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指导、右手撤销，黑心油商安啦！（管仁健）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有了卫福部这些“体贴”官员的照顾，黑心商人在台湾
搞黑心食品，在“官商一家黑”的融洽氛围下，真的比在中国搞黑心商品利润还高，风险
还低。
2013年10月，彰化大统长基食品厂出品的“特级橄榄油”，被验出橄榄油含量竟然
连50％不到，而且还添加铜叶绿素调色；明明标榜百分之百西班牙进口特级冷压橄榄油制
成，却都是低成本葵花油（从葵花籽中提取）及棉籽油（棉花籽提取）混充。彰化地检署
与彰化县政府卫生局食品卫生科要求相关产品下架，特级橄榄油的生产线也暂停。
10月16日，大统长基负责人高振利只以新台币100万元交保后，仍强辩添加铜叶绿素
对人体无害。到了10月25日，大统离职员工爆料，该厂的沙茶酱是以垃圾食材当原料再加
工而成，例如用来自越南和泰国的湿蚕豆代替花生，用向农民收购丢弃的香菇太空包代替
新鲜香菇，还用过期长达20年的冷冻腐鱼。
到了11月2日，假油事件又扩大延烧，因高振利坦承还将这些黑心油卖给上市公司福
懋及顶新这两家大厂。而大统关系企业的大联制酒厂，也有11种产品标示不实，都以食用
酒精配制，彰化县政府财政局开罚新台币550万元，并要求下架回收。而针对黑心油事件
，10月25日彰化地检署就依违反《食品卫生管理法》及涉及《刑法》诈欺取财等罪嫌起诉
高振利，彰化县政府则根据大统九十四种黑心油品，开出18亿5千万元的裁处书。
但地方政府这看似天价的裁处书，在“朝中有人好经商”的台湾官场潜规则下，只
要锋头一过，立刻又是雷声大雨点小。2014年7月10日，卫福部认为大统案已进入司法诉
讼，基于一罪不两罚原则，彰化地院既已有刑事判决在先，彰化县卫生局基于《行政罚法
》第26条，对此同一行为不应再依行政法令开罚，于是撤销了对大统18亿5千万元的罚锾
。
其实大统所生产的黑心油，还不只是混入低价且可能有毒的棉仔油而已，根据当时
报载，连高价号称纯酿的酱油，也都是用稀盐酸混入黄豆粉而制成的黑心酱油。然而从历
史来看，台湾现在台面上很多财团，当年第一桶金也都是搞黑心酱油，第二桶金才是炒地
皮。现在问题来了，台湾第一个做黑心酱油的厂商究竟是谁？
根据《国泰红楼梦》一书与当时报纸，应该就是位于台北市荣盯（中正区）的丸万
酱油，负责人也就是国泰集团的创始人蔡万春，以及他的两个弟弟蔡万霖与蔡万财三兄弟
。
为什么会有这种黑心酱油，1941年日本发动“大东亚战争”后，因为美军的封锁，
台湾民间物资缺乏，没菜没肉时大家吃饭就会更依赖酱油了。但因酿造酱油所需原料黄豆
来源不稳定，各家酱油工厂时常停工待料，大家有订单却生产不出来。
这时才二十出头的蔡万春，已很有生意头脑。传统酿造酱油需要半年以上，他却从
日本人手中得到一种“秘方”，就是用重苏打加稀盐酸调配黄豆粉，再加点色素染黑即可
。这种黑心酱油的发酵时间，可以缩短到一星期内，成本立刻减少三十到五十倍。
但这种黑心酱油，在生产过程中很容易造成致癌物“单氯丙二醇”（3-MCPD），日
本政府因而下令禁止生产。然而黑心酱油本轻利重，蔡万春就不顾法令私自酿造，并在黑
市高价出售，因此违反“经济暴利取缔条例”，一再进出监狱，成为当时台北南警局的头
痛人物。
1945年战争结束，中国更黑心的酱油厂在台湾纷纷设立，蔡家发现做黑心酱油已无
暴利才结束生产。但短短数年之间，蔡家已有了60万元的积蓄，完成家族事业的第一桶金
。（取材自《国泰红楼梦》第14页起，二十一世纪出版社，1985年5月21日）三十多年后
蔡万春的儿子蔡辰洲，又在国民党里透过官商勾结，不但当上了戒严时代奇货可居的增额
立委，还与其他“利”委组成了13太保，至终酿成了十信风暴，引发本土金融危机，差点
搞垮了台湾。
回头看大统黑心油的免罚争议，虽然卫福部强调，未来即使刑事定谳大统无罪，彰
化县卫生局仍可再次启动行政处分，向大统要求罚锾。但根据《自由时报》报导，大统油
品自救会长蔡坤南及妻子张淑惠表示，本案发生近一年来，政府什么都没有做，盘商的损
失至今未获解决，不但商誉受损，又拿不回货款及代垫款，国税局却还针对盘商查税。如
今政府“解冻”了这笔原可用于保护消费者及盘商权益的罚锾。“我们拿政府没办法，只
好用选票制裁这种没有作为且无能的政府。”
消基会名誉董事长谢天仁也说，法院一审虽判高振利个人十六年徒刑，但却只裁罚
五千万元，理由就是“不与民事诉讼争利”，显然法官并未考虑“一罪不两罚”与“刑事
优先”。如今卫福部撤销了罚锾的行政处分，除非检察官上诉，否则只要高振利不上诉，
这场黑心油风暴就等于是五千万元搞定。
去年黑心油事件刚爆发时，彰化县政府原只对大统开罚2千8百万元，但由于大统的
黑心油不只是以自家品牌贩卖，还卖给其他股票上市的大食品厂，当时的卫生署（现今卫
福部）为了“灭火”，才以行政指导“应剥夺不当利得”，提高罚款金额到18亿5千万元
。现在锋头一过，卫福部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像谢天仁所说：“左手指导、右手撤
销，这难道是在打假球吗？”
到底是不是打假球？乡民们心中想必也有了定论。官员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
“庄孝维”，高振利这样的黑心油商，照着台湾黑心油史的轨迹继续“奋斗”，子孙们日
后必然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