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豪杰而不圣贤者矣,未有圣贤而不豪杰者也。能兴即谓之豪杰
。兴者,性之生乎气者也。拖沓委顺当世之然而然,不然而不然,终
日劳而不能度越于禄位田宅妻子之中,数米计薪,日以挫其志气,仰
视天而不知其高,俯视地而不知其厚,虽觉如梦,虽视如盲,虽勤动
其四体而心不灵,惟不兴故也。圣人以诗教以荡涤其浊心,震其暮气
,纳之于豪杰而后期之以圣贤,此救人道于乱世之大权也。──船山
先生《俟解》,文章来源:网络
唐君毅先生曾作〈孔子与人格世界〉一文,对于豪杰的意义及圣
贤与豪杰的差异有很好的说明。豪杰是不顾世俗的毁誉得失,而独行
其是之人;发挥个人自作主宰之精神,突破社会与外在之阻碍、压力
、闭塞与机械化,以使社会之客观精神,重露生机;如春雷一动,使
天地变化草木蕃者也。圣贤则有豪杰之精神而又超过之。豪杰与世相
抗以兴起,固出自内在之真性情,然其精神,与世相抗,而超迈于其
上以冒起,即使其恒不能无我,而细微之矜持之气,在所不免。圣贤
则平下一切矜持之气而忘我。
圣贤一定包含豪杰精神,也就是孔子说的狂狷之士,有所为、有
所不为。世俗之人通常将人生的意义、价值定在获得禄位、田宅、妻
子等物质条件上。豪杰之人则具有高远的人生观、价值观,耻于和众
人一样,不只以求生存、求延续后代为满足;更要秉持内在的真性情
,拨乱反正,扭转时代与社会风气。如果没有道德理想,即使每天努
力工作打拼,也只是比较聪明的禽兽罢了,和动物没有本质上的差异。
船山认为护卫人道要从诗教入手,广义来说便是文学艺术,文学
艺术因为和功利无关,重点在美感的欣赏,可让人放下汲汲于富贵的
念头。且文学艺术是从情感上感动人,相较于浑浊的社会风气,优美
的文学作品蕴含的意境,更能够将道呈现出来,使人对道有所向往。
诗教的精神即是“温柔敦厚”,让情感净化升华,在潜移默化当中向
善。这是培养豪杰以至于圣贤的最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