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曹阳之战
“妳说妳是蔡中郎之女，那么…”
戏志才回想起当时长安发生的事情，立刻惊觉自己不该继续问下去，然而蔡昭姬却不以为
意，接着对方的话回答。
“是呀，先夫过世后本来要回去娘家，结果才刚到长安就听到爹遇害的消息。走投无路的
情况下，只好在长安待了下来，没想到却又碰到李、郭两人乱斗，最后就跟在难民堆中逃
出来。只是没想到，当难民却还是一路被追杀，幸好遇上这位徐将军帮忙，我现在才能和
小白重聚呢。”
这个人是地狱倒楣鬼吗？戏志才不禁在心里嘀咕著。以前他常认为自己倒楣透顶，现在看
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但从言谈间，完全听不到这位少妇对自己命运的埋怨，她就这样默
默地接受着一切，坚强地活下去而已。
“我可是非常感谢这位蔡夫人不厌其烦教我认识字，不然可能到现在都跟那群老粗一样
。”徐晃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敌意，他作揖向两人陪罪。“既然是蔡夫人所认识的人，我就
不应该继续怀疑下去。”
“小白她是既善良又可爱触感又好的小孩，徐将军可别再怀疑喔。”
听到蔡昭姬的话，戏志才不禁露出怀疑的眼神看着董白，董白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开始
向徐晃及蔡昭姬说明前后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来，关东能够指望的也只有曹孟德而已，袁绍和袁术都无心来救驾了？”蔡昭姬
三两下就掌握了事情的始末，在场的人无不对这位才女另眼相看。
“正是如此，二袁心中早已无汉室，惟有曹公一直心系著陛下。只要能够抵达雒阳的话，
曹公的军队马上就可以过来接应。”
“问题是…我们能否到得了雒阳。”戏志才看向徐晃的同时，对方立刻摇头给了答案。
“以这种行军速度，如果李傕他们追过来的话，我们绝对到不了雒阳。”
“有跟杨奉或董承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才刚打胜仗，还沉浸在胜利的快乐中，哪会听得进去？杨奉他连见都不想见我。”
听到徐晃的答案，董白悄悄拉了一下戏志才的衣袖，要他到旁边一谈。
“听到了吗？时间已经不多，我们应该尽快见到陛下，并且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
董白看见沉默不语的戏志才眼睛一直看着蔡昭姬，以及周围在野地露宿的士兵、难民和公
卿等，顿时也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怎么？想要救这些马上就要死的人？”
“我们应该可以做些什么。”
“我终于确定了，你这个人真的是一辈子活在矛盾中。”董白对他说话的时候，不断地露
出蔑视的笑容。“当初你建议主公要成立谍报部队，结果看见我变成间谍却又崩溃。建议
主公要派人到混乱的关西去见陛下，结果知道是派我时却又不顾自身安危要跟来。而现在
…你居然动了要保护这些人的念头，把本来可以轻松完成的任务搞得很复杂，你知道自己
在想什么？”
“我只知道不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还活着的人就这样被杀。”
“那些人对主公的大业没有帮助，死了也无所谓。”
“就算死的那位是妳的好友也一样吗？”
“也只能这样做了。”
“………妳怎么变得这么冷血？果然是因为…”
对话进行到这里，罪恶感又再度触痛戏志才的心。当时他为了在曹操手下任职说的那句话
，完全改变了少女的命运。到现在就算自己已经取得了成功，但是少女却落入无法脱离的
地狱，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挽回了。更令他伤痛的是，如果对方肯用怨恨的眼神，恶毒的话
语相向的话，至少还可以让他宽慰点，但偏偏对方就是不这样做，反而常以怜悯的目光看
着他。现在也是，就算戏志才想要一口气把话说明白，对方却只是带着微笑，一语不发地
离开，这位能为曹操提供无数策略的参谋，此时竟显得如此无助。
“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有自己该做的事。”
看见戏志才那间定的眼神，董白无奈地耸耸肩问道：
“说吧，我该做什么？”
“尽快要队伍离开此地，我知道董承一定会尽全力阻止。”
“要我说服他？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看得出来，他对我有所防备。”
“不，董承方面不用担心。只要想办法见到陛下，然后这样做…”戏志才悄悄地在董白
耳边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可一点也不轻松呀。”
“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对不起妳的事，但现在这个时候却又只能依靠妳…”
“你真的是很糟糕的一个人。”话虽如此，但董白的语气越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戏志才结束和董白的对话后，又快步走向徐晃。
“徐将军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面对戏志才突如其来的质问，徐晃愣了一下才回答：
“大概一千左右吧。”
“将军愿意借我这一千人赌一把吗？”
“怎么说？”
“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就能顺利抵达雒阳。不知道将军愿意相信我吗？”
这个提议既空洞又危险，但是徐晃却大笑了起来。他一手抓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大斧，一手
搭上戏志才的肩膀：
“有意思，说说我们该怎么做吧。”
“将军也要一起去？”
“那当然，比起成天待在杨奉底下眼睁睁看他胡搞，还不如上战场做些有意义的事。”
一方面，蔡昭姬在旁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就算已经察觉到董白身上发生的剧烈变化
，表情却完全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继续用温暖的眼神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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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一马当先带着骑兵冲在前面，郭汜和张济的部队则是在左右翼紧追在后。这支追击部
队本来在前几天被击败后士气有些低落，但现在一听说只要追击就能轻松取胜，而且胜利
之后可以得到无数战利品时，士气又开始高亢了起来。
“这场战争我们赢定了，对吧。”
“将军怎么这么有信心？”
随军跟着一起追击的贾诩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位带领着无数骑兵的青年武将，就算是领
军的李、郭等人都还对胜利有些质疑，只有这位青年将领似乎完全没有怀疑自军胜利的可
能性。
“因为我们这边有您这个最强的军师嘛。”
“哦？将军真是过奖了。”
“我叫张绣，是骠骑将军的姪子。”张绣才自我介绍完，立刻伸出手表示亲善。“这一切
我看得很清楚，没有您就没有我们讨伐王允的成果。但偏偏李傕、郭汜这两个蠢蛋却忘记
这个事实，还逼得您出走长安…”
“别误会了，是在下自己要离开的。”
“段煨那家伙根本不可靠。要是我能当家作主的话，一定会延揽先生来共事，到时我们一
文一武齐心合力，还有什么大事不成？”
“那在下先谢过将军的好意了。”
忽然间，本来急行的兵马忽然停了下来。张绣的部队如果不是及时发现，也差点和前面的
人撞在一起。
“在搞什么呀！”
“嗯…看来发生有趣的事呢。将军有没有兴趣跟在下走一趟？”
相对于气愤的张绣，贾诩的眼睛反而发出了久违的光亮。他有预感只要往前走，马上就可
以看到让自己觉得有兴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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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几万人就在我们背后这样停下来。先生真是神奇呀。”
“现在只是开始而已。”
数万的兵马横在两人背后，明明对方只要冲过来就大势已定，但就是没有人迈开他的脚步
。
“刚开始先生要我们背对着敌人布阵，我还以为是你疯了呢。”
“我们军队再怎么凑，也不可能凑到可与对方一战的数量，所以只好使用兵法的最高境界
…心理作战。”戏志才有点得意地说：“这是疑兵计的第一步，他们看见我们背对着他们
，一时间没办法判断我们有多少人。加上之前曾经战败过，所以会变得格外小心。”
“这应该没办法瞒多久吧。”
“嗯…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要后方赶快撤离，我们只能帮忙争取时间而已。”
“谁知道董承会不会听我们的。”
对面的李傕看见这种不可解的用兵，想要下令出击却又不敢，在原地不停地犹豫着。
“背对着我们，那些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呀。”
“为什么不冲上去干掉他们呀，我们人这么多！”李傕的外甥胡封受不了眼前的僵局，一
直在吵着要冲上前。
李傕姪子李利则持反对的意见，摇摇头说：“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玄机，不可轻举妄动。
”
“嗯…”李傕来回踱步，完全拿不定主意。
“叔父，这时候不该问贾诩吗？记得我们碰到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都会找他。”
“住口！”李傕听到李利的提案勃然大怒，当场把头盔摔在地上吼道：“我是车骑将军，
为什么非要听那家伙的话？难道我自己不能判断吗？”
“可是如果没有他献策，现在我们早就被王允宰掉了呀。”
“胡说八道，出兵长安是我的主意，他只是重复我说过的话而已！听好，你们谁也不准多
事叫贾诩过来，违令者斩！”
就这样维持了僵局将近一个时辰，徐晃打了一个哈欠，语气懒散地说：
“话说我都快闷死了，能不能让我有点事做？”
“接下来正是要将军出马的时刻。将军应该很能打吧。”
“不是很能打。”徐晃拍拍胸脯说：“是非常能打。”
“好，等一下敌军来叫阵的时候就请将军去迎击。”
“哦？”
徐晃把耳朵凑过去，听戏志才告诉他接下来的策略。片刻后，李傕阵营果然有人单枪匹马
冲到两军中间，高举起手上的大刀开始叫阵。
“你们这些黄巾余孽，有谁敢跟我北地胡封交手的？如果不敢的话就乖乖让开，回家种田
去吧。”
看见胡封威风凛凛的样子，让李傕更是得意自己的安排。胡封虽然是自己的外甥，但是他
过人的武艺才是他在军中有如此地位的原因。当时负责刺杀樊稠的就是他，出刀快如闪电
，樊稠死的时候都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受到致命一击的。而现在胡封更是拿出平常不轻
易使用的大刀，看来是势在必得。回想起当时胡封自请出战的雄姿，李傕更是不自觉露出
了微笑。
“你真的要亲自出战？”
“那当然，郭汜那家伙都敢单挑吕布了，我又怎么可能会不如他？别忘记樊稠都死在我手
下呢。”
“好，敬我外甥的勇气。”
李傕举起一杯温热的酒敬胡封，却没想他挥手拒绝。“这杯酒先放著，我去去便回来。”
这就是他的外甥，结合著过人的武力与气魄，现在或许还不知名，但他相信不久之后就会
成为像吕布那样的名将。然而李傕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太久…
“这是什么呀…”
徐晃缓缓地走出，肩上扛着一把比好几个人还要高的大斧，他每走一步地面就凹陷一块，
气势极为惊人。比起来，胡封的大刀大概只有对方长度的一半而已。
“蠢货，以为武器大就是强吗？速度才是最重要的！”
胡封骑着西凉的骏马，短短数秒钟就冲到了徐晃的面前。他不等对方反应，直接挺刀挥向
对方。此刀快如闪电，而徐晃却连巨斧都没有举起来。
“胜负已定。”
胡封过去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用这种方法猎杀对手，用那快到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对准盔甲的
空隙给敌人致命一击，也因此在西凉军得到“快刀手”的称号。当时他也是站在樊稠面前
，瞬间一刀就了却对方性命。现在，这个快刀手的手下马上就要添一个亡魂…那个突如其
来的白光是什么？！
和之前斩到敌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胡封发现自己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而且只有上半身…
“怎么可能？！那么大的斧头为什么可以挥得这么快？”
胡封的遗体四散在战场之上，而这只是一眨眼发生的事情而已，而那杯为他温好的酒温度
还没有降下来。所有人都看傻眼，徐晃向前走两步，指向李傕大声喊道：
“我曾经听说董卓的西凉军天下无敌，所以才跟着兴义将军投靠你们。没想到亲眼一看才
发现西凉军是一群鼠辈，只敢抓着陛下不放，面对关东二袁逆贼却毫无作为，真是可耻
！”
徐晃此话一出，西凉军虽然气愤不已，但看见胡封的惨状，没有人敢真的提刀上前迎战。
李傕也回过头向李利问道：
“这家伙是谁？”
“他好像叫徐晃，以前是我们的人。记得我们和郭汜干架的时候就是这家伙冲第一个。哦
，还有…杨奉跟宋果一起要谋害叔父被我们发现时，也是这家伙单枪匹马救走杨奉。”
“哦，敌人还有这么麻烦的家伙…”
确认李傕军被震慑，没有人再敢往前跨一步后，徐晃立刻掉头返回自己阵营。
“徐将军武艺盖世，没想到敌将被你像切菜一样解决掉。”
“本来还想多打几个人的，不过我相信戏先生你的话。”
“徐将军还真是冷静，跟我之前碰过的武人们不太相同呢。”
看见平安无事返回阵地的的徐晃，戏志才也很庆幸在这里遇上这位能够顺利执行计策的将
领。先是布疑阵，再来是徐晃瞬杀敌将，只要让追兵继续陷入恐惧的气氛中，那么就算有
再多人都是寸步难行。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先按兵不动。”戏志才知道敌我双方实力悬殊的处境并没有改变，最重要任务的还是要
使后方的部队开始撤退，此时他也难以掩饰自己的焦急。“怎么后方还不动呢？”
另一方面，李傕的部队已经在原地被困了三个时辰。
“叔父，请贾文和来吧，要不然现在大军都快没有士气了。”李利虽然对自己亲戚的死感
到悲愤，但他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前方未知的陷阱。
“再让我想想…”
“哦？原来如此。”在李傕还在犹豫的当下，不知什么时候贾诩已经骑马来到他的身边。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没有叫你来呀。”
面对愤怒的李傕，贾诩只是笑着回答。
“我是来笑您的…这样说的话您会满意吗？”
“………”
李傕虽然很气，但他也发现贾诩身边那个张济的姪子正充满敌意地瞪着他，眼下才不是和
张济翻脸的时候。他只好忍下怒气，耐著性子低声向贾诩请教。
“该怎么办？大军在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样下去不用说追到陛下，可能军队自己
就先散掉了。”
“这确实很麻烦呢。”贾诩故弄玄虚地指著前方说：“如果我说不用想太多，直接用军队
辗过去，大概也没什么说服力吧…”
“本来就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如果我说就这样撤退，大概您也会拒绝吧。”
“那还用说，都已经杀到这里了。”
“将军忘记出发前在下所说的吗？敌军是杂牌军，经在下稍微挑拨一下，马上就会乱了。
”
“那我要等多久？”
“总比这样冲过去好吧。”
“嗯…到时候如果敌人没乱，我先唯你是问。”
在李傕等人暂时离开时，张绣不禁抱怨道。
“我不懂为什么先生为什么不建议让我们冲第一个，李傕胆小我们可不胆小呀！这样等要
等到什么时候？”
“在下看了前方的布阵，光用这点兵力就困住我方大军，看来对方是有高人在出谋画策。
”
“那该怎么破解？”
“冲过去事情就解决了。不过恐怕也要付出相当的待价。”贾诩贴近张绣耳边悄悄对他说
：“将军也该多为自己打算，你们叔姪俩不可能永远跟李傕凑在一起。”
“请先生指点。”
“等一下敌兵冲过来时，告诉骠骑将军不要急着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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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兵杀过来了！”
“快逃呀！”
西凉军过来的消息开始散布在整个曹阳军营，听到这消息的士兵和公卿都开始起身逃窜，
人群相互推挤，场面似乎越来越混乱。
“要是平常状况，这样的奔逃跟自杀没有两样。但比起被蒙在鼓里，停在原地引颈就戮倒
也是稍微好一点。”
董白躲在董承军营门口附近看着这混乱的局势。这样的场面是董白根据戏志才的计策所造
成的，在这几乎无计可施的状态下还能够做出这样的应变，董白也不禁赞叹戏志才不负颍
川奇士的名号。就在她确认计策完成，正准备要进行下一步行动时，忽然间察觉到有人站
在后方。董白轻轻叹一口气，转身说道：
“需要这样跟着我吗？”
“怎么？我不能待在可爱的小白身边？”
从以前就是这样，蔡昭姬看起来柔弱无比，实际上却是比任何人都固执，只要下定决心要
做的事就绝对不改变。董白此时也开始责怪自己的大意，怎么会以为这个蔡昭姬在几年不
见后就会有所改变呢？
“昭姬姊姊，不知道西凉军已经追过来了？”
“听到了呀。”
“那妳为什么还不去避难？”
“因为小白没有一起去避难，我不能安心呀。”
董白表情不变，一直看着蔡昭姬，心中却不禁嘀咕这女人到底要妨碍自己到什么时候。
“小白，为了活下来应该很辛苦吧。”
“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是隐隐有感觉到。毕竟连家父都没办法在那次的动乱中活
下来，身为太师的孙女，要活下来应该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吧。”
“蔡中郎他不该死的。”董白听到蔡邕的事情，心中的波动就变得更加剧烈。“只因为王
允要掩饰他的丑恶，所以才坚持将令尊下狱处死。”
“这些我也知道。但我不会关心已经发生过的事，我只关心站在眼前的妳。”蔡昭姬继续
平静地说下去。“小白，告诉我现在妳过得如何？”
“很好呀。在曹孟德那里可以看见许多有趣的事，我可以预见他将继承祖父的事业，成为
下一个天下的主宰。”
“曹操是吗…以前他确实常到家里拜访，但我对他并不熟。只是…如果是他要小白妳来这
里的话，那么也就可以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总之请不要待在这里妨碍我，接下来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忽然间军营门大开，董承带着大量的部队走出，董白立刻拉着蔡昭姬低下头躲在一旁树丛
中。一名白发苍苍的公卿在这当下追过来，不断拉着董承打算阻止他前进。
“尚书令，快放开我！”
“不行，将军不能随便出击呀！你这一走，陛下身边根本就没有护卫兵力了。”
“我有必胜的把握才会出兵，难道你们不想我打败李傕这些逆贼，帮死去的公卿们报仇？
”董承被这位老公卿缠得有点不耐，当场将一段绢帛丢给他看。“看好，这是贾文和的信
，他告诉我们李傕军在上次战败后，已经出现分裂状态。只要我们一出兵，张济马上就会
投靠我们。”
“贾诩那人讲的话不能信呀，别忘记他就是将李傕这些人引进长安的罪魁祸首。”
“住口！反正我现在已经下定决心要讨伐李傕，不想跟来就不要碍事！”
董承将这位老公卿推到一边后带着大队人马离去，老公卿则悲愤地在原地不住哭喊著，直
到看见两个让他惊惧万分的少女。
“渭阳君？！昭姬？！”士孙瑞当场惊惧万分。
“哦，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士孙君荣呀。该说，董叔叔也真会藏人，本来以为这人早被杀
了呢。”董白向士孙瑞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当时和王允、吕布共同谋杀祖父，没想到
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吧。”
“………”士孙瑞头低低的，沉默了下来。
“李傕、郭汜、张济这些人是一群疯狗，本来有人可以驾驭他们，是你把可以驾驭他们的
人杀了，导致这些疯狗四处咬人。”
“………”
“你们自命清高，祖父厚待你们却还是被拒绝，只因为他和你们出身不同。结果王允主政
有变得比较好？他冤杀的人可比祖父还多呢。”董白说话的时候，还不住地看着一旁的蔡
昭姬。
“老夫并不后悔。”士孙瑞打破了沉默，他用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回应道：“董卓纵兵劫掠
，破坏故都雒阳，残杀士人的恶行不会因为王子师也滥杀无辜而有所改变。”
“真是迂腐的士大夫，天下就是被你这种人搞乱的。要是祖父的话应该就会这样做…”董
白在说话的一瞬间，已经抽出本来藏在袖中的短刃。“如何？还是不肯改口吗？”
“威胁对老夫是没有用的。老夫宁愿死，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小白，停手吧。”
“怎么？昭姬姊姊不希望我帮蔡中郎复仇？”
蔡昭姬微笑着摇摇头，轻轻握住董白拿着短刃的手。
“不管怎么样，父亲都已经没有办法复生了。”
“昭姬姊姊永远就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只知道默默承受一切。但是我不一样
…”董白挥开蔡昭姬的手，露出毫无感情的笑容以对。“我懂得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只见董白挥动短刃直向士孙瑞，而这位老臣也坦然接受这样的命运，闭上双眼仿佛在回想
过去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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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的对峙已经进入了第三个时辰，拥有人数绝对优势的西凉军面对徐晃部队少少千余人
居然动弹不得，这样的屈辱已经可以让李傕等人此生都不想面对了。然而就在此时，战场
出现了巨大的转捩点。
“那个旗号是？！杨奉？韩暹？还有去卑？！”
杨奉、韩暹、去卑等人的本队到来，不管是对面的李傕，或是属于友军的徐晃和戏志才都
震惊无比。杨奉一看见徐晃，还不等对方反应就立刻大笑着赞赏说：
“多赖你撑到这时候，这场仗我们赢定了。”
“等一下！”
戏志才光看见这大队人马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希望这个事情不是想的那样，
所以立刻向杨奉问道：
“将军为何来到这里？”
“因为董承说我们可以一战击溃李傕那些小狗才过来的呀。”
“是呀，张济内应，我们怎么可能不赢。”另一个前白波军统帅韩暹也兴奋地说道。
“啧…你们凭什么相信张济会内应？”
“董承说是那个贾文和写信告诉他的呀。据董承说，那个贾文和可是关西第一谋士呀。”
“那个贾文和就更不可靠了，既然那个人是谋士，你没想过他在引你们出战吗？”
“呵呵呵…徐晃呀，亏你还一直跟我赞美这位先生，在我看来他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罢了
。”杨奉露出得意的表情冷笑着说：“我们没读过什么兵书。但好歹从跟大贤良师开始也
打了快十年的仗。要知道，刚才打过大败仗的败军要重整旗鼓都来不及了，哪有反而会求
战的？”
“你没有仔细观察对面那些军队吗？那种军容壮盛的样子，哪像是普通的败军？再看看我
军现在这个样子，大多数都是步兵，在这个地形面对敌方骑兵根本没有胜算。”
“你说什么！”
就在杨奉动怒的当下，徐晃的战斧忽然间飞过横在两人中间。
“抱歉，风实在太大，一不小心武器就飞走。”徐晃摸著头用那毫无诚意的态度道歉，杨
奉虽然生气，但考量到徐晃的战力也只能忍耐下来。
“小心点！混帐！”
看见杨奉掉头离去后，徐晃立刻策马来到戏志才身边对他说：
“先生已经尽力了，再坚持下去就是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是呀…我差点忘记进言的对象不是主公。”
过去几年待在曹操身边还没察觉，原来有个愿意接纳自己建议主君的有多可贵。其他人像
是杨奉，不采纳建议就已经算不错了，拔刀相向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戏志才想到这里
不禁摇头，他语重心长地向徐晃问道：
“徐将军打算怎么办？跟着杨奉他们打这场仗必败不说，恐怕连生命都有危险。”
“我知道，不过再怎么样也得陪着打这场仗，危难之时丢下主君实在不是我的风格。”
“这样啊…”
“那么戏先生您呢？现在离开战场还来得及，赶快回到曹孟德身边吧。”
“将军不知道愿不愿意帮在下跑这一趟呢？如果事成的话，大家都可以得救”戏志才忽然
间灵感一动，向徐晃请求道：“我希望将军能够帮忙往河内去一趟。”
“张杨？！可是我们要去雒阳，有什么必要找他？”
“现在没办法解释这么多，只能说那里是我们唯一的活路。见到张杨，就说陛下等待他救
援，事成必有重赏。”
“我明白了。那么请戏先生保重。”
“徐将军也是，若是顺利的话，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在道别完后立刻动身，完全没有一丝迟疑。这种干脆不犹豫的作风，更让戏志才确定他拥
有成为大将的潜力。
“这个人让他死在这里未免太可惜。如果加入我军的话，应该可以大大提升战力吧。不过
在这之前…”戏志才苦笑着看向两边即将在战场上交锋的军队。“我也得先想办法脱身才
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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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阳附近的战场交锋并没有维持很久，原本以为可以获得内应的杨奉、韩暹遭到彻底的背
叛，他们手上那些前白波军只是些训练不足的农民兵，碰到那些以打仗维生的西凉骑兵根
本不是对手，只有单方面被屠杀的分。而所仰赖的匈奴佣兵，也发现情况不对后立刻撤出
战场，联合军的溃败之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被追杀和自相踩踏的结果，死伤人数比之前
东涧惨败还要多。
“姊姊我很高兴喔。”
蔡昭姬一直跟在董白身边，带着笑容面对她。每当董白想要转过头忽视对方时，蔡昭姬又
会不厌其烦地绕到她面前。
“小白刚才没有杀士孙瑞，可见小白就和当年在雒阳时一样，完全没有改变。”
士孙瑞毫发无伤地在两人前面引著路，蔡昭姬转头看了看他后，再度转头面向董白。
“我一直说过那种人不值得我动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需要士孙瑞带我见陛下。
”董白面对蔡昭姬的攻势，语气显得有点不耐烦。“倒是昭姬姊姊还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陛下所在不可能没有危险的。”
“就是要保护小白妳我才会跟着呀。”
过去在雒阳的时候，董白虽然一直在贵族圈生活，言行举止和其他人并无二致。但因为董
家是武人家族，受到公卿名士家族的看轻也是必然之事。有时候甚至直接受到欺凌，而每
次及时挡在前面保护她的正是蔡昭姬。
“那时候我是软弱的，不管是外在或是内心。”董白摇摇头想要将过去的种种忘掉。“但
现在可不同了，我不需要再依赖任何人就能够存活下去。”
“小白，人生在这个世上就不可能不依赖别人。这一路上如果不是有这些帮助我的人，我
又岂可能活到现在？”
“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没办法生存下去。”
两人持续这样的对话，不管董白再怎么恶言相向，蔡昭姬都还是维持着一贯平和的态度。
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士孙瑞，在此时忽然开口问道：
“妳们究竟为什么要见陛下？陛下现在的状况妳们也该明白。”
“我说过是为了要拯救陛下。”
“妳以为这么说老夫就会相信？”
“至少你是相信才会愿意带路吧，你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士孙瑞轻声叹口气，这位老公卿拥有极高的名望，在士人圈中的地位也相当崇高，然而在
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却一点也派不上用场，他手不能挑，脚不能跑，完全没办法作为保护皇
帝的基本战力。这时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因此就算是个虚幻的希望，他也想要去
尝试。
“接下来沿着这条大路走就可以了。陛下的车驾已经往前走，但是因为陛下不肯丢下文武
百官们先走，前进的速度恐怕有限，妳们往前应该追得上陛下。”
士孙瑞说完就停在原地不再前进。
“你还留在原地做什么？不怕李傕追上吗？”
“老夫继续跟下去也没用，只会拖累陛下而已。能够参与诛杀逆贼，短暂兴复大汉也算不
虚此生。留在这里或许还有机会稍微多拖延一下吧。”
“是吗？那就请你老人家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董白冷笑了一声，迳自往前走不再回头，蔡昭姬不断地想要再多看士孙瑞几眼，但注意到
董白不停地加快脚步，也只好行个礼后急忙追上去。
“希望妳能够信守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和妳的祖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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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卓呀，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和你交往的那段日子真的很快乐。”
“我是真心地相信你，所以出征徐州时把家人都托付给你。那时我出征回来，你那欣喜的
眼泪应该不是虚假的。”
“你迎接吕布，我是有点怨你。不过现在吕布已经落败，兖州也重新回到我的手上，过去
的种种我都可以原谅你。”
“只可惜没机会了…”
曹操对着张邈的人头不断地说话，时而哭时而笑，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正
当曹操还打算继续说下去时，一位左眼戴着眼罩武将直闯入帐内打断了他。
“阿瞒，这种无聊的行为到此为止。也该让孟卓入土为安吧。”
“真没想到孟卓就这样遇害…”
“他是在前往袁术那边求援的途中被部下杀害，现在杀害他的人还在帐外等候奖赏。”
“杀了他。”曹操轻描淡写地回答，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可是，他的毕竟帮了我军一个大忙…”
“我有准他杀孟卓吗？”曹操看见夏侯惇的脸色很难看，急忙陪笑说：“开玩笑的。我要
杀他不是因为他杀了孟卓，而是这种卖主求荣之辈不能留，不然以后的人都如此效法，兖
州之乱不还是会再发生？”
“这样说也没错…”
夏侯惇知道曹操满口歪理却也说服不了他，在印象中从小到大这位族兄就是这样。他只好
叹口气，准备走出帐外执行命令。
“元让等一下。”曹操叫住夏侯惇，并且指向眼前张邈的头颅。“把孟卓的头拿到雍丘城
下展示，我想雍丘今天就可以攻破。”
果然如同曹操所预料，雍丘守兵一看见张邈的首级知道援军已经无望，仅存的一点点斗志
也都消失，再也无法抵挡曹操军队的攻势，才过没两个时辰雍丘城门就被攻破，只剩下少
数人还在继续巷战。曹操跟着夏侯惇进入雍丘城，走过遍布尸体的街道，踏上破碎的阶梯
直上城墙，最后在一个被士兵团团包围的城楼前停下。
“张超还在这里负嵎顽抗，现在只等您一声令下我们就冲进去。”负责围攻张超的史涣向
曹操报告。
“嗯…”
“不需要了！我张超就在这里。”
张超还不等曹操的下令就自己从城楼内走出来，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老弱妇孺，一脸惊恐
地看着曹操。周围的弓箭手正要准备放箭，却被曹操挥手阻止。
“今天我和兄长战败不过是时运不济，上天要眷顾你这个恶人我也只能认了。但是这些人
是我兄长的眷属，里面没有人足以对你构成威胁，希望你能念在过去兄长的交情放过他们
吧。”
“那你呢？”曹操冷笑着看着张超。
“我是不会死在你这狗贼手上。”
张超用尽全身力气直接冲向城墙边，环顾城下看见下方有个焚烧尸体的火堆，立刻头朝
下纵身往城下火堆一跳，整个人就这样被火焰吞噬。
“连尸体都不想留怕我报复吗？”曹操冷笑看着焚烧张超的业火，接着把目光投向张邈的
眷属。
“阿瞒！”
“怎么？元让是希望我饶过他们？”
“不，这种事情就让我来吧，阿瞒你不需要…”
“杀光他们。所有逆贼张邈的亲属一个都不留。城里剩下的人我也不想看到，全部给我
杀光！”
“是！”
夏侯惇正想要代替曹操下令，却没想到曹操却直接对史涣下令要他杀光张邈亲属和屠城。
片刻之间喊杀震天，哀号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整个雍丘城的地面几乎都被染成红色。
“阿瞒，我知道孟卓的家属绝不能留，因为那会让背叛者心存侥幸的。但是要你
下令杀他们一定会很痛苦吧，为什么不让我来分担这个痛苦？”
“元让呀，我也以为会很痛苦呢。”曹操的回头看着夏侯惇，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干涸
，他发出像是欣喜又像是悲戚的笑声。“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有股畅快的感觉。对，
应该是我的本性吧…人性本恶，其善者伪也！人性本恶，其善者伪也！人性本恶，其善
者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