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异常事件往往不按剧本前进。
靠着双手打拼到四十岁,好不容易才还清家中债务喘口气的李玉女,
回过神来却是双亲去世手足分家,只剩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她早已舍
弃无谓的坚持,不再像过去遇到问题打肿脸硬是吞下去表现独立,好
意相助的男人只会觉得她不识趣,而热心想帮忙的同性也认为李玉女
难相处。
年轻时,不知怎地,她就是很讨厌这种相欠债的人情往来,仿佛会被
拴在地上永远无法自由。
现在不会了,自从她觉醒了令人舍生忘死的蔷薇色兴趣,现实一切麻
烦李玉女能避就避,实在躲不过,只要有任何助力出现,她也乐得依
靠救星。
例如被吃人妖怪盯上的意外。
“我如果能配合你们就不会死了吗?”李玉女只想搞清楚她得付出多
少代价才能回到过去的小确幸,物质虽然简陋,精神却很富足,好歹
没有生命危险。
“依照其他天人的说法,封印只会短暂解开,之后妳还是现在的‘李
玉女’,如果妳很在意被打断这次转生修行,我们甚至可以帮妳抹去
最近的记忆。”司徒烛华说。
“日子已经够难过了,为何偏偏是我?”李玉女忍不住发牢骚。
司徒烛华签了张支票给她说:“日后妳可拿这张支票到背面农会地址
上找天心派的人兑现,看是想取现金或汇入户头都行。我会去结帐。
这不算在封印真魔的酬劳里,我个人的一点心意。”
“这怎么好意思?”金额够她省吃俭用过两年了!
“修道人花不了什么钱,不过是有备无患。此行亦有风险,无论成败
,我们都会保护妳平安离开,生活部分不用担心,而且有更合心适意
的工作等着妳。”司徒烛华评估过若人间大乱,到处打点的军资金也
属必要,并未排斥让友人替他累积财富。
“反正再衰下去我也要跳河了,配合你们没坏处,若我真的能用神器
封印真魔,搞不好挺有趣。”李玉女也不想陷在一团糟的现状中,再
荒谬的挑战都比自怨自艾好。至少对方提出丰厚的酬劳,不管丢脸或
赌命都很划算,她就是这样活到今天。
“妳一定办得到!我们全指望妳了!”韵真兴奋地说。
“我可不敢保证,就靠这支小玩意,真的不是恶作剧道具?期限呢?
”李玉女从司徒烛华手中接过迷你玉斧仔细打量,有如握著一捧泉水
,凉澈无比。
“若要封印真魔,自然是愈快愈好,但这部分也无法强求,妳只需专
心揣摩与神器之间的感应即可。”司徒烛华并非不明事理,李玉女的
确需要时间消化事实。
※※※
原本打算随便找地方落脚甚至露宿站夜哨的司徒烛华和韵真就这样住
进了李玉女所在的公寓,韵真和李玉女很快成为好朋友,混熟的速度
连她自己都有点害怕。
韵真本来想与天人转世保持距离,但对方真的很友善又深深依赖韵真
的保护,初时单方面拘谨立刻不敌同好的热情。
为了让李玉女能专心与神器交流,同时避开不必要的危险,因此这几
天都是由司徒烛华帮忙采买三餐日用品,韵真则在身边陪伴着她,顺
便观察李玉女的情况。
“那间豆花摊在小巷子里,还没有招牌,道士真的找得到吗?”离开
出版社后,李玉女唯一怀念的就是同事之间的团购回忆与口袋美食。
他连魔族都找来了,区区一碗豆花怎会找不到?韵真腹诽。
“唔,其实我也不想麻烦妳男朋友啦!如果不是顺路真的请不用太勉
强,路边随便帮我买个馄饨汤就很好了。”
“什么男朋友?”韵真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舌头。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没有呀!”
“但我看你们年纪差了一段,互动却像平辈,妳喊他的外号,他直接
喊妳名字,应该不是师兄妹之类吧?”李玉女没说的是,长辫道士看
著韵真的眼神让人都热了起来,不搧风点火实在对不起自己。
韵真摸了摸脸颊,她明明比司徒烛华要老很多,偏偏外表还是大学生
,但李玉女连只不成气候的猕猴精都吓成那样,教韵真怎敢让她知道
,她现在正跟一只恐怖的老僵尸坐在一起吃饼干。
“我们分属两个门派,因为真魔的事才不打不相识,只是好朋友。”
希望李玉女接受这么含混的回答,韵真暗暗祈祷。
朋友和“好”朋友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听在李玉女耳里含义却是大大
不同!
李玉女开始觉得刨出沈韵真和那个帅哥道士之间的八卦比真魔灭世的
话题有趣多了。
“你们真的只是朋友?也许妳这么想,但对方不见得有同感。”李玉
女满意地看着韵真心虚的表情。
“搞半天妳也早就知道他不想只当朋友,怎样怎样?他还有哪些表示
?”
韵真照例又在感情话题中节节败退,被李玉女套出司徒烛华那个意义
不明的突袭之吻。
“然后呢?”
“没有了,别再提这件事,肯定是他一时脑子不清楚,男人不都这样
?想做就做也不考虑后果,我真的穷追猛打才自讨没趣。我比较希望
他可以当我的……朋友。”其实韵真更愿意得到一个资质如此理想的
义子,可惜大概没指望了,再者自从司徒烛华把五名魔族偷渡到人间
后,她不确定司徒烛华还需要别人教他什么,这个怪胎极限到底在哪
里?
李玉女一脸失望道:“我看那司徒烛华条件也不错,妳哪里不满意?
他的年纪虽比妳大了点,但正值壮年保养得极好不是吗?”
韵真灵光一闪,李玉女难道对司徒烛华有意思,才迂回地打探她与司
徒烛华的关系?
想到这个可能性,韵真觉得胸口有点闷。
说起相配度,反而是李玉女的出身和外表更衬司徒烛华,但司徒烛华
既然选择守贞,韵真也尊重他的选择。冷静想想就知道,她和他本来
一开始就不可能,难以理解福德正神和天心派掌门为何会误会?
先别提道士与僵尸形同水火,光看审美观和年龄代沟已是很现实的隔
阂,她就不信自己顶着一百岁的皱皮老脸司徒烛华吻得下去。
“妳觉得他很好?”韵真琢磨一会儿含蓄地反问。
李玉女连忙摇手,她是想配对看好戏不是把自己搭进去呀!
“谈恋爱好麻烦,结婚生小孩更麻烦,别说我已经超过保鲜期了,就
算有机会,也得考虑自己适不适合。”李玉女沧桑地皱眉感叹:“常
听说有种情况,男生好不容易交到女朋友,却整天打电动,把女友当
摆饰,就算换成工作狂情况也没比较好。以这个比喻来说,我就是担
任不负责任男友或老公的角色,何必造孽?”
“我懂,我真的懂。”韵真猛点头。
“同是天涯沦落人。”李玉女吟哦。
“相逢何必曾相识。”韵真唱随,两名单身女子视线胶着,又是一阵
惺惺相惜。
话题好像微妙地偏移了,李玉女最后奋力一搏:“说不定妳的好朋友
只是在等告白时机?”
“不可能啦!我先去洗澡了,谢谢妳借我浴室。”多言无益,韵真抹
抹脸水遁。
明明有男人在场,但沈韵真还是一马当先保护她,李玉女就是那时觉
得说不定她们很像。她是逞强习惯了,也找到一个人过日子的快乐,
或许是前辈的鸡婆,李玉女认为年轻女孩没必要一副老成出世的口吻
。
很久以后,韵真还是搞不懂,为何李玉女从来不怀疑她的能力不像人
类?只好推论是李玉女小说看太多习以为常了。
司徒烛华提着一碗豆花回到公寓,听见房内传来清脆的笑声,一时竟
有些失神。
回想起来,他从来没听过韵真的笑声,撇开平常温和热心的模样不谈
,她不是生气紧张,就是因黑家人的事烦恼悲伤,也许只有在同伴间
她才会真正笑出声音。
司徒烛华静静站着,他忽然不希望韵真太快想起封印真魔的任务,或
是她最挂心的黑家,哪怕只有一个晚上,她能喘口气也好。
这个司徒烛华从未见过的沈韵真正像小女孩般咯咯笑个不停,虽然她
们谈的娱乐话题他不太明白也不想明白。
不过她能和李玉女混熟的确对他们的目标更有利,至少不用浪费时间
反复说服天人的转世,司徒烛华还是得确认李玉女觉醒进度,在她无
防备时趁机观察再好不过。
“呀啊~”韵真发出一声惊叫。
司徒烛华回来时分明已在屋外确认过补起破窗的结界完好如初,房间
内只有沈韵真和李玉女,难以想像这个李玉女会对沈韵真造成威胁。
难道是李玉女忽然解放春斧了?
他放下豆花,抽出一张白纸化成锐利冰符,无声无息潜近。
韵真正在看李玉女早先带回来的打印稿解闷,那些档期破灭的小说也
一并成了无主孤儿,读得正入神,忽然被李玉女从后方袭胸。
她差点就反射性将元神还没苏醒的玉女打死了,韵真惊魂未定软软抱
怨:“不要这样啦!”
还好大家都是女生,韵真并未生气,她住女宿时看过别人这样玩,在
女生圈子里表示妳和她们是同一国了。韵真考虑是否抓回去表示友情
,又担心这样做对高贵天人太不敬。
“没想到妳这么有料,要不是换了睡衣我还看不出来,干嘛特地压扁
?”李玉女一时忘情好玩,回过神来却有些惴惴,担心韵真觉得她这
个老女人太超过,乾乾地调笑着。
不过摸起来真的好舒服啊!
“我平常都穿运动内衣活动比较方便。”韵真则对天人转世后出现这
种行为感觉非常微妙。无论如何这时候还手李玉女一定不会生气,惹
得她也蠢蠢欲动,反正是对方先挑起的,她好怀念在大学里交活人朋
友的快乐时光。
正当韵真准备转身扑倒李玉女继续嬉闹时,房门猛然打开,司徒烛华
冲了进来。
李玉女的手还在韵真胸上,韵真则完全愣住了。
“滚出去!变态!”两女很有默契地吼道。
他什么都没做。司徒烛华不由自主后退。
现在不知投胎到哪的师父曾说过,千万不要偷看女人房间,司徒烛华
也真的没兴趣偷看,毕竟主动上门勾搭想吃处子肉的女妖多到害他反
感,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师父真正的意思。
你永远不知道女生房间里会有什么冲击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