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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克鸟盘旋在云层间，哈德兰透过云絮看见探险队公会耸立的老鹰旗帜，他搓著下巴新生
的胡渣，操控祖克鸟降落在隐蔽的树林深处。
总事务官来信约他在总部会面，十之八九是个陷阱，但以他通缉犯的身份，若是迟迟不回
总部洗清罪名，只怕时日一长，罪名做实，他就得一辈子当个逃犯。
眼下看来，最好的方式是他先潜伏著靠近总部，暗中找到总事务官解释推论的一切，让总
事务官撤掉他的通缉令。
哈德兰打发祖克鸟，挑了一棵枝叶繁茂又高大的左藤树攀爬，远远窥视总事务官办公室。
办公室内拉上窗帘，看不出任何动静。
哈德兰在左藤树上待到太阳下山，办公室点起烛火，窗帘映现出伏案桌前的半身人影。
哈德兰正要行动，忽地嗅到甜腻的薛曼花香气，他连忙闭住呼吸，缩进左藤树的枝叶中。
一刻钟后，十数名盔甲士兵进入树林中进行大规模搜索。哈德兰透过枝叶缝隙看去，辨认
出盾牌上镶嵌的麟花与八叉鹿角，那是柯法纳索瓦公爵的私兵。
哈德兰等这群士兵搜索无果后退出树林，才从左藤树荡到建筑物附近的尼瑯树，再垂降到
探险队公会三楼露台。他向下探头，轻敲二楼木窗，透过光影变化察觉窗帘被拉开，窗户
向两旁外推，他迫不及待地荡进办公室。
“杜特霍可，晚安。”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方，斜靠着椅背，微微扯动嘴角。那远远不到笑的幅度，短短的八字胡
将他的双唇衬得冷情苛薄。
哈德兰面无表情。“雪礼诗伯爵，晚安。”
“你可真会跑，幸好你的好朋友知道怎么样才能成功和你说上话。”雪礼诗伯爵冷哼。
哈德兰的视线瞥过站在窗边的卢考夫，卢考夫看起来比前次分别时更加沧桑，脸上新添几
道伤，一道疤划过左眼角，再偏一点就会失明。
卢考夫整个人宛如他腰间那把艾斯达卡冰刃，带着森冷的戾气。
“总事务官在哪里？”哈德兰问。
“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雪礼诗伯爵单手撑著颊，“你不如操心自己，你似乎对于自己
的处境一无所知。”
“你们不就是需要我吗？”哈德兰嘴唇微掀，“我可不是有求于人的那个。”
雪礼诗沉下脸，“看在丽朵娜的份上，我本来不想这么做。”
他敲了木桌几声，房门大开，一队士兵出现在门后。
“绑起来。”雪礼诗伯爵喝道。
哈德兰伸手按在腰间准备抽刀，卢考夫早一步站在他身后握住他的刀鞘，沉声道：“劝你
最好不要。”
哈德兰对上卢考夫平静无波的眼神，他蓦地放开武器，束手就擒。
士兵将哈德兰押上一辆低调的马车，卢考夫抱着艾斯达卡冰刃坐在对面，马车拉下窗帘，
哈德兰看不出他们的目的地，只能就马车颠簸的程度推断他们即将出城。他试探性地朝卢
考夫搭话，“我以为我得接受探险队公会的审讯。”
卢考夫沉默不语，只是盯视他，似是怕他逃跑，身侧的士兵同样对他虎视眈眈。
哈德兰打消谈话的兴致，他向后调整舒服的姿势，趁机闭目养神。
许多疑问充塞在脑海中。总事务官还好吗？卢考夫为什么和雪礼诗伯爵在一起？
探险队公会已经完全被贵族掌控了吗？
无论如何，再次见到卢考夫，他无疑是高兴的，前一次的不欢而散随着时间逐渐消散，他
当时在气头上，话说得重，仗着十几年的交情硬逼卢考夫道歉，事过境迁，现在回想起来
，倒也有些后悔。
他们曾因看法各异而争吵，卢考夫的个性比他更硬更直，脾气上来说几句难听话也是屡见
不鲜，但他们从未有哪次争吵会严重到抛弃十几年的过命交情。在皮拉欧被火重伤后，他
彻底倾向皮拉欧，但不代表卢考夫对他不重要。
虽然他现在面对卢考夫会想到皮拉欧的伤，心里有些堵塞，但理智上，作为长期替斯堪地
联邦服务的狩猎者，他能理解卢考夫的思考与立场。
立场相异，各为其主，自然就有不同的行为反应。
但有一件事，却是不论立场，不会改变。
“嘿。”哈德兰闭着眼，嘴唇微掀，声音很轻，“我当时威胁说你若不道歉，我们就不再
是朋友。那不是真心的。不管你怎么想，你做过什么事，在我心里，我一直都当你是兄弟
。”
立场相异的兄弟，也是兄弟。
互相伤害的兄弟，还是兄弟。
卢考夫眼神微闪，抿紧下唇，一言不发，安静得宛如吸饱雨水的土壤。
马车在一路沉默中行驶进更深的月色。
哈德兰在马车停止时睁开眼睛，他被一旁的士兵粗鲁地押下马车，卢考夫走过去，低声道
：“我来。”
士兵瞥向一旁的雪礼诗伯爵，雪礼诗伯爵微微点头，士兵退到后方，一行人走进一栋小型
别庄。
哈德兰被领到一间接待外客的大厅，大厅的主人坐在沙发上翻看大联合报。“杜特霍可阁
下，很抱歉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柯法纳索瓦公爵，晚安。”
哈德兰并不意外此刻见到现任摩金，出现在探险队公会附近树林的士兵与羁押他的士兵盔
甲上都现出麟花与八叉鹿的徽纹。
“你们对杜特霍可阁下太无礼了。”柯法纳索瓦公爵的态度亲和，“请解开他的束缚，他
是我们的贵宾。”
卢考夫上前一刀挑断哈德兰手腕上的绳结。
柯法纳索瓦公爵挥手，他的士兵们全退到门外，带上门。
“请坐，杜特霍可阁下。”柯法纳索瓦公爵拉响绳铃，吩咐女仆，“给我四杯热茶。”
哈德兰坐在柯法纳索瓦公爵对面，柯法纳索瓦公爵亲切地询问他的状态，与他闲话家常，
他简洁回复几句，等女仆端上热茶，众人各喝了一些，柯法纳索瓦公爵将茶杯搁在一旁。
“你欠斯堪地联邦一朵蓝玫瑰，我们希望你能归还它。”他的口气温和，仿佛仅是要求哈
德兰还本书。
“我不认为我欠了什么。”哈德兰平静以对，“狩猎者受命寻找贵重之物，若是找到了，
东西归探险队公会；若是找不到，我们就接别的任务。没有谁欠谁。”
“杜特霍可阁下，在你找到蓝玫瑰的当下，蓝玫瑰就归探险队公会保管，而一级贵重物品
皆属于斯堪地联邦的财产，那朵蓝玫瑰也是一样。你未经许可私自使用不属于你的财产，
斯堪地联邦必须予以惩戒。不过，基于你过往的优异表现，我们认为应当给你一次机会，
让你缴交一朵蓝玫瑰赔偿你的过失，将功赎罪。”
哈德兰微笑，“爵爷，你大可在审议庭提出这番论述，但你没有这么做，因为你我都知道
，以这个理由通缉我是站不住脚的。我没找到蓝玫瑰，我并未正式呈报，也并未缴交蓝玫
瑰给探险队公会，公会没有纪录，蓝玫瑰只是传说。”
“谁都知道你从伊尔达特带出蓝玫瑰，还把那朵蓝玫瑰用在渔人身上。”雪礼诗伯爵插嘴
道。“在埃德曼庄园的贵族都知道。”
哈德兰轻笑出声，“你说，我把蓝玫瑰用在渔人身上，有谁看到了？”
“当然是——”雪礼诗伯爵转向卢考夫，卢考夫轻轻摇头。
“那蓝玫瑰在哪里？”雪礼诗伯爵气势汹汹地问。
“我说过我没找到蓝玫瑰。”哈德兰坚定地覆述。
柯法纳索瓦公爵垂眸思索，半晌，“我不想过于为难老埃德曼爵爷的孙子，毕竟当年，老
埃德曼爵爷跟我也有些交情，但关于蓝玫瑰，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总要给斯堪地联邦一个
合理的交代。不如我代替斯堪地联邦与你谈场交易？”
哈德兰歛起笑容，“洗耳恭听。”
“我会支援你一队士兵与所有的装备，只要你答应再进一次伊尔达特，带回一朵蓝玫瑰，
斯堪地联邦就撤销你的全境通缉令，”
“我看不出这对我有任何好处。你们没有理由发布我的全境通缉令，也没有权利这么做。
你们本来就该撤销我的全境通缉令，还必须赔偿我损失的名誉。”哈德兰寸步不让。
“哈，老埃德曼爵爷养出来的孙子，果然不同凡响。”柯法纳索瓦公爵失笑，“你既然愿
意谈，那就说明你有想要的东西。说说你的条件。”
“我可以再进一次伊尔达特，但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蓝玫瑰。”
雪礼诗伯爵不满地哼出一声，哈德兰充耳不闻。“我会尽力寻找，我以狩猎者的名誉发誓
，但是你们必须了解伊尔达特很艰险，要找到蓝玫瑰全凭运气。”
“我充分理解。”柯法纳索瓦公爵颔首，“你想要什么？”
“撤销我的全境通缉令，释放总事务官，然后——”他看了一眼卢考夫，“卢考夫得跟我
进去伊尔达特。”
柯法纳索瓦公爵瞥向一旁沉默至今的狩猎者。
卢考夫沉声道：“我答应。”
“我还有一个条件。”哈德兰继续说，“若是我们离开伊尔达特，不管结果如何，你们必
须还卢考夫自由。”
卢考夫眨了一次眼，握著尖刀的指掌悄然收紧。
柯法纳索瓦公爵一顿，“你误会了，克雷斯特是自由的，他只是为我们工作。”
“是吗？”哈德兰并未挪开直视柯法纳索瓦公爵的目光，“请解除任何条件，让他能以自
由意志决定自己要接什么任务。”
柯法纳索瓦公爵端详他，“你的要求耐人寻味，让我不禁怀疑你不清楚他曾经犯下什么罪
行。但看在老埃德曼公爵的份上，我不会为难你与你的朋友。我答应你。”
“交易成立，我们就请雪礼诗伯爵做个见证人吧。”哈德兰道。
柯法纳索瓦公爵让女仆送来青杉木纸卷与徽印，写好双方交易内容，让哈德兰确认后，两
人与雪礼诗伯爵分别盖上家族徽印，纸卷交由哈德兰收藏。
柯法纳索瓦公爵轻描淡写地说：“杜特霍可阁下，你还误会一件事。我们并未限制乌迪总
事务官的自由，他只是罢工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不妨问问切尔西或罗宾，毕
竟你的通缉令是探险队公会会长亲自签发的。”
○
“我比你预期的更忙碌，我亲爱的弟弟。”米夏兰斯基公爵搁下待批阅的文件。
罗宾的视线从互相撞击的数个摆球上移开，感叹道：“你这小玩具真有趣。卡托纳工坊一
做出什么好玩的，就会送到你这来。你又不感兴趣，不如转送我。”
米夏兰斯基公爵的食指以一种缓慢的节奏轻敲木桌，“身为探险队公会会长，我以为你现
在应该很忙碌。”
“是啊，我‘现在应该’很忙碌。拜你所赐，我的总事务官罢工了。”罗宾垂下眉，模仿
恩尔菲斯特严厉的语气，“‘探险队公会应该独立运作，贵族不得干涉。’他这么说真可
爱。”语调带着一点甜蜜的宠溺。
“他现在不出现对所有人都好。”米夏兰斯基公爵不置可否。“你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就
是来这里炫耀你们感情好？”
“我可是替你节省不少时间，照你和摩金大人的意思，签发哈德兰的全境通缉令。恩尔气
得都不想跟我说话了，他很看重哈德兰，对于摩金大人要求他签发哈德兰的全境通缉令
这件事感到很生气。”罗宾轻笑，“真是可爱。”
米夏兰斯基公爵听出弟弟的来意，罗宾说得轻松，目的还是想为恩尔菲斯特探听哈德兰的
处境。“柯法纳索瓦那个老家伙联合几个贵族想找蓝玫瑰。哈德兰是唯一一个从伊尔达特
带出蓝玫瑰的狩猎者，他们不会对他怎么样。在这方面顺着那些老家伙的意，能放松他们
的戒心。对于我接下来要查的事会更方便。”
“那老家伙忙着喘气，居然还有心思去管蓝玫瑰？”罗宾语带怀疑，“蓝玫瑰又不能延年
益寿，老家伙也就算了，其他人这么执著蓝玫瑰是为了什么？”
“那个老狐狸一向很有人望，他很擅长言语的小把戏，让你相信你需要某种你根本用不到
的东西。先是黄金，再来是蓝玫瑰。”米夏兰斯基公爵垂下眼，指节轻敲桌面，“大部分
贵族的脑袋只是摆设。”
“黄金？”罗宾意外地问，“啊，所以真的有人暗中收购黄金。”他嗤笑，“就是那老家
伙，与他那些笨得相信他的党羽？难怪斯堪地联邦要放出收购消息，原来是为了掩盖这件
事。”他一顿，“等等，为什么是黄金？”
“你的消息很不灵通。我可不是专门替你解惑。”米夏兰斯基公爵冷哼，“看在血脉的份
上，我得容忍你的无知，真是不幸。”
“因为你需要探险队公会站在你这边，而我看在血脉的份上可能会这么做，这就是你得容
忍我的原因。”罗宾好整以暇地道，“亲爱的哥哥，说吧，你还知道什么？”
“黄金盏的效用衰退了，那些愚笨的贵族认为利用黄金就能修复它。可笑。”米夏兰斯基
公爵改以拳头轻敲桌面，“考虑到年纪，柯法纳索瓦一定比其他贵族更着急，蒐购黄金、
通缉哈德兰寻找蓝玫瑰都是他干出来的。”
“这些我可以想像，说点我不知道的事。”罗宾挑起眉，“你的人就只查到这一点消息？
”
米夏兰斯基公爵端详罗宾，似在思考下一个分享消息值多少价值，半晌，他缓缓启唇，“
贝索里尼和那老家伙有联系，他是伊索斯圣堂的平民信众中最大的资金捐献者之一。若我
是你，我会查一下伊索斯圣堂，那些寻求蓝玫瑰的贵族多半都是伊索斯圣堂的资金捐献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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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觉得贵族的名字很难记，如果可以看到脸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