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转贴] 一枚袁大头24

楼主: phantom23 (九降风)   2012-08-28 10:36:12
因为破坏课堂秩序,我被老师叫道后面罚站。
但脑子里却全是刚才那男生回过头来的模样。
  
当时我看到的,是一张青灰色的脸。
他和志豪当初被冲掉阳气后的脸色又不一样,
志豪那多多少少还算是带有一些病态的铁青,而他则是没有一丝血色的死灰。
上下两片嘴唇成黑紫色,两眼向上翻著,不知道在看哪里,
只留下大面积的眼白。和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僵尸一模一样。
  
说得简单点,就是那一瞬间,我看哪里都是彩色的,唯独他脸上是黑白的。
  
此时右眼里的清凉油已经被眼泪冲洗干净,
我刚渐渐适应,就看到这家伙扭头冲我一脸的坏笑。
  
……正常,和所有正常人一样的脸色和眼神。
  
……难道,刚才出鬼了?还是我的幻觉?
  
又或者说……
  
我试着闭上右眼……果然,这家伙的脸色在瞬间就变了,
还是那么一副死人相……闭左眼睁右眼……还是!
看得我脊背直冒冷汗,赶忙又睁了开来。
  
下课后,我走到这家伙跟前,又闭上一只眼确认了一次,
才问他道:“你怎么搞的?一副死人相,去医院看看吧!”
  
“……我看是你有病吧?”这家伙愣了一下,回口道。
  
“哈哈!死人相!死人相!”
旁边看热闹的同学一听我这个词,乐不可支。
从此那家伙就有了一个新的外号——死人。
  
中学生说话当然不会像大人们那么在意这些。
如果你已经工作了,要是敢对着同事说:“哎,死人!”
除非你俩关系好,否则人家绝对大嘴巴抽你。
  
饶是如此,这个男同学天天被全班的人叫“死人”,有时候也会不高兴。
而他则认为我是罪魁祸首,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难听的外号。
渐渐地,我们俩也就疏远了。
  
大家叫的时候都是闹著玩,谁也不曾想到,三个礼拜后,
这个“假死人”,突然间就变成了真死人。
  
据老师事后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有一天可能办了什么错事,或者又调皮捣蛋了,他妈妈将其叫过去训斥,
语气严厉了些,就把这家伙吵哭了。
可他妈妈还没解气,于是一边哭一边吵。
就这么吵著吵著,他突然两眼一翻,就栽倒在地上,
等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下玩大了,我们同学间平时相互起个外号是常有的事儿,
老师也不会去管。可这次不一样,一个外号直接把人家叫死了,
于是班主任追查外号的来源和起因,把我拽进办公室严厉地批评了一顿。
  
但说来说去,我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老师也不知道我哪儿错了,
她毕竟是人民教师,总不能说我把人家诅咒死了。
总之,以后不准我再给同学起外号了。
  
再者,我当初的的确确看到了他那一副死人样子,包括那天之后,
我还偷偷闭上只眼看过几次,每次都一样——随便闭上哪只眼,
这家伙就成了那副吓人的相貌;都睁开,就还和正常人似的。
  
我也曾试着在放学的路上闭眼去瞧其他人,可没有人和他似的。
在我眼中,不正常的貌似只有这一个。
  
我想这种事情舅爷一定知道,可是我又不敢问他,我如果打电话去问他,
他势必要问我袁大头的情况。
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当然,这件事我只是藏在心里,谁也没有告诉,反正说了也没人肯信。
  
哎……死就死了吧,我只能祝他一路走好。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周围人看我的眼神开始不对了。
  
自从那男生死了后,家长哭着到学校里来闹,
说我给他儿子起了个不吉利的外号,硬把人活生生咒死了。
  
学校本着对学生负责的态度,将我保护了起来。
那男孩家长闹了几天,又是扯白布,又是停棺材,不但没见着“罪魁祸首”,
也没问来我家庭住址,不得已放弃了。临走据说还威胁校长,
说要连我带学校一起告上法庭。
  
我就奇了怪了,你明知道自己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还一个劲儿吵。
好嘛,吵死了,就赖在别人头上。
  
我们校长到最后也怒了,甩手一句话,
就不再接待他们了:“好!你告去吧!就说学校把你们家孩子咒死了!去吧!
法院只要受理,告不告得赢我都赔钱!”
  
法院当然不会受理,我们校长一点也不傻。
  
这件事之后,我就成了学校的名人,走在校园里,
身后到处都是指指点点的。
原先在一起玩的几个同学,也都不理我了,
下课后就躲得老远,见我过去,顿时作鸟兽散。
  
甚至一些老师,有时候看我也是一种很古怪的神色,像是在看瘟神一样。
  
过了好久,我才从极个别“不怕死”的同学处得知:
原来他们都怕我再给谁起外号。
连老师都如此,学生还能好么?
  
正郁闷的时候,一件让我头更大的事情来了——舅爷又来省城看病了。
  
我不知道舅爷得的什么病,据说是偶尔会昏倒,
就像当年在山上碰到唐老四他们几个时那样,突然间就晕了。
不过这是大夫关心的问题,我所关心的,只是舅爷如果问起袁大头,我该怎么回答。
  
担心归担心,但该来的总该会来。
  
不久后的一个周六,当看到舅爷那又黑又瘦的脸庞进了家门,
我知道自己倒霉的时刻即将就要来临了。
  
和家里人寒暄过后,舅爷就询问起我的身体情况。
当得知前几个月才发烧住过一次院。
他明显一愣,随即问我道:“给你的袁大头你没有带着么?
只要天天带着,绝对不会再发烧!”
  
“让他自己说,弄哪儿去了!”一旁的爸爸见爷爷想搭腔帮忙,
立刻拦住,让我交待事情经过。
  
敢情他们虽然没吵我,但真有事了,还得我自己担著。
  
不得已,我支支吾吾地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最后还不忘痛斥那个小贩的言而无信。
  
但舅爷显然关心的不是这个,刚听了个大概,就紧张地站起来,
在屋内踱著步道:“那可是保命的东西啊!你怎么就给……让我说你什么好!
这样的物件让我上哪儿再去找啊?!”
爷爷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这时坐直对舅爷道:“红星,不就是一块假银元嘛,
再给他买一块不就得了。”
  
“买?你上哪儿买去?”
舅爷瞪大了眼睛看着爷爷:“你能买来一样的?那可不是块普通的大洋!”
  
“怎么?你真找到宝藏了?”爷爷明显一愣。
  
“我不是指那个!”舅爷苦笑道:“我是说,那块袁大头虽然是假的,
但当初浇铸它的材料特殊,很难再找到第二块。”
  
“什么材料?”连老爸也开始上心了。
  
“那可是一块埋藏了千年的齿寒铁啊!”
舅爷突然蹦出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值钱么?”爷爷瞪大了眼睛问道。
  
舅爷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回答道:“齿寒铁,说白了就是一种金银伴生矿,
金和银天然地长在一起。千百年来,人们往往挖到这种矿石,
就立刻将里面的金子给掏出来,剩下的银子就随便花掉了,
颇有唇亡齿寒之意,所以叫齿寒铁。不过这种东西含金量少,
而且纯度不高,不值钱。但是对于我们这行……”
  
“好了!”爷爷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道:“你们那行能干吗我就不过问了。
反正丢也丢了,就别再怪孩子。
你这次来看病要紧,别的回头再说,咱们吃饭去吧!”
  
舅爷知道他姐夫对这种事情很不感冒,于是适时地闭上了嘴。
  
吃完午饭,我找了个机会,把舅爷拉到一旁,将前些日子“看死人”那件怪事告诉了他。
  
舅爷听后,沉思了好一会儿,奇道:“还有这种事?
这应该和你丢了袁大头后,阳气过盛有一定的关系。
这样,下午你跟着我一起去医院,咱们瞧瞧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一听要去医院看病,我可不愿意了。
这会儿感觉挺好的,别去了给扎上几针,得不偿失。
  
舅爷呵呵一笑,说道:“不是让医生看你,是让你去看别的病人!”
  
我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我真能看到快死之人的另一副模样,
那医院绝对是最好的去处。
怪不得我天天在街上看,一个都找不到,快死的人谁还出来逛大街啊!
  
休息了一会儿,舅爷借口说去医院的路不熟,需要人带着去,
而我则很默契地自告奋勇,“领”著舅爷去了他看病的医院。
  
路上,舅爷先是和我分析了这种情况的种种可能,
照目前来看,最像阴阳眼,可又不太一样。
到了医院门口,他指著自己说道:“你先瞧瞧舅爷,看有变化没?”
  
我听话地捂上一只眼,瞅了半天,只得放下说没有。
  
舅爷也顾不上先看自己的病了,领着我一个科室一个科室地晃悠。
可我左眼看完右眼看,还是没有发现谁不正常。
  
俩人正奇怪不已,我却看到舅爷身后的花园里,
有个中年女人从远处慢慢推过来一辆轮椅,上面坐着个老爷子。
由于我此时刚好捂著一只眼,只见那老人面色死灰,头发都快掉没了,
光秃秃的头顶上一片片的深色斑块。
  
最吓人的是,此刻他喉结处竟已溃烂,里面的食道、
气管和一拱一拱的大动脉居然直接暴露在外。
  
“啊!”看到此处,我轻呼一声,赶忙睁开了另一只眼睛,
却只见一个干瘦干瘦,喘著粗气的老爷子坐在上面,并无什么特别的异常之处。
  
“看到了?”待轮椅走过,舅爷小声问我道。
  
我连忙把看到的样子跟他学了学,舅爷沉吟片刻,拉着我跟上了他们。
  
轮椅左拐右拐,来到肿瘤病区,直到他们进了一间病房,
舅爷这才扯着我在走廊不远处的一排椅子上坐下。
  
“舅爷,我们等什么啊?”我一肚子问号,见此刻没事儿,问他道。
  
“呵呵,我呀,要验证一下你看的准不准。”
舅爷尽管在和我说话,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个病房门。
  
“什么准不准?”我不太懂他的话。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这不是阴阳眼,而是盛阳眼。”
舅爷颇为神秘地道:“自古为医者的最高追求,就是拥有一双盛阳眼。
可以不问诊而知患处,不号脉而晓病情。
所谓察言观色,这个色,指的就是气色。
通过瞧病人的气色,就能把病给断个**不离十。
相传扁鹊就是拥有盛阳眼的人。
所以,望闻问切中,唯独他的‘望诊’名扬天下,没有人可以效仿。”
  
“那是不是也能看到鬼啊?”我不无担心地问道。
  
“呵呵,不用担心。”
舅爷依然习惯性地摸着我头道:“你没了袁大头,现在阳气极盛,
一般的孤魂野鬼见了你都要绕着走。
但是呢,阳气太强了也不好,这就像是一盏油灯,把灯芯拨得越亮,就烧得越快,
越早熄灭。盛极而衰,就是这个道理。
记得,不管什么事情,一味追求满,并非好事儿。
万物存在的规律就是平衡,当你打破平衡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被淘汰的命运。”
  
“那鬼怕我还不算什么好事咯?~”我小声地抗议著。
  
“呵呵,所以你们几个孩子,我最担心的就是你。”
舅爷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得到任何非常人所拥有的能力,
需要付出的往往更多。
舅爷宁可你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也不要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
去换来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哦……”我听得似懂非懂,迷茫地答应着。
  
说话间,那病房的门打开了,之前推轮椅的中年女人拿着个保温饭盒从里面走了出来。
当她经过我们身旁时,舅爷突然站起来朗声说道:“女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我么?”那大婶见我们一老一小看着他,反指著自己问道。
  
“呵呵,请这里来。”
舅爷将她让到走廊一侧的楼梯间,
开门见山道:“刚才我们祖孙二人巧然见到你家老爷子,也算有缘,
特来讨教两句,切莫见怪!”
  
“……”这大婶见舅爷嘴里说著听不懂的话,一脸狐疑神色,也不吭声,静等下文。
  
“我直话直说,皆事出有因,你莫要生气。”
舅爷瞧了瞧那大婶脸色,接着道:“方才见你推著一位老哥从这儿经过,
冒昧地问一句,老爷子得的可是这里的病?”说完,舅爷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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