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沉馀影,阴渠流暗光。
蚊声霭窗户,萤火绕屋梁。
飞幌翠云薄,新荷清露香。
不吟复不寐,竟夕池水傍。
~元稹
亲爱的,我也挣扎过是不是该来吟咏一下“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不过这人间实在无须过多哀愁,而我需要力量排板、书写,让你们知道我很好。
谢谢大B,也很抱歉惊吓了你,却也私心地想着,也好,这让你知道许多婉拒背后,
我深藏着的顾忌;称作顾忌也许也矫情了,或许更多的就是骄傲、隐私和尊严,我
希望拥有的,已经少得可怜,却不见得得到,这就是属于人生的实情。
原本是个期待与大家相聚的日子,我困在这里,窘迫的心情让我想起一种极端的恐
惧,关于缺席与在自己最重要的人眼睛里看不见自己的惶恐,迫使我写下这封信,
尽管在这之前,回应了一位s网友来信跟我借8千P币理由是要去某板骂骂女性缴不出
罚款这类的信件,浪费了我一点时间。
逐渐地,我们清楚这些回避不了的,都是人生,清浊混淌、龙蛇杂处。:)
这些年,尤以这一两年为最,我的心脏不是跳得太快就是极端地静止,偶而我想,
人的意志与表象要是近乎同步,这颗心脏心其实颇了解我的心境,堪称知己。祂似
乎知道我陷入一场焦急却又无能为力的追寻里,而这,将是如果我有幸如年轻时代
那样,一次又一次存活下来,得诚实面对的人生问题,那么,亲爱的你们还会在吗
?我不禁这样想着,空荡的病房,只有太巨大的点滴声与冷气送风的呼呼声回应我。
不很愿意打断这场难得的聚会,所以送遣去了他,让他代替我的缺席,要是他带了
恼人而缺乏礼貌关于我的留言,还请诸位我生命里不可缺的精神食粮们海涵;这场
聚会的意义,对我而言重大于所有人生的事件,无论是为我空下的位置或者代我出
席的他;要是人生终于有一天,无法控制地,雷同地重复了今天这样的场景,同样
的,还是要请各位原谅我的任性与各式各样费解的荒谬乖诞。
无疑地,这是一个重托的起点,知我如诸位,一个我没有开口却深深重负到各位肩
上的托付,一个形单影只的他。
写这封信的同时,默默地我检视起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书写的清单,感到骄傲地,
我划掉了几行,像是终结掉长年让我难受的关系、好好地跟某个网友呛声表达我的
愤怒、替一直资助的公益单位与社团设置了持续捐赠的基金会、替自己念书的大学
修了一段小小的路、找回并聚集起了一个个独特而不附庸于其他自信地忠于自己的
你们。
某些觉得自己好些了的日子,我也像小女孩般雀跃地在上头添加了一些不确定有没
有能力实现的愿望,像是,到哪个海底旅馆去度假几天,虽然我连去海生馆这个愿
望都还没有实现,像是某一天夜里,我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忽然很希望可以陪着
她长大到三十岁,好好参与她的一段人生;矛盾的是,某种程度上我知道自己已经
在某一个临界点上,却还是添加了这些愿望。
我想勇敢而坚定地让你们知道,那些被列入清单的一切对我而言,就叫做希望;尽
管事实上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承担任何人的骤逝,并且害怕自己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一
个到了恐慌的地步了!
这个世界一直培养着我们成为一个个优秀的操盘手,操盘著政治社会议题、操盘著
市场新兴产品、操盘著说服与认同、操盘著一个企业的兴衰,而我偶而发现自己职
业病般的,操盘著自己参与不了的人生。
褪去人生所有华丽的装饰与词藻、退回真实,我正在一个十坪不到的独立病房里,
听着点滴和身边那部连接着我身上管子的机器发出的声响,而我的思绪随着他离开
的步履飞奔到各位的身边;拥有并不是时常可见的,更多时候真正重要的一切,存
在于意识的圣堂里,与生、灭无关,无论我在或不在,你们曾经为我生命造就的光
辉,永恒根生在我的灵魂里。
别傻了我最亲爱的朋友们!要及时感受人生、及时行乐。:)
忘掉我的人生正在发生的事情,记得我带来过的一切,答应我,尝试把这些我那么
真切地经历着人生所以带来的副作用理解为正面与阳光的滋养,好好地享用我本来
就为你们安排、准备好的丰盛宴席;如果可以,也请不小心顺便帮我逗笑那个心理
一定牵挂著某处无聊至极病房的他;提醒他,我方才已经说过的一切,提醒他,我
坚持要点的那道甜点有多美味。
人生数十寒暑,我并不总在各位身边,更多的也许是文字与意识或者电话中的交流
,原谅我并不想让各位将药水味或生命开始腐朽的画面与我进行连结,这属于我的
自私,我每每用一个人面对自己生命的颓败这个方式惩罚自己,看在那不时会冒出
来吞噬人心的对死亡未知的恐惧分上,原谅我!
原谅我成为一个没有出现的主人,原谅我只是付钱却没有亲自取悦各位,原谅我没
有征得同意就把生命里自认为重要的东西交托给各位;于是,元稹的《落月》对我
而言刚刚好,就是呈现一个状态,不为其他,单纯分享我人生的一小段残念给我最
钟爱的你们,单单是知道你们一定能心领神会这件事,就已经喂养了我性灵里最饥
饿的部分,让我有力量渴望下一场我一定会存在的盛宴。
聚会愉快,这世界上我最珍视而深爱的一群人们!
我也在不怎么明亮的病房里赏月!勿念、勿念,老话一句,我很好,你们也要好。:)
卧看落月横千丈,起唤清风得半帆。
且并水村欹侧过,人间何处不巉岩。
dayend 2017.7.29 从元稹到苏轼
每一个终点,都是另一个开始。
这才是dayend这个帐号得意义。:)
不要忘记,找寻我留下的证据,如果有一天。
但不是现在,我下礼拜要面试大B 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