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读社会学,稍微为社会学讲点话好了。
基本上来说,改造社会有两种不同的模式,在Popper的书里,他将一种称为是“乌
托邦社会工程”以及“细部社会工程”两种。左派(和自以为是左派的假左派)倾向
于乌托邦社会工程,想要透过一次重大的变革来改造社会,右派和保守主义者则偏向
于细部社会工程,认为社会是经由不断的小改变,而逐渐累积成为社会的转变。
其实所有的人都会想要改变社会,让社会朝向自己的理想去前进;这里其实不是社
会学的问题,反而比较像是激进的左派和保守的右派之争。台面上很大声的社会学学
生和教授,大部分都必须归类至此;但是其实社会学还有另外比较沈潜的一派,在左
与右的路线上,选择了比较保守的一方(不过确实人数比较少)。
社会学的核心关怀,其实不是这两种改造社会模式的争议,而是受到美国实用主义
的影响下,以理解社会运作的机制为主,学术上的许多争辩都是在这个议题之上。
接下来我举几个不同理论传统的例子好了。
1970年代美国有个“地位取得模型”的讨论,关怀的问题核心是:社会地位会由上
一代传给下一代吗?研究的结果,大致上可以说,父母对子女能影响最大的,是子女
的第一份工作,之后子女本身的能力特质逐渐取得较大的影响力(虽然有些特质,如
教育程度,其实也是父母的资产投资在子女身上的转移结果)。
1990年代台湾社会学界的一个重要争论,是台湾的经济奇蹟如何产生的。有一派强
调政府政策与规划的影响力、一派强调台湾在世界经济生产炼中的位置,最后一派则
强调台湾中小企业的能量(嗯,自我剥削的情操)。
此外,社会学界还有一个“理论”派,这一派比较是从哲学、理论思辨式的角度切
入,想要理解“社会如何可能?”的问题。比较古典的就读马克思、托克维尔、齐美
尔等人的著作,比较新潮的,可能就是阿多诺、傅科、贝克(风险社会)等人的作品
了。
最后,我要替社会学的论文“低产量”说句话(哈)。社会学其实有个很大的问题
,就是很难有确切物理学或数学式的公理,因此很多时候必须要很严谨地讨论一个概
念,或者大量引用资料,才能够产出一篇争议比较小的论文。我想一个例子是苏国贤
、喻维欣的这篇论文:
http://homepage.ntu.edu.tw/~khsu/vita/ethnic.pdf
这篇论文从收稿(2005/9/20)到接受刊登(2007/12/14)前后达到两年三个月之
久。这篇论文的研究结论,基本上很挑战绿营的一个重要命题:“外省人在社会上有
优势、成为一个特权阶级”,恐怕也因此在审查中遭到了不少的挑战。我们可以看到
最后成品里,两位作者直接拿1990年人口普查的资料来分析,才稍微平息了争议而获
得刊登。第29页两张图可以看一下,你就可以知道其实台湾性别的不平等才是最大的
问题,本省外省在25年前就已经没有什么实质差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