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袁海允回到房间中又重新陷入苦读，在申请入试前他有读不完的书。
　　日本修士申请于每所学校略有不同，并非直接考试测验，许多都是在申请入试前与教
授有很长一段时间关于专业申请的来往讨论，教授也会结合学生的作品判定是否与教授的
研究室研究方向一致，数个月后就可以申请相谈以及参加试验。
　　所以教授手中都会有数名乃至数十名有意愿入试的学生在谈，尽管海允是宋醴泉向小
早川教授推荐的，却不代表就有内定资格，一切还是要看这段时间的努力，加上他是外国
人身分，日文基础又不是很优，就令他花更多时间奋力在研读及写小论与计画书上面。
　　他不是没想过万一真的申请失败怎么办？怎么还有脸面回去昊玺继续工作啊？
　　还好性格认真的海允每天倒是刻苦耐劳念书、做报告、写心得，街町联盟的打工对他
助益很大，所以每天燃烧新鲜的肝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很快就把推出房门外的方牧衡抛在脑后，眼下念书远比那家伙来得更要紧，专注的海
允直到傍晚时分才从艰涩的专业书中抬头，中午吃得很饱，不过念书实在太耗费力气，他
带着饥饿感起身准备走出房间。
　　鼻间嗅到诱人的食物香气，心想是哪一家已经开始煮晚餐了？好好闻，好饿……
　　拉门一开就看到客厅中的小牧在矮桌边将菜肴上桌摆盘，海允一愣，他不是把方牧衡
赶回去了吗？还在啊？
　　“来来来！我帮你煮晚餐了！”方牧衡招呼海允用餐。
　　只是海允心一凛，冲到厨房的冰箱旁，一开冰箱，果然里头的食材被使用掉大半，空
空荡荡。
　　“这是我一个礼拜的粮食啊……”海允肉痛哀号。
　　“一个礼拜？太扯了！难怪你这么瘦。”方牧衡将人带到矮桌边落坐，筷子塞进对方
手中，“根本就没有好好吃饭吧？”
　　“我有吃！”海允抗议，虽然心疼一周的食材变成一餐的份量，还是难敌眼前色泽缤
纷、令人食指大动的料理，鸡肉笋子炊饭、三杯花枝、糖醋鱼、麻婆豆腐、香菇虾仁羹…
…吃了一口眼泪都快流下来，是好久没吃的台式口味啊！那些食材竟然可以煮出这些东西
，感动归感动，海允还是硬著嘴说：“只是没这么花功夫料理，食物弄熟可以吃就好，吃
到肚子里还不是都一样？”
　　“是这么说没错啦！但你这么瘦实在很没说服力。”方牧衡的手很自然而然往海允肚
子摸过去，“一点肉都没有，腰侧也是，这里、这里……都是……你好意思跟我说食物弄
熟有吃就好，你……”
　　海允手中还抓着筷子跟碗，闪躲往后退，脸上一阵尴尬表情，方牧衡这也发现不对赶
紧停手，他们已经不是情人了，这样摸无疑是性骚扰行为。
　　“抱、抱歉……我只是想说你太瘦巴巴……吃！快点吃！”
　　方牧衡开启手机中的流行乐，想要舒缓两人间有点微妙距离的气氛，海允眼神飘忽，
继续动筷吃著家乡料理。
　　吃著吃著，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在日本，即使同样的料理，吃起来也是不同的滋味
，他是已经多久没有吃到这样子怀念的家乡味了？以为不会去注意这种小事，可一旦吃到
，就难掩心中思念的情绪。
　　他的泪眼汪汪吓到对面的方牧衡，赶忙扯卫生纸给他，“怎么了吗？身体不舒服吗？
出了什么事？”
　　“没事。”海允不好意思说想家了，尽管他在台北已经没有住所，但还是想念，擦掉
眼泪，红著鼻子继续吃饭。
　　哭归哭，两人依旧把晚餐完食，海允饱到难受，心中却是很开心，将碗盘拿到水槽清
洗，把趁机抱过来的方牧衡一踢，赶到一边去。“朋友哪有在搂搂抱抱的？”
　　完全被‘朋友’两字制约住的方牧衡感到无限扼腕，‘切’了一声。
　　“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晚上。”方牧衡趴在擦好的矮桌上头滑手机，“小海明天还要继续念书吗？不
然我们去逛超市好不好？有一间业务超市还算近，我去帮你搬食材回来……”
　　“明天我陪你去逛街吧！既然都来了，就当观光客逛一逛。”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狠吃一顿晚餐的海允内心有点点发软妥协，想说至少意思意思陪方牧衡逛个街。
　　“我想去动物园……”
　　“两个大男人逛什么动物园？逛、逛街就好……”家族和情人才逛动物园，两个男人
逛动物园也太奇怪。
　　洗碗的海允没回头，从后方也可以看到他的耳朵到脖子后方都红透。
　　方牧衡看着海允的背影，泛出感动的微笑，同时也感到心动，一个人怎么会连背影都
这么可爱？
　　洗碗后两人喝茶休息一下，连电视都没有的海允不想尬聊，就要把方牧衡赶回饭店。
“我陪你走去地铁站。”
　　“不用！”方牧衡拒绝海允的护送，“我自己会走，让你从地铁站一个人走回来我会
担心，万一路上被奇怪的家伙缠上了怎么办？”
　　“太夸张了。”海允反驳，他自己在海外生活也是过得很独立好不好？
　　“明天见。”差一点因为习惯性要捏海允脸颊，方牧衡连忙放下手，不想又惹恼海允
，“早点睡，不要熬夜唸书知道吗？”
　　“好啦！路上小心。”
　　送走方牧衡后，海允回到室内，坐在榻榻米上头的他心中情绪百转千折，今天一天好
难以想像，从来都没想过跟方牧衡再见面，两人又回到以前一样，一起吃饭、闲聊，如果
当时没有分手，现在的他会是怎么样？也会到日本唸书吗？还是会过一天算一天的平凡工
作呢？
　　说他丝毫对方牧衡无心是骗人，只是也知道人要完全改变太困难，只要方牧衡还是以
前那个交友广阔的滥情海王，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他没有傻到
受伤两次。
　　明天逛街之后，方牧衡回国，总不可能常常飞过来找他，一来一往，说不定他们之间
就会淡了，真的回归成普通朋友关系。
　　也许不用太纠结，抱持着这种想法，海允迎接隔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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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约九点在地铁站，八点十五分海允才晕呼呼睁眼醒来。
　　看看手机时间，虽然有点晚了，骑脚踏车过去是来得及，慢吞吞起床漱洗，嘴里还叼
著牙刷，就听到门铃声响。
　　海允心想没有买东西啊？不会又是什么奇怪传教？还是要收电视费？他可是连电视都
没有呢……
　　没想到门一开，门外却是方牧衡。
　　“我们不是约在地铁站？”海允解开防盗炼，开门让人进来。
　　“很早就起来了，老实说日本的早餐喔……”方牧衡摇头表示很令人不满意，“所以
就想来这边煮个早餐，我们吃完再去逛街。”
　　本来就约好外出，海允也不管他，回浴室继续刷牙，放任他想煮什么就煮什么，只是
他从房间换好衣服出来后就看到和式矮桌上放了熟悉的食物。
　　厚厚的鲔鱼粉浆蛋饼、猪排火腿蔬菜三明治跟葱花蛋萝卜糕，还有两杯……
　　“大冰奶！”
　　带来食材亲自料理的方牧衡骄傲对海允展示手艺，昨天看海允就知道人在异乡会特别
思念家乡口味，他一早就跑去超市购物，希望用最简单的食物煮出熟悉好味道。果然就见
到海允充满感动看着台式早餐。
　　“是蛋饼……”还是粉浆厚蛋饼，这在日本根本吃不到……不过他也没离开过台东区
就是了，不知道其它地区吃不吃得到？
　　蛋饼送进口中，一咬下，熟悉的滋味在嘴里散开，感觉到自己鼻子感动到又发酸，好
好吃，真的……
　　海允虽然长年独居，但手艺欠佳，什么东西都是丢电锅有蒸熟就可以吃，直到遇到方
牧衡，甚至到方云永，才知道职场上万能的男人在厨房中一样可以占尽优势，即使转职成
厨师也会有他们的一片天，自己住了这么多年觉得好惭愧……
　　“到底为什么吃著吃著就会哭？”方牧衡拿卫生纸擦掉海允眼角的泪，“你一个人住
到底是多辛苦？平时早餐都吃什么啊？”
　　“超市的特价面包。”海允老实说。
　　“晕。”营养不均衡难怪瘦成这样。
　　以前两人同居时也是方牧衡负责三餐，现在好像又回到从前，心中满是怀念的他真的
觉得只有跟海允在一起的时光才是最温暖、最快乐的。
　　已经退回到朋友线后的他们，到底还有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呢？
　　摇摇头要自己别奢望想太多，现在能回复朋友关系已经令他很感激，这次会慢慢努力
慢慢追，要是追不回也会看开不会再纠缠，如果海允没有回心转意，他们当一辈子的亲密
朋友也无不可，他会妥协的。
　　扫空早点的海允偷偷打了个嗝，非常心满意足，整理好准备出门。
　　“说真的你比我还熟日本，要我当地陪也陪不了你多少。”海允说实话。“要去逛哪
里？”
　　“逛市区的店就好，第一站阿宅观光客必去行程──夹娃娃！”方牧衡朝海允比出手
指头‘1’。
　　“欸？”
　　那种浪费钱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小抠门海允摆出一点都不感兴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