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下课时的篮球场，爆出一阵欢呼声。
　　今天是班际篮球赛，期中考之后学校难得愿意空出一天时间安排高一与高二的学生班
际对抗赛，学校篮球队本来就很出名，也是这所高职唯一能够说出口的特色。
　　在完全没有体育班体保生的情况下，依旧可以靠着篮球队大杀四方各校的篮球队，成
为学校吸引新生的独特优势。
　　只是撇开这点以外，这就是间烂到极点的学店高职。
　　比赛一路打到放学，争夺最后名次的赛事自然吸引了大量学生聚集观看，将室内体育
场围得水泄不通、人满为患。
　　如果有机会，袁海允当然也想看一看球赛，因为有个他很在意且仰慕的人就在其中参
加比赛，可惜他还要赶着课后打工，今天人手不足也请不了假，只能很遗憾从体育馆外围
经过，听着从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一个名字被喊得响亮，袁海允听到了，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就算没办法看比赛也
没关系，听到众人大喊得那个名字，这个小确幸，也足够让他心里头觉得暖暖的。
　　从窗外望进去，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看了看时间，无法待到赛末结果出来，袁海允
只好拖着脚步不情不愿离开。
　　他骑着脚踏车到一条热闹街道上的饮料店，停好车后就匆匆入内。
　　掐著时间打卡，在置物柜前换上制服，出来加入调制饮料的行列。
　　这一条街紧邻夜市，是出了名的饮料街，各种贩售饮料的店家林立，不管哪一间生意
都很好，从傍晚学生放学之后到打烊前，基本上来客数不断，员工的手都没停过。
　　在这里打工几个月的袁海允对工作已经很上手，速度很快，调料也不会出错，只是相
较于稍微轻松点的收银台，他还是喜欢做需要体力的后台调料跟煮饮料，不用应付客人对
他来说比较没有压力。
　　好不容易一段人潮汹涌的时间点过去，他们三名工读生这才得以喘气休息，同事看了
外送机跑出的单子，一长串，叹了一口气。
　　“怎么天天都这么多人点饮料啊！不喝饮料是会死吗？”
　　柜台的女同事赶紧制止他，“监视器会收音！少在那边讲这些有的没有的。”
　　“本来就是……累死了……”男工读生低声抱怨。
　　袁海允没加入话题，他看了看珍珠跟红茶，决定再煮一锅，不然撑不到下班。“我去
后面煮，你们忙不过来再叫我。”
　　“好。”
　　这间店的店长常常都不在店内，见工读生都训练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更少过来，只吩咐
他们有事再打电话给他就好。
　　海允细心负责任，被加了些许工资后，基本上晚上都是他在撑主场，大小事都让他负
责，虽然很累，但看在这里打工离他家近、基本薪资也比别人高、时间还算弹性，真有什
么重要事情要请假，店长还是会答应，薪水也不会拖欠，他不想一直换打工，习惯后就在
这里待下来。
　　之前他做过餐饮业的打工，除了外场，还要做打烊班，打烊班虽然薪水较高，但是要
搬很多重物食材，有时候因为店中生意太好到半夜才下班，加班的时间也不会多算薪水，
在一次闪到腰之后，海允就决定改其他打工。
　　很多店家都会有工读生的需求，不愁找不到工作，但是像他们这种未成年的学生打工
，被压榨欺负是常有的事，前辈可不会因为他们年纪小就多照顾，反而有些还会因为他们
不懂反抗，使唤得更严重。
　　海允在内场煮热水，一边顾火一边抽出随身携带的单字本背着英文单字，这也是他喜
欢待内场的原因之一，虽然同样都有装监视器，但是在内场偷偷念书，店长会睁一只眼闭
一只眼，茶不要煮失败就好。
　　他的学校算是满特殊，说烂是烂，有些科又很有名，好坏落差很大，形成学校中有几
科的学生素养不错，但是烂到极点的科组也是一堆来混学历，打架闹事也是常见的事。
　　原本念普通高中的海允因故转到职校，高职校风跟普通高中差很多，专业科目对他来
说也不算轻松，加上还要打工，这些都让只有十七岁的他，生活中倍感巨大压力，学业上
也罢，与班上同学的相处才是让他最无法适应。
　　内向又安静的转学生很容易沦为被欺负的对象，虽然没有到很严重，终究也是不好受
，带着好玩的挨揍跟被抢钱是常态，这些事情老师根本不管，上学对他来说是件心惊胆跳
的事，但也只能咬著牙忍过去，挨过一天是一天。
　　只要再忍一年多就可以毕业了，他总是这样子安慰自己。
　　袁海允看着珍珠，评估差不多了，就将火关掉，收起单字本，走到外面跟同事交换班
，让他们轮流去吃晚餐休息。
　　过了晚餐时间，又撑过一波巅峰人潮，点单数就渐渐下降。
　　海允看着墙上班表，心里想着的是今天下午的学校班际篮球赛，这次是班对班对抗，
听说其中表现好的就会被选入篮球队，而他想看的那个人本来就是篮球队的，回到班上打
球，完全不会减损其实力与魅力，心知第一名是哪个班级，可他还是很想亲眼看啊！
　　可惜店长今天有事，无法让他请假……
　　电话响起，男工读生接起点单，只是挂掉电话后面有难色。
　　“怎么了？”柜台女同事问。
　　“问说可不可以叫酒？我说不行，他们就叫了一堆绿珍奶，听起来就是喝醉了，背景
很吵，怎么办？”男工读生问著袁海允。
　　海允也苦恼，不会做好饮料送过去对方不认帐吧？可是要是不送过去，对方会不会改
天来闹事？这他也无法决定。
　　“那个……打电话问店长吧？问他这种状况该怎么办？”
　　“叫饮料就用外送平台就好，打来电里干嘛啦，真讨厌。”女孩也不免偷偷抱怨。
　　正当海允要打电话问店长时，店内电话响起，一接起对方就传来大吼大叫问说饮料什
么时候会送到？
　　海允与工读生交换了眼色，当下也只能说等下就送过去，对方催促着然后就粗鲁挂掉
电话。
　　“怎么办？”女同事问。
　　袁海允看了下地址，在心中衡量后，还是决定接单做饮料送过去。
　　“不算太多杯，亏就亏了，不然他们等下来砸店找麻烦怎么办？”
　　“真的很讨厌耶。”女同事边抱怨接过单子打单，男工读生与海允就开始做饮料。
　　饮料没多久就做好装袋，店中偶尔有外送需求，不过员工多是未成年学生，连驾照都
没有，所以店长放了一台普通机车跟电动自行车让他们可以跑附近外送。
　　通常都是男工读生去送饮料，他无奈给海允看看自己受伤的脚，在店中撑著做饮料还
可以，骑车是真的不太行。
　　袁海允只好自己去外送，他看了看时间，交代两人一些用具已经可以开始准备要收了
。
　　“骑车小心，如果他们真的醉到不行发酒疯，你饮料丢著就赶紧回来，我们会一起跟
店长说的。”女同事关心着海允。
　　海允说好，就骑上电动自行车外出送饮料。
　　骑了一段时间，来到一区有着不少酒吧跟地下餐馆的地带，这附近也不是没有手摇饮
料店，海允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叫他们家的饮料，虽然他们家的绿珍奶很有名是没错啦！
　　停车拎着饮料，海允下楼跟柜台说了一声，服务生就让他送进去里面一间包厢。
　　来到一间传出极为吵闹的包厢外，海允敲了敲一点用处都没有的门后，就轻轻推开门
，溜进去送饮料。
　　硕大的包厢中至少有十多名男男女女在喝酒唱歌跳舞，饮料放到桌上，也不知道是谁
塞了钞票给他，还说不用找了当小费。
　　顺利收到钱的袁海允吐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出去的他忽然与包厢中一名几乎只穿着内
衣内裤的浓妆女生对到眼，对方很明显吃了一惊，海允对于对方的惊讶有些不解，知道这
种地方别久待，他低下头快步走出去。
　　出了满是酒味、烟味和奇怪味道的地方，来到外头牵车的他这才深吐一口气，骑车回
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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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见奥客不过是服务业的日常，虽然环境可怕，但有顺利收到饮料钱也拿到小费，回
到店中就把小费老实报出去的他，这一晚对袁海允来说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熬夜念书，隔天骑自行车上学的他，在车棚中边打呵欠边锁车，就听到从身后传来的一
声早安。
　　熟悉的声音让他张著嘴巴就回头，当然那声招呼不是对他，但是他却很幸运一早就近
距离看见可以说是全校女同学心中的第一校草男神，同时也是他的男神──方云永，同样
也停好车，正在跟其他同学打招呼。
　　方云永看了张著嘴呆呆看着他的同校其他科同学，有点疑惑，转头就跟同学一起走往
教室方向。
　　袁海允后知后觉赶紧闭上嘴，真的觉得丢脸死了，不过到校就可以看到他喜欢的对象
，还是让他心情很好。
　　方云永不仅成绩顶尖，更是篮球校队，身高高、外表好，真的不知道这种看起来超级
优异的学生怎么会来念这种烂学校？
　　如果只是单纯男神等级的人，对袁海允也不会有多大吸引力，因为与他是完全不同世
界的人，只是当他转校过来没多久，一次因为帮班上混混跑腿买错东西，被压在楼梯下打
的时候，是方云永解救了他。
　　认真说也不是特意出手，就是方云永嫌打人的家伙碍路，一脚将对方踢走，再顺便把
躺地的他拉起来，要他闪边站别挡路，也许对方云永来说这不过是再随手不过的小事，可
是以当时转校过来一切都不适应的海允，却是降下一道救赎的光。
　　从那日起，袁海允在学校的目光总是会不经意搜寻被同学簇拥的风云人物，心中没有
太多想法，就是想多看几眼而已。
　　毕竟他这么普通、这么不起眼，方云永如果在校外看见他，也不会记得他们是同一间
学校的学生吧？
　　周五的课程，班上到下午就少了很多人，吃过午餐的袁海允昏昏欲睡坐在位置上，放
空看着课本，上头的字像蚯蚓一样歪歪扭扭，完全都进不了他的脑袋。
　　走廊上一阵吵杂声传来，接着教室的门被用力甩开，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海允被吓到，转头看。
　　班上同学纷纷闪躲，一名穿着改短校服的女生带着约莫七八名混混男同学，一群人进
了教室，那个女生看了一圈，就指著坐在窗边的人。
　　“就他！”
　　袁海允都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有人冲到他的身边，一把抓起书包，打开用力向下一抖
，海允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站起来，却连出手阻止都不敢，只能呆看着这群人。
　　搜他书包的跟班从地上捡起一小包装着白色粉末夹链袋，举起来给带着人马过来抓小
偷的学生老大看。
　　袁海允直接傻住，眼神透露出惶恐。
　　混混老大走过来，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铁拳一挥，脸上狠狠挨了一拳的海允撞到
玻璃窗上，撞碎整扇玻璃。
　　嘴角与鼻子冒血的袁海允，倒在锋利四散的碎玻璃之上，地上落下斑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