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调查
1941年七月二日1400时刻
苏联首都莫斯科
位于捷尔任斯基广场正面的前俄罗斯人寿保险公司大楼───现在的内务人民委员部（
NKVD）总部。
在这建筑中的一角所设立的办公室里，内务人民委员拉夫连季‧贝里亚正神经质地快速翻
阅著报告书过目。与贝里亚仅隔着一桌之距的对面，伫立著国安理事会（GUGB）的保安军
官，挺直了腰杆极为紧张，但贝里亚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就在这段时间里，办公室里只剩下报告书的翻页声，整个房间静悄悄。
唐突地，翻书页的声音停止了。
“原来如此。”
这么一句话后，贝里亚有所心得地说道。而他面前的保安军官则叹出了放心的吐息声。
“从属魔法与专从奴隶…啊，的确。要是有这么方便的东西，那么不管我们怎么审讯俘虏
都吐不出半点情报来，也是有充足理由可以解释的了。”
贝里亚轻轻向上推了推眼镜，将视线转向对他进行报告的委员。
他所阅读的资料，是审判记录。讯问的对象，是几天前攻打波罗的海沿岸都市的摩拉维亚
军遗留下的战俘。
事情要回溯到十天前。
苏联首屈一指的工业都市列宁格勒，突如其来地受到了谜之武装集团的攻击。
异形怪物、龙骑士等幻想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生物，以及中世纪风格的军队涌入列宁格勒，
虽被当地驻防的红军成功击退，但却付出了差不多一个步兵师损失殆尽的大损害。
再加上，与列宁格勒受攻击几乎是同一时间，旧波罗的海三国的沿岸都市巴底士基、威兹
皮尔等城市，也受到了同样武装集团的侵略。与列宁格勒的战况不同，这些都市仅有少量
的红军部队驻留，因此对于蜂拥而上的奇美拉毫无办法地遭到了蹂躏。
找出这谜之侵略者的真面目成为了当务之急，于是在党中央命令下，所有在战斗中活捉的
俘虏都移交给了NKVD，进行了仔细的讯问。
但是，与NKVD当局期待能得到一些什么情报的预想大为出入的是，他们居然无法从这些俘
虏身上得到任何一丝的情报。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守口如瓶。
这些俘虏有如废人一般，毫无感动也毫无反应，除了基本的生理反射行动外，根本对于一
切外在刺激完全没有感知。
这令贝里亚，这位NKVD的负责人感到极为疑惑。
但就在两天前，状况开始有了些变化。
这个变化是在波罗的海军区方面，正在努力持续著将怪物群往西推出拉托维亚国境线的激
战中发生的。正在以海岸线为目标持续追击敌军的第八军团，在激战中活捉了一名俘虏。
这位俘虏，与到目前为止所活捉的如同废人一般之摩拉维亚步兵不同，是有明确的个人意
志、贵族出身的指挥官。
一得到“俘虏到敌军指挥官”的报告后，当地的NKVD指挥官立刻决定亲自押送这贵重的俘
虏前往莫斯科报到。
而贝里亚现在阅读的东西，就是这位俘虏的审讯记录。
“不过…摩拉维亚王国，这名字好像曾经听过嘛。”
“不，似乎跟那个摩拉维亚没有关系。过去的波希米亚一带，虽然是有过摩拉维亚国的记
录存在，但应该跟俘虏所说的这个魔法王国扯不上任何关系。”
“哼嗯。”
贝利亚暂时进如了沉思中。
“假如…我们相信这个俘虏的说法。我们苏联真的是被这个摩拉维亚王国的召唤魔法…给
转移到了异世界。”
异世界，一说出这个词，贝利亚就好像梗住了一样没再说任何话。
“是，他的供词似乎已经完全逸脱了常轨。”
“有可能是人犯耐不住拷问而发疯了吗？”
“…不，根据担当官的报告，检查结果是精神并无异常…”
“也就是说，俘虏是神智清醒的招供出这些证言的囉。”
贝里亚中途打断了保安军官的发言，挪了挪屁股让身体紧靠在椅背上。
“我国现在正处于一个可说是，已经接近于疯狂也无异的状况下。因此，不管多么荒唐无
稽的情报都有反思的价值…至少，我们确认了关于魔法的确存在的事实。”
“那么，要把这些内容报告到克里姆林宫那边吗？”
“这可大意不得。我可不想让史达林同志怀疑我的精神状态…但总不能把这么重要的消息
给压下去。”
贝里亚摇摇头说道。
的确，看俘虏的证言来说，大多数可算是荒唐无稽的内容。但对于苏联现在正面对着完全
搞不清楚状况的局势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再加上，负责审讯的秘密警察部门
之老练审问官，所作出的俘虏审讯报告，看在贝里亚眼中并没有什么不整合性，这使他下
定了决心。
“我们没必要再加上额外的注释，就在报告里写俘虏这样那样说就行了。啊…对了，别忘
记加上精神医师的鉴定报告结果作为附件。”
说真的，对贝里亚来说从这个俘虏身上得到的情报，实在是令人无法置信的成份居多。但
这说不定就是史达林热切渴望的，连日以来持续的异变背后之真相。所以，所有相关的情
报都必须上呈给史达林。
至于要将报告看作事实，或著疯子大吹法螺，那就全凭史达林同志的一念之间了。
“…关于报告书的部份，就到此为止吧。对于那个俘虏要尽量小心照顾啊。”
贝里亚将俘虏口供的话题到此为止告一段落。
本来以他身为内务委员之尊，会去关注特定俘虏的审讯本身就属于非常异常的状况，但这
是因为苏联现在能得到的国外情报，也就只有这个俘虏的口供而已。
因此，贝里亚不得不提高了他的神经。将作战部、秘密警察部呈上的所有现场报告书都亲
自过目，也表现出了贝里亚的精神对这件事的敏感程度。
“话虽如此，经过了这么大规模的战斗，居然只得到一名俘虏吗？”
“我们虽然也掳获了近百名的兵卒，但根据战俘的证言他们全都是所谓的专从奴隶。完全
不能作为有用的情报源。此外，敌军的指挥官阶层，也就是那些魔法技术人员，即使在投
降后也有不少尝试用魔法逃亡的人。”
“这可真是麻烦。”
贝里亚露出苦恼的表情保持沉默。
眼下，他将NKVD大量的干员派往波罗的海，筑起了以确保摩拉维亚军俘虏为名的血路。但
是，现状来看是付出甚多收获甚少。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摩拉维亚军大半都是专从奴隶与奇美拉所组成，这些主力单位完
全没办法期待能够得出些有用的情报（虽然一部份特殊的苏联机关，对于研究奇美拉、专
从奴隶产生出了莫大的兴趣）。
再加上───主要是魔法师身份的俘虏───他们在对红军投降后，尝试施法逃亡的案例
频频发生。这导致了红军方面的神经紧张，以及报复式的屠杀战俘。
受到严命要确保战俘的NKVD部队为了制止这些行为，对杀害降兵的红军将兵进行制止，却
与当地红军间发生了严重的摩擦，诸如此类令人笑不起来的状况持续恶化中。
“看起来我们有必要迅速将魔法师俘虏的对应方式给规章化，并且尽速教育给现场的人员
啊。”
“是的。根据目前情资，魔法仅能使用法杖、戒指、耳饰或手持武器等各种东西作为发动
触媒。所以有必要严密的进行身体检查，确保俘虏身上没有窝藏魔法物品。具体的反魔法
教范方面，作战部计画局已经在策定中了。”
“好极了（хорошо，荷拉秀）。交代他们加快动作。”
贝里亚听取了部下的报告后满意的点点头。
新星历351年青龙月22日第14刻
苏联 威兹皮斯东南方110公里
“畜生！那是什么玩意儿？！”
创命魔术师中的一位，伊萨克‧格莱比希导师机铠上尉脸上带着恐惧之情，卯足了全力拼
命逃跑。而跟随在他身边的奇美拉，包括自己的座骑共有三头…只剩三头！
通常，机铠兵团的编制常数下，魔法师每人麾下会配备有二十头的奇美拉。本回的远征中
，伊萨克被授与满编量的二十头奇美拉，在国境沿线的战斗损失了两头，但在进击内地时
还算是拥有足够充份的战力。
话虽然是这么说…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战斗开始还不到半刻钟而已耶？！这、这种事根本是在开玩笑
吧！！）
伊萨克几乎已经陷入慌乱状态。他所属的第九机铠连队第一大队，以他的观点来说，是以
极其唐突的方式迎接了灭亡的到来。
地点位于异界人建造用来连结都市与都市的道路上。以密集队形、加上远远超出骑兵的高
速行军速度前进的机铠兵团，他们的眼前出现的是小股小股堵住道路的异界军队。
这点敌军，轻易就可以加以蹂躏。能够阻止一百头以上的奇美拉密集突击的军队，在这个
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吧。
只要将一开始的敌军阵地撞破，接着将四散奔逃的异界人一一猎捕…战斗就到此结束了。
但状况却是…
（那那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那样的炎之雨…）
他直到现在身体都还在发抖个不停。以敌阵为目标展开突击的第一大队，毫无预警的，被
巨大的火炎旋风给吞噬了。
犹如地震般，伴随着轰音袭来的爆风。奇美拉就宛如灰尘被吹飞似的炸的片甲不留。那样
的光景就像是…
（简直…简直像古书上记载的，精灵神降下了审判之火…）
伊萨克颤抖著。要是他冷静下来的话，肯定会对自己愚蠢的妄想一笑置之吧。
但是，他如今却没办法笑着赶走脑中的“妄想”，而陷入了深深的动摇中。包括大队司令
部在内的本队被炸的无踪无影了，而阵形最右翼的自己所属的队伍也全灭…不该说是遭到
了彻底的歼灭吧。
号称大陆最强的摩拉维亚机铠兵团之精锐，仅仅在半刻不到的时间里，甚至连与敌军接触
都没办法就完全遭到了歼灭。
自己到底是不是召唤出了神、还是恶魔来到世上呢？
对于脑中不断一个接一个涌出的不吉利之猜想，伊萨克只能再驱使奇美拉跑快点，像是要
逃离这样的恶梦似的全力狂奔。
（要尽快让连队本队知道这消息！）
现在身为一残兵败将的他，唯一能作的事就是将所部全灭的消息传达给后续本队。因此伊
萨克全速骑着奇美拉狂奔著。
但就在他贯注全神、一心不乱地狂奔向前时，他的耳际传来了“嗡嗡”，有如昆虫拍翅的
鸣叫声。
同时刻 苏联境内 威兹皮斯东南方130公里
“…总算是击退了呢。”
第八军团司令官P‧P‧苏本尼柯夫中将以双筒望远镜观察著战场，他的额头上还混了不少
的冷汗。
在威兹皮斯沦陷之后，摩拉维亚机铠兵团开始向东持续进军。这只部队并没有伴随步兵单
位，而只由奇美拉组成，恐怕是敌军派来进行威力侦查的部队吧。而在刚才的战斗中，苏
联红军击破的就是这只部队。
“虽然早就已经听过了，但这群家伙还真是令人不舒服啊。”
苏本尼柯夫将目光转开望远镜，转头对自己的幕僚们抱怨道。
对方是四脚步行的哺乳动物，混合了像是爬虫类与两栖类等各种生物特征的恶心怪物。像
那样的怪物发出奇怪的咆哮声，多达上百只猛冲过来。
现场除了第八军团司令部的幕僚们以外，还包括了NKVD派遣来的国安管理本部少校，所有
人都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的确…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损害实在是够幸运了。”
参谋长这么答道。这场战斗可以说是以对红军而言最好的方式进行着，奇美拉的军团在开
辟好的国道上以密集队形突进而来，要是对方不这样作死的话，砲兵部队恐怕根本没有交
战的机会吧。
面对无防备的敌军，122mm野战砲11门、76mm野战砲36们的阻滞砲击先扑向他们，接着是
面对混乱的敌军，以51门的45mm反坦克砲进行着打靶式的射击。
最后是一部份漏网之鱼的奇美拉扑向了野战阵地外缘的步兵，并造成了些许的损害，但比
起在市街战里其他红军部队蒙受的惊人损失，这点伤亡根本微不足道。
或著该说是，红军将领们本来就不太会对于兵员的损失有什么太多的烦恼。
苏本尼科夫也不例外，他对于自己麾下出现的约百名左右的损害，根本就像是等于没有一
样的抛到脑后了。
“总之损失轻微真是太好了，但是没能得到俘虏真是令人遗憾。”
苏本尼柯夫这么说道，而NKVD少校则提醒他。
“虽然已经击退敌军了，但确保俘虏也是重大任务。请您务必给予协助。”
“这我了解。贝萨林方面的第二十七军团正由南方推进，运气好的话他们可以将威兹皮斯
包围起来吧。那些怪物我怕是逮不到了，但步兵的话可没那么简单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撤
退吧。这样一来，就能得到充份的俘虏了。”
“这样就好…”
NKVD的军官像是松了口气而变得轻飘飘的。大概是他也承受了贝里亚方面相当沉重的压力
吧。苏本尼柯夫看着这个切基斯特，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同情之心。
就在这时，等待已久的报告终于来了。
“阁下，空军部队开始对敌军后方集团展开攻击了。”
“…非常好。各位，好戏现在才要上场。”
苏本尼柯夫对身边的幕僚们扫视一圈，脸上挂著愉悦的微笑。
就在这七天后。
以苏本尼柯夫的观点来看，威兹皮斯遭到了红军的包围，摩拉维亚异界进驻军事业上已经
崩溃了。
而到此为止，第八军团也得到了一名重要的俘虏。
摩拉维亚军第九机铠连队所属的中队长，创命魔术师伊萨克‧格莱比希，由于遭到空军战
机的机枪扫射，受到惊吓而落马。当场昏迷不醒的他于是遭到NKVD俘虏，并立刻移送莫斯
科。
这就是红军得到的第一位摩拉维亚魔法师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