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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在公共场合或大自然中脱光光的感觉──当然前提是不被当成变态啦。
仔细想想，人的一生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全裸的机会可说是少之又少，除了出生时在产房
、当兵被迫全连一起洗澡、参加天体营或者要被验尸之外，恐怕也就只有洗大众浴池或是
去泡温泉大众汤了吧。
这次的日本之旅，我总计一共脱了四次，在不同的情境时空下，各自展现了独特风味与余
韵（不是说我的身体啦！），此篇先来分享一下我的京都公共澡堂之旅：
白山汤在一栋五层公寓的一楼，离我们下榻的月屋只有短短的十几公尺，比走去巷口便利
商店还要近，根本可以直接当成自己的专属浴室来使用。
我一共二进二出白山汤。第一次是抱着＂既然来到了日本，说什么也要体验一下当地人最
爱的公共澡堂吧＂的心情，其规格完全比照想要体验大阪道地柏青哥的信念。第二次则是
因为月屋的浴室大塞车，我苦等无望，毅然决然抄起浴巾、肥皂就往澡堂走去。其实这个
第二次也不过就是我初体验澡堂的隔天，但我的步伐还有心情都仿佛数十年来我都天天这
么走去洗澡，如此自然，如此自恋。
第一次踏进澡堂，由于日文程度仅止于唱唱胖虎之歌，完全等同于罗马浴场里阿部宽误闯
扁脸族世界的情境。由于深知日本是个讲究礼数的国家，我从更衣处便诚惶诚恐，一方面
偷瞄旁边大叔们如何宽衣解带、照抄他们的步骤做法，一方面又要小心不能被发现，否则
被当成痴汉破坏台日友好可就不得了。
这一弄害得我未进澡堂，已是汗流浃背，间接导致犯下了忘记把毛巾带入浴室的大错，不
过这是后来的故事，暂且按下不表。
一打开浴室的大门，扑面而来的热腾腾蒸气把我的眼镜雾成了一片，我大致确定各种浴池
的位置，就走到墙边的水龙头坐定盥洗。只见身旁的人都非常陶醉地清洗自己的玉体，仔
仔细细地抹上肥皂、搓揉冲刷，仿佛在保养一件珍贵的艺品，相较之下，我匆匆地清洗只
是让我自惭形秽。
首先我跳进了完全看不懂是什么内容物的今日特汤（超像餐厅推销广告），只见这一池红
通通的，隐约散发著淡淡的药味，还有汽泡咕嘟咕嘟地冒着，诱惑催促着我赶紧入浴。虽
然泡在这池红水中觉得自己很像是枸杞汤里面的食材，但那效果真不是盖的，我白天行走
关西地区的疲累全部一扫而空，有这么短暂的几分钟，我仿佛进入了无我的涅槃，却又好
像一眨眼穿越了数千年，把所有人世间的爱恨嗔痴都看淡阅尽。
日本的澡堂与其说是盥洗场所，不如说更接近是一种里民活动中心的功能，来这里泡澡沐
浴的都是周遭的居民，彼此似乎也都认识很久，大家不时打屁聊天，喧嚣热闹如同缭绕的
热气，一有人拉开拉门走进来，就会响起一阵招呼骚动，我惦惦地泡在池子里，活像是在
吃饭时间不小心误闯别人家餐桌。
泡完了枸杞汤，我又试了试冷泉，到一般热水池暖一下，最后再冲洗一番， 然后真正的
难题来了。
我忘了把毛巾带进来，而就在我湿漉漉站在浴室门前，才发现门上贴著出浴室前要把身体
擦干的告示。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我先假装伸展四肢，想要像狗一样把身上的水甩掉，这
还真是难呀，到底狗都怎么办到的？！发现此招不通，我只好硬著头皮门一开牙一咬直冲
置物柜赶紧把毛巾拿出、再冲回浴室门口擦干身体。好险一路上没有因为急躁而发生碰撞
意外，也没有人因为我把地板弄湿一点点而破口大骂。
泡完澡回到更衣间，觉得全身通体舒畅，整个更衣间也都散发著慵懒的气氛：够强的冷气
、电视上转播的阪神虎队棒球赛、吹风机呼呼呼的暖气声，更绝的是还有人全裸摊在沙发
上抽菸，所谓的天堂也不过如此吧？我心里暗自佩服。
身为一个已戒菸的人，虽然不能享受吞云吐雾的快感，但好险还有冰凉的乳酸饮料和咖啡
果汁可以喝。我拿了一瓶玻璃装的森永乳酸菌，坐在售票处旁一边悠哉喝着，一边等待女
朋友。老板在柜台看着电视上我看不懂的综艺节目大笑，不时有大叔大婶从澡堂出来，交
换着我同样听不懂的家常闲聊消失在夜色中。终于女朋友也一脸满足地走出，等她也享用
完冰凉的饮料后，我们手牵手散步回月屋。
走着走着，我想起苏东坡的名句：何处无月，何处无澡堂，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