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khara (高阳酒徒)
2021-10-30 14:42:00※ 引述《worldrr ()》之铭言:
: 想了解
: 当初佛陀教授 咒语的时候
: 咒音的发音 是否能完全被详尽正确的纪载下来 如果没办法 怎么修得下去......
: 像我发现 金刚乘常念的 金刚萨埵百字明咒
: 翻成中文 为 嗡 班杂........
: 班杂这个字 我查网络上 另外有被翻成Vajra
: 而我听一些很有成就的金刚乘上师好像是唸 班杂
: (希望我耳朵没听错......) (但发的法本 英文版是 翻 Vajra.......)
: 连六字大明咒 我看资料显示 因为传承的缘故 不同派别也有不同唸法 甚至变加字成七字大
: 明咒
: 不知道 咒音是否最好还是 唸梵文的版本 还是英文的版本 还是 上师的版本
: 我对咒语的传承唸法 没有确定感 修起来没信心
虽说我修行程度不足,还是提一点个人的浅见。
先说结论:
1.或许“有系统有传承”就不必太担心了。跟着教你的人念吧。汉语藏语皆可。
2.但“可能的范围内”练习或学习考证梵音比较好些。
再说理由。
首先第一点是关于“咒”,或者佛教来说的“真言”或“总持”。
这有一部份是具有意义的梵语,有可能是佛菩萨名号、鬼神名号、教理精粹或祈
祷祈愿词等。这个,可自行google查例如心经结尾、楞严咒心、大悲咒、百字明
咒的意思,包括维基等都可查到些解释。
另外有些则可能属于查不出意思的音节,被称作“种子字”。这可能就是完全属
于与某尊菩萨或护法沟通专用的音节,用来和他们“连线”。
咒术当然并不只是佛教所独有的,而南传虽自命高尚,其实也还是有些用巴利语
祝愿的形式,似乎也并不是说完全拒斥这东西。南传且不提,就说北传。我个人
觉得,佛教大乘化的一大特色就在于不死守僵化的教条主义(教条主义举例:有
些家伙就会一值扯说三净肉可食,那为何又有十种肉不可食例如蛇肉马肉狗肉不
可食,他们就只会死举经上那些诡异的理由然后说反正经上这么说),容许纳入
更多的修行方法,达成目标不只一种路径。而原本印度已有的咒术,只要不是什
么邪咒或违背佛法,在能辅助修行者减少障碍以求修行之途顺利的立场下,也不
妨纳入。或者包括此代觉者释迦牟尼之前的前代已觉者等之所传承等亦可接受。
从而有许多咒语应该是(就北传立场)被佛陀所认可而不必是佛陀本身所说。例
如大悲心陀罗尼就是观世音菩萨之所唱诵,受佛赞叹。因而许多咒语是以梵语形
式显现的。(其实东密似乎也容许道教咒语(搭配手势),例如早九字,藏密或
许也有些与苯教有关但可接纳的咒语。)
关于咒术的理论,我个人目前只能说“不知为不知”,无法强作解人。但仍稍稍
提一点自己的臆解。利用特定声音或符号等与宇宙间某些力量发生共鸣,或是呼
叫召唤某些鬼神,这种概念普遍存在于人类的巫术当中。或者是假借非己的力量
(例如召唤鬼神 ── 不一定是什么正神,有可能是邪神),或者并非利用其他
灵体而单纯就是那些音频或图像所造成的交感共鸣。而这当中,能否产生效验,
看似关键有二:一是形式的宜恰与否,也就是声音节奏或图像符型是否合适;二
是施行者本身的能耐,不论是天赋异禀(这在任何领域都有,有些人还是小孩就
在特定领域赢过钻研多年的老师父)、积累练习(当然这也得配合良好的教学与
适当的禀赋,就像学弹钢琴那听觉的敏锐与肢体的配合既要人教也要自己多练)、
以及在咒术或祈求鬼神这方面较独有的虔心或专注。
用虔心祈求与鬼神或甚至与动物沟通,由于重点或许不在形式,这里不多讨论。
这部份1.沟通似乎是超语言的;2.沟通有其限度;3.需要施术者本身的能耐。
佛陀以慈心降伏毒龙就不论了反正一般人也学不起来,驱蛇等等以佛教立场也是
慈心祈愿吧。不说太神奇的,与狗狗沟通,其实稍有经验者似乎也能做到,而且
有时候是相当直觉的而不必互学语言。但这沟通很有限,不可能像啥宠物沟通师
之类的那么扯,顶多也就是你们知道彼此现在高兴或生气或牠知道你要牠捡个东
西之类的。我因养过狗爱跟狗玩,有过这个经验 dog板 #1MsfDM6b
但这虔心与经验是个相当难把握的东西,且依对象而定。对象就是瞋心满点你也
很难请走他。
再来就是形式与练习了。练习不多说,就那么回事,也与虔心或专注相配合。
施术者功力之积累那也关乎个人。至于形式,符之类的当然重点在图像,这里不
多提,就提提咒音。
有关咒音,当然首先得认识到的一点是:语言、语音是会变迁的。
例如希伯来祈愿语(不太算咒,但有固定用法)Amen,在英语中发音就有差:
https://en.wikipedia.org/wiki/Amen
参看 Pronunciation 那部份的说明。这问题跟那些常拿来开玩笑的 ikea 相似。
本来拉丁字母 i 读似 ㄧ,ke 读似 ㄎㄝ,a 读似 ㄚ,可是英语经历了 the
great vowel shift 之后,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AF%8D%E9%9F%B3%E5%A4%A7%E6%8E%A8%E7%A7%BB
一系列的变化之下,词首 i 读成 /ai/ 等等情况就因之产生。Amen 也从“阿们”
变成“诶面”了。
当然,如果单纯是祝愿,其实应该是没关系,重点在心诚而不在语言。所以 Deus
或 Gott 或 God 都无妨而实务上未见有人非得还原到古希伯来那无可名状的 Elah
(与安拉 Allah 同源的闪语)。类似地向观世音(观自在)祈愿也不必特地说成
Avalokiteshvara。
但如果是具特定功能的咒语,则发音本身就是其形式意义之所在,似乎就不得不
重视发音了。从而,考据的发音似乎是较佳的。郑樵《通志》卷三十五〈论华梵
中〉有这么一段话:“大抵华人不善音,今梵僧咒雨则雨应,咒龙则龙见,顷刻
之间,随声变化。华僧虽学其声而无验者,寔音声之道有未至也。”华人文化偏
重形象符号(其实早九字也更偏向是意念配合形像,不是声音),而古印度偏重
对声音的探讨(说的是古梵语而不是野鸡化了的巴利语或 hindi 语,这里说的是
音理而不是意念,意念来说当然大家都能传达讯息,但音理以梵语为胜,参看我
下面那篇〈梵语发音杂谈)),因此梵语咒语其发音形式确实是个重点。
只是也由于语言本身的无常,造成了种种变迁。在此我觉得,只要是“系统的变迁”,
换言之,
存在函数 f(定义域对应域略,从底下的描述即可知),
f(梵音) ≒ 新读
(说几乎是因为,其实有少数错乱,只好忽略)
也就可以了。
函数转换过程中会有讯息流失(多对一),只是讯息流失归流失,他至少是
体系对应的,这就存在有某种粗略的逆对应的可能性。
举例来说,六字大明咒(先不提添了种子字 hrih 的)
om. man.i padme hum.
一共六个音节:i) om. ii) ma iii) n.i iv) pad v) me vi) hum.。
这里举第 iv) 的 pad 为例。
在中古汉语中,“八”这个字的发音有个很轻微的尾巴 -t:
https://ytenx.org/zim?dzih=%E5%85%AB&dzyen=1&jtkb=1&jtkd=1&jtdt=1&jtgt=1
https://reurl.cc/MkMrgn
所以拿“叭”来音译 pad 没大问题。
可是到了现代华语,一切入声韵尾都消失了,就会有这种耸人听闻的记者标题
https://news.ltn.com.tw/news/life/paper/1087280
另一方面,藏语也经历了 -ad > -ä 的入声退化变化
(简单说就是,所有的 ㄚㄉ 都变成 ㄝ)
因此你会看到有新译把这个音节译作“呗”的。
不论是读作“ㄅㄚ”或读作“ㄅㄝ”,其实都是后起变化,本来该是个“ㄅㄚㄉ”。
(但要说读成“八得”就太重:用简单英语知识你也知道“red”读“瑞的”
问题出在哪吧。)
但总之他是系统性的变化,大致可以逆推算回去的,或许也就可以了。
只是我个人还是稍稍推荐林光明所推广的,尝试回归考证式梵音咒语就是。
另外像是 vajra 变成“班杂”,百字明咒就是如此,你没听错。这也是藏语的演变。
变化过程是这样:va 变成 ba 再去浊音化变成 pa(ㄅㄚ,参看我下一篇‘梵语发音
杂谈’),而藏语无法读出jra这种音(其实汉语也没办法,传统上会用“二合”之
类的记号表达),于是俗读就读成 dza(与之类似,汉语读咒,一般民众也不会在乎
“二合”这类记号),而藏语 dza 前方有鼻音色彩,就造成多出个鼻音,于是成了
“班杂”这种感觉。
(另外有个现象参罗常培〈梵文颚音五母的藏汉对音研究〉)
最后稍微提一下那个所谓的“舍”字。那个其实是观自在种子字 hrīh.。
这里不得不说语音演化的奇妙之处。
中古藏语(我是指藏文创制时的藏语)本来没有卷舌音的 ㄕ 音,
因此要音译梵语的卷舌 ㄕ (s.)虽说特地创造了反写的 sh,
实际上没几个人会读,多半都读成其他音去了。
可是在历史演变之下,现代藏语拉萨腔却把 hr 这个音给读成了 ㄕ!
于是现代藏语拉萨腔不把梵语的 s. 读ㄕ却反而把 hri 读成 ㄕ 了。
然后他写成“舍”与我听到的也不尽合,我听到个更像是“是”
我怀疑这音在藏人也有许多不同读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