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战锤40K小说-《荷鲁斯之爪》 07-09

楼主: a33356 (Slaanesh's Champion赤卡)   2015-02-02 12:5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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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33356 (Slaanesh's Champion赤卡) 看板: RTS
标题: [转载] 战锤40K小说-《荷鲁斯之爪》 07-09
时间: Mon Feb 2 12:41:30 2015
第七章:星环
我渐渐习惯了索斯手中羽毛笔的刮纸声。就像当年泰拉罗克号巨大引擎的轰鸣一般,它开
始变成我生命背景的一部分。但那些回忆已经离开我太久了。
当泰拉罗克号消失之后,复仇之魂号便接替了它。再后来,则是克鲁卡利(Krukal’Righ
),帝国称之为行星杀手。这些船无时无刻不在哼唱着自己独特的旋律。很快我将向你们
讲述复仇之魂号的故事,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人们团结一致,互称兄弟。
昨晚我接受了看守们的审讯。他们从我的口供中找出无数疑问。先是一长串强加于我的异
端名号,代表由打着我旗号的军队发动的屠杀。许多声音庄严地控诉我,男人、女人、青
年、老者,不一而足。各异的口吻中带着千篇一律的狂热。
他们高呼数以百计的名称。可帝国已经有多少个世纪不再提起我的真名了?
这才是真正值得深思的问题。
看守们滔滔不绝,大多数内容我都曾以某些方式听到过。它们是我的敌人站在城市废墟中
朝天空吼出的徒劳诅咒。它们夹杂在帝国牧师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做出的祷告中,祈祷我永
远不会像传说中的怪物一般从黑暗中杀出。
其中一些名字就像是整部情景剧的片名,其中的含义难以估量,其他的仅仅代表对某个城
市或某个世界的袭击。而有些称号,我实在忍不住好笑,它们事实上是我兄弟的军队犯下
的暴行,当然也是出于我兄弟的命令。其中还包括十几场发生在我从未涉足的星球上的屠
杀,有三个世界我甚至连名字都未听说。
接着是各式各样的问题,人们措辞谨慎地从我口中套话。几个世纪以来,这些男男女女们
埋首于荷鲁斯之乱的研究,如今已能坦然面对一切异端,对叛国者的鄙视就是他们心中的
坚盾。他们厌弃我的过往,却不感到恐惧。当然,这只是无知的另一个表现。人们无所畏
惧,是因为对我一无所知。
无视那些自说自话的提问,我保持着沉默,潜心思索他们慷慨授予我的各类名号。
如果我还有视觉就好了,这样就能将他们的话语和嘴脸一一对应。如果能用感知接触则更
加完美,我将以不为人知的手段搜刮他们的脑海。可惜这些无知又天真的人并不愚蠢。他
们很清楚该如何囚禁我。
“所有这些的名字。”我说道,轻轻叹了口气。
审问官们沉默了。房间中只剩下压低的呼吸以及索斯羽毛笔的沙沙声,他依然在卖力地抄
写。
“帝皇在盲从的基础上维系着他的统治。这不是侮辱。无知带来稳定,稳定使帝国得以延
续。想想看,如果数以兆亿的人类看到了现实背面的存在,他们还会安于现状么?人们哪
怕知晓了一丝一毫的真相,他们还会保持恭顺么?愚昧是关系到帝国存亡的必要之恶。”
他们没有争辩。我的房主们对这些谎言一清二楚。
“你们是如此健忘,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纠正了。但这也不是侮辱,只是说明
事实而已。你们抬出了上百个头衔,顺便将几百场战争的罪过归咎于我。虽然大多数都是
我干的,但你们也犯了很多错误。”
“你们称我是安格拉斯普罗菲亚的大叛逆。可我却从未听说过那个地方,一次都没有。你
们叫我扎拉菲斯顿(Zaraphiston),并满以为我会钦佩你们的博学,但扎拉菲斯顿根本
不是我的生名。它是一种显示身份的代号。你还称我为伊戈瑟默(Ygethmor),可它甚至
都不算一个名字。伊戈瑟默出自一个消失的语言与毁灭的世界。它的意思是亚空间的‘织
者’或‘纺师’。我不是唯一一个拥有如此称号的武士。事实上,它的赐予相当随意,凡
是遭到帝国追杀的人都有可能获得。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什么语言?”一个女声问道。“来自哪个世界?”
“基础语系是克苏尼克语。我会说它的几种方言,而那个世界被称为克苏尼亚。在之前解
释法库斯遗产的时候,我曾简单提到它。”
“就算没有你的回忆,我们也知道堕落的克苏尼亚世界,它在一万年前就消失了。”
她说话的方式有些奇怪。听起来固执又坚定,似乎无比确信自己掌握的真理。这审判官不
知阅读了多少密文才得到这禁忌知识的只言词组。只要能获取叛国军团的一切消息,他们
已经如此无所顾忌了么?
但若我就此讥讽他们的无知,那便是误解了万年来帝国的忠仆为避免历史重演而做出的无
私牺牲。
“别耍花招了,”一个男人斥责我。“告诉我们荷鲁斯之子是如何窃得新头衔,他们到底
是怎么变成黑色军团的。”
一开始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以为他说错了问题。
“我说过我会告诉你荷鲁斯之子是如何死去,而黑色军团是如何出生。但我从未说过前者
变成了后者。”
他并未就此善罢甘休,而是引述了一份随身文件。
“这是预言者迪安希昂的记录:‘就这样,被逐出了神圣泰拉并在冥界永住,荷鲁斯之子
,变节的第十六军团,化身为黑色军团。’”
啊,突然间一切都有了解释。
“从耻辱与暗影中归来,”我轻轻地说,这些话只属于我一个人。“在黑暗和金光下重生
。”
“什么?”
“我告诉过你,在开始之前,总有一个结束。荷鲁斯之子从未在恐惧之眼内安居。他们的
鬼魂除了自己的战舰之外无以差遣。他们的阴影只能委身坍圮的要塞。按你们的时间算,
真正的荷鲁斯之子在一万年前就死了。我很清楚。我目睹了这一切。那才是真正的第十六
军团。黑色军团并非由帝皇建立,也从未在他麾下战斗过。它没有编号。只有参加大远征
的军团才会被授予编号,而我们,帝国的朋友们,我们的军团组建于千年战争中(Long
War)。”
在长达五个月的航行中,我们严阵以待,休养生息。
每天黎明,我和里奥都会在练习场中训练,以斧对斧。阿萨卡偶尔会沉默地观看我们的比
赛,而里奥那些幸存的兄弟们则为每一记精妙或凶狠的打击高声喝彩。他们公正地欣赏战
斗,而不仅仅为里奥助威,任何一次厉害招数都会让他们热血沸腾。我很欣赏这一点。
但脑海中的痛苦依然纠缠着这些人。随着嗜血植入物每一次恶毒地噬咬,银色的痛苦之灵
就会化为实体,并围绕吞世者的盔甲游走。这些无智的情感化身如同蜥蜴般在空气中滑行
,接着便消失在亚空间里。绝大多数人对这些邪灵毫不在意,像这般弱小的恶魔在恐惧之
眼内随处可见。里奥的一个中尉,乌里万,他的身旁时常爬著类似的东西。我曾看到他吃
掉了其中一个,那只蛇形的小东西在手中乱窜,乌里万一口将它多汁脑袋咬下,并咕噜一
声咽入腹中。
“吃掉恶魔是不会为我们提供营养的。”我劝告他。
他随口将那条白色、黏滑的蛇躯吞下。我看着它蠕动着被肌肉送入咽喉,最终落入腹中。
“你是使斧头的高手,卡杨。我很佩服你。但像你这样高傲又强大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侮
辱敌人的最好方法便是亲手宰了他,再将他变成大粪拉出来。”
这话实在让人不忍孰听,我笑着说:“你真是个野蛮人,乌里万。”
“野蛮。诚实。”他耸耸肩:“在这鬼地方都他妈一样。”
一天早上,在4小时难分胜负的激烈搏斗之后,里奥和我筋疲力竭地停了手,这时我看到
妮菲塔丽正站在船舱门廊处。依靠我送去的奴隶,她已经从风暴的伤害中恢复,但依然很
少离开笼巢。她饶有兴味地摇了摇头,随即离开了,并没有向我们发起挑战。
汗水从里奥脸上不断滴下。“那个恶心的外星人刚才在偷看。”
“她只是瞧了一眼。”
“我能击败她。”
“不,”我诚恳地说,“你不行。”
又过了几天,当使用未充能的武器进行决斗时,他开始说俏皮话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古老
的骗术。
“我喜欢你的斧子。”趁利刃交击的间隙,他对我说。
“什么?”
“你的斧子。我喜欢。我想弄到它。”
和绝大多数阿斯塔特一样,我的一般交流能力很差,事实上我从小就没什么演说天分。
“还记得在普罗斯佩罗时我找到你的样子么?”他低声笑道。“躺在一堆野狼的尸体上,
手里还攥著那个王八蛋的斧子。你干掉的野狼冠军——他叫什么来着?”
他一边说话一边后撤,打算趁我分心回答时喘口气。真是想的美,我追上去,狠狠一斧劈
在他的刀刃上。
“埃亚里克‧火之子。”
我很清楚这个名字,它被刻在希恩的手柄上。那个野狼在战斗前也曾高呼他的名号,大概
是想让我记住前世是被谁所杀。
“这帮人和我们一点也不像,对吧?就连名字也很奇怪。”
“那是个灵魂称号,用来.....”
“我才懒得管他们用这名字干嘛呢。”里奥嘟囔了一句。斧刃越咬越紧,我们面对面较力
了数秒,然后他把我推到几米开外。决斗依然继续。
十分钟后,毫无预兆地,他突然说:“谢谢你。”
真是狡诈的家伙。我差点就放下武器了。“为何谢我?”
“因为你把我带出了那艘船。”
“不用谢,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举行一次葬礼。”
“葬礼,”他咧嘴笑了起来,铜牙闪闪发光。“战争对所有人都一样,卡杨。没理由一直
沉浸在对过去的悲伤中。提兹卡人一直有这个毛病,嗯?化悲痛为艺术。可惜那是自怨自
艾的艺术。”
他没等我回答,接着问道。“泰雷玛农又是谁?”
“一个过去的敌人。”
“我知道这个,不然我也不会拖着那个半死不活的人穿过你的魔法门了。”
“请不要再叫它魔法了。”
他再次笑起来,一边在手上加劲。“说来听听嘛,我可从来不拒绝认识新的仇人。他是谁
?”
“一个在泰拉认识的敌人。”我想这个回答已经足够清晰了,它确实如此。
“啊哈,”里奥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莱拉连长和那些紫不溜秋的第五十一连狗崽子们
本应该支援,嗯?可他们却把你扔在那里挨揍,却没朝城墙打过哪怕一枪。”
这不算什么稀罕故事。数以百计的部队参与攻克帝都城墙,但只有第三军团打散建制并退
出了战斗。当我们在帝国最后的堡垒下苦苦支撑时,帝皇之子们却在人类的发源地掀起一
阵阵腥风血雨,他们寻找著奴隶,满足于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
我想大多数人在那一天,透过战争疯狂的硝烟,终于意识到,第三军团已经堕落到何等无
可救药的地步。他们并非毁于四神。不,除非极端无知,否则没人会‘堕落’给它们。但
这些人把追求自身欲望置于一切之上。抛弃了所有抱负沉湎于凡俗感官的享乐中。这是真
正的、无可挽回的堕落。
“你在泰拉上损失不小?”里奥问我。
“是的,”我承认。我和他都喘著粗气。两把战斧的刃口变得伤痕累累,几乎无法使用。
“太多了。”
“咱们都一样,巫师。还记得那些计画么,嗯?那些复仇之魂号上召开的战术会议,以及
我们父亲的精打妙算。当我们一只脚刚踏上神圣的土地时,这所有的准备突然统统变成了
臭狗屎。这些年我打过更大的仗,但没哪次失败比那天来的更加痛心。”
他话音中的痛苦听起来如此真实,我后退一步让他放松。这是一个值得详聊的话题,远比
.....
一记肘击狠狠打在下巴上,我被放倒在甲板上。
“真简单,”里奥说,“你们提兹卡人的老毛病,容易被多愁善感干扰。这就是我化悲痛
为艺术的方式,觉得怎么样?”
我握住他的手站起身来。
“领教了。”
我们朝着中立与安全的地区一路航行。目的地是加利尤姆。卡希尔翰(Kha’Sherhan),
我的战帮,虽然它没有母世界,但加利尤姆很好地补足了这一点。从轨道上望去,富矿的
星球被一圈黄褐色的云团环绕,那便是尼奥比亚星环(Niobia Halo),也是女总督克拉
希亚(Governess Ceraxia)的轨道要塞。过去我们曾做过不少生意。我努力满足她苛刻
的要求,而报酬也极为丰厚。
我们花了整整五个月才到达加利尤姆,享受着穿越乙太云的时光。视野所见既非真实亦非
虚幻,那是二者神奇的共存,它们共同构成了介乎于物理法则和人类噩梦之间的第三元素
。在这片炼狱之海中,现实会回应来自凡人脑的呼唤。情感与思维塑造著受到亚空间侵染
的物质。最终,你的幻觉将在身旁现世。你的想法会自动变成现实。大多数人仅仅为了控
制住自己狂乱的思维避免自我毁灭都需要付出不小的努力,但我们也慢慢熬过来了。
对于那些从未涉足诸神之领的人,我会尽量简短地描述。有时,帝国的预言师和导航员们
看的太深太远,甚至直接目睹了虚空本身。这些人最终失去了神志,嚎叫着声称自己看到
了可怖的事物,而那其实是冥界的景象。恐惧之眼内堆满颅骨的大地和拔地而起扭曲的白
骨之塔并非真正建造而成。奴隶、变异人和恶魔都无法完成这些难以想像的建筑。这些堡
垒由人类的野心和意念铸成,而不是钢铁与岩石。
我说过,你的幻觉将在身旁现世。
加利尤姆便是一个这样的世界。星球本身是一座巨大的铸造厂,从两极到赤道。它的大气
早已被剥去。厚重、凝滞的云层来自数以百万计的烟囱和工业车间。当风暴袭来时,星球
的表面便会被酸雨覆蓋。
过去,加利尤姆的工业堡垒曾多次为泰拉罗克号提供补给和维修,作为我为女总督服务的
报酬。我也曾行走于它的地表,那实在是一次糟糕的经历。数以十亿记的亚空间生物在矿
井和熔炉旁劳作。星球的主要人口是面无表情的人型机械,徒有其表却毫无灵魂和思想。
“告诉我,伊斯坎德尔,”女总督曾问我。“你的红字.....你能否指挥他们在我的矿井
中工作?”
“他们是我的兄弟,总督大人,不是奴隶。请不要再提出这样的问题了。”
尼奥比亚星环,轨道基地,那里是加利尤姆的核心部分。正如其名字的含义,它像星环一
样环绕整个世界,包围了行星北半球的天幕,巨大的港口足以停泊十艘旗舰,而强大的火
力则能对抗三倍于那个数目的舰队。
它在我们萤幕中央慢慢变得清晰。港口内有四艘船下锚停泊;另外一艘则漂浮在港外。那
艘自由行动的战舰是位可怕的对手,领主号,钢铁战士军团的黑色重型巡洋舰,装甲上被
机械臂涂满了加利尤姆的记号。它漂浮在虚空中,冷酷地打量著自己的领地。即使隔着这
么远的距离,我还是看到炮口转动着瞄准了我们。与此同时,星港防御系统也做出同样的
反应。尼奥比亚星环知道我们来了。
“那些靠港的船呢?”我从座位上问道。
阿萨卡的声音从观察台上传来。“一艘没有任何标记的护卫舰并未发回识别信号。目前可
以确认那艘驱逐舰是第一军团之怒号,剩下的两艘护卫舰是暴徒之剑和剥皮者号。”
第一军团之怒,是暗黑天使的船。很少看到第一军团的叛变船只结队航行。它肯定是单独
前来。
暴徒之剑与剥皮者号并未表示善意,这在恐惧之眼内很常见,况且我不在乎它们和谁一伙
。这只是一次短暂停留,没时间结仇。
即使这样,我还是忍不住好笑。“那个战帮把他们的船叫做剥皮者?”
阿萨卡耸了耸肩,带着鼻音回答。“似乎是这样。”
剥皮者,这算什么名字。
随着离星港越来越近,我们终于进入了中立区的势力范围,总督号和港口的重炮保卫著这
里的和平。
“收到尼奥比亚星环的资讯。”艾娜米希斯透过舰桥扬声器说道。
“启动联络频道。”
“启动中...启动中...信号确认。”
“这里是加利尤姆防卫军,说明你来到这个区域的目的。”对方的声音既不低沉也不刺耳
,听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阿斯塔特修士。我立刻就认出了这由植入发声单元产生的电子合
成音。
“维利卡,泰拉罗克号请求靠港。我们需要燃料、武器补给、以及少量修复。”
“女总督或她的代理人将聆听交易的细节,”那声音沙哑地回答。“你是否明白?”
每次都是同一个问题,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顽固。
“明白了,维利卡。”
“在总督领地内,你必须遵守禁止交战规则。在我的辖区之中,任何做出超过许可的战争
行为的人都将即刻遭到毁灭。如果你愿意遵守这些条令,请表示同意。”
“我哪次没同意过?”
“如果你愿意遵守这些法律,请表示同意。”
“我同意,瓦利卡。”
“尼奥比亚星环欢迎你的归来,泰拉罗克号的伊斯坎德尔‧卡杨。根据礼仪,你可以携带
五位随从上岸。你是否明白?”
里奥、妮菲塔丽、盖娅、梅卡里、杰哈尔。
“明白。”
“关闭护盾并锁定武器系统。我们将立刻为你安排泊位。还有其他要求么?”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如果你愿意回答的话。”
他对这个意料之外的要求犹豫了一会。“说。”
“你是否收到过有关荷鲁斯之子军团的战舰三日同升号的消息?”
泰拉罗克号的引擎还没冷却,克拉希亚女总督的会面邀请就送到了船上。从港口伸出的对
接臂接驳到战舰外壳,那是燃料输送装置和船员通道。邀请函并不是敌友的保证,而在谈
判完成前连接臂不会为我们提供任何补给。
我们一行缓步走出主人员通道,通道的宽度足够一整列坦克通过还有余。靴子踏在封闭、
黑暗的走廊上,这里安静的就连妮菲塔丽的细微脚步声都清晰可闻。唯一不发出任何声音
的只有盖娅。
我猜测会有一队星环卫兵在舱门口等著护送我们进入空间站,但没料到是维利卡亲自率领
他们。
和上次会面相比,维利卡还是丝毫没变。他身着一套银色盔甲,但透过格栅依然可以看到
内部明显的仿生元件。头盔和肩甲上涂著象征机械教黑黄相间的条纹。手中则握著一把爆
弹枪,上面装配着笨重的自动装弹器、远端狙击镜以及加长枪管。枪身两边还挂著不少附
件,小型反重力装置使整套设备轻若鸿毛。这把枪完全为远距离战斗设计,保证一枪一命

他身后的背包同样经过了改造。缆线穿过肩甲一直连接到前臂的磁性抓钩。虽然我从未见
他使用这个沉重的装备,但它的功能显而易见:电动抓钩足以飞越遥远的距离,缆绳则能
当作升降索使用。
一群星际战士和机械武士在两侧松散列队。钢铁战士们手持长柄斧和战锤。机械武士装备
著深红盔甲和一种不知名的武器。那是经过改造的镭射装置,粗大的电缆穿过肩甲将深色
电池背包与金属手腕连接了起来,机器人的手与一门五管加农炮固定在一起。本该是这些
头部的地方则换成了十只电子眼,每一个都能独立变焦瞄准。它们的加农炮不时在发出威
胁性的噪音。这支卫队三倍于我们的人数,我和里奥不得不停步。
维利卡灰色陶钢头盔装饰著涂红的铜制双牛角。左眼到额角部分被一个的单片目镜代替。
他的问候不冷不热。“有传言说你死在德罗赫尔了。”
“我可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故事。但你也看到了,这不过是一个过时的传言而已。”
“我对幽默不感兴趣。”发声器中夹杂的沙沙声听起来有些刺耳。我怀疑这是否会给他带
来痛苦。短暂探查他的脑海后证实了这一点,持续的疼痛附着在喉部软骨上,那确实很难
受。“女总督要求立刻见你。”他说。
“有麻烦?”
他低声答道,“不论你到哪,卡杨,麻烦总是如影随形。跟我来吧。”
星环本身并没有遵循任何设计标准,而是由几艘机械教巡洋舰和加利尤姆地表矿井延伸建
造而成。当沿着那些平行的走廊行走,你会感觉像是在穿过一个黑红交织的金属世界,放
眼望去尽是叮当作响的机械造物。
恐惧之眼中的万物都反映着周围凡人的愿望。而在当地居民的影响下,尼奥比亚成为了一
个偏执的世界。这里到处给人以激进的感觉,同时继承了主人严守中立的意志。它的大多
数区域都有昏暗的照明,但你却无法看出光源在哪里,空气中充斥着分不清成分的恶臭,
而星环的大厅闻起来像是一个装满腐烂尸体的藏尸间。
左一群右一群,加利尤姆的亚空间奴工在机械教监工的驱赶下乱糟遭地穿过大厅。
“你听说了么?”维利卡一边领路一边说。“卢庇卡里奥斯陷落了。”
我盯着眼前仔细抛光的陶钢盔甲。“谁告诉你的?”
“你的一个朋友,他前几天刚到。”
我的心重重地跳动两次。难道还有荷鲁斯之子的成员逃上了三日同升号?他们冲出埋伏圈
了?
“法库斯逃到了这里。”我猜道。
(那个先知呢?)阿萨卡急切的声音隔空传来。(萨冈怎么样了?)
(我们会搞清楚的。)
维利卡冲我点点头。“法库斯活下来了。但别高兴的太早,他已经不太完整了。”
==========
第八章:附体
“我们在虚空中找到了这艘船的残骸,搜索队拆开船壳后发现里面还有活人。”
如果从腰部往上看,克拉希亚总督是一位身披铁甲的奇人。她的步态高贵优雅,四条手臂
横抱胸前。浑身覆蓋著钢铁与黄铜,恰如印度传说中的时母女神现世。虽然我并不认为她
是故意以司掌时间与毁灭之神的形象示人,但二者高度的相似性使我不禁怀疑这种巧合。
黑色的金属脸颊上雕刻着一只嚎叫的恶魔,椭圆形的眼睛以倾斜的角度镶在金属眼眶中。
她的话音从紧闭着的金色牙齿间传来,透过那些精雕细琢的牙齿的间隙,我可以看到一枚
联动式植入扬声器发出黯淡的闪光。而从腰部往下,她看起来就不那么人类了,自然也不
那么神圣。
“这是我们找到的残骸。”她说。
墙上的巨大萤幕显示出三日同升号的内部扫描图。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图像。在我看来,这
艘护卫舰目前的损伤远远超过它在那场埋伏中受到的伤害。
“他们最终还是逃到了加利尤姆,”里奥说,“怎么做到的?”
女总督依然直视著萤幕。“他们并没有真正到达加利尤姆。残骸是在泊伊尔跃迁区(
Beryl Vicissitude)被搜索队发现的。”
她指了指身旁的水晶投影,那里一张星空图显示出加利尤姆附近动荡的宇宙。泊伊尔跃迁
区是分布在附近的亚空间裂口之一。恐惧之眼的变幻永不休止,而潮汐会在安全的礁石旁
形成致命的漩涡。
不论这艘船从风暴之心消失后发生了什么,它都不幸闯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区域。
“那些幸存者呢?”我问道。“他们在哪?”
“他们就在尼奥比亚星环,目前正在综合医疗区接受关押”
她的话令我感到犹豫。“你刚才用了‘关押’这个词,而不是治疗或修养。你说他们被关
押起来了。”
“我的描述非常精确。”她回答。“你很清楚这一点。作为帮助他们康复的代价,我已经
没收了战舰的残骸。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会把尸体火化,再将骨灰散入虚空。”
“这.....很慷慨,大人。”
“非常慷慨。那艘护卫舰的损伤太过严重,它唯一的价值便只有拆作废铁。我欣赏法库斯
,可事到如今他孩子气的行为正在考验我的耐心。单将残骸从虚空拖回便已耗费巨大的时
间和人力。但这远比不上救他性命的价钱。他欠我的情,卡杨。欠整个加利尤姆的情。”
“残骸现在在哪?”
“我可不是个粗心的人,”她回答道,一边开始踱步。“它已经被藏起来了。”
毫无疑问,战舰已经被拆卸了。加利尤姆的中立性重于一切。他们当然会把它隐藏起来,
更何况这艘船早已被工人们掠夺、拆卸了个干干净净,虽然在他们看来这次盗窃是完全合
法的。
“维利卡说有幸存者提到了卢庇卡里奥斯,还有我。”
克拉希亚侧着头,语气中仿佛帮了我个大忙。“他们只告诉了我很少的资讯,你的名字显
然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很快维利卡就会带你去见他。但现在不许有提问,我本人有几
个疑惑需要你来解答,卡杨。”
我无言地看着她。加利尤姆是战帮的重要后勤港口,而克拉希亚是我最可信赖的盟友。不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令她不快,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克拉希亚注意到了我的退让,但她不能微笑。虽然女总督并未像许多机械教牧师那样彻底
移除了生物本能,可那张冰冷的脸颊无法显露任何人类表情。她的轻笑声,最多不过是扬
声器闪烁著模拟出的平静吐气而已。
“我很喜欢你,伊斯坎德尔。”
我向她鞠躬。“我明白,大人”
“才完成了一次战术性撤退,如今又表现出鲁莽的勇敢。你矛盾的行为很有趣。”
她沿着舱室漫步,这间位于星环南区的半球形建筑足以俯瞰整个尼奥比亚。窗户的遮光板
已被收起,从球形玻璃墙向外望去,星空与大地尽收眼底。恐惧之眼的红色波涛在天空中
凝结,但依然不足以遮挡加利尤姆黯淡的日光。那是一枚绿色的病态恒星,它的光芒被太
阳磁暴所扭曲。
我仔细端详著两艘入港的战舰,它们正停在泰拉罗克号补给站的对面。两艘船都没有携带
任何战帮或军团的标记,无法判断它们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
“卡杨,”女总督说道。“你当时在那里做什么,为何要与法库斯以及里奥万‧火拳会面
?”
“别叫我火拳。”里奥哼了一句。
女总督转身盯着里奥,缓缓逼近了他。正如我之前说过,虽然那四条手臂依然维持表面的
人形,金属皮肤反射著毒辣的日光。但克拉希亚的人类表像到此为止。
从腰部以下,女总督的身形不再如同雕塑般优美,而是变成希腊神话中的半人马怪兽。但
那嶙峋奇特的下肢与其说像马蹄,不如说更类似蜘蛛或蝎爪。八条带有利爪的机械腿流畅
地划过甲板,轻盈地不会在金属地面上留下一丝伤痕。
半只黑铁铸就的巨大毒蝎,与上身女神的形象合而为一。我永远无法理解机械教的行事原
则,却禁不住赞叹如此异类而独特的女皇威严。她的下肢关节不像我们的盔甲般嗡嗡作响
,而是在运动时发出柔和的,充满精确机械力量的呜呜声。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别叫我火拳。”
“原因呢?”
里奥呲牙咧嘴地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因为这伤害了我珍贵的内心。”
她轻笑一声权当默许,回身看着我。“那次会面谈了些什么?你们为何聚在一起?”
“你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总督大人。”
“我明白了,我欣赏你的所作所为,卡杨。可我不能按照意愿选择阵营。即使有所选择,
你觉得我该倒向哪边呢?九个军团内部自相残杀与他们之间的征战同样频繁。即使是机械
教的行星政府和领地之间,分歧和争吵也随处可见。至于空间乱流中的人类殖民地——”
“空什么?”里奥突然插嘴。
“她是指恐惧之眼。”我小声地提醒。
“是的,是的,恐惧之眼,”克拉希亚接上话。“在我看来,亲爱的提兹卡人,虽然你想
让加利尤姆保持中立的想法很可敬。但这个秘密远比你我之间的友谊更加重要。所以不要
惺惺作态了,告诉我你们会面的原因。”
“战帮总会聚集到一起,大人。不是为了结盟,就是为了打仗。”
她叹了口气,认真盯着我。“当我第一次邀请你留下来时,你为何不答应呢?军团战争将
成为你的坟墓,可你又如此有才能。混乱的种子正紧随你的步伐一路播撒。听说因为最近
干下的一些坏事,第三军团已经悬赏了你的脑袋。”
她在我们面前来回踱步,八条腿轻轻地敲击在地板上。如果无视那些非人的部分,克拉希
亚的身形其实苗条而优雅,比任何传说中的怪物都要来的美丽。电缆在修长的蛛腿间隐约
可见,仿佛是她所织就的罗网。
“让我去见法库斯。”我说。
“先说清楚他为什么要召唤,然后你就可以去找他了。”
这个事实能有什么危害?难道说出它会伤害到这座避风港么?也许我多心了。早在此之前
,克拉希亚与维利卡便已击败过无数阴谋。
“法库斯找到了一位力量强大的先知,他相信这位先知可以带他找到复仇之魂号。里奥和
我都同意帮助他了。”
“你为何要这么做?”
里奥替我做出了回答。“第三军团挖走了战帅的尸体。”
“谣传而已,”克拉希亚的三只手组成一个不信任的手势。“很可能是个别有用心的谎言
。”
“法库斯就在那里,总督大人。”我回答道。“我相信他。”
“法库斯可没提到这件事。”
“他想要维护加利尤姆的中立,”我指出。“就像我一样。”
这不过是一句托辞。法库斯很可能根本不愿意告诉克拉希亚真相,很明白她永远不会加入
任何一方。
但克拉希亚犹豫了一瞬,并没有出言斥责。透过电子瞳孔,我看到无数可能性在她的脑海
中飘浮、徘徊。最终,女总督极为端庄地耸了耸肩。
“如果是真的,这的确是个威胁。”她最终承认了。“一个显著却乏味的威胁。”
“克隆。”里奥恶狠狠地重复这个词以表示同意。
克拉希亚再次站在我面前,俯下身子仔细端详着我的脸。距离近到我可以看见黑铁皮肤上
的细密纹路,她身上的特殊化学气味更加浓烈了。
“我警告过你要远离这场战争。”
“是的,你说过。”
“我告诉过你不要干涉荷鲁斯之子的行动,他们终将步入历史的尘埃,那些追随者也会一
同败亡。我曾以为卢庇卡里奥斯的沦陷能为军团战争划上句号,如今看来不过是可笑的奢
望罢了。”
我感到里奥的目光烧灼我的皮肤。盖娅围着我们打转,虽然克拉希亚没有在意,但维利卡
和他全副武装的卫队正防备着母狼。此时他们就守在环厅的入口。
“那么,现在呢?”克拉希亚问道,就像不耐心的老师期盼学生的答案。
她用坚持的目光发出催促。我不由自主地怀疑萨冈的预言是否只是个骗局,我也不知道这
场寻找复仇之魂号的远行会不会只是一个傻瓜的妄想。我已经忽视了这一切绝望与不安。
“我必须攻打圣歌城,总督大人。我无需赘言一位原体的复活将会如何决定这场战争的胜
负。特别是现在,我们的父亲都已迷失在四神的游戏中了.....克拉希亚,难道你真的对
荷鲁斯之子的死活毫不在意?或者连复仇之魂号都无法勾起你的好奇心了?帝皇之子绝对
不能赢得这场战争。”
“这都是你的推测。”
“它们有可能变为现实。”
“但我觉得你不只是出于理想主义才参加这事,卡杨。别在我面前玩英雄傲骨的花招了。

里奥在一旁像小孩一样窃笑。我不去管他,克拉希亚说得对。“我想要那艘船。我想得到
复仇之魂号。”
她几乎被说动了,我很确信这一点。但她叹了口气,不情愿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诱人,的确非常诱人,巫师。我依然会保持中立。不会阻止你,但也不能提供任何帮助
。”
意料之内的结果,她矛盾的态度也让我感到庆幸。无论加入与否,若克拉希亚在最后时刻
决定落井下石,我将无力反抗。
“总有一天你会不得不放弃中立的,总督大人。”
“你这样认为么?”半人半蝎的女神问道。“可我为何要派兵援助其中一方?我从不欠荷
鲁斯之子的情,也不算特别讨厌帝皇之子。就算你们这些榆木脑袋的前人类不愿放下刀枪
停止自残,恐惧之眼的帝国依旧会茁壮成长。而在军团的势力范围外,还有数以千计的世
界。大远征已经结束了,卡杨。银河系早已不再属于阿斯塔特军团,恐惧之眼更非你等所
能染指。如果你们能够理解这些.....可惜,非但如此,你们还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战斗、
流血、横死。这真是非常,非常的愚蠢。”
我保持着沉默,听她侃侃而谈。克拉希亚一边说话一边轻轻磨着她的指甲——一共十六个
,包括4根拇指在内。“加利尤姆作为一片中立港,对来自所有军团的战帮都是一样。它
是避难所,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时代变了,”里奥说。“军团战争.....”
“嘘。”她将一只手按到里奥头上,就像一位面对信徒的女祭司。“住口,乌克里斯百夫
长。我可没有耐心容忍你种种顽劣的行为。但考虑到你和法库斯、卡杨站在一起,法库斯
是我欣赏的战士,而卡杨是我珍爱的朋友。所以你不会因为这无理的行为而受到惩罚。”
“哼。”里奥头也不抬地回答。克拉希亚移开了手。很聪明的举动,我正在担心里奥会拔
出链锯斧把它砍下来。
里奥盯着我说。“我常听其他战帮哆哆嗦嗦地说起你的名字,偶尔也有人类或恶魔拿它来
诅咒。可没想到世上还真有人喜欢你,卡杨。”
“Eshaba。”我用纳格拉卡利语(Nagrakali)回答道,这是吞世者军团的母语。里奥对
我的礼貌感谢报以傻笑。克拉希亚的一只手拂过我的衬肩,轻轻摸索著以普罗斯佩罗文书
写在陶钢上的名字。
一个锁定标记出现在头盔内的视网膜投影中,明亮的方框正瞄准她脸部。克拉希亚的气息
令我想起猛兽、硝烟、和恶龙。
“他是个尽职尽责且富有远见的人,吞世者。”她看着里奥,温和地说。“如果阿斯塔特
军团还有能力迎来变革的话,卡杨将成为你们的表率。我喜欢他诚实的品格,以及对机械
教自治殖民地的尊重。我也乐于听到他的威名在恐惧之眼内被传诵——那个试图阻止阿里
曼疯狂魔法的术士。那个与外星天使并肩而立的巫师。那个武力与巫术价值连城的勇士。

然后,她转回头看着我。“你确实赚了很多,对吧?你的那支金戈铁甲的构装体军队一年
比一年更强大。”
我想起泰拉罗克号上那些无价的古代机器人。它们是我耗费几个世纪搜集的成果,如今全
都接驳进艾娜米希斯的完形意识中。在数以百计的构装体面前,胆敢跳帮的蠢货们会连后
悔的机会都没有。
“艾娜米希斯怎么样?”女总督问道。
“她还不错。”
“很好。很好。”克拉希亚的双眼依旧落在我身上。我可以面对一个方阵的战士做战前演
说,或者毫不犹豫地让一千名奴隶送死,可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我却感到些许不自然。“请
替我向她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我会的,总督大人。”
“维利卡,带他们去见三日同升号的幸存者。哦,卡杨?”
“大人?”
“不要抱太大希望,我的巫师。杰斯塔林们已经今非昔比了。”
尼奥比亚星环的综合医疗区更像是车间而不是医院。我们穿过杂乱的船舱,路遇的奴隶们
恭敬地向我鞠躬并匆忙闪到一边。而当看到妮菲塔丽时,他们目光中则充满胆怯和憎恨。
在帝国境内,人们对外星生物的仇恨往往被伪善的面具所遮掩。自从我们的祖先第一次远
征银河,那些行商、探险队以及急需军资的将军们已经在帝国的边境和异星种族打过无数
年交道了。可在恐惧之眼境内,非人物种只能得到冰冷的仇恨。这里是人类与恶魔的领土
,它诞生于一个外星帝国的毁灭之火中。
如我所料,整个医疗区有上百个工作人员。各类用途不明的仪器被固定在房间的挂架和卡
槽里,旁边连接着生命支援系统、等离子循环仪、生体注射器以及一大堆零零碎碎的设备
。其中半数装置看起来是活物,血管代替了电缆在肉块中蠕动。只有神才知道机械教用何
种禁忌知识制造了这些东西。
维利卡带领着我们,一路上接受着仆从和奴隶的跪拜。我们沿着主通道穿过一个个房间,
进入了重兵把守的管制区。盔甲面板上的数位提示我外界温度正在下降。里奥和妮菲塔丽
并未携带头盔,他们的呼吸在空气中化成阵阵白雾。
当我们进入内室的一瞬间,我不得不用手扶住门框。无尽的饥饿感将我淹没后再席卷而出
,这蛮荒的情感让我汗流浃背。盖娅沉重的呼吸声就像一阵低吼。
(我闻到了附身者。)
“干嘛?”里奥问道。“你他娘的出什么毛病了?”
“没事,没事。”我立刻施放了心灵防护以抵挡这些入侵,将内心和感知与外界牢牢隔绝
。一切都在瞬间无声地完成,这就像在极为嘈杂的房间中突然闭眼或捂上耳朵。不论如何
,总比硬生生承受如此疯狂的情感来的强。有什么东西正在这房里死去。事实上,我对它
们居然还活着而感到惊讶。
(有附身者。)盖娅再次提醒我。
面对我们的是一整排巨大的蚕茧和静置的棺材。那些似人非人的东西正泡在鲜红的营养液
中。看起来本应手臂的肢体徒劳抓挠著强化玻璃。一张张痛苦扭曲的脸贴到了培养槽的玻
璃上直盯着我们。它们的牙齿隔空噬咬,爪子和长舌划过箱壁,留下道道黏性的污迹。
附身者,盖娅说对了。它们全都成了附身者。我能感到这些星际战士原先的思想,以及如
今窃据身体的那些非人意识。凡人与亚空间生物强行融合在了一起,它们已不是前者,但
也不完全是后者。情感正一步步重塑它们体内的血肉。
当身处一群恶魔的思维中时,我通常会感觉到它们脑海中矛盾的欲望与对自相残杀的无尽
的渴求。但此时此刻,我却几乎没有找到这些痕迹。深受荼毒的战士体内的恶魔似乎是完
全相同的,从里到外,它们就像是彼此的镜像。都由同一份情感,同一束欲望和饥渴塑造
而成。即使在灵魂绑定的恶魔间,如此极端的共生形态也堪称罕见。当接近他们时,我因
为如此不同寻常的事物而微微颤抖,这实在太吸引人了。
我走近第一个水箱,观察著里面扭曲的怪物。那东西撞在玻璃上,一边极力张开血口。脸
部的每一块骨骼和肌肉都已扭曲变异,与人类大相径庭。它饥饿的灵魂又开始悄声低语,
只是这次我早有准备。
附身者依然穿着破烂的黑色加斯塔林盔甲。一对退化的翅膀漂浮在水中,在水箱内有限的
空间中蜷曲著。肮脏的骨骼和皮膜构成的巨大翅膀,随着它的心跳不时在水中颤动,看起
来充满某种邪恶的壮观感。
在我身后,里奥开口问道。“这样的家伙你们找到了多少?”
维利卡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培养箱,个个都与化学液储存器以及生命维持装置相连。
“这里有二十个。旁边房里还有几只。”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人类船员活下来。根
据法库斯的说法,当亚空间核心爆炸时他们便被吞噬了。”
原来这就是风暴里那阵闪光的原因。法库斯和他的战友们千辛万苦逃回三日同升号,却只
是闯进了另一个死亡陷阱。不难想像,大群的恶魔被核心爆炸的光芒吸引而来,它们淹没
了甲板,大口吞食几千名无力自保的船员。萨冈跟这事有关系么?他是否曾设法将战舰带
来这里?毕竟在那时,逃往加利尤姆是法库斯最迫切的需求。
“它们都被炼金术麻醉,”维利卡补充道。“其中几个已经迷失了自我,剩下的依然保留
一定程度的理性。”
我不想出言询问怀言者牧师的情况。即使克拉希亚和维利卡值得信任,我也要防止任何人
查明真相。而他们知道的越少,就越难以发现我来此的真正目的。。
我们继续前行。有几个荷鲁斯之子已经从盔甲中被拖出,剩下的则不是。
(法库斯。)我朝血肉模糊的水箱中发送。
(卡杨?)
虽然很微弱,但这的确是我兄弟的声音。声音从西面墙壁的培养箱中传来。我们小心地靠
近。我没听见妮菲塔丽的低声自语,而里奥则用最粗野的语言不停诅咒。
若一位阿斯塔特军团士兵在战斗中受重伤,他往往会有两种感受。首先是耻辱,不同于忧
郁或者悲哀,这只是纯粹而强烈的羞耻感。他由于同伴的死与自己的苟活而感到无以见人
,也为无法在伤愈前重返战场而赧颜。这不是什么肉麻的感伤,沉重的精神压力和肉体残
缺带来同样的痛苦。战斗是我们立于凡人之上的唯一原因,当无法尽责时,耻辱必定随之
而来。疑惑与自责将充满他的内心。
第二种反应更加常见,那便是愤怒。有时愤怒是羞耻感的戏剧化表达。而其他时候,它只
是一种纯粹的情感。战士们为自己的无所作为而愤怒,为得到这毫无意义的好运而愤怒,
为敌人在放松警惕的一瞬间放倒了自己而愤怒。同时这份情感也会被身边人的幽默、蔑视
、以及兄弟们复仇的誓言所沾染。无论心灵的力量能以多少种方式体现,愤怒永远是它的
核心内容。
可当我向法库斯开放感知后,我却没感到这些应有的情绪。那个凶狠的附身物已经占据了
他的心灵,法库斯的意识只能游离在脑海边缘。
他同恶魔争夺著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已经筋疲力尽了。
(卡杨?)
(我在这,法库斯。)我站在玻璃水箱边,无言地看着这只凶猛的生物。我希望法库斯知
道我就在附近,如果他还有感觉的话。
他像胎儿一般蜷缩著,漂浮在气泡中一动不动。身上插满了输送化学药剂和营养液的管线
。一丝丝脓血从无皮肤覆蓋的肌肉中渗出,污染了培养液。他正苦苦承受一系列残忍而致
命的变异:黄色的骨刃从关节和肌肉中探出头来。
(那些恶魔,卡杨,足有几千只。当时我们正准备逃离,船遭到了攻击.....那个亚空间
核心.....船被攻破了。)
他的话音中有两重和声,战士真挚之言与恶魔的邪笑的呢喃,二者都为他的话增加了某种
邪恶的力量。
(我明白了,法库斯,萨冈呢?)
(被吞噬了。)
看来萨冈已经死了。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失去了向导的我们还能否进行此次探险?或者说
,我们是否该听信那个死人的保证,继续朝可疑的陷阱航行呢?
当然。我一定要阻止荷鲁斯的复活。我也一定会得到那艘船。
就算没有萨冈.....
(不!)法库斯提醒我。他听见了我无声的思考。(他没死,卡杨。他不见了。)
我看着漂在水中的怪物。(你是说他消失在恶魔进攻前?)
(我也不清楚。我们逃进了三日同升号,但这弄坏了传送装置。我们只能逃跑。前一秒钟
,萨冈还在那里,想把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但亚空间核心烧起来了。我感觉到了强光巨
响和融化的金属。接着就是恶魔。)
我没再说话,心中暗自怀疑。生命的这些年里,我认识的每一个先知都有私心。他们总在
为自己寻找些什么,并遵循着某种行事原则。我在猜测怀言者的目的,以及他的力量是否
改变了什么。
(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儿,法库斯。)
(我的手指,)从死地归来者对我说道,带着类似法库斯的口音。它的爪子狠狠抵著玻璃
。(我体内每个原子都在颤抖,它们正在变化。)
不用他说,我也感觉到了同样的情况。那只恶魔正潜伏在血液中,改变它接触到的一切。
这是个缓慢而冷酷的过程。
(忍着点儿,兄弟,我会把你弄到泰拉罗克号上去。)
那个怪物在黑暗中颤抖著,我痛恨听到它嘶哑的声音。
(复仇之魂号,)他说。(你会帮我找到它么?)
(你能活着就够走运了。为这次冒险你已经赔上了一整支舰队、几百个兄弟,还有几千个
奴隶。)
那生物猛地扑到玻璃上,恶狠狠地朝我挥舞爪子。满是粘液的血口大力噬咬著,渴望生食
我的血肉。
(找到阿巴顿找到阿巴顿找到.....)
(法库斯.....)
(找到复仇之魂号军团的最后希望找到.....)
(冷静点,兄弟。我一定会帮助你。这里有我在,不是么?)
怪物疯狂的撞击渐渐慢了下来。(他们控制了我的感知神经和激素水准。想困住我。)
(总督的预防措施而已,没别的。)
我曾应对过附身者,无数次了。但我从不将他们关起来,这根本没必要。
(放我出来,卡杨。)
这倒是没错,即使是这个疯狂而痛苦的躯壳也想摆脱被束缚的命运。但对法库斯来说,到
底我是该将他带出这座监牢,还是使他免于恶魔的纠缠?虽然我很强大,但凡人的力量总
有极限。净化一只藏于血肉内的恶魔绝非一般的驱魔术能做到,例如那些僧侣牧师的祈祷
或萨满的咏唱。他们往往只会害死宿主。
(我会解救你的,朋友。等登回到泰拉罗克号之后我就会准备恶魔驱逐术。)
遍体鳞伤的战士在水中抽搐著,浑身颤抖,血流不止,肢体扭曲。刚开始我以为他被愤怒
击垮了,可那只不过是一阵难以自制的痉挛,同时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器官衰竭?内出血
?但各项生理指标都很正常,他依然在颤抖,连那长满利齿的巨口也一同张大。变异的魔
躯一边滴血,一边抽搐著乱撞想要控制住自己,利爪张开又合上。
最终透过微弱的心灵连接,我听到了。
这不是什么垂死挣扎,他正在狂笑。
==========
第九章:重生
当向索斯口述时,我感到看守们正变得越来越不耐烦。这些自称审判官的男男女女们命令
我说出有关黑色军团胜利的详情——黑暗远征,荷鲁斯之子的重生,以及末日使徒(
the Heralds of the End Times)的故事。他们推敲著词句中的瑕疵,指望我会在不经
意间透露出某些重大机密。
可惜他们只是在重蹈覆辙,当年黑色军团崭露头角时,其他九个军团已经犯过同样的错误
了。我们的力量并非来源于强大的武器或意志。阿巴顿也是如此。虽然手握足以撕裂现实
的妖刀亦或杀死了两位原体的闪电爪,但这些利器不过是他生命中毫无意义的伴奏而已。
在解释这些前,我必须再次回到背景。毕竟,传说的起源也同样重要。
我们将会谈到莫里安娜,帝皇的女仆(handmaiden to the Emperor )和掠夺者的预言师
(seer to the Despoiler),而她在恐惧之眼内被称为悲泣少女(Weeping Girl)。我
还会说起静默之塔(Tower of Silence )和妖刀德拉克‘尼恩(Drach’nyen)。最后,
我会告诉你们克鲁卡’利的故事,一艘铸造于虚妄之海中,被帝国人称为行星杀手的战舰

军团的先驱者,包括里奥,泰雷玛农,艾利阿斯,维利卡,法库斯,萨冈,沃提吉恩,阿
萨卡和我,以及许许多多的战士,曾无数次探讨我们的力量之源。正如共沐征尘的失落者
们构成了阿巴顿的传奇,黑色军团的历史也由那些被阿巴顿召集而来的流亡之人们一同写
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成就非凡。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征服恐惧之眼的帝国,而很快泰拉
的王座也将落入我们的掌心。
仅仅书写这部万年史诗的某篇残章也会耗费无数笔墨。但我不能遗落黑色军团的起源,这
一切必须被不加粉饰与篡改的讲述出来。
接下来就轮到伊泽凯尔‧阿巴顿。我的战帅,我的兄弟,一个背负著凡人无力承担的重任
的人。他的双瞳被伪神的光芒染成金色,而今正目送整个银河熊熊燃烧。
在错乱时空的亚空间乱流中航行了整整半年,我们到达终于艾卢西尼安之幕(
Eleusinian Veil )。经过修整和重建之后,和绝大多数战帮一样,我们之间的关系进入
了某种特殊的平衡状态。
法库斯和那些被亚空间扭曲的同袍加入了我们,给船上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阿萨卡和我将
一个废弃的训练区提供给他们使用。仅仅过了几天,在荷鲁斯之子们疯狂的改造下,船舱
变成了肮脏危险的禁区。其中一些人控制住了体内的恶魔。其他人则彻底沦为恶魔的奴仆

“控制住他们。”附魔者上船时我曾警告法库斯。这不是虚张声势:如果愿意,我完全能
毁灭他们中的任何人。
变身为附魔者是很复杂的,就像所有亚空间变异一样,它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在最初的几
个星期,许多宿主会由于难以承受身体的痛苦而死去,而剩下的人则与恶魔的意识逐渐融
合。但即使宿主们熬过了开头的难关,他们的结局也难以预测。附魔者体内的两个意识或
许会同时存在;但宿主也有可能保留大部分理智,而恶魔的灵魂只会在战斗中或情绪波动
时苏醒。
法库斯明显属于后者。他钢铁般的意志绝不可能被怪物击败。其他人就不一定了,那些战
士即使侥幸击败恶魔,往往也会陷入长达几个月的狂乱中。这段时间里,荷鲁斯之子们在
泰拉罗克号的船舱中大开杀戒,嚎叫着将符合它们疯狂愿望的猎物肢解。一个从未踏足其
他世界的女子的眼睛;一个杀死了兄弟的男人的血;或者是一块终身没见过星空的人的骨
头.....这些收藏在外人看来毫无意义,但是我们不能怀疑恶魔的嗜好。它们本身便是怪
异而不可知的存在。
红字战士们把守着人口稠密的区域,而艾娜米希斯调动了数个构装体保护战舰核心。除此
之外,我只能指望法库斯能尽快恢复,不会造成太大破坏。
但其中一些人依然没能活下来。有几个死于肉体崩解。而当一个战士冲进聚居区并开始疯
狂屠杀后,被我的红字打死。妮菲塔丽亲手杀了三个,因为他们愚蠢地将她作为猎物。艾
达人将长有獠牙的头盔保留给我作为证据。
“我算是明白女总督为什么要麻醉他们了。”里奥在聊天时如是说。对他来说,强大而难
以自控的附魔者是有趣的娱乐。在许多叛乱军团的人眼里这种混合的生命形态是神圣的,
认为这是四神宝贵的财富。毫无信仰的人则会被魔化带来强大力量吸引,事实上,那些熬
过来幸存者的确都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这些人和我们的唯一区别,就是他们的‘心魔’货真价实。”里奥说道。“至少他们不
用因为家园被毁而自暴自弃,或者被某个脑部植入物折磨的神志模糊。”他停顿了一会,
肮脏的金属手套敲了敲满口铜牙。“好在法库斯还是法库斯,不论他体内还有什么鬼东西
。”
里奥曾与附魔者战斗过,知道它们需要更多时间来适应身体的剧烈变化。他希望我耐心等
待。
“反正人类不值钱。”他说道,瞥了一眼被屠宰的船员。
阿萨卡认为附魔者是一种瘟疫。但他并非厌恶法库斯的堕落,只是无法接受与不可靠的盟
友为伍。这与他讨厌里奥的原因如出一辙。
“图库加认为它们很恶心。”这是我们之间关于附魔者的唯一交流。我想起了阿萨卡的白
色乌鸦,一只令人恼火的,喋喋不休的小东西,成天无所事事只会在舱房里发出无意义的
叫唤。
我根本不在乎图库加对法库斯的看法,我从来不在乎它的任何看法。
当附魔者迷失在杀戮欲中时,他们的行为尚可预测。但很快,法库斯就不再回应通话器呼
叫了。当我用感知搜索时,发现他的心中汹涌著阵阵恶意与愤怒。不论法库斯体内正进行
著何种战争,毫无疑问如今正是关键时刻。
“别管他了,”阿萨卡建议道,“至少现在别管。”我听从了这个建议。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体内的恶魔很相似?就如同彼此的镜像一样。”
阿萨卡说他并未看到过类似的东西,他对这些事情一向缺乏兴趣。事实上,白色先知的天
赋从来都集中于思考虚无缥缈的事物。
“我不觉的这有什么重要。”他解释道,“研究它完全是浪费时间。”
“我是个好奇的人。”我回答他。
“我们的军团曾把好奇视为美德,可结果呢?”他罕见地露出一丝干涩的苦笑,我们的交
流到此为止。
在航行期间,妮菲塔丽和我如影随形。阿萨卡早已习惯了她待在我身边,可里奥万和他的
手下们却对她的出现感到十分不快。妮菲塔丽从不放过任何侮辱他们的机会,而吞世者也
绝不逆来顺受。
“我们的使命不就是将银河系从低等外星生命手中解放出来吗?”一天,他在舰桥上问我
,一如既往地当着妮菲塔丽的面,试图惹她发火。
“为帝皇效力也曾是我们的使命。那时恶魔与众神的故事还只是传说而已。一切都变了,
里奥。如今我需要一切找得到的盟友。”
“可她有什么用?艾达人都是软蛋。还记得大远征时我们是怎么打断他们的脊梁骨么,哈
?”
即使凭借强化过的感知系统,我们也没法捕捉到她的任何动作,妮菲塔丽就是这么快。一
条套索闪电般扣在里奥的脖子上,猛地拉紧将他拽倒在地。前一秒里奥还直挺挺地站着。
下一秒他已经双手着地跪在我的面前。
“外星...女巫...”他艰难地喘著粗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我看着她。“没必要这样,妮菲塔丽。”
她缓步上前,一身雕纹盔甲并不像帝国动力盔甲嗡鸣,而是发出由异星科技打造的仿生肌
肉的低吟声。她并未佩戴头盔,暗色血管隐现于白瓷般的脸颊上,散开的头发如夜幕般漆
黑。她就像一座雕塑般美丽动人,也如同所有异型一样令人作呕。
她的回答充满了生硬的艾达口音,腔调中的单音模糊而奇特。
“我讨厌这个家伙。我一直都在观察他,容忍他。现在,我只想尝尝他痛苦的味道。”
我转头看着里奥,他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理解艾达人语言的迹象。一股由脑部植入物释放出
的激素狂潮正席卷他全身,疼痛令他微微颤抖。我试图解读他的思维,可感知就像沉入了
黑暗的海底,四周只有被生化科技增强的愤怒。
“冷静点。”我告诉他。
“女巫!”里奥愤怒地诅咒她。但还是听从了我的劝告。抵抗心中的杀欲需要极强的自控
力,这使我不由地佩服他。虽然这可能只是求生本能在作祟,他知道任何想动妮菲塔丽一
根指头的人都会被我毁灭,但我宁愿相信吞世者这么做另有原因。
随着一声怒吼,里奥将缠死的套索从脖子上扯下,狠狠摔到地板上。
“你为什么把这生物带在身边?”
“因为她是我的血卫。”这是实话,但事实并非仅此而已。
“她是个恶心的外星人,亡国之族的后裔!”
亡国之族的后裔。如此有诗意的话,由里奥说出口可真是不容易。
妮菲塔丽继续回敬里奥,依然是用外星语言。她称他为一个只知崇拜恶神的瞎眼蠢货,而
那位神明在享用了他们无知的暴力后变得日益肥胖。她说他是件丑陋的遗物,来自于一个
受蒙骗的皇帝试图创造完美种族的痴心妄想,但最后只养出了一百万个穿着盔甲人模狗样
的智障儿童。妮菲塔丽声称已经看到了里奥疯狂的结局,一个仅会流涎嚎叫的躯壳,日夜
对那个视他如蝼蚁的神献上血腥的祭拜。她还说里奥使她想起了黑暗之城粪便横流的下水
道,所有变异生物和怪物们都会在那里一泄黄白。
这一切整整持续了一分钟。当妮菲塔丽最终沉默后,里奥望向了我。
“她说什么?”
“她说很抱歉打了你。”
里奥犹疑地盯着我们两个,脸上写满了困惑。紧接着,粗野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船舱里。
“很好,既然这样,那就先让她待着吧。但我要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他指的是
恐惧之眼,而不是泰拉罗克号。“离那位新神这么近,对艾达人可是很危险的事。”
妮菲塔丽亲自回答了他。“只有在这里我的同类才不会跟上来。”
“看来是个罪犯喽,嗯?你以前干过什么坏事?”
“这你就别想知道了。”她说完这些话,出乎意料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脸上依然带着那份
柔和的、令人难以亲近的美丽。
奇怪的是,船上最欢迎妮菲塔丽出现的吞世者是乌里万,里奥的中士。他和我的血卫每天
黎明都会决斗数个小时,链锯斧对抗水晶拳爪,或者是随便什么他们中意的武器。我时常
在一旁观看,坐在金属弹药箱上。盖娅会蹲在我身边,共同欣赏他们激烈的战斗。
他们的战斗往往见血即止。妮菲塔丽总会及时收手,否则乌里万连第一场决斗都活不过。
有趣的是这个吞世者似乎也在与自己对抗。通过每一次决斗,他不仅锤炼著战斗技巧,也
在练习适应植入物对他攻击性的放大。虽然屠夫之钉一旦进入战斗便会压迫他的神经,可
他并不认为它们是需要克服的缺陷,但他也不会任由植入物不加限制地影响神志。与那些
兄弟们相比,乌里万的看法显得更加中立,他正试图为自己在精神操控层面寻找一个平衡
点,而非彻底落入植入物的掌控。他曾经问我,追求神经强化与在杀欲中泯灭人格之间是
否有边界可分?
他的问题很令我感到惊讶了。虽然类似的自我反省在阿斯塔特军团的智库间并不罕见,但
在第七军团里绝对是凤毛麟角。
在乌里万与妮菲塔丽战斗最激烈的时刻,空气中便会闪出些许出未成形的邪灵,这些弱小
的恶魔没有自主猎食的能力,只能以人们的情感为食。在恐惧之眼内,类似的小东西随处
可见,但妮菲塔丽和吞世者总是它们最喜欢的目标。
通常这些生物会选择避开我。盖娅震慑着它们。不论我的灵魂之火多么炽热,一旦这些恶
魔察觉到这个可怕捕食者,就绝不会靠近。一般来说,构装体能轻松扫除威胁船员生命的
恶魔,而我们则会在船上搜索,清理那些漏网之鱼。
过去,妮菲塔丽、盖娅和我,以及杰哈尔和梅卡里会一同狩猎。而在航向艾卢西尼安之幕
期间,里奥也加入了我们。恐惧之眼内的恶魔往往带有明显的地域特征,而且不时会有强
大的品种脱颖而出。这类恶魔或许出自一把夺走成打性命的凶刃,亦或是某个饱受变异折
磨的绝望家族的最后缩影。痛苦恒常,邪魔孽生。每一艘漂泊在恐惧之眼内的战舰,不论
性能多么优良,都难免于恶魔的侵袭。有时,许多战帮甚至欢迎它们的到来。因为这往往
是结识强力盟友的好机会,或者能给自己的功劳簿上再记一笔。
我们找到了一只散发着极度恶臭的生物,一大团肥胖、腐烂的血肉附着在废物回收舱的墙
壁上。它满是粘液的肮脏皮肤黏在半融化的墙壁上,当这生物享用一整排死于瘟疫的变异
人尸体时,我看到它全身的肥肉都在狂喜中颤抖。船上一个部落的丧仪牧师将病死同族的
尸体丢进了垃圾处理引擎,这愚蠢的行为反而使疾病大肆传播。在处死了未按规定火化死
者的氏族长老后,我们便开始寻找这只被无知蛮人创造出的恶魔。
颤抖的肉块悬在受到亚空间侵蚀的暗纹墙壁上。它遍布全身的复眼看起来就像流淌的太阳
耀斑。嘴巴出奇的巨大,变形的牙齿互相敲击著,试图模仿人类语言。这东西快赶上一台
兰德突袭者的大小了。
“后退。”我警告旁人。
肉团认出了我。或者说,它认出了我来的目的,我感到它浑身散发著臃肿,懒散的恐惧。
这怪物已经吃的动不了了。
(巫师,)它发送道,无声的话语中带有一种病态的油滑。(我愿意服侍你。是的,是的
。我会服侍你。不要杀我,求你了。不,不,立契约吧。我一定会服侍你的。)
我暗自考虑如此肉虫样的东西能做什么。这生物对我有什么用?它或许有像同类那样扭曲
现实的能力,甚至可能更强。可我自己就能做到这些。我选择收伏恶魔的标准极为苛刻,
也从不像乱军抓丁一样随意搜集猎物。只有一些独特且罕见的个体才会引起我的兴趣。
(我会服侍你的。)这东西坚持道。
(我可没见过哪个值得收服的恶魔会主动接受契约。只有向你这样的废物才会放弃自由以
避免毁灭。)
(但我愿意服侍你!)它努力朝恶心的声音中注入些许活力。(我能成为你的奴隶!)
“你想让我打死它么?”里奥一边问我,一边看着这个东西。他无法听见恶魔无声的求饶

“不,谢谢你。”我的感知蔓延开来,念力抓住了恶魔鼓胀、胶状的身体。它再一次颤抖
起来,身躯正面探出数个口器,喷吐出黑色粘液作为防御。恶臭的呕吐物落在我们面前的
甲板上。但没人会蠢到直接踩上去。
(不!)生物尖叫着,活像一头绝望的猪。(主人!求你了!)
我一把扯下它。随着恶心的抽吸声,恶魔与墙壁分离开来,大股鲜血四处泼洒。它的下身
布满了扭动的触手,拼命试图抓到些什么。
“丑陋的王八蛋。”里奥骂道。他说的没错。
“妮菲塔丽,”我说。“这个归你了。”
她愉快地盯了里奥一眼,随着一次有力的振翅,妮菲塔丽腾空跃起。她早看到了那生物的
呕吐物,无需提醒也知道小心防备。
血卫如同一枚黑矛,伴随着野性的尖啸从我手中直射而出。带着令人目眩的速度,指尖舒
张的水晶爪宛若一抹划过空气的红色萤光。
她高高跃起并凌空一击,厉如闪电。一阵裂革声后,肿胀的生物化为两半残尸,它临终的
尖叫依然在我脑海中回响,死亡的肉体瘫在甲板上,逐渐溶解成一坑腐臭的脓液。
妮菲塔丽漂浮在凝重的空气中,犹如战场上空的瓦格雷女神,翅膀鼓起轻风。黑色长发飘
舞著,恶魔湿黏的残肢依然从水晶爪间滴下。即使带着异星人的冷酷,那一瞬间她依然如
此神圣。杀敌时的她总会
楼主: a33356 (Slaanesh's Champion赤卡)   2015-02-02 13:01:00
我爱死这章了,帝皇之子与黑暗灵族,抖S和抖M的完美演出(愉悦~~~~~)
作者: FESTUM (邪影)   2015-02-02 17:21:00
这些CSM理智(?)到好奇妙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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