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去年年底,九合一选举才刚落幕,转眼各党又为了总统大选摩拳擦掌。毫无疑问,
政治是台湾最有代表性的风景之一,幕前口水战透过新闻反复播送,却迟迟没有影剧作品
完整刻画选战的幕后操盘。终于,我们等到了 《人选之人-造浪者》(以下简称《人选之
人》)。
先说结论,《人选之人》很好看,以高规格的实景和特效完美还原选战激情、却又不失理
性带出角色背后的议题,聪明避开统独框架、顺势跳脱意识形态,以更有弹性的角度凝视
政治工作者、与其身为“人”的日常。
必须事前提醒,如果期待看到《纸牌屋》《头号外交官》这样的政治角力,本剧可能不符
预期。打着台湾首部幕僚职人剧的名号,《人选之人》更偏重公关部门的危机处理和议题
操作。公正党每位成员,上至高层核心下至基层党工都有完整人设,即便有各自在乎的议
题,却能为了同样的目标共同努力,因此得以构成一个紧密团队,塑造出让人向往而信服
的职场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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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理想的人真的会发光,在公正党的“造浪者”们身上,几乎都能看见这样的光芒。
比如翁文方,她是非典型的政二代,拒绝服从传统的游戏规则,坚持活得自我、活得言行
合一;坦然出柜参选的她,相信权力是通往权利的钥匙,而亚静遭遇的性骚扰,确确实实
碰触到她对性别意识的底线。
作为前辈,她明白以和为贵有时是阻碍进步的陋习、作为女性,她同是职场受气包的过来
人。谢盈萱的英气不在话下(套装造型俐落不输《塔尔》的凯特布兰琪),但她鼓励后辈
挺身追究性骚扰,坚决地说出那句“我们不要这样算了,好不好”,依然帅气得让人仰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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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陈家竞,纵使更多人讨论的是他的家庭支线,但他在职场的样貌也深得我心,无论是
解读上司的嗅觉、或掌握策略的沈著,都宛如教科书般可靠细腻。
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是翁文方被周刊拍到在亚静家过夜后、找来家竞讨论对策,“你们有
没有不正当的关系?没有的话对媒体直说就好,反正我们公正党就是挺同志的”,家竞简
单几句话就展现公关的智慧,既照顾了政党形象、也安抚文方的不安。
又比如张亚静,真挚说出“我真的很喜欢幕僚这个工作”,政治就像渣男、而她曾被这两
者都狠狠伤害过,却仍愿意紧握第二次机会,发挥所长在造势现场穿梭、比如蔡易安,中
二高喊“愤怒才是人类进步的动力”,但也学习体制内做个勿忘初衷的大人、比如林月真
,大选期间被迫在敏感议题保持中立,反而凸显掌握实权后可能的改革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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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最常出现的台词是“有什么事,等大选完再说”,作为幕僚,这是大局为重的方针,
但作为一家之主,这就成了一种选择。
工作投入越多,分给家人的时间就越少。很惊喜能看到一部台剧,如此深刻刻画男性在工
作与家庭的疲于奔命、以及常被忽视的女性视角(更惊喜的是这个男性懂得自我反省)。
“她真的可以不用出去工作,我养她就好啦。可是这话我说不出口,我进步中年欸!”家
竞这角色整天应付大大小小的选战,却没想过一打一带小孩的艰困疲累,丝毫不逊于世界
大战。
陈家竞夫妻与翁文方父母可以互为对照,一边是现代双薪家庭在试图不缺席孩子成长的前
提下,做出的分工和让步、一边是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家庭,妻子如何以“选民服务”化
解老公和女儿的心结。不带批判地呈现两性在家庭角色的选择,是这剧本最可贵的地方。
此外,家竞的许多小动作和用词都活灵活现,展现他乐于和年轻人交流的孩子气。谈到自
己景仰的政坛前辈时说出“那时忽然觉得...跟对人了”浮现的笑意,更能感受到他站上
浪头的使命感。
真心觉得黄健玮是台湾最被低估的男演员之一,过去在《麻醉风暴》就将深陷创伤的医师
演绎得入木三分、《含苞欲坠的每一天》懦弱妈宝和《茶金》深情将军也都很有记忆点,
《人选之人》再次与林君阳导演合作,他的发挥空间更大、演出状态也更松。不过于浮夸
的讨喜、同时有真实的喜怒哀乐,衷心希望陈家竞这个角色,能为黄健玮带来金钟奖肯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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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疫起》影评写过,只要给林君阳导演足够篇幅铺陈,他就能给你一个好故事。《我
们与恶的距离》以多线叙事带出多元议题的稳健让人印象深刻,这回剪接调度更上层楼,
对网络生态和新媒体的运用也令人称许(也必须提到文方与亚静的天台戏,甚至有几分韩
国职场剧的神采),在编剧接地气的台词、演员恰如其分的诠释与煞有其事的美术设计下
,这些细节都为《人选之人》提供更可信的基础。
最后,私以为《人选之人》能成功在社群激起巨浪、被不同领域 KOL 接力分享的原因,
在于它细腻道来不同位阶遭遇“选择”的纠结,表明立场是选择、无声旁观也是选择,选
战内外每个角色做出的决定看似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却都非常重要,因为这些选择都足
以转动风向,让台湾成为现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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