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Dream to DreamⅠ CH10 前缘再续

楼主: tincta (失控的獨角獸)   2022-09-17 17:45:16
第十章 前缘再续
  杜熙唯回到宿舍,换了衣服,刮了胡子,坐在寝室的书桌前。
  然后天就亮了。
  
  接下来的几日是系上难得的生物医学研讨会,请了本国、外国籍学者或是中研院院士
来进行马拉松式的演讲。学者们其中一位是应范教授的邀请而来,从前是他的博士班研究
生,最后出国当了博士后研究员。
  照例在一整日行程的中午时分,全体教师与研究生都会参与聚餐。
  席会变成认亲大会,谁是谁的弟子都是话题。那位范颂铭的归国学子、杜熙唯的前辈
,也笑着谈起从前与范教授相处的种种。
  前辈打趣的问著总是在喝茶、几乎一语不发的杜熙唯,“范老师很严厉吧?”
  在学生尴尬的笑容里,范颂铭自己接口:“有吗?”
  “老师对硕士生比较严厉没错啦,博士生就不会了。”
  范颂铭笑一笑,“博士生没有那个必要了。”
  之后杜熙唯仔细的回想所谓“没有必要”背后的意思,教授说的“太令我失望”言犹
在耳,这时他才隐约感受到读博士班该是多么慎重的事,并非是他之前简单的考虑后那样
轻率决定。
  杜熙唯感觉到自己心里混沌的世界渐渐运转起来。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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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实验室保全解锁,灯光大开,杜熙唯开始着手准备上午预定的行程。
  今日恰好是大学新生入学的观摩会。这次校方大手笔的动员,每间实验室都要小小露
一手,早在几个星期前研究生们开始忙着输出海报,用来贴在各间实验室门口的墙边。
  范教授的实验室也不例外。
  依照原订计画,杜熙唯在门口摆了张桌子,放著鼠笼。
  系上的几名大学生不久就带着一些可能成为小大一的学子们和家长,分批在几间实验
室间徘徊了解。
  因为天气算是阴转雨,杜熙唯原本预期生意应该会冷冷清清,但停留在范教授实验室
的人比当初杜熙唯预料的还要多。不过他想应该是因为比起对面实验室的转基因番茄,能
动的老鼠确实是生动多了。
  虽然上午时分牠们全都叠在一起睡觉。
  “老师牠们好可爱喔!可以带回家养吗?”几个高中生团团围住一只老鼠发问,期间
还频频用手指敲打鼠笼。
  杜熙唯有些尴尬的修正道:“我不是老师喔,我是研究生。牠们是用来做实验的,所
以不能带回家养喔。”接着他赶紧阻止观光客想要伸指头给老鼠啃的游戏行为──孩子们
!那是真的会见血啊!
  “那做完实验呢?”高中生带着母性慈爱的目光发问。
  “……就要牺牲了。”
  “牺牲是指会死掉的意思吗?好可怜……好残忍喔!”
  “残忍……吗?”
  杜熙唯觉得有时候老鼠也是很残忍的。他预定要满十二周才牺牲的老鼠,每隔几周就
总是有几只十分白目的互相打架猝死,导致他预定周数得到的只数根本不足,连统计都无
法进行。结果就是他必须重新再养一批老鼠,又要等一次十二周!这对他而言也很残酷啊

  杜熙唯内心呐喊完,还是只能温言安慰面前脸上颇有惧色的高中生,“这也是没办法
的事啊。”
  伪招生行程只在中午之前,中午时分,阿土伯前来通知杜熙唯去领中午的便当。阿土
伯全名陈木土,大家都暱称他为阿土伯,是杜熙唯继杨妙之后,因为修课同组而逐渐熟识
的硕士班同学。
  “老鼠好像很累?”阿土伯顺手就帮杜熙唯挪动了临时桌,顺势收纳起来,“今天有
提供便当,在系办。”
  “现在根本是牠们的睡觉时间吧,牠们应该超不爽的。”
  领便当的路途不远,杜熙唯跟着阿土伯一起从系馆侧门出去,越过草坪,沿着温室继
续走,才是系办公室的位置。
  “这学期珮珮和叮当也说要加入我们的自救会。”自救会是阿土伯取的名称,跟杜熙
唯原本的群组名称合在一起,变成名符其实的研究牲自救会,“她们其实之前有看到我们
借会议室在练习,也曾经想过要找你去听她们的预讲,但是又跟你不太熟。我就想说跟你
讲一声应该没问题的。”
  能修同一堂课的人很多,不过愿意不藏私的人却是少数。这点他们两人倒是十分契合

  硕一下的研讨会报告,阿土伯与杜熙唯也经常约出来练习,毕竟很多时候一个人自言
自语再多遍,仍然会有自己无法察觉到的盲点。临场感更是在模拟中才会逼真,包含上台
的台风、措辞、总讲时间是不是有在范围内、投影片的流畅度、投影片与摘要的错字,或
是雷射笔的使用,甚至模拟评审的发问与挑剔实验数据都是重点。
  明明只有四十分钟的报告,他们两个人可以在结束之后检讨一个多小时。
  不过,尽管杜熙唯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仍不免感叹自己还是将博士班的申请口试
搞砸了。
  “那今天晚上八点,一样在会议室。”阿土伯说。
  杜熙唯点头表示同意,“是因为实验要停下来得到那个时候吗?”
  “嗯,对啊,她们最近在做时间点的实验。”
  杜熙唯才打开系办的门,却发现另一个人手上也拿着便当,不过是正要走出门外。
  “老师早。”看见范教授,杜熙唯的临场反应只剩下这样。
  系办里帮忙发便当的小姐插话:“都几点啦,到中午了耶,现在已经在发午餐囉。”
  杜熙唯反射性的想看表,“是几点了……”
  他刚讲完才发现,那只表,已经不在了,那个人,或许也不会再出现了。
  杜熙唯顿时有些失落。
  范教授顺势也看了看学生空着的手腕,自然的接了话。
  “熙唯,午安。”范教授捧著自己的便当,笑了笑。
  这时系办小姐惊呼起来:“咦?咦?少了一个便当?怎么会……”
  此话一出,所有身在系办的人都抬起头看过来这里。
  系办小姐随即颇为不好意思的向杜熙唯递出之前已经放在自己桌边的便当,“那我的
给……”
  阿土伯更直接的把刚刚才拿在手上的便当推向同学,“欸,给你啦。”
  没想到范教授的皮鞋也踱了回来,“理学院那边其实也有点心。”
  “学长!”突然冲出来的学妹速度太快,距离太近,吓得杜熙唯动也不敢动,“你吃
我的啦!我上次离心机闯那么大的祸,还害你送到医院去,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还好你
没事……”她越说越小声。
  实在太多个便当,也太多个人情了,杜熙唯摸摸颈子,“呃,那个,谢谢大家的便当
,不过我正好想说走出去吃饭,算是顺便运动啦运动……真的谢谢。”
  婉拒了各路粮食供应,没有在场多加停留,杜熙唯踏上自己的觅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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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是为了振作心情,杜熙唯并不想去学生餐厅,那边价不太廉、物亦不美,以往是
赶时间吃饭才会去的。
  从校园的侧门绕出去,就是学生的正港美食街。因为突然加剧的毛毛雨,杜熙唯误打
误撞的,先躲进了一间速食店的骑楼。
  既来之则安之,由于不知道要吃什么,他就点了一个水果派来吃吃。
  匆忙之际杜熙唯总觉得吃不太下,他缓慢解决完眼前的食物,正想从位子上起来,却
突然打了个喷嚏,手机一下子滑出,掉到位子底下,他只好整个人倒栽似的弯腰下去捡。
  待他好不容易扶著老人腰爬回椅子上,却闻到香水的味道。
  接续的是附近不知从何而来的菸味,杜熙唯随即开始打喷嚏。于是干扰思绪的香气随
即因为鼻水而堵住,全面消失。
  然而杜熙唯却觉得自己有点怀念那个味道。昙花一现的梦,他想。
  人就是这样,一旦失去了之后,就越容易不停的去回想。生命是多么笨拙的存在。
  从树丛后面清晰传来的对话,十分确实的在渐渐侵蚀杜熙唯的梦境。
  突然间他异常的清醒起来。
  对话正在持续。
  
  “……所以说他就跟着你到台湾来了?”
  “大哥,他会走,是因为你打他一巴掌,不是吗?”
  这个声音杜熙唯很熟悉。
  “……”
  “大哥,现在年轻人十八岁以后,打骂就行不通了。”
  他们就坐在杜熙唯背后,假树丛什么也挡不住。尽管声音不大,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杜熙唯深觉现在的人谈话真是不挑地方。
  “是啊行不通……就跟在你身上行不通一样。”怒气勃勃的声音,“看看你们两个…
…让我减寿好几年……”
  “大哥……”那声音有些苦涩,却也没点妥协。
  “你看看你,树立的什么好榜样!相了那么多次亲,怎么那么巧啊,就没一个说你好
话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啊?你大哥是让你耍著玩的?”
  “大哥,我答应你的,都有做到。离开台湾,去美国取博士,参加相亲……”
  “兔崽子,所以是我设错条件囉?真该死,我当初应该说‘离开台湾,在美国安养天
年’,再加上‘相亲之后请结婚生子’是不是?这样也省得你三番两次故意不考美国医师
执照,硬是要找理由回来,还老是在那些女人面前弄花样……她们是哪一点不合你的意?
我选过的你还怕标准低?”
  “……就是因为她们都很好,所以我不能够耽误人家。”
  杜熙唯觉得自己快要听不下去。
  “大哥,我已经……”那语调忽然有点缓,掩不住绵绵的忧伤,“我已经伤害过我最
不应该伤害的人了。我这辈子……不打算再伤人了。”
  一阵沉默。
  “……你见过他了?”
  没有声音,应该是在摇头或点头。
  “知道他现在在哪?”
  “我……”声音的主人说得有些迟疑,“总会找到的。”
  “懿贵……你心里头怨大哥是不是?怨我拆散你们……可是我告诉你,男人和男人之
间不会长久的,大哥……大哥看过很多这样的事……”
  是了,是徐懿贵。杜熙唯此刻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猜测的事实。但是他害怕现在走的话
会太明显,犹豫不决里他没有任何动作。
  “学长!”
  光这两个字的音调,杜熙唯一听就知道是谁,是最近一次送他去医院的人。
  “又见面了呢。看我把谁带来了。”
  “元醒,你神通广大啊,我弟叫不来的人,倒是被你找来了。”
  “学长,你说的事,我怎么也要办成的。”
  杜熙唯想通了,苏学长原本就是医生,如果是同间医学系毕业的,称徐大哥一声学长
,的确是没错。
  这么多人的聚会,这么大的排场,简直就是在找徐懿贵的另一半。
  杜熙唯见过的,还聊过天。这样想着想着,他便越来越不是滋味。徐大哥都跨海找到
台湾来了,苏学长现在把人在徐懿贵出面之后带来,根本是一场姻亲相认大会。
  气氛忽然沉重。
  “……你找我?”
  开口的青年声音有点怯懦,但杜熙唯觉得那是理所当然,就和见公婆是一样的道理。
  “我是找你,都找到台湾来了,不是吗?”
  “……”
  不打算再听下去,杜熙唯已经决定要离席。
  有一群学生嬉闹而过,杜熙唯趁这个再好不过的机会起身,故意和端著薯条的服务生
错开,使用背影战术悄悄移动,正要跨出门边,猛然听到有人大声道:“这表你哪里来的
?快说!”
  登时全速食店的人都盯着那桌瞧,杜熙唯一时糊涂,也转头看了一眼。
  他错了。
  因为下一句接的话让他心惊胆颤,比刚刚还大声。
  “就是……啊!门口那个!那个哥哥交给我,说要我给徐先生的。他又没说清楚,是
给哪个……我才这么晚拿出……喂!你是要给谁啊?”
  杜熙唯傻楞楞的,整桌人的眼睛都转而锁在他身上,或者是说整间速食店的人都集中
了焦点。
  呆立一秒、两秒,第三秒的时候徐懿贵站起来了,杜熙唯赶紧转身,没命的开始跑。
  
  杜熙唯一直跑、一直跑,在跑什么他不知道,要跑到哪去他也不知道。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越下越大,天雨路滑,杜熙唯此时很老套的竟然在路上跌了一跤,
溅得自己满身泥水,看起来十分狼狈。
  徐懿贵向跌在地上的杜熙唯伸出手,杜熙唯不加思索的握住了。被拉起来的瞬间,他
甚至来不及想刚刚那些复杂的问题,痛觉里他反射性的一下子叫出来。
  “怎么样?你怎么样?”徐懿贵连声问。
  “没事。”杜熙唯还有点痛的站不太稳。
  “手给我看。”
  对方毕竟是医生,所以杜熙唯从善如流,让他捏捏碰碰。得到大致上无碍,只是现在
还很痛、接近无法握东西的这个结论之后,徐懿贵这么说:“我送你。你这样不能骑车。

  杜熙唯应该要反驳,他可以正确的指出自己是走路来的,他没有骑机车,可以走回去

  但是他没有。
  “是回哪里去?”徐懿贵续问。
  杜熙唯只是老实的说要回去学校,而后按照徐懿贵的指示,到有空位的街角等他把车
开过来。
  坐进车里,杜熙唯才发现湿衣服也许会弄脏座椅。
  “对不起。”杜熙唯开口,一边用衣服把镜片上的水随意的吸掉,一边扯著身上屁股
、手肘的湿处。
  徐懿贵手暂离方向盘,取下眼镜用卫生纸擦拭刚刚没来得及清理的雨痕,“我自己也
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对方戴上眼镜的瞬间,杜熙唯抬头望向对方,发现徐懿贵的头发几乎和他一样湿漉漉
,两个人一样狼狈得几乎可以滴出水。
  车是发动了,但是没有移动。雨刷在玻璃上自顾自的忙碌。
  两人目光相遇,未曾稍离。
  徐懿贵启唇,“为什么要跑?”
  “不知道……”杜熙唯看出对方的不解,他试图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但显然技巧与
词汇匮乏,转来转去就是那几个字,“不知道……怎么说。”
  “你为什么要把表……”徐懿贵断了话尾,凝视了对方半晌,又启唇,“其实你想起
来了,是吗?”
  杜熙唯缓缓点了点头。
  徐懿贵先是错愕,随即释然,低下了头,“看来,我是找到你了。”
  杜熙唯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对方已经自己接下去续道:“……我大概能明白你不
想见到我。”
  “不是这样。”杜熙唯说。
  看到徐懿贵倏然抬起头,杜熙唯很直接的继续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没有问题,是我……任谁都会……”
  杜熙唯最讨厌别人把额外的过错怪到自己头上来,相反的,像这样平白无故的让别人
陷入自责也使得他异常火大,最近连番的事件让他拦不住自己脱缰的脾气。
  “都说是我的问题了!”杜熙唯不假思索,反唇大声道,“是我自己莫名其妙的很在
意你,明明你都不想见到我了,明明你都已经有对象了,我还脑子里一直冒出‘很想见你
’这种诡异的念头!我的问题才大吧!拜托你弄清楚好不好!”
  副驾驶座的人大吼完毕,车里一片寂静。
  杜熙唯回过神时,在膝盖上盘据的手已经把干湿交界处的布料捏得整个皱巴巴,十分
难看。最糟糕的是,这下似乎喧宾夺主了,他暗想是否该现在就下车,方为上策。
  徐懿贵再次把眼镜拿下来擦拭,过程既缓慢又仔细,再戴上的时候显得十分冷静,“
……我弄不清楚,我什么时候不想见到你了?”
  已经没有形象可言,杜熙唯干脆通盘回答:“我被天花板击中,送急诊的那一次,我
听到那些医师们的闲聊,他们说,你原本并不想来会诊。”
  “……所以你那时候就想起来了?”
  “呃……”
  “你知情不报,这样容易误判病情。另外……你听过三等亲以内是不可以进行医疗行
为的吧?”
  “什……么?”
  “……意思是,不要让心理因素去影响到医疗判断,另外一方面是万一有所疏漏,也
会因此十分自责,这样你懂了吧!”
  “喔……就像是……”杜熙唯勉强的用日常生活来理解,“兽医会不敢帮自己的狗剪
指甲吗?”
  徐懿贵皱皱眉,不过点了头,“那我哪里来的交往对象?”
  “就那个什么烨的男孩子……你们刚刚不是还在拜见……”拜见谁?大哥?未来的…
…杜熙唯还在想称谓,对方已经打断他。
  “老爸见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徐烨他自己从美国偷跑到台湾,现在我大哥、他老子
揪出来训话,我是被骗来的陪客。”
  “他明明……”
  徐懿贵继续盯着杜熙唯,“明明?还有什么,都问一问如何?我这几年,为什么包含
住院时期没去看你……”
  “是因为你在国外唸研究所。”杜熙唯说,“网络查一查,谁都可以知……哈啾!”
  之前才因为香菸而引发过敏,接下来又因为温差而打喷嚏,知道徐懿贵早已把车中冷
气转为暖气,但杜熙唯天生怕冷,还是忍不住用起卫生纸拧鼻涕。
  徐懿贵指著杜熙唯因为潮湿而变色的外套,“脱下来。”他说话的同时也开车上路。
  里面的衣服并没有多湿,不过这是个实际的提议,杜熙唯从善如流的将外套挂在座椅
背后。相较于徐懿贵因为淋雨而几近透明的衬衫,杜熙唯觉得自己多穿了件外套是件好事

  “接下来怎么走?”徐懿贵出声时,车已经开过学校警卫室。
  最后停在系馆前,徐懿贵自己看着中央的后照镜,皮雕长颈鹿兀自在眼前摇晃着,钟
摆一般的仿佛在计算他们之间流逝的时间,而后他开口:“……你手上的湿疹,有在擦药
吗?”
  “湿疹……”杜熙唯想起刚刚徐懿贵仔细看过他的手,想来是那时观察到的,“药膏
很久以前就被我弄丢了。”
  “我有多余的,再直接拿给你,这样你可以省挂号费……”徐懿贵神色如常,“你现
在电话号码还是一样吗?”
  杜熙唯被这么一问,才茫然回想起从前的手机号码似乎是换过了。这应该是重伤后第
一次被问这个问题?杜熙唯意识到自己花了太多额外的时间思索,直接唸出数字,等对方
输入手机,道谢后便要下车。
  “等等。”徐懿贵叫住杜熙唯,“手给我。”
  杜熙唯不解中仍然伸出那只疼痛稍缓的手,对方看了一会儿上面已然浮现的青紫,摇
头说道:“……换另一只。”
  这一次徐懿贵稳稳抓住杜熙唯的手腕,而后从口袋里拿出熨有体温的表,牢牢扣上,
“退回别人的礼物,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
  扣好后,徐懿贵又说:“不准还给我,熙唯。”
  随着两人距离越拉越近,杜熙唯连忙点头,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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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了实验室,杜熙唯花了一些时间将几个瓶子反复刷得特别干净,这才算是终于冷
静下来,回到实验桌继续他的行程。
  他到会议室的时候不早不晚,正好赶上之前允诺要听的自救会报告。
  杜熙唯一旦投入讨论经常忘记时间,以致多方检讨完毕后,回到自己实验室已经将近
晚上十二点。
  他在收拾东西时,才看见手机似乎有来电提示。
  三通来电,两封短信。
  是他没有见过的号码。短信的内容这样写:“你的车钥匙掉在我的座椅上了。还有你
的外套。”
  而后杜熙唯急急翻阅第二封,“你在实验室吧?出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停在你今
天下车的那个位置。”
  杜熙唯迅速背起背包,刷了保全卡,锁上门,跑到系馆外。
  靠近那辆车的时候,徐懿贵人在车旁,不知道等了多久。
  杜熙唯说道:“抱歉,我在会议室,手机不在身边。”
  “没关系。今天我没事,当作散心。”徐懿贵带点笑容望向杜熙唯,瞬也不瞬,“…
…今晚月色很美。”
  杜熙唯闻言还真的抬起头看了看月亮,而后将目光转向对方,发现徐懿贵换过衣服,
穿得一派休闲。
  徐懿贵见状,笑得微妙,“……看来日文不好啊。”
  “啊?”
  徐懿贵没有解释,直接又说:“你没有车钥匙,要怎么回去住的地方?如果我没有来
,现在你岂不是要走回去?万一离你住的地方很远,大半夜一个人走会安全吗?”
  “我是男的应该还……”后面杜熙唯自己打断了,因为很明显这句话对他而言一点都
不实在,“……其实我住得不远,在宿舍而已,用走的就会到了……”迟疑了一下,他还
是和盘托出,指了指不远处的机车,“老实说我的车就在那棵树下,没有在速食店……我
中午是走路过去的。”
  “走……”徐懿贵先是看着杜熙唯,然后转而看右边停车场树下停著的三、四辆零星
的机车,似乎领会到了不言自明的细节,“……刚刚就觉得那边的车应该是研究生的。都
十二点了车还在这里的人,我想应该不多。”
  耐不住这样有些尴尬的气氛,杜熙唯拿走递过来的钥匙,“抱歉,但是很谢谢你。我
、我这就骑车回去了。”
  杜熙唯在手部尚可忍耐的刺痛里戴上安全帽,照着以往的路线,有些心慌的骑车到学
生宿舍的车棚前。
  进宿舍前,杜熙唯向徐懿贵明显停在附近的车挥了挥手,接着走进男宿。
  他心思浮动的走到寝室门口,手掏出钥匙时因为牵动了痛处,不小心把整串钥匙摔落
在地上。也因为这个变故,他再次握著钥匙的手突然停在锁孔前顿了一顿。
  研究生宿舍是两个人一间,之前室友有跟他打过招呼,周末的时候可能会带女朋友偷
偷入住……自己虽然常晚归,但不代表不会回来啊!杜熙唯听着门板后的喘息声,暗自庆
幸自己没有开门。
  他拎着钥匙,准备再回去实验室,暗思是不是再过两个钟头就差不多能回来了。
  今天有许多事情连番搅动情绪,加深了杜熙唯的疲劳感。他走出大门,并没有马上回
到实验室,而是先晃到宿舍一楼旁的便利商店买饮料。深夜的便利商店里头还是有小猫两
三只,果然没有熬过夜,就不是大学生。
  结完帐踏出门,才发现外面整排平日供人吃饭的小桌,有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杜熙唯走到徐懿贵的面前坐下来,徐懿贵倒是愣了一下。
  “……你为什么在这里吃关东煮?”杜熙唯看着面前的大纸杯,在热汤里的鱼丸和萝
卜串漂浮着,“你应该买两个一样的,第二件八折。”
  徐懿贵倒是大言不惭:“因为我等太久了,肚子当然会饿。而且鱼丸和萝卜都只剩下
一份。倒是你,”他瞥了一眼研究生手上的宝特瓶,“大半夜不睡觉,特地来买运动饮料
?”
  杜熙唯豪迈的转开瓶盖灌了一口,“我也想进去睡觉啊。但是现在又不能进去,我本
来是打算回去实验室的。”
  “喔?”
  杜熙唯有点犹豫,徐懿贵没再接话,迳自吃著丸子,于是他只好继续说点话:“……
室友带女朋友回来,可能是以为我今天会忙到半夜吧。”
  徐懿贵一点就通,无须对方解释,“那为什么是运动饮料?”
  “这样万一熬夜又需要久站时才不容易抽筋。”他没解释其实自己昨夜凌晨才睡。
  实验有时候如果有必要,会连续站着好几个小时,周旋在各台机器与拿取相关药剂、
冰桶等等,没有坐下来的时间。
  “……你上次抽筋是多久没睡?”
  “三天,换算成小时……七十二小时。”杜熙唯说。
  徐懿贵迅速把汤喝光,放下碗,“你是读硕士班还是博士班啊?”
  “随便啦。”杜熙唯自暴自弃的这样结论。
  “你跟我过来。”徐懿贵这么说,杜熙唯不作他想的随着他走到车边。
  徐懿贵打开车门,“上车吧……去我家,我的沙发借你,也好过在实验室熬没必要的
夜或是在超商外喝运动饮料。明天早上我送你回来。”
  杜熙唯还没想出理由推拒,已然被徐懿贵推进副驾驶座,随后开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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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懿贵住的地方离医院不算太远,外观看起来颇为低调,经过一楼警卫室时,还特地
为来人介绍了一下:“这是我朋友,杜先生。”
  搭电梯时,杜熙唯将运动饮料握得死紧。偏偏夜里微凉,杜熙唯意外的打了个喷嚏,
瓶身脱手摔到地上。
  徐懿贵替杜熙唯捡了起来,瓶中摇晃出一堆泡沫。
  “你租的?”杜熙唯开口。
  “我买的。租不划算,限制又多。”
  “那从前的住所……”
  徐懿贵按住正开启的电梯门,“我大哥住了。”
  打开住处大门,徐懿贵随即先行捻开了灯,客人跟随在他之后进入。
  在玄关换了拖鞋,走到客厅,徐懿贵看见零食散落在矮桌与沙发上,有些没有开封,
有些却是十分显眼的饼干屑。他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神情厌恶的拍打起徒留在沙发上的
那个枕头。
  “我看你先去洗澡吧,”徐懿贵这么说的同时,回身把大门加上一道锁,“徐烨真是
不知好歹,把我这里当作狗窝,爱来就来、爱走就走……我等等先整理一下。”
  徐懿贵示意杜熙唯跟着他,“这是新的毛巾。衣服的话,你如果不习惯可以穿自己的
。我有一件全新的T恤,虽然不合你的尺寸,你也可以拿去穿。”
  杜熙唯有点讶异。
  从前他知道徐懿贵具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比如眼前他马上一股脑的把所有跟徐烨相关
的东西全都放在伸手所及最远的地方。
  某方面来说,也就是代表他是亲疏分明的人。
  对杜熙唯来说,就算他曾经被迫或是自愿与徐懿贵发生过所谓的“亲密关系”,而且
他们之间看起来也似乎有那么一点暧昧,甚至那么多年前他曾经说过“喜欢”的说词,但
是却也不代表他们之间真的建立起什么连结。从前他们的关系可以说是建立在一种接近毁
灭的平衡之上。
  过去的杜熙唯不会爱,或者是说,没有办法爱人。不只是爱,或许是涵盖所有与人可
能产生的连结。忧伤没办法滋养任何东西。
  杜熙唯觉得自己也许有所改变,但他也因此明白徐懿贵也可能有所改变。现在的他必
须重新认识眼前的人。
  
  杜熙唯用过浴室后,换成主人翁盥洗。
  在这个安静的空档里,杜熙唯花了一小段时间幻想了一下刚刚映入眼帘而无缘的纯白
浴缸,在外久住的人几乎没有机会靠近的东西,之后他就穿着那件过大、盖到屁股的衣服
,依照主人“请随意”的吩咐,晃荡起来。
  大门之后几乎都是开放式空间,因此厨房与客厅看起来格外宽敞。客厅的装潢是整块
的全黑全白大开大阖,家具以黑白灰为基础的色调,是很都会的简约风格。
  刚刚散落在客厅里的,应该是徐烨的行李都被撵到更远的大门边,杜熙唯觉得行李的
主人之后应该会很惨。
  客厅组装的柜子还有一部分都是半成品,沿着墙面,有一些医学用书,层层叠叠的分
成几个聚落,笔记型电脑也被安置在上面。
  这个家里看起来像是才刚刚有人入住,就连厨房洗手台的封条都没拆。
  真的有生活痕迹的地方,大概只有客厅后方摆着双人床的主卧室。
  目前的客厅经过徐懿贵的整理,已经大致恢复整洁,不过黑色沙发远观颇为完美,站
在旁边看却明显有黏腻的污渍。
  杜熙唯感到迟疑,现在如果跟对方说“你家沙发不能睡人,我还是回去吧”,似乎太
过不通情理。直接去找块布擦一擦的话,他又没有在视线范围内找到抹布。
  就在他站着犹豫来犹豫去的时候,徐懿贵已经穿着深蓝色的钮釦睡衣在他身后站定。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徐懿贵说,“……我的床给你睡吧。”
  “你不会跟我说你要睡沙发吧?”喧宾夺主的事杜熙唯自认无法接受,“床其实是双
人的吧,不然其实可以……呃……”
  徐懿贵微怔,头发在抓弄里散在额际,“……你的意思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就像是当初实验室大家一起出去玩一样嘛,之前也是好多人一起打通铺睡。”
  “……你不介意的话,我都可以。”
  “那……我们睡觉吧。”于是杜熙唯秉持着参加自强活动的心,跑到床边躺了上去。
  
  徐懿贵替少条神经的客人安好棉被后,又将额外的枕头塞给杜熙唯,自己去客厅取了
拍过的客用枕头,特地换了个新的枕头套,才回到床上躺下。
  杜熙唯抱住枕头,深深打了个呵欠。
  其实床真的颇大的,就算两个人躺在上面,也没有任何拥挤的感觉。
  大灯关去,室内显得有些昏暗,徐懿贵在微亮的小灯下躺在一侧,拉好身上的小毯,
“沙发的事……真是抱歉。”
  杜熙唯闻言抱着枕头转向对方,“至少在你家我可以洗到热水澡,之前这个时间去浴
室也不一定有热水。如果刚好被用完就要冷得从头抖到脚了。”
  又过了一会儿,杜熙唯小声的说:“我才觉得抱歉。”
  徐懿贵突然笑了,“我们今天怎么都一直在向对方道歉?”
  杜熙唯在微光里看着对方散发的容颜,觉得过去与未来都太过遥远,停在手心里的,
是现在。
  “我最近脾气有点暴躁。”杜熙唯很突然的开始说,“在车上对你那样大声吼叫,也
出乎我自己的意料之外。”
  于是原本几乎枕在床沿的人靠近了,“怎么说?”
  抚摸著枕头,就像是个床边故事一样,杜熙唯称得上是毫无技巧的平铺直叙,这个故
事很长,说不定也很无聊,但没有被打断。
  从失忆后醒来,考研究所、换指导教授、打印机和离心机的事情,也包括那个十分令
他在意的博士班考试。
  杜熙唯心中那本连自己都不甚在意的日记,就在这个如此平凡的日子里,被翻开细读

  “……你说还有同学也参加考试,大概有三位对吧?”
  “嗯。”
  “那位霍教授的学生也有吗?”
  “喔……有的。”杜熙唯疑惑里回答。
  “所以,也许你实际上的表现,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杜熙唯闻言主动挪过去,想听得更仔细,“为什么?”
  “录取名额是几位?”
  “两位。”
  “所以说,谁都希望自己的学生录取啊。名额是固定的,不给别人难看,难不成要让
别人家的爱将高分录取吗?”
  杜熙唯此时暗叹后知后觉,“原来如此……但是……唉……”他把脸靠上怀中的柔软
磨蹭了一下,躺回枕头的时候──
  徐懿贵伸出手来,摸了摸对方刚刚蹭过的地方。
  “咦?”杜熙唯惊讶里仍旧死死搂着那个枕头。
  徐懿贵又重复摸了几次,“……比起抱枕头,你似乎更喜欢磨枕头?”
  “……”当徐懿贵收回手的时候,杜熙唯却突然热情的开始介绍:“因为,棉制的枕
头套,用久了就会有细细的小毛喔!虽然刚开始不明显,像这个枕头套明显就是很新的…
…但是,洗久了,小小的绒毛就会长出来,变得很柔软喔,像刚刚这样磨来磨去的时候,
”说著说著杜熙唯又用脸蹭了几下,“就会很舒服。”
  “听起来似乎不是起毛球。”
  “当然不是,”杜熙唯开始把枕头翻来覆去的摸,“好的枕头套是会培养出细细的毛
,但是不会长出毛球的……”
  说也奇怪,抚摸枕头的手青紫犹在,但不再觉得痛。
  不知不觉,杜熙唯已经扭动到了徐懿贵伸出手就能搆及的距离,这让医师回想起对方
有些脱线的兽医与狗爪的比喻。
  他甚至真的伸手摸了摸杜熙唯头顶的发丝,但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不用找了,我相信你说的。”
  “而且啊,轻轻摸上去的瞬间会有很微妙的凉凉触感,就好像是体温瞬间被传导到很
多毛毛上……”杜熙唯还在说。
  “嗯。”
  “是真的,我有一个养过的,下次带给你摸。”
  “好。”徐懿贵闻言凑过来亲了一下枕头,“以后这个也给你养,先睡觉吧。”
  杜熙唯这时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整整停滞了三秒钟。
  在简直要把枕头掐死的情况下,杜熙唯终于在明显速度加倍的磨蹭中耗尽精神冷静下
来,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
  
  “砰!”
  巨响里,杜熙唯反射性的抱住身旁软绵绵的东西,他以为抱住的是枕头,但随即他发
现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火烧屁股的无尾熊一样,四肢都巴在名叫徐懿贵的树干身上。
  和对方对视几秒,杜熙唯赶紧回头抱稳另一个应为正确目标物的枕头。
  徐懿贵从容的戴上眼镜,“我大概知道是谁,有钥匙进不来,连打电话都不知道,只
知道拍门,没礼貌。”
  徐懿贵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杜熙唯的头,但是却摸上了他怀里的枕头,“你继续睡
。我去看看。”
  杜熙唯习惯性的看了看腕上的表,原来已经是早上了。
  醒都已经醒了,其实要睡也很难。
  他偷偷移动到客厅附近。
  
  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而后是怒气冲冲的声音:“你竟然把我关在外面!”
  “我为什么不能把你关在外面?你只知道出去玩,夜不归营也不知道说一声,知道把
别人的沙发弄脏也不知道清理,你是几岁的人了?这是身为长子的样子吗?”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忘记了而已嘛,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虽然诡辩,但
口吻比较像是处在最后叛逆期的挣扎,有点撒娇而无理取闹的意味。
  “徐烨,”徐懿贵的声调冰冷,“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爸,让他把你领回去。”
  “啊……不要这样啦,拜托,我……他在这里?”徐烨瞬间被躲在墙边露出一颗头偷
看的人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一个穿着别人衣服的鲜肉啊,明显是被先下手为强了啊,“徐
懿贵你好坏。”
  徐懿贵满脸不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事情虽然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以你的情商
与智商,你最好把嘴闭紧,而且离他远一点。这样的话沙发的事就算了。”
  杜熙唯虽然不懂,但是觉得自己还是先不要说话。
  “才不要咧。”少年虽然瘪嘴,但是身体倒是很听话的乖乖瘫在沙发上。
  徐懿贵转身打了电话请家长领回失物,在这期间杜熙唯开始紧张起来,连忙换回了自
己的衣服。
  打定主意在徐家其他人到达前离开,杜熙唯稍微向两人挥一挥手示意就想到玄关穿鞋
,却同时被两人挡下。
  “等等!”徐烨大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小孩子赶快回……唯?”
  杜熙唯感觉到手背上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两滴,等他被徐懿贵带到沙发上斜躺时,鼻
血已经将衣襟洒得斑斑点点。
  “头低一点。”徐懿贵取过徐烨拿来的枕头,在杜熙唯背后立起,引导对方将头略前
倾后,伸手捏住鼻翼加压止血,“先不要动。保持低头,用嘴呼吸。”
  杜熙唯手中紧紧抓着整包卫生纸端坐,这时候他才看见漏网的鼻血在衣服上一点一点
的扩散,血迹看起来十分惊人,不只是自己指甲的缝里,从门口到沙发的一段路也都看得
见溅在地上的红点。
  安顿好杜熙唯,徐懿贵直接抽了对方胸口的卫生纸,沿路擦拭起地板上的血迹。徐烨
则是吓到了,两眼大大的直盯着两人傻站着。
  门铃响起时徐懿贵才擦到一半,他毫不考虑的用眼神指挥徐烨,徐小弟弟只能乖乖的
把大门打开。
  来人初见门口的血迹,又看到客厅里躺着捏鼻子的人,还有自己蹲著擦血迹的弟弟,
神色有点讶异。徐开贵随即对着儿子问道:“跟你有关吗?”
  徐烨拚命摇头。
  杜熙唯不能起身,但又心急,徐懿贵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坐着。
  徐大哥颇为沉稳,对两人点点头,眼神对上杜熙唯的时候停留几秒,马上将矛头再次
对准儿子,“你快给我回家了,不要一直待在这里,扰乱人家的生活……”
  哀哀几声是徐烨最后的悲鸣,随着行李箱的声音越拖越远,徐懿贵将大门重重关上,
一二三四,四道锁全上实了的声音非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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