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鲁可怜研究生最近正好在写类似题目,顺便回答这个年经文。但问题稍微转一下,我想
讨论台湾文化对于国外市场有什么吸引力?
首先,台湾文化的外销议题其实近年来在学术界特别热闹,这其实也是90年代后台湾主体
建构以后的成果,毕竟我们也要先有基底才能讨论怎么外销基底。一堆前辈学者在这三十
年间汲汲营营的建构,如今至少也有好几部史书可以畅谈台湾文化这件事了,也开始思考
怎么让台湾的作品与世界接轨,所以最近出了很多像“台湾文学与世界”、“台湾电影的
软实力”等专书。
其实回到90年代前,一般人对于台湾有什么文化几乎说不出来,可能还会反问“台湾有文
化/文学/电影吗?”,所以看到某些贴文或回文至少还能谈谈原住民、宫庙、8+9、选举文
化等,虽然多是笑骂,但我觉得已经算是有十足的进步了。
台湾文化如何外销是一个很难研究的议题,我们往往只能站在后见之明的状况上去分析,
白话来说就是红了之后才能讨论为什么会红。但这不是独属台湾文化的现象,大部分的跨
国传播都是这样讨论的,从成功的例子来分析。
那台湾有成功外销的吗?这边首先要谈谈外销的定义,用比较精准的话来说其实是“能否
与世界文化场域达成有效的交流”,毕竟若只是要外销,那砸大钱把东西翻译出去就好,
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翻译后还要有人读”,甚至要能引起异文化场域的共鸣。总之
大家想要的是让台湾在世界中不是静态的存在,而是共同形塑了世界。
在这个思路下,我想谈谈《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的日本与泰国翻拍现象,毕竟当
一部电影能翻拍出去,一定达成了引起国外创作者共鸣的条件,我们能从中观察台湾文化
的世界化过程,也能回答这一串的主问题“台湾文化内容在市场有吸引力吗?”
先说结论,要看台湾文化内容是什么,如果是在地的风景、族群或人文习俗,那完全没市
场,但如果是台湾文化的“风格”,那特别有吸引力。
如果有看过翻拍版就会注意到,台湾观众耳熟能详的在地性特色如精诚国中、校园升旗、
教官、吃肉圆、放天灯等等,通通被重新语境化,变成日本或泰国能对应的在地特色,例
如日本版就没有教官改成了类似训育组长的角色,泰国版不是骑脚踏车而是骑电动车,这
是因为成功的翻拍往往在于“重新语境化”能否彻底执行,日本版最被当地观众诟病的点
是该翻拍版有放天灯,电影创作者或许是想致敬,但观众只会觉得莫名其妙,全片都在日
本,怎么突然到了平溪?
在这种路径下,我们也可以反思我们接受异文化作品的历程,其实我们往往都不是对于“
异国文化”着迷,用白话来说大家喜欢韩剧或日漫也不是因为想知道他们的文化,主要在
于故事、设定或叙事方式吸不吸引人,也因此台湾文化要让世界上的一般观众感兴趣几乎
不可能,大概只有人类学家有兴趣。
那《那些年》吸引异国创作者翻拍的原因是什么?其实是“小清新”的风格,这个小清新
虽然只是看似某种抽象的感觉,但他也有自己的标准公式,例如回忆、校园、纯爱、蓝天
白云,最好再带一点小北烂。而且不要小看这个小清新,如果翻开日本与泰国电影史的脉
络,小清新风格的引入也是回应了当地电影史某种怀旧的浪潮,《那些年》在日本的翻拍
即响应了平成怀旧,即前面所说的,让台湾共同形塑了“世界”。
可能有人会反应过来,那小清新看似这种普遍的题材算是台湾文化吗? 的确,若从翻拍现
象来看,除了叙事风格外,其他台湾的在地性都被重置了,我们完全看不到任何台湾文化
的影子。但我认为,我们不能忘记,其实“小清新”的诞生也是依附着在地文化而生的,
没有2000年初的台湾网络小说文化、没有小而轻的年轻世代文化、没有台湾社会日常细节
的积累,是不会有小清新这种风格的诞生
因此,若要寻找台湾文化外销的市场,我们必须想办法关注那些因应着台湾文化而生的思
考方式,这些独特性能提供异文化观众没有体验过的世界(反之也是,我们接受异文化时
,从某方面而言也都在享受他们思考方式的结晶)。
也因此,我们也应重思“越在地,越国际”这句话。这个在地应该不是物质的、可见的或
有深刻历史过程的,因为这无法普及,我们应该更相信以及探寻我们自己文化培养出的感
觉结构,这才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