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隳星魔尊却微微颔首,道:“这个好说。不过,薛掌门恐怕也得先问一
问,看你那两位徒弟是否乐意离开了。”
薛千韶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松口。
隳星魔尊忽然抬手一划,六角亭外的景色便绽开一道缝隙,看上去像是一块花布被硬
生生破开一道口子。紧接着,两道人影自那缝隙中“摔”了出来,撞成一团,正是徐卓和
小十,小十是领在前头那一个,被后头的徐卓护着在地上滚翻一圈,这才没有摔出个好歹
来。
小十一骨碌起身,慌张地左右张望,好不容易看清亭中人时,才急忙道:“师尊,你
让徒弟们好找,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还和──”说到一半,他竟用那双黑亮的眸子轻瞪了
魔尊一眼,才续道:“魔尊阁下,师尊说了他行功时,不愿让闲杂人等进入房内,您不但
擅自闯入,还将我们这两个做弟子的封在门外,未免太过份了罢?”
薛千韶见状,心中诧异,小十不是被吓破胆了吗?当着魔尊的面,为何竟又恢复往常
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他又将视线移向大徒弟徐卓,发觉徐卓虽扯住了小十,却也面
沉如水,不似在劝阻,反像是与小十站在同一阵线,一齐对抗魔尊。
魔尊仿佛见着了有趣的事,挑起眉从容一笑,道:“本座是魔域之尊,祁夜之主,此
地亦是本座的宫殿,本座如何能算是闲杂人等?”
小十不像徐卓那样木讷老实,脱口便道:“魔尊阁下不要欺人太甚了!这里虽是你的
地盘,我们太鲲山却也是有化神真君坐镇的门派!我师尊是太鲲山掌门,代表太鲲山来此
,不过是因为身为客人才谦让了几分,不与你计较那么多,你便当我等是好拿捏的了吗?
!”
嫁娶讲究门当户对,结盟自然也同样。
修真界中,化神修者总数不超过两位数,古老的三大仙门虽然逐渐衰落,各自却仍有
两名以上的化神真君坐镇;而在三大仙门之外,也就只有太鲲山中有一位化神真君,是以
如今的太鲲山单凭实力而言,可说是三大仙门外最强劲的新势力。
魔域中则有三位魔尊鼎立,各自如君王般统辖领地,互相掣肘,然而单论实力而言,
三位魔尊却未必能与修真界的众位化神真君抗衡,虽未实际交过手,彼此却总有几分忌惮
,是以在这这数千年间,两界一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若真要论起,太鲲山底蕴自然不如隳星魔尊,但以实力而言,却也并不算差得太远。
若以嫁娶来比喻,对太鲲山而言,隳星魔尊的势力便是“还算攀得上的亲家”。
小十说的虽是实话,然而他却不晓得隳星和薛千韶之间,早已取得了些微妙的共识,
薛千韶只得从中缓颊道:“小十,不得无礼。魔尊阁下,薛某对徒弟管教不严,请看在薛
某面上,莫和他们计较。”
虽然,看着隳星魔尊那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薛千韶更想要直说的是“别戏弄我的徒弟
”,但他不好说得这么白,只得委婉求情。
隳星魔尊转头,笑望着他,道:“哪里的话,本座瞧着,倒是师徒情深,他们才会如
此着急,像是离了母鸡的鶵鸡。看来,你好意想先送他俩回太鲲山,他们也未必会听从,
你信不信?”
薛千韶咬牙,勉强一笑,心道:信啊,怎么不信?原本他打算慢慢劝服两个徒弟,魔
尊却当着他们的面摊开来说,这两个孩子不反抗才有鬼了。
果然,小十闻言瞪大了眼,徐卓也憋不住了,开口道:“师尊!您真打算独留在此吗
?”
隳星魔尊瞥了薛千韶一眼,虽面上不显,却俨然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薛千韶不欲在
此刻与他俩纠缠,便道:“之后再细说,你等先回去罢。”
隳星魔尊微微一笑,便又是一招手,两名魔侍悄无声息出现在徐卓和小十身侧,朝两
人躬身,低声道:“两位小公子,请。”
小十看向隳星魔尊,咬了咬牙,忽然又喝道:“师尊,别信他!魔尊阴狠狡诈,不知
究竟打什么算盘,我们回去了好不好?他要多少灵石就赔给他,否则就让二师伯自己来谈
,总比……”说到一半,他却支支吾吾,接不下去了,浓眉大眼都揪成了一团。
隳星魔尊忽道:“本座姑且也救过你,算于你有恩了,你恐怕对本座有什么误解罢,
真是遗憾。只可惜,本座这不收灵石,但凡本座瞧上的东西,最后总是会如愿到手的,这
儿可没有容你插手的余地。”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却隐隐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意味。
薛千韶蹙眉,望向反常的小十,又转头看向魔尊,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徐卓却也接着开口道:“师尊,弟子也是这个意思,咱们还是早日离开魔域罢,魔尊
心思叵测,您……您不能就这样羊入虎口……不需要为太鲲山牺牲到这步田地罢?”说到
最后,徐卓面上带着几分痛心,话也说得磕磕绊绊。
他此言一出,不仅是薛千韶诧异地看向他,连小十都是一愣,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
知徐师兄在演哪一出。
薛千韶想问他“你对为师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但他却猛然想起,自己的确是拿双修
疗伤之事来和魔尊谈条件,似乎和徐卓所言也相去不远,顿时无语。
此时,魔尊又幸灾乐祸地睨来一眼,笑意带着勾,让薛千韶双颊隐隐烧起来,觉得实
在是丢不起这个脸了。幸好,他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寄信回太鲲山联系之事,便对徐卓道
:“阿卓,将通联阵盘取出来,为师有事要你去办。”
与其任他们在这胡闹下去,不如交办事情给徐卓去做。这孩子性子认真执著,只要让
他忙碌起来,便会消停了。
徐卓闻言果然一愣,但仍是乖乖照办,他身旁的魔侍接过了阵盘,呈到亭下二人面前
。魔尊会意,随即接过阵盘,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指,便在阵盘力量核心之处,加上了一道
破界之力。
薛千韶也并未闲著,趁此空档取出一枚玉简,闭上双眼,将要送出去的书信内容、要
交办的诸多事项一一以神识篆刻上去,只一瞬,便刻录了数千字到上头。
隳星魔尊先一步结束手边动作,便好整以暇在边上看着,并未追问玉简内容,只是凝
视著薛千韶紧闭双眼、眉头微蹙的专注神情,静候他完成玉简。
徐卓和小十远远看着,都觉得亭中气氛和谐得有些诡异。怎么师尊和魔尊倒似很有默
契的样子?
两名徒弟还未纠结出个所以然,薛千韶已重新睁眼,将玉简并阵盘交由魔侍递还,一
面对徐卓道:“回客院后,你替为师将这些内容以纸笔抄一遍,寄回太鲲山给你七师叔,
然后替为师守着阵盘,若有书信传回,便第一时间告知。记着,要盖上我的私章,我记得
应该还收在你那儿吧?”
徐卓有些惊疑道:“师尊的私章是在我这,但通联阵盘不是暂且无法使用了吗?您确
定?”
薛千韶道:“魔尊阁下已在阵盘上附加了破界之力,先试试看罢。”
徐卓接下任务后,果然换上一副严肃神情,行礼答道:“是的师尊,我会办好此事。
”
小十郁闷道:“师尊,那我呢?”
薛千韶莞尔一笑,道:“你身子未好,此刻应该用尽灵力,很疲倦了罢?还想帮上什
么忙?先听话回去歇著,你好好的就已是帮大忙了。”
小十犹豫地又瞥了魔尊一眼,忽然蹙起眉,咬了咬唇垂首道:“好罢,弟子遵命。”
终于暂时安抚好了两名徒弟后,薛千韶才对魔尊道:“烦请让人领他们回客院罢。”
隳星魔尊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停留在薛千韶唇角的目光,答道:“好。”
接着他随手在空中又划了一道,空间裂缝再现,魔侍便领着他俩自那处裂缝回去了。
好不容易将徒弟送走后,薛千韶忍不住问道:“阁下是不是趁著薛某行功时,与我弟
子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他不由生出了这样的猜测,因为小十和徐卓的反应,实在都激动过了头,不像是平时
的作风。
隳星魔尊笑道:“本座确实和他们单独说过话,不过,若要说是奇怪的话,本座可就
不晓得了。”
薛千韶并不信,却也知道他不会说实话,便不再提,岔开话题道:“方才谈到哪了?
”
隳星魔尊道:“既然薛掌门的两位弟子暂时不愿走,你的三个条件也算说完了,轮到
本座了。本座有两个条件,若薛掌门应了,本座可以保证你那两名弟子在魔域行走时的平
安,且绝不将他们作为人质,只要他们愿意走,便可离去。”
薛千韶一听,虽是半信半疑,却还是下意识地正襟危坐,道:“请说。”
隳星魔尊道:“五日后,东北方的‘化外地’有一场竞标会,本座有非得手不可的物
品,需要你与本座同去一趟。”
话题一时跳得有些远,薛千韶蹙著眉,疑惑道:“竞标会?”
隳星魔尊颔首,啜了一口茶之后道:“正是。此竞标会名为‘聚厄’,不知薛掌门可
曾听闻?聚厄会每三年一大集,荟萃魔域中各式稀罕宝物,不计来路,不问去向,颇负盛
名。”
薛千韶想了想,依稀有些印象,便接着问:“为何非要让薛某同去?”
隳星魔尊道:“本座属下方才来报,此次聚厄会上,有人要出售‘天人咒印’的残迹
,此印据说连真仙之力都能吞噬,使其无法重返天界,恶名昭彰。薛掌门不觉得,此咒印
的功效眼熟得很?”
薛千韶双目一凛,追问道:“阁下是认为,此印和阁下身上的恶咒有关?”
隳星魔尊翘起嘴角,瞇起眼答道:“不只。会对此物动心思的人,几乎都是有名气的
咒印术士,若要在聚厄会上寻得能够解咒的人才,岂不容易得多?何况,谁知那名对本座
下咒的凶手,会不会也恰好对天人咒印感兴趣?”
换句话说,若想寻得解咒的关键人物,聚厄会便是个不错的时机。
听到此处,薛千韶心中已经差不多答应了,只是他个性谨慎,还是多问一句:“薛某
实力平庸,若要动武,怕是帮不上什么忙。阁下非要让薛某同往,是否有什么特殊缘由?
”
隳星魔尊笑道:“薛掌门过谦了。不过,的确是有原因──聚厄会往往有道修出没其
间,薛掌门同为道修,有些消息或许只有薛掌门能探得到,还要请你多配合了。”
这个理由还算令人信服,薛千韶便道:“好,我答应同去。那么阁下的第二个条件是
?”
隳星魔尊又是一笑,凝望着薛千韶的双眸,缓缓道:“关于双修疗伤的方式,本座希
望薛掌门能重新考虑一番。”
-待续-
仔细一想,魔尊大交换的条件,一个是出去约会、一个是双修欸,果然是恋爱脑吗。
(
一样感谢阅读,欢迎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