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 真相里丑陋的部分

楼主: dayend (神無月)   2022-12-03 12:55:04
嘿~亲爱的,
这几天的风很大,让我想起某些从前的日子里,每当我们对人生有了一些新的判断、
变革、选择,或开始有些起伏、摇摆、坚定、转变,这类风吹草动,就会出现奇妙的
天气现象。那个时候,我们把地球的情绪摆在我们的之前,称那是我们的知觉在风雨
之前已感受到的世界变化。当时我们相信自己渺小,相信自己是整个大自然界里的一
环、一个生态界的产物,与整个地球牵系著,无法对各种变化无动于衷。
我喜欢妳,那么、那么喜欢,有很大的一个关键可能是妳总是可以轻易地把我从孤冷
的神游太虚之境抓回来贴近真实的人生,反复让我再度察觉自己与这个人间的连结,
帮我吃掉一大块与生俱来便驮在我身上的巨大疏离感,让我有机会真真正正感觉到关
于身边、陪伴、信任、依赖、分享....等等等,两人或两人以上可使用的词汇也能与
我息息相关。
吹着风,某些角度也许也能说明我这一刻的孤单,
当世界一眼望去尽是距离,惊觉妳的辞世,在我的灵魂里出现了某一种完美的缺憾,
我上哪儿去寻找另一个可能性,能拥有如妳般的好个性、愿意为了触碰我真实的一面
流一点血、又能让我甘愿地与妳如此接近?若将之换成盖然律,我相信这比罕见染色
体嵌合更难。
忽然觉得冷,越发强烈,回顾这些没有妳在的世界,迈出的每一个步履都异常艰难。
但亲爱的,别担心,我知道,
这也只是涨潮、退潮之间沙滩因海水画出的色差,如此而已。
**
今天醒来,我还陷在一个“伪君子”的情绪里,久久不能自拔。
关于昨天忽然跟她提及起的,那些差距、怀疑、不坦承、无法信任与放手和不放手之
间,我和她背道而驰的决心。
过于委婉地,她无法像妳一样明白,我已被训练有素地、惯性地,总是第一时间将言
语柔软修饰,像棉花糖的边缘,尽可能地呈现温和的转角,若真触碰,也许还能发现
一些可爱的弹性。
但骨子里知道,自己只是编织了一个美好的陷阱让她陷入,我是“伪君子”,
名符其实。
后来我和她,反复在太喜欢在一起发生的一切却理解到如此不适合的地狱里煎熬。
我很想只是、就是因为她而感觉到的各种生活的简单而快乐,但同时这种珍贵的单纯
也在我总是不被理解的镜像缺失脑中产生贫乏、无趣这类的情绪;自知无法安稳地过
着她发散出来的美好人生,于是我总是找些充满挑战、充满难度的事件来挑战人生,
不可否认地,那段青春的起点,她带来的人之初,创造了二十多年后的我。
一个没事拿了三所大学不同领域学位的家伙、一个把青春浪费在顶尖企业职位间游走
的诡异人士、挑战却不愿意被任何世俗框架框限的,我。
回过头来思维这一切就只是因为,某一种情感(也许是真的深爱?我不确知)让我在
知道不适合的前提之下,依然想要努力地靠近、紧握住与她蔓延出来的一切关系,想
要证明我是一个会失败的人、我跟她没有距离、我跟她没有不同、我爱她,却事得其
反。
那些在别人眼中认为不可思议,难以完成的事,我的初衷是想获得挫折,透过承担一
些失败来证明,我跟她并不如想像中充满差异,想证明配或不配根本是假议题,只要
有爱,我们终能突破万难,相知相守在一起。
却越发地,
在她的脑海里挑衅着我与她的距离,就算拥有爱,也难以横跨的遥远。
而,
逼自己去挑战失败,会成为习惯。但却也执拗不过自己的天性,总是一次又一次跨越
、站起来,那对我而言就像人生而有免疫系统会适时反扑与平衡一切一样,一次又一
次、最终若不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一场成功的挫败,要不就是死于自体内自发的自我
吞噬,才惊觉我与她有着惊人的差距,于是当年的我选择放手,放任自己至情至性地
哀悼、悲伤、纪念,为期数十年。
该怎么定义我和她的差距?至今还觉得很难。
她擅长的话题我没有办法参与,就像她无法跟我对谈Sein und Zeit、Neurogenesis
and Functional Recovery、法律保留原则...一样。
想起这些,那么、那么多年之后,还是让我心痛。
**
有些什么伴随着正午阳光探头的温暖模糊了,但我很确定,我非常想念妳。
想念妳总是听得懂我一股脑丢出来的词汇与话语、想念妳因为微笑而总是扬起美丽弧
度的右眉、想念妳可以让我哑口无言陷入沉思的反驳、甚至想念妳挑衬衫的品味、想
念妳拥抱的温度,想念妳在我生命里留下的每一道足迹....
我,还没有办法完成妳的期待,好好跟她一起处理埋在对方灵魂深处的伤痕,
这些年,不只一次,查觉到她寻找我为的是拥抱那两个深爱却不得不失去的灵魂受过
的伤,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张开双臂......
就像在害怕,我将因为再度拥抱她,而失去了对她的爱。
害怕知道真相,很荒谬对吧!
我从未说真相是必须的,因为知道找寻真相的过程里有太多腐败,没有人能确定,为
了一秒钟的真相,而拥有一个粉身碎骨的过程值不值得。
如果只是要证明我爱谁,那么我并不在意,并不在意那些迷路的过程里,会与多不勘
的自己相见;但真正让我恐惧的始终是,这一切的一切,终将证明缺憾,
证明,某一种千想万盼的幸福,与我无关。
如妳,已然不存在我的世界,却仍想尽办法证明自己与妳仍有牵连,
如此荒谬、如此难堪,
但,那就是我。
只是想妳了,然后不慎证明了自己的荒唐。对于她的频频回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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