场战役只是1914-16年间伊普尔地区规模最大的冲突，作为相当重要的地段，此地交
战频繁，1915年夏天以后经常发生团级和旅级的攻防战，甚至还有过数次军级的交战，可
谓尸山血海。
1917年五月，由于听闻俄国发生革命，政治局势动荡且可能退出战局，而法军却因为譁变
而不能轻启攻势，英军毅然决心在伊普尔阵线消耗德军战力，以期取得重大战果。
六月初，英军在梅西讷战役中取得胜利，此役德军统计伤亡约两万三千人，包含被俘的七
千人，但没有计算轻伤者；英军伤亡则为24,562人，其中半数来自纽澳部队(ANZAC)。考
虑到英军推进甚远，这实在是英军罕有的漂亮战果。
此时BEF出现了非常大的战略争议，BEF总司令道格拉斯˙黑格(Douglas Haig)提出向伊普
尔战线发动大规模且富有野心的攻势。此一计画并非首次提出，早在前一年秋季英军高层
就已有过类似的规划，只因法军易帅而搁置，谁也没想到如今法军已经确定暂时不发动攻
势，黑格竟然又提出此案。
刚上任半年的英国首相劳合˙乔治(Lloyd George)以及大部分的内阁成员都反对黑格的计
画，他们认为英军独力进攻过于艰难；雪上加霜的是第五集团军司令休伯特˙果夫
(Hubert Gough)也对黑格的计画严重不满，他认为作战目标太难达成，兵力和装备并不充
裕，更重要的是最熟悉伊普尔战场的明明是BEF第二集团军司令赫伯特˙普卢默(Herbert
Plumer)，黑格却把伊普尔战场转交给第五集团军来指挥。
此外，令人费解的是第二集团军在攻占梅西讷岭之后，曾提出趁机扩大优势，却被黑格否
决，完全不知道黑格到底在想什么，此一争议至今没有解答。
黑格认为德军在前一年的血战后已显疲弱，并且此时俄军尚未退出战局，德军仍需部署大
量兵力在东欧，英军有可能独自取得重大胜利，甚至在1917年结束前大败德军，所以坚持
此案；最终他在皇家海军的支持下取得了内阁的同意。皇家海军此时苦于U型潜艇的封锁
，他们期待BEF可以攻占比利时沿岸，阻止德军从比利时放出潜艇和小型军舰。
第三次伊普尔战役：噩梦重演
英军在六月二十二日开始轰炸德军阵线的时候享有空优，BEF航空队此时已有高达406架飞
机和十八个热气球队，这还是在部分单位已经撤回伦敦防卫本土之后。经过前一年的血色
四月，英国航空队的水准已有提升，能够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压制德国航空队。
经过十天的炮击，BEF第五集团军以及位于BEF左翼的法军第一集团军在六月三十一日展开
攻击。英军的准备炮击随着战争的持续而越来越猛烈，到了1917年，英军的火力已经足以
在攻击前把德军的前线彻底粉碎，但是这样的轰炸也使得地面崎岖不平，很难以推进，在
潮湿多雨的伊普尔更容易形成积水。
黑格或许对于此次进攻有着异常高涨的信心，但是德军此一区域的守将巴伐利亚王储鲁普
雷希特(Rupprecht)同样有抵御的自信。德军的兵力并不算少，而且这两年来已经熟悉此
地地形，还构筑了相当深厚的防线。
英军的猛攻一开始还算顺利，即使德军在许多险要之处顽强抵抗，甚至在许多阵地丢失后
很快就组织反击，英军仍持续奋勇战斗。德军在第一天就有六千人被俘，急迫的局势使得
德军开始从其他地方调兵增援，英军至少在消耗和吸引德军这一目标上有了一些成果。
由于德军抵抗非常顽强，英军首日即有四千人阵亡且仅推进了一千码，同时虽然英军原本
就计画要花费一点时间来巩固战果，谁也没想到战役开始后就开始阴雨连绵，地面泥泞不
堪，甚至英军最前线几乎被积水与后方隔开，英军的行动因此受到很多延迟。
第三次伊普尔战役期间，英、德双方的攻防深受天候影响，大雨滂沱的时候很难实施攻击
，但若是细雨或放晴，则双方都会抓紧时机作战。由于地势泥泞不堪还有积水，双方的士
兵都苦不堪言，甚有淹死者。
激烈的攻防战持续了一整个月，虽然BEF第五集团军一直很努力的试图推进，但是由于兵
力有限、交通困难和作战计画根本有问题，再加上德军持续凶猛的反击，攻势的进展相当
有限，伤亡却很高昂，战役前四周的英军伤亡就已高达七万人，士气也开始下滑，但是黑
格并不打算收手。
眼看计画面临挫败，黑格决定把偏南的第二集团军也投入作战，普卢默上将回应说他需要
三周时间准备。BEF决定取消原本订在八月二十五日的另一波攻势，等第二集团军准备好
之后再于九月二十日发动总攻击，在此之前第五集团军要局部的争夺战来为总攻击准备。
尽管八月二十四日的时候，伊普尔战场上的英军坐拥5,496门火炮，面对的德军则只有
2,557门，战况依然非常拉锯。
BEF第二集团军在九月二十日加入了战局，英军持续以狂暴的火力施压，步兵和坦克挣扎
著冲过泥泞和积水。普卢默和黑格、果夫两人不同，他认为突破性的作战根本就不可能实
现，因而选择集中火力逐步攻占各个要地。
战斗一路持续到十一月十日，期间BEF发动了一波又一波艰苦无比的攻击，正如过去在索
姆河那般，最后终于占领了帕尚戴尔(Passchendaele)周边的区域，但是未能有效威胁比
利时沿岸的德军阵地。
英军曾计画派一支部队直接登陆德军阵线的后方，但是由于正面攻击的进展不足而取消。
帕尚戴尔的炼狱
第三次伊普尔战役有三个比较明显的目标：一，肃清比利时沿岸的德军；二，磨损德军并
压制之，为之后的决定性攻击做准备；三，占领帕尚戴尔(Passchendaele)一带的山岭高
地。
经过三个月的激烈战斗，第一个目标完全失败，第二个目标只有部分达成，第三个目标也
没有完全达成(尽管英军占领了帕尚戴尔这座小镇本身)。
由于帕尚戴尔是第三次伊普尔战役的主轴，这场战役也被称为帕尚戴尔战役，并成为了英
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艰苦的战役之一，足以和索姆河并称。
帕尚戴尔战役的争议重重，最根本的问题在于大多数人(包含绝大多数的英军军官)搞不清
楚作战的类别、目标和意图，BEF所有的集团军司令和军长都不明白他们的总司令黑格到
底想要干嘛，而黑格、集团军指挥部和军指挥部又分别对于作战有着不同的见解。
更精确地说，就连黑格也不太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实施帕尚戴尔战役，而且在有了一些
战果之后仍坚持让战役持续到十一月初，造成非常高昂的伤亡。
或许最可笑的是，帕尚戴尔战役中BEF取得的战果反而是防御上的累赘而非优势，这个突
出部实在太难以防守以至于战役结束一个月后英军就开始考虑放弃这个区域。隔年德军发
起春季攻势后，英军马上就撤出了这个伤心地，一点也没有留恋。
帕尚戴尔战役的双方伤亡估计数字差距非常大，不过大致可以推断英军和德军的伤亡相当
，都是极度的惨重(可能各四十万)，可以和索姆河战役相比。
帕尚戴尔战役还被认为是皇家炮兵在整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艰辛的一次作战，除了因为
天候和地形而难以观测之外，炮兵在推进的时候也异常困难，还得面临德军不断的反击。
不幸中的大幸是，尽管黑格并不期待取得较佳的交换比，英军仍在帕尚戴尔战役沉重的打
击了德军，让德军没办法对法军实施任何重大攻击行动；惨烈的损失也使得德军的兵力更
加捉襟见肘。
虽然BEF的指挥体系仍没有达到最佳状态，兵力也在1917年夏季达到高峰的两百万人之后
开始下滑，他们仍期望在年底前发起一次实验性的攻击行动。
尽管在战略上争议重重，与帕尚戴尔战役一样有着严重的作战层级的弱点，十一月底的下
一次作战却向世人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帕尚戴尔战役这样史无前例的准备炮轰将成为
绝响，梅西讷战役那样的土木工程也成为旧式战争型态的落日。
“你应该用拳头打人，而不是展开手指。”
~ 海因茨˙古德林
附录一：第三次伊普尔战役初始阶段，英军消耗弹药量，1917年 7/15 - 8/2
炮/榴弹炮 弹药消耗量
18磅炮 2,239,608
4.5吋榴弹炮 728,345
60磅炮 255,462
6吋炮 21,354
6吋炮 750,119
8吋榴弹炮 165,975
9.2吋榴弹炮 113,073
12吋榴弹炮 8,008
15吋榴弹炮 1,606
总计 4,283,550
附录二：英军准备炮击部署火炮数与弹药消耗量，西线1916-17
战役 正面宽度(英里) 重炮 中等火炮 野战炮 弹药消耗量
索姆河1916 14 143 284 1,010 1,732,873
阿拉斯1917 13 301 663 1,854 2,687,873
梅西讷1917 9 236 504 1,510 3,258,000
第三次伊普尔1917 15 281 718 2,092 4,283,550
很多学者都指出英国和法国在战争后期才真正展现出工业实力，光是看这个弹药消耗量就
知道英国的战争潜力到底是如何上升的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