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看到自由时报有这次新译本魔戒的专栏
译者专文中表示:
翻译过程中最困难的并非中土世界钜细靡遗的设定,而是如何按照托尔金的原意为诸多名词
设计新译名。新译本主要参照托尔金自己编写的译名指南,这份指南在制定新名称时提供了
莫大帮助。尽管托尔金已逝世五十年,但有了他在指南中对各名词的详细解释,翻译时就彷
彿和他本人进行讨论一样,能得到他老人家最直接的协助。无论是只看过电影、或透过电影
和旧译本认识中土世界的读者与观众,何妨再一次透过全新译本再度踏上托尔金笔下的浩大
世界,见证《魔戒》最纯正的风味
以下转录:
https://art.ltn.com.tw/article/paper/1635450
【自由副刊】 李函/《魔戒》与我 - 从阅读到翻译的一段旅程
2024/03/14 05:30
格拉斯哥大学中庭。
文.摄影◎李函
当牛津大学教授J.R.R.托尔金(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1892-1973)在1937年出
版《哈比人》时,肯定没想到这段出自他想像的冒险故事,会在上市时造成轰动,甚至在资
源短缺的二战英国,《哈比人》都曾有一书难求的盛况。让托尔金与乔治.艾伦&昂温出版
社更始料未及的是,1954年出版的《魔戒》则将《哈比人》原本童趣盎然的单纯冒险故事,
全面拓展出史诗级的宏伟世界观,且进一步为日后的奇幻文学类型打下坚实的基础。在台湾
,《魔戒》尽管曾出版中译本,却是直到彼得.杰克森执导的电影《魔戒》三部曲于2001年
至2003年上映后,《魔戒》才成为人尽皆知的经典大作。
我首度听闻《魔戒》,约莫是电影上映前一年。当时在报纸影剧版一小角落,偶然看到好莱
坞即将把某部被称为“西方的《西游记》”的魔幻作品(当时“奇幻”一词尚未出现)拍成
真人电影。彼时我还只是个念国一的学生,宜兰也没有任何资源能打听到这本书的消息。幸
好,当我询问自己的美籍英文老师知不知道这本书时,他讶异地问我怎么会听过这本书,当
下次见面,他便带了1991年版本的艾伦.李(Alan Lee)插画版《魔戒》来。那是本比普通
英汉字典更厚重的精装版大书。这本厚书成了我在教科书以外的主要读物,身边的人只看到
我成天跟一本大书耗在一起。艾伦.李的插图成为我对书中人物最早的印象,这位画家后来
也成为电影版本的概念艺术家之一,因此在他的绘图中,都能发现日后电影所采用的许多分
镜灵感来源。封面描绘出《双塔叛谋》的经典画面:咕噜、佛罗多与山姆三人,在黑门魔拉
侬前的丘陵上观察前来魔多的东方人与南方人。
《魔戒》就此成为我看的第一本英文书。由于对中土世界非常入迷,阅读完后,过了短暂一
阵子又再看起第二遍。随后不只自行购买了平装本,也一并找来了原文版本的《哈比人》与
《精灵宝钻》。自此之后,随身携带托尔金作品并反复阅读的习惯便油然而生。我也有按照
剧情历史进程的固定阅读顺序:《精灵宝钻》,中土世界三大故事(《贝伦与露西安》,《
胡林的子女》,《刚多林的陷落》),《哈比人》,《魔戒》。这个习惯从国中一直持续到
现在。即便此刻我已经译完《魔戒》,它还是和我形影不离,我也没有因此改变重复阅读中
土世界故事的习惯。
李函所拥有的托尔金原文书,尤其中间两本,从国中时期至今仍不时翻阅,因已翻到脱页,
平时用书衣保护着。
后来我到苏格兰的格拉斯哥大学念研究所,选读中世纪与文艺复兴研究,自然是受到《魔戒
》的影响。托尔金本身对中世纪文学有丰厚的研究,也曾翻译过知名的中世纪作品《盖文爵
士与绿骑士》(Sir Gawain and the Green Knight);而在描写中土世界的故事时,托尔
金也同样运用到许多源自中世纪传说的典故,并在自身作品中进行致敬。当时刚好住在英国
,我趁机前往位于牛津的沃佛寇特墓园(Wolvercote Cemetery),托尔金与他的妻子便是
在此长眠。我总共去过两次,墓园的氛围十分宁静,托尔金的坟前长满花草。尽管身为奇幻
文学的鼻祖,并透过中土世界影响了无数世人,托尔金的墓碑却显得恬淡朴素,没有特殊的
装饰或雕工,只在他与妻子伊迪丝的名字下分别刻下了贝伦(Beren)与露西安(Lúthien)
,这对人类与精灵情侣的名称,用以象征托尔金夫妇的爱情。
《魔戒》作者托尔金之墓路标。
托尔金夫妇墓碑上同时刻有贝伦(Beren)与露西安(Lúthien),这对人类与精灵情侣的名
称。
出版迄今七十年,《魔戒》影响力有增无减。当初由《魔戒》打下基础的奇幻文学,现在也
发展出与托尔金起初撰写中土世界故事时截然不同的风貌。娥苏拉.勒瑰恩(Ursula K. Le
Guin)的《地海》(Earthsea)系列着重於哲理描写;乔治.马丁(George R.R. Martin
)的《冰与火之歌》(A Song of Ice and Fire)则描写宫廷斗争,真人版改编影集也在全
球引发强烈关注。而在奇幻文学百家争鸣的当代,托尔金的中土世界传说故事却仍因其中厚
实的语言学脉络与复杂的神话与历史系统,让本系列的地位始终屹立不摇。后世许多奇幻作
品纷纷让单一或团体英雄与反派对决,《魔戒》却不采用以战止战的方式来解决故事中的难
题,解决善恶纷扰的关键并非杀戮,而是人物们一念之间的自由抉择。尽管描述了大量战争
场面,但《魔戒》始终是部反战作品。亲身参与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托尔金,并不会在作品
中赞扬战士的美好,在剧情中得到善果的角色,也都做出了非战的选择。亚拉冈能够在全体
人民的认可下登基,靠的不是彪炳的战功,而是由于他为人民的伤痛所带来的治疗。托尔金
也透过刚铎老妇讲出:“王之手乃医者之手。”以此描绘出他对理想统治者所抱持的理念。
许多对托尔金不熟的读者或只看过电影的观众,会觉得托尔金的世界观强调正邪对立,但这
是对中土世界传说的错误理解;托尔金笔下的人物,无论是精灵、人类、矮人或哈比人,所
有角色都会面临欲望带来的冲击,也得在不同的状况下面对良心的考验。从未在剧情中现出
真身的魔王索伦,以及能轻易蛊惑人心的魔戒,象征了角色们无时无刻都得面对的心魔。
《魔戒》作者托尔金之墓。
对我而言,翻译新版《魔戒》是项在无意间准备了二十四年的工作。翻译过程中最困难的并
非中土世界钜细靡遗的设定,而是如何按照托尔金的原意为诸多名词设计新译名。新译本主
要参照托尔金自己编写的译名指南,这份指南在制定新名称时提供了莫大帮助。尽管托尔金
已逝世五十年,但有了他在指南中对各名词的详细解释,翻译时就仿佛和他本人进行讨论一
样,能得到他老人家最直接的协助。无论是只看过电影、或透过电影和旧译本认识中土世界
的读者与观众,何妨再一次透过全新译本再度踏上托尔金笔下的浩大世界,见证《魔戒》最
纯正的风味。●
格拉斯哥大学著名的回廊。新译《魔戒》的李函在此研读中世纪与文艺复兴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