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述《prc ( Le rayon vert)》之铭言:
: https://vocus.cc/directing/5fb8fd52fd89780001005cae
: 近来《鬼灭之刃》引起一波近乎前所未有的风潮,
: 简直堪比我们这个时代的《七龙珠》以及《灌篮高手》,
: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 尽管一定会有人觉得《鬼灭》有点过誉了,
: 但从绝大多数的读者或观众是少年的前提看来,
: 《鬼灭》和《声之形》这一类的漫画,
: 无论是否延续了热血漫画的传统王道路线,
: 其角色内在理路之细腻,
: 真可谓寓教于乐于无形,
: 光是这点就功德无量了(以下讨论将以动画版为准)。
之前贴这篇时被说是想蹭鬼灭
最近总算有空写出来了(泪
前一篇文末提到的JoJo每一部的最终战都比天能精彩
窃以为在西洽里已是常识了
所以就只在这里附上文章连结就好Orz
https://vocus.cc/directing/5fbcdd63fd897800016d84e2
岔题完总算可以回来聊鬼灭了.cry
https://vocus.cc/directing/5feae2affd8978000198cbf1
以下只讨论动画和剧场版。
《鬼灭之刃》上映后争议不断,究竟这部动画到底红得有没有道理?
只能说一部作品会红,
有时会有非作品本身的因素掺杂在其中。
这也是为何侯导会在领取今年的金马终身成就奖时说,
创作是“先感动自己,再感动别人”,
因为作品固然有其独立的内在逻辑,
但同时也是创作者表达世界观或情绪的媒介。
既然如此,
一个作品是否受到大众喜爱,
最常见的因素通常是作品能用浅显易懂的方式引起观众的共鸣;
然而能不能引起共鸣,
和铺陈是否缜密、手法是否纯熟却没有必然的关系。
《鬼灭之刃》能够在差点被腰斩停止连载前逆势走红,
通常会认为是动画救了原著。
剧场版的武戏桥段安排的确也真的是高潮迭起;
但这不表示该作品只赢在声光效果佳而已。
光是八点档会把其剧情融入对白中,
就可以知道作品的核心其实触及了一些横跨年龄层的关怀。
这样的关怀其实也和以往的日本漫画有所不同,
这一点已经有精彩的文章讨论过了(http://t.ly/aDAF)。
而个人也非常肯定日本漫画整体而言如此的路线转变,
所以这篇要谈的就是《鬼灭之刃》如何呈现这样的关怀。
两次会议:民主与独裁的差别
日本漫画如此的转变,
自然不会只呈现在友情和亲情上;
友情和亲情当然是其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二,
但这些环节其实是整体社会风气的一部分,
另一个部分就是二战后美日关系的转变,
导致日本军国主义和民主主义的此消彼长。
这样的消长甚至在《攻壳机动队》成了的核心议题。
刚刚经历美国总统大选,
岛内舆论风气仿佛是美国第51州的台湾,
自然很难想像日本对美国的心态会有所保留;
或者说自从国民政府来台以后,
台湾人的多元族群样貌被泯灭,
自然也就忘了台湾在日本时代曾经被美军轰炸过如此的事实。
意识到这样的历史背景后自然也就可以理解到,
无论是《鬼灭之刃》还是《攻壳机动队》,
其实都是这样的历史背景的衍生或反动。
因此尽管《鬼灭之刃》的动画确实有些凿刻的痕迹,
但也由此可见作者在动画第一季最后人鬼个别的两场会议中,
或许是想要带出民主和独裁的差异。
在审判炭治郎的柱合会议中,
十二柱之上仍有主公的存在,
但主公依然必须以投票和游说的方式,
来决定如何处置炭治郎;
反观由鬼舞辻无惨所统治的十二鬼月,
会议时则是完全的高压,
几乎可以说是逆我者死。
也就是说,
鬼杀队对炭治郎的审判尽管争执不断,
但却呈现出民主社会的常态;
相较之下,
那些将民主称之为民粹的,
往往都只是在觉得自己的想法比别人高明而已,
甚至因而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是被谁灌输,
或是自己的选择是否出于自主这些更根本的问题。
炭治郎的信念:不是所有的鬼都是邪恶的,因为鬼都是从人变成的
而炭治郎之所以会被鬼杀队内部审判,
正是因为自己的妹妹变成了鬼,
而他却坚持要寻找将妹妹变回人的办法。
对他而言不只是妹妹,
而是所有的鬼既然都是人变成的,
因此未必都是邪恶的的想法,
甚至让蝶柱回想起姐姐直到死前都还抱着人鬼和平相处的愿望。
这似乎是日本漫画以至于人类常见的一种归因思维。
金田一在每次破解谁到底是犯人时,
通常也都会留给反派一段自我反驳的时间;
虽然这让我们理解到犯人通常都不是基于纯粹的恶而犯案,
但每次金田一破案随之而来的必然都是犯人的自我辩解,
千遍一律的疲乏感反而会让人觉得这都只是借口。
因此在《鬼灭之刃》中,
这样的立场更进一步地是由主角炭治郎主动提出,
鬼只负责在被消灭前回忆起自己的身世;
而他如此的立场所引来的质疑,
也就成了《鬼灭之刃》主要探讨的议题之一。
就戏剧节奏上而言,
《鬼灭之刃》目前为止在这个环节上的问题,
其实并不比《金田一少年事件簿》好到哪里去;
再者,
每次都要回溯反派的过去,
难免和一般人善恶分明的价值观有所冲突。
一再重复地探讨却没有更进一步的洞见,
难免会让人感到不耐烦;
但更根本地去说,
何谓善恶本身就是大哉问,
与其干脆地论断他人的人生,
相较之下曾经对道德标准有过一丝疑虑,
还是比较值得肯定的。
而《鬼灭之刃》要成为真正的杰作,
也必然得在这个问题上有真知灼见才行。
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
因为这是永恒的哲学问题;
无惨虽然是众鬼之首,
但他的邪恶又是源自为何?
炭治郎最终到底要怎么看待无惨的存在?
哪怕《鬼灭之刃》瑕疵再多,
只要对这个问题的解答能够服人,
作者便是透过漫画的创作形式,
回答了人类永恒的问题。
无限列车的试验:人是否愿意面对自己
而作者吾峠呼世晴尽管在用戏剧手法呈现其核心关怀问题的能力并非完美,
但他似乎一直刻意将这种对人性的自省引入作品中,
就连对呼吸的维持,
也被刻意提及和自我状态的觉察,
以至于能力的发挥有关。
而在剧场版无限列车里遇到的主要敌人之一,
即十二鬼月中的下弦之壹魇梦,
他那带人进入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梦乡的能力,
其实也和自我觉察的能力有关。
当主角进入梦乡发现美梦和现实的差距后,
唯一醒来的办法就是用杀鬼的方式自我了断。
这样的破解方式说穿了,
就是一巴掌打醒自己不要自欺欺人。
因此在剧场版中的许多对白,
之所以可以打动那么多观众,
就是因为在这场战斗中炭治郎面对魇梦的能力所引起的心魔,
点出唯有承认人生中的确有痛苦,
但只有勇于面对的态度才不会自欺欺人。
不得不承认作者在此对于人要“务实”,
而非随波逐流因而变得“现实”如此细微的区别想得非常清楚,
并且透过戏剧手法成功地打动人心。
当然,不是所有作品都非得文以载道不可;
而《鬼灭之刃》的动画的确也有稍嫌刻意地引进作者的核心关怀议题,
因而有说教之嫌的问题,
但这样的问题在剧场版却几乎不存在。
不只是丰富的声光效果而已,
剧场版的戏剧节奏也不会因为回顾鬼过去的人生而显得拖沓,
几乎每一个戏剧动作也都和作者对人生的终极关怀紧密相扣。
因此剧场版虽然已经成为日本影史最卖座动画,
《鬼灭之刃》是否过誉的问题却依然争论不断;
而喜欢这部作品的人背后的理由或许也不尽相同,
甚至对小朋友而言,
也未必能够明确意识到作者可能想要点明的意义之所在。
但至少单就剧场版,
基于上述理由个人是愿意给予高度评价的。
也期待作者的终极关怀在炭治郎如何看待无惨的问题上,
最后能够提出一番惊人的见解。
毕竟何谓善恶的问题实则不易,
但作者透过炭治郎的旅程,
非常诚恳地回答了他对这个问题的想法。
也许在戏剧手法上并非无懈可击,
但从到剧场版为止作品逐渐进步的情况看来,
这部作品还是值得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