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诺的水资源相对的充沛,因此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不过在晚餐时,似乎刚下过一场雨
。
安吉拉盯着潮湿肮脏的路面,努力想像车上的集水器盛满雨水的画面,再由这个画面推算
可以多洗几次澡,享受热水流过肌肤那奢侈的刺激……可是不行,心情还是很沮丧。
她不是傻瓜,很明白以两人之力,不足对抗城里的所有贩奴者,但对丁格的奇策仍抱有期
待,可是事与愿违。
“噗”地叹了口气,安吉拉闷头走着。路的两边是崩塌毁损的建筑,脚下边缘风化的石砖
道上,自裂隙处生出紫色的花,正于夜风中摇曳,实在是引人缅怀人类昔日风光的景色,
却仍无法让她的心情稍有好转。
反复确认没被跟踪后,安吉拉回到停放在废墟中的越野车处。经过丁格处理之后,如果不
是事先知道停车的位置,就连她也看不出来在废墟的阴影下,竟藏了如此大型的车辆,相
信其他人是不可能发觉这辆车的。
两分钟后,安吉拉发现自己错了。原本有文森躺着的床垫上,现在只剩一具对讲机。
在对讲机的指示下,安吉拉又跑过一道连接两栋大楼的空桥。因为时间紧迫,她只能在桥
边尽可能清楚地刻下A.H.两字(Angela Here),并祈祷丁格能注意到这些记号。
走过一道走廊后,又出现了向上的楼梯,两侧护栏保存的情况相当糟,只要风吹的大一些
,肯定就会崩碎。
楼梯尽头处是一扇锈蚀的铁门,出奇地没被拾荒者取走,从门缝底下传来空气流动的声音
,门后大概就是室外了。
强行压抑因来回奔跑而高鸣的心跳,她推开铁门。
门后是宽广的天台,此时月亮仍隐藏在云层后面,距离门后约四公尺,潮湿的混凝土上映
出两条人影。
文森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胸前还绑了一块……顿时,安吉拉的脑子在瞬间变的空白。
“欢迎,我等很久了。”站在文森面前的女人说话了,是对讲机里那愉快的女声。那女人
有刀刃般的美貌,身高快和丁格一样高,迎夜风拂扬的红发似烈火似、鲜血,汗水带着燃
烧的味道。
注意到安吉拉的视线,她指著闪烁著倒数数字的面板,说:“炸弹正好还有五分钟,正好
足够我们来支死亡之舞。”
在红发杀手说完前,安吉拉已经举枪瞄准了,可是在动作进行到抬起手臂时,她就了解到
自己的行动有多么愚蠢。杀手不是随便就把文森绑在正对楼梯的位置的,从安吉拉的位置
射击,杀手必定会进行相应的回避,到时子弹就有极高可能击中文森。
安吉拉放弃射击,先手被夺的她只能采取可能出乎对方意料外的回避动作,就是向后跳下
楼梯,果然接下来听到的就是让人背脊发冷的风声呼啸──卷起空气的白光从她的前额掠
过,若闪避动作再慢一秒,必然会人头落地。
不过那带走她数根金发的武器在哪里?
安吉拉跳下楼梯时,没有看向落足地点,而是紧盯着前方动向,但却没有看到对方的武器
形貌,这点完全出乎意料。
落地,脚撞上梯级,朝记忆中护栏损毁的部分横向移动,啪!护栏粉碎。
安吉拉落到楼板上,虽然不认为对手会如此莽撞的使自己暴露在射程下,但姑且还是朝铁
门的方向开了两枪。杀手果然没跟下楼,而是扔出两块弹夹大小的方块。
就算失去保安局主服务器的连结,安吉拉的脑海里还是立刻响起警报音,而且不知何故,
丁格轻浮的声音取代了原本的电子语音。朝最近的房间猛扑过去,轻而易举就撞坏老旧至
极的门,一头栽进杂物里。
可说是岁月实质化后的大量尘埃当头砸下,几乎要将她掩埋。她逆尘埃与杂物崩落的势头
疾走,在一眨眼的时间内横越房间、撞裂窗玻璃,仅以十指扣住窗沿后,她将整个身体荡
入夜空。
刹那间,头顶爆出一道光芒。爆炸声与爆压席卷了走廊及紧邻的房间,高热向四面袭击─
─用磁力将能源封住,爆炸后放出高热电浆的电浆手榴弹掀起热浪,震动的力道撼动胸口
,差点将安吉拉震离窗沿。
被爆风卷起的沙尘与瓦砾砸落,一块巨大的混凝土以毫厘之差掠过安吉拉的肩膀,她几乎
可以听见混凝土跌成粉碎的声音由三十公尺之遥的地面传来。
还没时间庆幸没被崩落的杂物击中,窗沿“喀嚓喀嚓”地传来货真价实的崩坏声响,安吉
拉连忙以拉单杠的要领将身体扯入空中,成功把自己反荡回房间里。
‘如果方才自恃防护服的优秀性能而硬冲过去,现在可能就被烧成灰了,果然不能小看地
上人类。’
安吉拉捏紧口鼻,以免吸入灼热的空气。一面击碎破烂的房间隔板,一面寻找有利的掩体
。
适应眼前的黑暗后,很幸运的,身处的房间在废弃前似乎是办公的场合。房间里的置物柜
被炸得变形,天花板弯曲,通道的墙壁被炸开一半,被爆风粉碎的桌椅碎片堆积的到处都
是,身材娇小的安吉拉很快就躲进两张桌子后方,用全自动手枪镇静的瞄向门口处。
破坏隔间的目的,是要制造出自己逃到隔壁的假象。不过,充分认识到对手是很不简单的
人,安吉拉不认为对方会上这个当。
直到这时才想到,开战后就遭到压制,就算加上模拟战,这还是头一次。
‘好,接下来……妳会怎么选择?’
等待着对手行动的安吉拉,很快就尝到交战以来的第二次惊愕--火药的爆裂声从头顶传
来,黑暗的空间里下起火雨。
“!”
连惊慌的余地都没有,安吉拉连忙跳出隐蔽处。自以贯穿力见长的SR1手枪击发的穿甲弹
持续倾泄,天花板顿时化成弹痕斑斑的蜂窝,遭到贯通而粉碎的无数水泥块飞散开来,激
烈敲打她轻度灼伤的上臂与大腿。然后命中了,背部、右大腿和侧腹中枪,喷溅的血花与
撕裂的碎肉继水泥块之后在空中飞舞。
对于隔着天花板向自己开枪的敌手,任何弹道预测的知识都派不上用场,只能盲目地逃窜
,最后她还能逃到一处倾斜的五斗柜下,只能说是侥幸。
惊吓以及肾上腺素的分泌会麻痹痛苦,又飞来几发子弹后,估计是在更换弹夹,头顶上的
动静暂时停止了,这时安吉拉才感觉到痛。
激痛像火热的波浪般起伏,二十年来一直被保护在没有病痛的数位世界里,现在面对首次
体验到的、如此鲜烈的疼痛感,她很惊讶自己没有叫出来。
侧腹和背部是筋骨都要移位似地疼,如果没穿耐冲击性极为优秀的防弹操纵服,她早就毙
命了;而没被操纵服保护的大腿则被削掉一块肉,所幸没有伤到肌腱、骨骼或动脉。腿上
只有这点伤已经是万幸了--虽然是老旧至极的建筑,但钢筋水泥多少发挥了保护功能,
可以轻易破坏汽车座舱的7N29穿甲弹在打穿天花板时减损了许多动能,不然就是致命伤了
。
伤口痛到像稍一松懈,意识就会跟着崩溃的地步。事实上,痛到简直要哭出来,可是一想
到事后如果被丁格发现,肯定会被“痛痛飞走了”之类的、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一想到
就窝火。
负伤、孤立无援,关于敌方的情报还是零,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仔细观察、小心细听--丁格配音的战术支援AI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