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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NFOX (â˜ç¦ªç‹â˜)
2022-09-19 17:47:16 丁寒墨生辰过后,离秋分还有十多日,曲永韶和丁寒墨把收成的作物、炼好的
丹药都点清收入储物法器,重新布置好丁家、曲家的风水局就准备出海远行。
丁寒墨已经在屋外等候,曲永韶把丁家的门关好后牵他的手感慨道:“下次回
来不知道是何时了。我们走吧?”
丁寒墨松手,朝曲永韶展开双臂说:“我有更快到神洲的办法。”
曲永韶看他一副要抱自己的样子,狐疑笑问:“你要抱着我?”
丁寒墨点头,他著一身云白衣袍,曲永韶身上的衣裳是如水中云影般极浅的蓝,
他抱起曲永韶,周围凭空刮起大风,生出许多云岚,一团炽白光亮笼罩住他们,两
者好像融合为一。曲永韶感觉自己沐浴在浓郁而纯粹的灵气里,丁寒墨抱他腾飞上
天,放出神识观之,他们形成了一道龙形光气渡海,大海之上也因此风起云涌。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他们已经抵达了神洲沿海。丁寒墨把曲永韶轻放下来,他
们发髻衣衫依旧整齐,曲永韶拉着丁寒墨的手臂赞叹道:“你现在可真厉害啊,腾
云驾雾的,一眨眼我们就能跑这么远啦。”
丁寒墨被夸得有点得意:“往后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好啊。不过这是哪里啊?”曲永韶环顾四周都是树林,而且很陌生。
丁寒墨说:“不是镮襄城那一带,因为哥哥先前说过想去逛一逛大城里的修真
材料铺,所以我想带你到锦洲,这边是离锦洲最近的岸边。那里是修真者宗派、店
铺聚集之处,虽然离开神洲十多年了,应该也没变多少才是。”锦洲比镮襄城还要
北边,处在不同的国家,风土民情多少有差异,不过说的语言多少能通。
曲永韶点点头:“做得好!就这么飞去锦洲反而不妙,从这里出发就好。”
丁寒墨说:“附近有凡人聚落,我们或许能在那里买到马,或是打听到什么风
声。不过要再走上一天。”他看曲永韶睁大眼睛瞅著自己,莞尔道:“我能感知方
圆百里的动静,这不算什么。”
“苍龙和白狐的后裔真了不起啊。”曲永韶也是和丁寒墨双修之后修为一日千
里,如今他也比少年时放开了些,模样也没变多少,他挽住丁寒墨的手灿笑道:
“之后要是有空,我们再来练练啊。”
丁寒墨低头看他一眼,摸曲永韶的发旋哄:“哥哥别诱惑我了。”
“嘻嘻嘻。”曲永韶坏笑低语:“榨干你。”
入夜以前他们赶路来到了一个人类聚落,那不是常驻的聚落,更确切的说是一
个市集,每一旬的朔望前一日都会有海之民和山之民来赶集。这里和镮襄城那里有
点相像,也是临海靠山的地方,住在山中的人就是山民,沿海居民则是海之民,这
个国家有严格的户口制度,所以各地居民很少迁徙,除非是短暂的藉考试求取官职,
或取得行商证才会离家远行。
人们称这个市集为山海墟,会有不少当地才有的山产、海产,也有一些隐居的
修行者贩售丹药和其他修真材料,在这一带也是内行人都会来的市集。白天有各式
各样的人来赶集,野地、林间会出现许多供人暂时休憩的帐篷或法器,入夜会在野
地的古庙举行祭典,由山之民、海之民的首领或祭司拜完古庙里的山神、海神,之
后就是彻夜狂欢,人们生篝火、奏乐、饮酒、跳舞。
曲永韶逛了几摊发现双方语言不通,但有钱就能交流,好在近年各国之间还算
太平,镮襄城的货币在这里也能流通,他们在市集也有收获,还买了烤山猪肉和一
些小吃找了座位享用。曲永韶知道丁寒墨爱吃肉,把大块的肉都挑给他,自己吃著
水果、山菜做的饮品和点心,听到邻桌的人正在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聊天,曲永韶
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
那桌的人在聊仙督的母亲有意让孙家的千金当儿媳妇的传闻,曲永韶咽下嘴里
的食物,转身和邻桌的人打招呼:“这位大哥,不好意思打扰啦,我想问如今的仙
督是谁啊?”
被问的男子是个魁梧蓄长须的中年人,他摸了摸长须疑道:“这个连凡人都知
晓,你不知道?”
曲永韶和善笑应:“在下和弟弟多年来都住在一座小海岛上,这次是想到神洲
寻亲的,很多事都不晓得。”
那长须男的同桌说:“原来是隐居海外的散修啊。你就告诉他吧,出外行走,
还是知道多一些比较好。”
长须男点头:“如今仙督是徐家少主,你听过他们么?”
曲永韶仰首回想:“嗯……徐……徐姜丝。”
长须男的同桌噗哧笑出声,纠正道:“是徐绛昕。”
长须男也对面前这位小弟投以同情的目光,不忍嘲笑了,他接着讲:“对啦,
就是叫徐绛昕的,他有副好皮相,又是仙督,不少人想攀附。”
曲永韶疑问:“可是为什么当仙督的不是徐家家主,而是徐家少主?”
长须男抚须摇头笑了笑:“这说来话长,不过说穿了就是没那个命吧。徐家家
主自从秘境遇险归来后就很少在人前出现,后来才传出是中了一种慢性奇毒,无药
可解,只能设法拖着。当年的修真大会也是很混乱啊,谣言四起的。”
聊到这里,那长须男压低嗓音跟曲永韶讲:“不知你听说过没有?那时原本是
魏家的人有望当上仙督,可是被人发现族中有人做黑市生意,捉了许多精怪和稀少
异族买卖,众仙门联合起来要魏家人退出并给个交代。那之后另一个可能当上仙督
的就是狄氏,西北方一支崛起的异族,他们专门炼养鬼神与人斗法,亦正亦邪,大
家自然也不太希望由狄氏的人出任仙督,后来不知怎的狄氏家乡遭遇兽潮,为了回
乡救助族人也不选了。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竞争,最后由徐家少主胜出,那场大会从
冬末持续到仲春,但是花了大半年才让局势都稳下来。”
曲永韶只听他描述概况也觉得颇精彩,亲切笑说:“多谢这位大哥告诉我这些,
听起来还有不少能琢磨的事在里头啊。”
“可不是嘛!”长须男拍桌道:“这要是仔细的讲啊,七天七夜讲不完啦。”
长须男的同桌笑起来:“你太夸张了。不过那位道友在这里也得留意魏家人,
因为这个山海墟也算是和魏家的地盘有所重合,负责这市集的人据说还得给魏家一
些好处,这里才办得下去。”
曲永韶点头:“多谢这位大哥提醒,在下记住了。”
长须男看了眼和少年同桌的男子,生得冷峻淡漠,从方才就静静坐在那里吃肉,
一眼都没瞧过他们,他小声问少年说:“你说和弟弟同行,你弟弟莫不是那一位郎
君?”
曲永韶回望了一眼乖乖吃东西的丁寒墨,微笑回应:“是啊,他是我弟弟。不
过不是同一个娘亲,但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
“这样啊。”长须男一脸纳闷,他的同桌此时多问了一句:“你弟弟不是人族
吧?”
曲永韶微笑不答,他和丁寒墨从来没想过要掩饰那双灰眸,这态度也算是默认
了。
长须男怕尴尬,朗笑几声说:“不是人族也没什么啦,这一带也有不少精怪的。
不过这么一来,你们要更小心魏家,不只魏家,多数修士其实也都……”
曲永韶了然:“看来如今修真界还是不喜欢和他们不同族的修士啊。”
长须男耿直道:“毕竟风俗差太多,也容易有误解,但是一般也不会不由分说
就打起来,多是井水不犯河水吧。”
长须男的同桌附和说:“是啊。最怕打了小的来了大的,何况冤冤相报啊,没
完没了。修行可不是为了累积因果业障的。”
曲永韶闻言浅笑,点头认同。结束与邻桌的交谈后,曲永韶和丁寒墨说:“我
瞧他们也是散修,有些事也算是看得通透,不会找我们麻烦。”他看丁寒墨安静把
肉吃光,拿出帕子擦嘴,虽然这家伙平时话就不多,可要是一眼都不看他,那多半
是在生闷气了。他歪头轻声问:“你不高兴?谁惹你啦?”
丁寒墨这才抬眼看人:“方才你跟他们说我是你弟弟。”
“不然呢?”
丁寒墨幽幽望着他:“道侣。”
曲永韶失笑,拍额说:“唉呀,我一时忘了嘛。在岛上也没什么机会跟人介绍,
何况我们又不认识他们,何必在意这个?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就直接说,你是
我道侣,行了么?不气了啊。”
丁寒墨垂眼低语:“没生气,就是有点怕哥哥你觉得这样不好。”
“真傻啊,我觉得不好还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曲永韶坐到他身旁,拉他的手
晃了晃邀道:“一会儿古庙的仪式结束会有歌舞,大家都能去玩的,我们也去吧?”
丁寒墨看着他问:“你想唱歌跳舞?”
“嗯,虽然听不懂,不过随便哼一哼也开心。你是不是不会跳,所以不想去?”
丁寒墨摇头:“我会跳,也会唱。但是太专心看你了。”
“那这次一起去玩啦。”曲永韶语调放得又轻又软,不仅是在哄弟弟开心,更
是在和心爱之人撒娇。丁寒墨扬起浅浅笑弧,在夜色里仅有周围火光照明,此刻的
他看来柔和许多。
古庙比曲永韶他们想像的还大,是一座呈长方形的二层建筑,祭台和供桌被巨
大的兽皮鼓取而代之,穿着不同服饰的人在巨鼓上起舞,周围台阶上的人未必都是
古庙信众,但也在欢乐的音乐里随兴舞动。
曲永韶也跃到巨鼓上跳了一段舞,再英姿飒爽的翻身落到丁寒墨面前邀舞,丁
寒墨优雅牵他的手徐徐绕着他踱步,一双妖美俊眸盯住他,像巨龙守着自己的宝物,
扫出一片方寸之地,倏地俐落起舞,旋转、踢腿、踱步、扭身,全都散发霸气,庙
里空气仿佛都在震荡,楼上有人开始撒落各色花瓣和香粉,驻庙的神使精灵化作许
多彩色光点在空中飞旋。
不久前古庙还是庄严的气氛,现在已经是山之民、海之民与其他外地客狂欢的
盛宴。曲永韶为丁寒墨的舞惊艳,那气势像某种战舞一样震慑心神,让他急跳的心
久久没有平复,丁寒墨眼眸含笑拉他到角落阴暗处窝著,搂着他亲了下脸颊,他用
手掌抵住丁寒墨接着要吻落的嘴说:“这是人家神明的地盘,你怎么好意思这样?”
周围太热闹嘈杂,丁寒墨贴近曲永韶耳边说:“可我看其他人也这样。不信你
往左看,左边角落最后那根柱子后面的男女。”
曲永韶顺他指示看去,果然有一对男女正忘情的拥吻,不仅如此,女子一条腿
几乎赤裸的环在男子下身,虽然有衣裙稍微遮掩,但能看出他们正在交欢。曲永韶
讶异睁大双眼,丁寒墨扳过他的脸往嘴上亲了下,很克制的没有加深这一吻,而是
戏谑的跟他说:“我对哥哥做的事很含蓄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
丁寒墨说:“山神或海神,都是鼓励信众多多繁衍的神。据说在庙里结合,更
有机会怀孕,所以他们会趁这机会悄悄找个角落做那事。”
曲永韶吓傻了,丁寒墨语带笑意在他耳边低语:“可惜你怕羞,不然在这里的
话,哥哥说不定会怀上我的孩子。”
曲永韶捶了下丁寒墨胸口嗔道:“胡说什么,我是男子。要生你自己生啦。”
丁寒墨没抱到曲永韶,后者闹别扭要往古庙外面走,他心里一慌赶紧追过去。
但他生得人高马大反而频频受阻,看着相对矮小的曲永韶在人群里穿梭远去,心中
焦虑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在庙门口抓到曲永韶的手肘,顾不得动作有些粗暴就将人
拽到怀里箍紧。
“什么啦?”曲永韶被狠狠扯住,吓得挣扎起来,但越挣扎就越被箍牢。他有
点恼火,丁寒墨亲他发旋和他认错:“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吓你跟闹你的,
你别气我好么?是我错了,我从来没有想繁衍,我只是喜欢你,只喜欢你,别的我
都不需要。怪我讲错话,是我不好。”
曲永韶听他连连道歉,语气听来慌张又可怜,他也冷静下来回应道:“方才我
是有点不高兴,但也没到非常生气,你不用这么担心啦。”
丁寒墨灰眸变得深沉幽暗:“别离开我。永远别离开。”
“嗯。我其实是有点尿急,方才喝多了想去找个地方解手,还有找今晚要住的
地方……能松手了么?勒得我有点难受啊。”曲永韶尴尬解释。
丁寒墨听话放开手臂,就在这时庙里传出轰然巨响,彩色香粉和花瓣随着震荡
的空气往四周飞散开来,多数人一时间都不清楚发生何事,只听到一个张狂的男音
斥吼:“全是些畜牲东西也敢来这里放肆!”
曲永韶的修为今非昔比,在危险到来以前就凭直觉出手,不过丁寒墨比他更快
拦截到横扫而来的细长鞭子,并同时将他护在怀中,他看到鞭子尾端的金色倒钩凌
空划过丁寒墨侧颜,丁寒墨的眼下慢慢渗出一丝血痕。
“寒墨!”曲永韶从没见过丁寒墨受伤,一是他们长年隐居也不怎么和人正面
冲突,二是丁寒墨天生就是强大种族的后裔,还是金蛋的时期就已经水火难侵,出
世后更是健壮的孩子。也因此光是看到一道浅浅伤痕落在丁寒墨脸上,曲永韶就心
疼得要命,他摸上丁寒墨的脸慌张道:“我看看、这差点伤了眼睛,真是吓死我了。
你先松手吧,别拉着脏东西。”
丁寒墨面无表情看曲永韶紧张他的模样,心里有点高兴,他喜欢哥哥这么在意
自己,不过让哥哥难受的家伙就该得到教训,这鞭子的主人在另一头拉扯半天都无
法回收兵器,气得大骂:“何方妖孽还不撒手!”
花瓣和香粉已经散开、落定,庙里那些男男女女吓得鸟兽散,神使、精灵们化
成的光点也被这场风波冲散消失,只剩稍有胆量的修士还敢躲在近处观望情形。丁
寒墨和曲永韶朝鞭子的主人看过去,那是个相貌端正却神情踞傲的青年,眉眼略带
邪气,穿玄色衣袍,衣襟袖摆有正红镶边,但最醒目的是那一头红发。
红发青年脚下踩着一名女子,女子瘫在地上动也不动,也没有哀求或呻吟,情
况似乎不太妙。一个和女子同族服饰的男人跑到红发青年面前跪下,说了一大串曲
永韶他们听不懂的话,但任谁看都会猜他是在替那女子求饶,女子似乎听到那声音,
手指微微动了动。
红发男子冷冷盯住曲永韶他们两个,瞥了眼那求情的男人不耐烦斥道:“讲什
么啊?听不懂。”
丁寒墨松开鞭子尾端,曲永韶抓起他的手看了看说:“还好没有受伤。”不只
没受伤,勒痕也很快就没有了。
“哥哥别担心,那种东西没什么,你看。”丁寒墨用指腹在眼下抹过,细微的
血痕已经彻底消失,伤口愈合。
“讲人话啊!”另一头红发青年还在施暴,往那男子身上抽了两鞭,脚下踩着
的女子已经变成一只红狐狸,男子痛呼一声也变成黑狐狸。红发男笑了起来:“这
里的山之民跟海之民联合起来诓骗魏家是么?说什么这一带的精怪已经全都被抓光
了,山海墟这儿不是还有许多精怪?你,刚才胆敢捉我鞭子的家伙,是哪一族的?”
曲永韶按著丁寒墨手臂小声说:“别回他话。”他话还没讲完,那红发男睨向
他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吧?敢用这种态度应付我。”
曲永韶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再怎么讨厌精怪也不该这么做,他们又没
招惹你。”
红发男哼声:“妖怪就是碍我的眼,我何须向你交代?就怪他们自己弱。”
曲永韶还没遇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家伙,昂首反驳:“恃强凌弱就是不对,你
快放了他们。”
红发男勾起嘴角,满怀恶意朝黑狐抽了一鞭,鞭子带着火燄在黑狐身上燎开。
这时丁寒墨出掌释出一道寒气瞬间灭了火燄,更把那截鞭子冻成冰块,对方一使劲
那鞭子就从冻住的地方碎裂断毁。
红发男怒斥:“混帐东西!敢毁我的法器!”他暗暗惊诧不已,还好这鞭子并
非他的本命法器,却也已经是上乘法器了,那家伙居然就这么把它冻坏了。
丁寒墨隔空再出一掌,动作优雅轻松得像是拨开过高的芦苇花那样。红发男似
乎没想到真有人敢正面和他冲突,当即被打飞撞上庙里的大龙柱再摔落地,闷咳一
声后喷出一口血。
丁寒墨往前迈步,话音平冷:“哥哥不高兴了,你该死。”
曲永韶立刻拉住丁寒墨的手劝说:“你别这样,我方才不是讲了么?恃强凌弱
是错的,再说他虽然弄伤了你,还打伤别人,阻止他就够了,没必要为这种家伙犯
杀业。”
“好,明白。”丁寒墨听话收手,连一个眼神也没再给那红发男,和曲永韶手
拉着手就走出古庙。
之前和曲永韶聊仙督绯闻的魁梧长须男还在不远处看热闹,一见到曲永韶他们
走到庙外就赶紧抛出纸人飞上前叮嘱:“你们快走吧,方才那位是魏家少主,魏燃,
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也要赶紧离开。”
纸人飞离并烧起来,曲永韶朝纸人喊:“多谢大哥忠告。”
凡人、修士、精怪一见到庙里的红发煞星都赶紧开溜,但与此同时,夜空中还
有多道流光朝古庙汇聚,曲永韶直觉是那魏家子弟又要做什么了,他也拉丁寒墨要
离开,但庙里突然飞出十多名黑红衣饰的修士围住他们俩,其中有男有女。为首的
那名红发青年,也就是魏燃自庙里抹著嘴角血迹走出来,比了个割喉手势下令:
“杀光他们。”
十多名魏家修士不由分说各执兵刃、法器杀向曲永韶跟丁寒墨,丁寒墨听曲永
韶轻声说:“留活口。”
“好。”丁寒墨应了单音,身影骤然消失,随即传出那些修士们的接连惨叫声
以及骨头断裂声,几乎在瞬息之间以攻为守结束困局。丁寒墨回到曲永韶身旁,而
打算围攻他们的修士们全都表情痛苦的倒地呻吟。
只剩魏燃手脚完好的站在原地,他也没瞧清楚方才发生何事,只知道是那个白
衣灰眼的男人干的好事,也不晓得这是哪里来的散修竟敢对他们魏家人出手,他又
惊又惧,扬声撂话:“不管你们是哪来的妖孽,魏家都不会放过你们!”
曲永韶蹙眉,原先他还以为能跟那青年讲理,但对方一再挑衅、攻击,他心中
已经对魏家印象极差。他开口回应那红发男,声音是清越好听的,却也无半句好话:
“不管你是谁,现在跪下道歉我还能网开一面,不然要你追悔莫及。”
魏燃没想到那看来天真又不谙世事的少年敢对他放狠话,被自己不放在眼里的
家伙看轻让他更恼火,他鞭子坏了,想摸出其他法器或兵刃制敌,但一摸到项链,
那藏有兵刃的坠子就化为赍粉,再摸到腰间锦囊,锦囊立刻烧成灰,它们皆是中上
乘的道具,泛泛之辈是不可能在不念咒成诀等情况下轻易毁掉的,那少年或许比那
白衣男还危险!
“你究竟……”魏燃听到自己话音里有恐惧,有些颤栗,话语未竟就迎来那少
年飞身而来的一记直拳,他还以为对方要施展什么法术,早在袖中暗自掐诀防范,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揍他一拳。
这当然也不是普通的拳头,曲永韶可是蓄劲出击的,虽未使出全力,但也用了
三、四成真气,加上他多年干农活、山野田地间劳作锻炼来的力气,当场就把那青
年揍得鼻子都青了,立刻流下两道鼻血,还算英俊的脸也疼歪了。
“哈啊啊──”魏燃痛得发出怪叫,疼得眼泪、鼻血直流,皱脸跪地,察觉那
少年又朝他踱近一步,慌忙抬手喊:“给我慢著!”他快疼死了,从没受过这样的
污辱,但是比起污辱,他感受到更强烈的生死危机,因为那少年起初看他的目光是
平静无波的,还算温和,但刚才他下令杀人后,那少年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垃圾……
就像随手就能把他揉烂抛开,将他肉体神魂抹煞于无。他忽然意识到这就是强者施
予的威压,他不是没遇过比自己厉害的修真者,可是他们往往会看魏家的面子,不
会这样对待他。
“语气太差。”曲永韶冷淡说完,又朝魏燃稍好的侧脸使出一记钩拳,这次魏
燃飞出了几丈远,那些倒下的修士们也只能虚弱的唤他们的少主。曲永韶双足轻蹬,
倏然来到魏燃头顶处,掌心对着魏燃的脸,低头瞅著魏燃说:“道歉。”
魏然懵住,从没有人要求他为什么事道歉,不过这人的嗓音即使压低了也好听,
究竟是哪来的散修?他双目湿润,眼泪不自觉滚落鬓颊,蒙眬中他望着那少年颠倒
的面容,觉得少年仿佛有张倾世的容颜,却也是他招惹不起的狠人,他本能感到惧
怕而发抖,也抖著嗓音说:“对、对……对不起,我、不敢了,饶了我,饶我一命,
求大能饶命。”
曲永韶偏头问:“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
“我我、我不该挡你们的路,不该叫人杀你们,不该得罪大能。这样可、可以
饶了我么?”
曲永韶不满意,手势改为用一根手指往魏燃额头戳了戳,纠正道:“你错在不
该恃强凌弱,往后也不该如此,下回再被我看见,你哪知手做坏事,我就收了你那
只手,用哪只脚乱踩别人,我就把它卸下来醃了再还你。”
魏燃居然看到那少年说著说著露出天真又残忍的笑容来,虽因夜色蒙眬,但那
张脸好像微微透著光晕,他愣愣回应:“知、知道了,我不该恃强凌弱。”像着魔
似的,他挪不开眼,少年纯真的笑容莫名的魅惑,清澈乌亮的眼眸仿佛有点疯,好
像他一说错什么就会被少年剁碎。
曲永韶满意了,拍了拍手走开。魏燃还躺在地上不敢爬起来,他看少年直起身
离开后,露出夜空的下弦月。
“走,我们今晚继续上路好了。”曲永韶走回丁寒墨那里,丁寒墨问:“不休
息一晚再走?有我守夜,不必担心。”
“那好吧,不过我先拿些药给其他无辜受波及的人。”曲永韶带了不少药想卖
钱,多数人都躲得快,受的伤也不重,所以也不怎么需要他赠药,他回庙里看那两
只狐狸,红狐狸奄奄一息,黑狐狸吐著血守在红狐旁边,他拿着药解释道:“你们
别怕,我是想给你们药,这是能救命的药,你赶紧喂红狐吃了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还有这份药是你的。”
黑狐紧盯曲永韶把药搁地上,依然不敢贸然上前,曲永韶放下药以后就和丁寒
墨离开了。
“永韶。”丁寒墨在树林里拉住曲永韶的手问:“先歇息吧。”
“我没事啦。”曲永韶抬头对他笑了下,说:“刚才有点生气,不过……”他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拳头。
丁寒墨取出手帕开始擦曲永韶的手,好像要把曲永韶摸过红发男的地方都擦干
净。
曲永韶说:“他打伤你,我揍他,虽然我也有些恃强凌弱,不过还真有点痛快。”
“哥哥不是恃强凌弱,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事情若能全都这么简单论对错就好了。”
“他杀伤人,自然是错的。”
曲永韶想了想,赞同道:“嗯,虽然世间事,有许多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可
也是有单纯的黑与白。不是指那个人肯定都是黑心的,但他做的事的确是错的。你
是想说这个么?”
“嗯。”丁寒墨回他一抹温煦浅笑,拿出一幅园林画将曲永韶收到画里,重新
卷好画边说:“你在里面歇一晚,我带着你继续上路,很快就能到锦洲瑶华城了。”
“好,晚安。”
后来他们又经过一座凡人村庄,有一伙修士为了捕捉脱逃的灵兽而扰乱凡人民
居。脱逃的灵兽本能寻求丁寒墨这样的强者庇护,修士们发现丁寒墨并非人族就想
要一并抓了,自然是没有抓成,因为曲永韶出面制止那些人族修士们说:“他是我
道侣,不是什么邪门歪道,你们不要滥杀无辜。”
无奈那帮人并不打算理解,也看轻曲永韶这少年模样的修士,于是他们落得和
魏燃差不多的下场,本来想抓的灵兽也逃得不知所踪。
前往瑶华城途中陆续遭遇了一些风波,多是因为丁寒墨非人的身份而扩大纷争,
曲永韶一面叮嘱弟弟莫与他们计较,多多行善,一面把所有意欲欺负弟弟的人揍到
他们爹娘也认不出来。
终于,他们抵达了瑶华城。这里是修真界和凡人共居的大城,修士入城不必像
凡人那样拿路引公验给官府看,只要能走过涤凡门就能进城,那道门寻常生灵无法
自由进出,有修为的人才过得去,也是这座城某一道结界的部分。
曲永韶他们理所当然也过了涤凡门,入城所见皆是繁华盛世的景象,待惯山林、
看尽大海的他们,见到人间此景也不免有些兴奋。
曲永韶望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景惊叹道:“真是座大城啊。看来我得先好好赚
灵石,不然不够花啊。”
“得先找个落脚处。”丁寒墨提醒他,虽然没有也没关系,他能一直把哥哥藏
到画里的。
曲永韶忽然抬头望,接着又左顾右盼,丁寒墨看他一眼,以眼神问他怎么了,
他摇摇头说:“没什么啦,就是觉得有些怪,可能是这座城的风水气场和别处特别
不一样吧?”他总觉得一进城好像有谁在盯着他看,但他没讲出来,不想让丁寒墨
操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