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求求你了。我知道在里头的村民都染上怪病，已经完全植物化了。这已经是
最糟的情况了，难不成还能有更惨的吗？不会有更惨的了。开门吧。我有心理准备了。”
伦克这么说著。
　　不，伦克，你不明白。
　　尽管兹里锡并不清楚里头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但能猜出不会是伦克想见的情况。
　　兹里锡最终还是开启那扇门，里头一阵木头香气扑面而来，他看清里头的模样，就算
早有心理准备，他依旧被吓了一跳。
　　伦克也瞧见了。
　　植物化后，被分尸的村民，一块一块随意搁置在储藏室里。
　　兹里锡以为伦克会又一次的崩溃，实则不然，伦克没有大喊大叫，不再歇斯底里，他
笑了出来。
　　伦克笑着，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伦克。”兹里锡害怕他这副模样。
　　伦克笑了许久，才停下笑声。他疲倦地对兹里锡说，“兹里锡，我想回家。”
　　兹里锡心一紧，艰涩答应他，“好，我送你回去。”
　　兹里锡多少有些庆幸，离开城市，等于是离开这场人性险恶的炼狱，外头那么多暴力
恶行，每一个行走在街上的人已无善意存留。他们必须离开这城市，远离如此恐怖的地方
。
　　唯有这样，伦克才不会受到外界邪恶的影响。
　　兹里锡害怕伦克看多了黑暗，将自己本身也染黑，伦克方才的笑声还在他脑海里回荡
著。他实在担心伦克心理状态。
　　他告诉伦克，他们必须等外头的恶行稍停，过段时间，等外头局势更稳定一些他们再
出门，离开这座仅存罪恶的城市。
　　他们耐著性子等待，日复一日，他们从超市里带回的食物消化得差不多，再看看外头
的情况，时机已经成熟。
　　兹里锡还有些犹豫，就怕路上遭遇危险。
　　可这段时间兹里锡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跟那些人类一样，正在逐渐地植物化。
他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退场，他并不害怕自己被转变成植物，他害怕的是伦克日渐忧
郁的眼神。
　　伦克将他的变化看在眼底，纵使双方各自默契避而不谈，那股惆怅的气氛总缠绕着他
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兹里锡意识到自己没多少时间，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带着伦克离开建筑。他不断向上
头发出请求，但愿他们一路顺遂，不要让他们遇见试探。
　　偏偏事与愿违，他们在出城的行径路上与到那位纵火少年，少年被其他歹人打得半死
不活，与当初畅快大笑的少年判若两人。
　　兹里锡踌躇片刻，在他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希望他前去探看少年的情况。可能是
原兹里锡性格在发作，可能是上头的命令，逼迫自己上前和那名少年接触。
　　伦克看穿他的犹豫，拉着他的手，笔直往少年的方向走去。
　　因此，开启一段令人不愉快的对话。
　　“你还好吗？”
　　“不好，你他妈看不出来吗？走开，我不需要你们假好心！”
　　“我们只是想帮你，你伤得很重。”
　　“滚！他妈的滚！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需要人的同情！去他妈的世界！所有人通通
去死算了！所有人都变成木头，这是报应，他们的报应。活该……活该……那些冷漠的人
就应该这样……”
　　少年又骂又笑，最后反复重复他们活该。
　　兹里锡望着少年，为他感到悲哀，难道他看不出人之所以转化是上头给予的恩典，只
为避开残留下来的恶意。
　　他自以为自己理解人类，他曾以为邪恶可以被感化，他实在过于天真。
　　恶永远为恶。
　　而良善的人却未必能永保善良。
　　一个人要作恶，太简单了，给点诱因就能催化。
　　伦克质问少年，“你为什么要烧他们？”
　　“因为我很愤怒。”
　　“你在愤怒什么？”兹里锡加入问答，他不能理解少年怎能有如此强烈的愤怒憎恶。
　　“所有的一切！那些人自私自利，冷漠无情，只关注自己的利益，毫不在意他人。他
们每一个都该死！”
　　少年说得愤恨，兹里锡心有疑惑，又问，“你认识那些人？”
　　“我不认识，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每一个人！他们都是愚蠢残酷的！根本不管我们
的死活，过著安逸的生活，而我只能在街头乞讨，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该死！通通都
该死！所以他们通通都死了！染上怪病！这一定是报应！怪病就要报应在他们每一个人的
身上！因为他们通通有罪！只有罪人才会得到这种怪病！哈哈哈哈！”少年疯了一般，时
而大声嘲笑，时而低语呢喃，由衷认为那些植物化的人罪有应得。
　　那是那些人应得的报应。
　　恶意如此可怕，兹里锡害怕伦克受到影响，顿时心生退意，想拉着伦克逃离少年。
　　可他没料到伦克会有大动作，伦克大声怒吼，“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
　　他一个跨步，窜到少年身前，跪地举拳，就要往少年的脸上狠狠砸去。
　　这样的变故简直要把兹里锡吓坏，伦克一拳打下去，那试炼也差不多完了。伦克最终
被挑衅激怒，做出充满恶意的暴行，与那些歹人并无差别。
　　一时的偏差，报复会毁了这一切。
　　兹里锡激动喝道，“伦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