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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年轻男人的家来说，戴培渲的屋子维持得很干净，客厅和桌子上没有随意放置的衣
服和杂物，摆放在客厅茶几上的笔记型电脑、扔在沙发上的平板，又有着独居者的随性。
　　“你们感情真好，这么常见面。”
　　林俊成站在中岛旁，看着戴培渲指使个子较高的表哥从厨房的橱柜拿出比较好的茶具
。
　　王谦霖主动邀请别的男人进屋，而且还不时挤眉弄眼调侃表弟，都打破了街坊邻居的
金主传闻。
　　“我们是那种表兄弟姐妹都是家人的大家庭，从小关系就很紧密。”王谦霖笑笑地说
道，“以前我们都是直接用弟弟妹妹来代称表兄弟姐妹，常常搞得朋友搞不清楚我们到底
有多少手足。”
　　他是刻意告诉林俊成的，其实出入这幢公寓时，王谦霖偶尔会被邻居搭话，他知道有
部分邻居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他不想替戴培渲透露隐私，一旦起了话头解释，势
必会被追问探听更多，因此向来都没有主动澄清。
　　戴培渲拿出茶叶时，挑眉直盯着表哥看。王谦霖向来不会干涉他的私生活，就连隐约
知道他在做麻烦的工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却突然擅作主张邀请邻居进屋。
　　就连此时此刻，戴培渲的卧室里都贴满林俊成资讯的笔记便条。
　　“你也是一个人住吗？”王谦霖主动引导对话，“最近你们社区好像不太安宁，要是
能和培渲互相照应就好了。”
　　直接挑明意图，有时对双方来说都比较轻松，林俊成点了个头，“我在家工作，大部
分时间都在。”
　　“又有小偷出现？”戴培渲问道。
　　“刚刚发现了两起闯空门，一件是今天早上发生的，另一件则是屋主全家出国旅行，
早上刚回来，现在才发现被洗劫一空。”林俊成说道。
　　“所以出国那一户可能是前几天作案的，恰好今天才曝光？”戴培渲思忖道，“就算
是刚好，也太常发生窃案了。”
　　“刚才我们上来前，你们这栋楼有住户怀疑是管理员放人进来，在大厅和管理员吵得
不可开交，那个警卫老先生气得说要提告，还当场说要辞职。”王谦霖摇了摇头，“那位
阿姨也很剽悍，吼回去怀疑老警卫做贼心虚才想跑，两个差点打起来。”
　　戴培渲瞪大双眼，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动作太慢而没下楼，避开了一场混乱。
　　“也许不是恰好，而是知道那户人家今天回国，要赶在消息传开加强警戒前，多做一
票。”林俊成缓缓说道。
　　此话一出，空间里顿时有点安静。如果很清楚受害家庭的行踪，那就代表窃贼可能在
社区里。
　　“你认为真的是这个社区的员工做的？”戴培渲讶异地问道。
　　虽然他以前接过豪宅祕书被住户性骚扰的报复委托，意外得知这种高级社区尽管一户
都要价上亿，可是全天服务住户的豪宅祕书们薪水未必优渥，有的社区只开给年轻员工月
薪两万六。
　　“如果要对行踪了若指掌，是住户可能性更高。”林俊成淡淡说道。
　　戴培渲和王谦霖面面相觑，能直接在邻居面前说出嫌疑犯就是邻居，这个男人也是相
当不担心场面变僵。
　　煮好热水，端著待客用的茶具来到大理石餐桌，戴培渲和王谦霖难得正经坐在餐桌前
喝下午茶，客人林俊成也收回参观客厅的视线，跟着他们入座。
　　除了巧克力派和柠檬塔，王谦霖随意买了几种一口大小的精致甜点，因为原本是给独
居的表弟，每一种口味数量都不多。
　　戴培渲打开纸盒后，让客人先选甜点。
　　他知道林俊成疲劳的时候会吃甜食，看着林俊成拿了巧克力派，忍不住微微一笑。
　　今天早上他才从podcast 听到朱逸凡有次去林俊成的纽约住处借住时，因为吃掉了林
俊成冰箱里的巧克力，导致林俊成一整天都没和他说话。
　　“他带太多来了，我的冷冻库里还有没吃完的千层蛋糕，如果不介意的话，柠檬塔也
可以带回去。”戴培渲直接在送礼者面前借花献佛。
　　“你很喜欢甜食？王先生好像常带甜点来。”林俊成随口问道。
　　“喜欢是喜欢，不过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他好像又认为不带东西我不会让他进门。”
戴培渲半开玩笑回答，想着以后或许能以分享甜食为借口去敲门。
　　“养成习惯了，他常常吃太少，以前还会忘记吃饭，体重过轻，有一阵子差点搞坏身
体。”王谦霖无奈地说道，“所以我会多带一点高热量的食物过来，避免他在大都市里活
成难民。”
　　“我现在都有吃饭，还会自己煮。”戴培渲用眼神警告王谦霖。
　　“反正还是常常只吃菜吧，你又不是羊，你需要脂肪和热量。”王谦霖说道，“这家
伙是搞到胃溃疡，才终于记得每天都要进食。”
　　因为过瘦，戴培渲以前受伤复原状况也比较差，不过王谦霖还是知道分寸，没有提及
表弟不可告人的业务。
　　“我们社区应该有监视器吧？”戴培渲转移话题，强行继续讨论窃案，“上次发生窃
案后，我查了一下警方公开的统计资料，一般小偷是不会选择有管理员的公寓大厦的。”
　　比起有钱人群聚的社区，小偷们更偏爱楼层低的旧公寓，闯入较为容易，监视器数量
也更少。
　　“正门口大门、管理室、大厅、电梯和一楼逃生门，还有地下停车场，这些地方有监
视器。”林俊成说道，“其实不是每一层都有装设，有的住户不喜欢隐私被监视，没经过
同意拍到家门口是会惹上麻烦的。”
　　如果熟悉所有监视器位置，还是有可能找到死角。怪不得窃案接连发生后，邻居怀疑
起内鬼。
　　“那我自费在家门前装设监视器的话，你会在意吗？”戴培渲问道，“我想找业者来
，在自家门口装一个。”
　　“一起装也好，我可以帮你出。”王谦霖说道，“小偷看到这户有监视器就会放弃了
。”
　　“我考虑看看。”林俊成没有直接拒绝，可是看起来不感兴趣，让戴培渲有点失望。
　　戴培渲还希望防别的东西，除了他和小偷之外，他担心有其他更危险的人接近林俊成
。
　　曾在美国的郊区生活多年，林俊成显然很习惯这种来他人家聚会的模式，和王谦霖聊
得很愉快，又没有透露出太多隐私，待了一个钟头便礼貌地致谢离开。
　　“上次提到的那位讨厌林俊成的主管，现在也已经去别的公司工作了。”
　　王谦霖收拾餐具放进洗碗机时，才说起之前的调查，“是一家规模比较小的公司，可
是听说他现在性情大变，新公司的助理对他赞誉有加，说那位主管是一个很照顾家庭的和
善好人。”
　　“评价怎么会差这么多？”
　　“他去年再婚了，跟太太和继女相处得很好，刚新婚相当幸福，还常邀请同事去自家
后院烤肉。”
　　王谦霖看着表弟怀疑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新恋情修成正果、温馨的居家生活，
还有一份压力没那么大的工作，人会变得和善很正常，不见得是因为人家地下室藏着尸体
才要表现亲和。”
　　“谁知道呢？很多连续杀人魔都有家庭，被抓到前都是平凡丈夫。”戴培渲耸耸肩。
　　“所以你还要继续查这个人？”王谦霖不解，为何要花这么多时间查一个素未谋面的
邻居前主管。
　　“他应该没问题，不必了。”戴培渲摇摇头，沉默半晌，“我只是很惊讶在职场上欺
压下属，还因为少了好用的员工就想报复的小心眼坏人，还是能婚姻幸福美满，有更好的
未来。”
　　此话一出，开放式厨房与偌大的客厅里陷入死寂。
　　王谦霖错愕地望着他，尽管戴培渲的口气平淡到近乎随意，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
表哥知道他的话语有多真心。
　　戴培渲没等王谦霖收回错愕神色，挤出一些人生大道理给他，迳自转移了话题，“所
以林俊成的海外生活没什么大问题，评价也很好吧？不然你不会这样放他进屋。”
　　“你真的看上他了？”王谦霖眼底浮现一丝促狭。
　　虽然现在一副热衷他人感情话题的模样，戴培渲很清楚表哥的性格，以往戴培渲如果
和人品不好的对象厮混，王谦霖会第一个严格反对，还曾在他醉生梦死的时期杀进同志酒
吧将他拎回家。
　　“他看起来对我没什么兴趣。”戴培渲想了想，决定说实话并无不妥，“不过人比我
想像中好，是能相处的对象。”
　　这是这么多年来，王谦霖第一次听到表弟对外人产生兴趣，那种乍看漠不关心的态度
，反而代表戴培渲投入的心思远比表面上的要深。
　　王谦霖面露微笑，期待看到从小倨傲的表弟在感情里晕头转向。
　　而且他试着回想了一下林俊成在大门外看见他时的眼神──王谦霖很清楚一身高级订
制西装、开着跑车，手提礼物的自己出入戴培渲公寓时，在周遭眼里是什么样子。
　　林俊成确定他和戴培渲有血缘关系之后的神情变化，其实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目前收到的报告里他看起来优秀到不像真人，像是那种会被改编成电影的人生赢家
，事业成功，为人有礼，可能因为性向比较低调吧。”王谦霖摇摇头，“就连暗恋对象都
要先身家调查，你要少看一点许愿池了，这个世界可不是全都是被搔扰和欺负的悲惨故事
。”
　　戴培渲耸耸肩，认为就这样让表哥误会自己暗恋林俊成也好，王谦霖之所以提供帮助
，是不希望戴培渲独自犯险，要是知道这次已经牵扯到暗杀，恐怕会强行阻止他继续下去
。
＊
　　“你在家吗？我有事想和你谈谈，要不要帮你带杯咖啡？”
　　上班时间戴培渲趁隙用了手机，传送讯息给林俊成，“我早上来替同事代班，再半小
时就能回去了。”
　　讯息很快就被已读，这个时间林俊成应该刚从健身房出来，“这么早？”
　　现在才早上十点。
　　“店长的小孩发烧被保姆拒收，带去看医生再送去爷爷奶奶家，临时请三小时的假。
”
　　平价咖啡店的尖峰时段是早上七点到十点，店长恰好就是那段时间缺勤。
　　“店长为了感谢我，说要手冲店里最贵的咖啡。”
　　其实他知道林俊成大概不怎么讲究，就连超商咖啡都会喝，强调今天有上等货想跟他
分享，只是为了让林俊成更不好拒绝。
　　要是能养成送咖啡过去的习惯，他下班都有理由去敲林俊成的门，能看他一眼，戴培
渲也会比较放心。
　　“那我待会去接你下班吧。”这时，林俊成回复道，“我们可以散散步，在公园聊。
”
　　看到手机上的文字，戴培渲嘴角的弧度消失了。
　　他知道林俊成平时去健身房后，会回家一路工作到下午，才出门慢跑或是散步当作休
息时间，这个时间去公园并不符合他的日常作息规律。
　　──林俊成是在婉拒他去敲房门，不想让戴培瑄进门，也不希望彼此养成互串门子的
习惯。对方正在立下界线。
　　“我知道了，那待会见。”戴培渲手里飞快回复讯息，面无表情地打了一个笑脸符号
。
　　咖啡店的自动门传来动静，他一边喊出“早安欢迎光临”，一边将手机收回口袋，等
到客人来到柜台前点餐，才抬起头露出职业的亲切笑容。
　　“今天想喝──”看到站在柜台前的可爱男生，戴培渲的招呼词卡了一下，“我们的
招牌特调吗？”
　　正在做咖啡的同事困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间店从没有主动推销的习惯。
　　“一杯冰奶茶。”家绮忽略店员的提问，迳自点餐，“有Apple pay吗？”
　　“有的，冰块甜度需要调整吗？”戴培渲重整好微笑，替谢家绮用手机电子支付做结
帐。
　　幸好对方是那种完全不会在意店员长相的客人，视线从头到尾和他没怎么对上，因此
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谢家绮点好餐后，走到店内的空位坐下，神情带着一点闷闷不乐，专注地滑着手机。
　　这附近虽然交通还算方便，却不是人流多的商业区，谢家绮会出现在他们社区对街，
显而易见是又来找林俊成的。
　　刚好错过了吗？
　　不过林俊成刚才有回复戴培渲讯息，而且他是在健身时也会带着手机的类型，没有理
由错过谢家绮的联系。
　　最近戴培渲听了不少他们的节目，也关注了相关讯息，得知谢家绮是诺阿姆的恋人，
这对合作搭档已经公开交往两年以上。
　　戴培渲一面替接连来店的客人们点餐，一面偷偷留意坐在店内的谢家绮。
　　他看起来一脸烦心，拿到店内用陶瓷杯装着的奶茶时随手拍了张照，又举起手机，就
著光线拍了几张自拍照。
　　面对镜头时，谢家绮很熟练地摆出俏皮的表情，无论是笑容的弧度、散发魅力的眼神
都很完美，戴培渲看过他的社群照片墙，知道那张照片肯定能呈现得时髦可爱。
　　附近长辈年纪的客人看着隔壁桌的阴柔男生不断自拍，面露批判的神情投去好几个眼
神，谢家绮显然毫不在意，拍完照后便抬起下巴，手肘撑著桌子继续使用手机。
　　戴培渲思考着是否要找理由向对方搭话，不过几次近距离接触，他察觉谢家绮并不是
那么友善的性格。
　　谢家绮会对自己的朋友摆出热情的姿态，在节目里听起来也是活泼的性格，可是面对
陌生人和店员，眼神和表情都透著高傲，口气也很冷淡。
　　换作平时，戴培渲完全能理解他的作风。
　　声音音质偏高、长相清秀、骨架小身材瘦弱、举手投足女性化，就算没有出柜，也完
全符合学生时代会被男同学们霸凌捉弄的条件。
　　戴培渲能想像与主流期待并不符合时，谢家绮是花了多大力气养出武装，成就现在的
生活风格与待人处世。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出现在店里的谢家绮，戴培渲满心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