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前说明]
攻不是人、受的精神世界也不太正常
第一人称受
内含一些人外交配，勿踏入科学考证的世界探讨
风格诡异、灵异志怪、轻喜剧的风格
　　我不喜欢人，因为很烦。
　　我也不喜欢鬼，因为很可怕。
　　以上物种勿扰，其他来者不拒。
　　我在交友软件写了一段自我介绍，字面意思看得出来没有交友意愿，玩笑成份占了多
数，没想到引来一些奇葩家伙主动攀谈。
　　“我也讨厌人类，恨不得杀了他们。”
　　“我常在床上被骂不是人呢，要试试吗？”
　　“一起看鬼片就不怕啦，我陪你。”
　　“如果讨厌活人，也讨厌死人，那喜欢僵尸吗？颗颗。”
　　“如果家里闹鬼可以找我，用这个号码打九折。”
　　不三不四的讯息让我烦躁得想大叫，但不想引起邻居的注意，只能原地跺脚生闷气。
　　搞什么！搞什么啊！
　　我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人与鬼都别打扰，他们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我愤怒地用力敲击键盘，全部回应一句“去死”后丢进名为【听不懂话的垃圾】黑名
单。
　　将垃圾讯息清空后，获得将肮脏的厕所刷干净一般的舒畅感，心情转好几分，同时肚
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起床至今都在回应交友软件的讯息，早已饥肠辘辘。
　　我想起冰箱尚有半罐鲔鱼罐头和吐司，随便充饥就可以了。
　　从没有人的二楼走到没有人的一楼，在没有人的厨房里打开窗户，户外近海的咸腥气
味随着风吹进屋里。
　　屋内屋外都没有人的声音，死气沉沉的，真好啊。
　　居住在空荡荡的二层自住宅是从五年前开始的。
　　彼时茧居族的我哪里都不想去，窝居于四个人口的家里，反感人类的我和反感我的家
人们彼此饱受折磨，濒临崩溃之前，父亲提议给我一笔丰厚的钱财，让我独自搬出去住，
以后没事别回来了，然后我同意了。
　　坐上火车离开喧闹的城市，因为要离得远远的，远到不会再见面的距离，于是我又搭
上无人乘坐的公共汽车，一路坐到终点站的偏僻小渔村。
　　这个垂垂老矣的村落毫无生机，村民对于初来乍到的访客只是瞅了一眼，继续做着讨
海的生意或是望着海的方向发呆。
　　我欣赏这种死气沉沉的生活，决定在此定居，提着行李箱寻找入厝的房宅。人口老化
的村子有许多抛售房产的地段，很快找到一栋二层楼的房子，门口贴著出售广告，盘算手
头资产尚可承受，这间屋子成为独属于我的地盘。
　　我成为渔村的新居民没有引起水花，无人关心，无人造访，至今为止只认识村长、邮
差和柑仔店的阿嬷。
　　像是沉淀于岁月的角落，总是让我歇斯底里的东西尽数消失，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只需要在这里平静地等待死亡。
　　尽管这个人生不尽如意，但我不是求死，只是一种活着的选择。
　　为了生存，平日写着阴郁的文字和故事，收一些版税和委托费增添收入，倘若有天支
付不起存活的代价，那么我也会甘心迎接死亡。
　　──我以为会这么过完这一生。
　　选择这种生活的我，根本不该用交友软件，做出违反本性的起源来自一份小说委托。
　　委托题材涉及人外，因而关注非人生物的世界观，剥离人类的特征，不是人类、不是
死物、不是禽兽，有的还很吓人，他们都很神秘且脱离现实──一切都是如此吸引我。
　　或许是脱离人类的定义，或许是失去人类的特征却保留一定程度智力的关系，或许是
我本来就讨厌身为人类的自己而心生向往，无论怎样都好，总之我沉迷得无法自拔。
　　上个月初，我望着海平面发呆直到夕阳西落，构思出委托人外题材的故事大纲。
　　一个诞生于深海的怪物，祂没有族人，孤零零的怪物想要有同伴，抓了海里的各种生
物交配，但总是不如意，交配成功的已是少数，能诞下生命的总是活不久，而且也无法沟
通。
　　因为深海已经没有能实现愿望的生物，于是怪物浮到浅海，抓走正在冲浪的人类，在
海里和人类交配，人类没有办法在海里呼吸，于是怪物含住人类的嘴渡氧。
　　在海洋中的人类一不小心就会死掉，这让怪物不得不时刻关注人类的状态。
　　怪物看着人类在交配时的神态，每每挺动下身时总会有不一样的表情；人类的四肢攀
在祂的身上，带来了人类身体的温暖。怪物从未在交配时感受到除了对愿望渴望之外的情
绪，可是和人类交配时，祂感觉到的是愿望实现般的满足。
　　怪物将精子注入人类的体内，无比期待人类诞下能和祂相伴的族人。可是人类说自己
是男性，无法诞下子嗣，怪物不愿相信，一再和人类交配，将精子尽数灌入深处，堵住穴
口整日，确保没有半滴漏出来。
　　一年又一年过去，怪物和人类终究没有诞下子嗣。
　　人类生了重病，告诉怪物“很抱歉没能生下祢的孩子，也没办法陪着祢了”，没多久
，人类死去了。
　　怪物祂……
　　这个怪物的故事到这里，其实我很不满意，怪物没有感情，为何把祂塑造成一个仿佛
爱上人类的烂俗故事？我将结尾撕掉，改成了“怪物吃掉了人类，继续寻找下一个交配的
对象，在漫漫长途中，祂一直怀着愿望终将实现的期盼”，但委托人相当愤怒，说看到结
局像吃了坨屎。
　　我气急败坏地和委托人争论：“怪物不是人，怪物不会跟人类一样谈恋爱，不要把人
类的东西套在怪物上！”
　　委托人转帐给我，同时在网络社群平台张贴委托黑名单，公开了我们的委托过程与成
品，引起不小的风波，讨论的风向东倒西歪。
　　“这人有病吧？”
　　“委托人没交代故事结构，获得这种结局是自己的问题。”
　　“其实没必要跟委托人争辩这些，拿钱交差就好。”
　　“怪物不是人，但有人的一面，不就是人外的乐趣之一吗？这个作者真的不懂耶。”
　　这些言论（由其最后一个）让我火冒三丈，我的向往只是乐趣吗？他们事不关己就算
了，自以为是的评价非常冒犯。我直接上场笔战，他们最终得出“作者有病快治疗，没病
这辈子只能跟幻想中的人外谈恋爱囉”。
　　我越想越生气，世界这么大，怎么知道没有怪物的存在，祂们说不定潜藏在生活周遭
，只是无人知晓。
　　不跟人打交道的我不可能打听得到，寻求网络的帮助被当成白痴，最后在交友软件放
上了自介：只要不是人或鬼，皆来者不拒。
　　结果，一如稍早发生的事。
　　因为交友软件的一群笨蛋而生气实在不值得，仔细想想，怪物会用交友软件，如此融
入社会，想必已经染上人类的习性吧。
　　不期不待，没有伤害。
　　+
　　我被网络一群笨蛋气得不行，干脆拔掉网络线，打算过起耳根清静的日子。
　　今晚比以往还要早睡，还做了梦，有时会这样，清楚知道自己在做梦。
　　我梦到自己处于黑夜的海里，疑似月光的光点落进水中，照亮海的颜色。我悬浮于水
中，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然而仿佛陷入蜘蛛网似的动弹不得，只能等待什么来吞噬我。
　　不知过了多久，清透的巨大白色触手从背后将我裹住，没有将我勒死的打算，仅仅像
是打招呼般的拥抱，接着来到我前方。
　　这是一只巨型白色水母，伞面中央散发著淡淡的银光，勾勒出体内的线条，从伞身延
身出一条条薄软的触手在海里轻轻飘动。
　　他似乎是和我对视，我不确定，毕竟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眼睛。
　　好一会儿没有动作，直到祂发出很轻的哭鸣声。
　　我挺怕鬼的，这种空灵的哭声通常发生在鬼片吧。我需要转移注意力来增加现实感，
主动开口说话：“水母不是有毒吗？触手有刺细胞耶，我是不是命不久矣？”
　　水母用触手抚摸我的脸，没有刺刺的，也没有中毒的感觉。
　　是啊，水母就是水母，怪物就是怪物，长得像水母的怪物当然可以跟水母不一样了。
　　“我想要爱……”
　　水母的声线偏低，应该是公的。
　　睡前因为怪物不该拥有人类的爱而愤怒，梦里的怪物又说需要爱，实在让人太烦躁了
。
　　“爱什么爱，我没有爱也能活。”我说。
　　水母没有回应，像是确认我是否说谎，好半晌，再次抱住了我，触手细密地抚摸我的
身体每一处。
　　在梦里被向往的怪物侵犯，能为此愉悦的人应该不多吧。
　　我不会缺氧，因此能恣意淫叫。
　　水母理应不知道怎么跟人交配，却知道弄哪里我会叫得更起劲，触手绵密地抚摸阴茎
，但祂一直没把东西插进来，手淫技巧那么好还不会肛交，少骗我了！
　　“进来啊，后面有洞，会不会啊？”
　　我急迫地说。
　　水母的口腕慢慢在股间摸索，慢慢挤入穴口，来来回回逐渐深入。我用手自慰过，用
过飞机杯，也用过假阳具，没有一个是这种触感，水母的口腕没有根骨，像柔软的蛇在内
壁穿梭，不会被弄痛，随着一次次抽插撑得越来越开，反复压过前列腺，将我逼上高潮好
几回，可是迟迟没有尽头似的，高潮到几乎痛苦的地步。
　　我哪知道水母怎么交配受精，总不会是用目前抽插的口腕吧。
　　“我射不出来了……屁股好疼喔……”我只能出声求饶。
　　水母抽出口腕，伞身包覆了我，以为水母要吃了我之际，祂将口腕塞入我的嘴里。
　　“对不起……”水母轻声说，口腕深入喉咙。
　　我想阻止这种痛苦，上下牙齿一咬，将口腕咬断了，同时将水母的一部份吞了进去。
　　我想要爱。
　　我想要爱。我想要爱。
　　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
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
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我想要爱。
　　──我想要你的爱。
　　庞大的渴求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
　　然后，我醒了过来。
　　+
　　从人到床铺全部湿淋淋的，浓烈的海腥味窜入鼻腔，一个人能睡出这么多汗，咸度堪
比海水，怎么可能没当场脱水死亡？由此可证我不是人类，得出这个结论让我欣喜若狂，
从床铺弹了起来，正要用全身表达喜悦的时候，看见房门口跪坐着一名白发苍苍的男人，
衣着简陋，虽然一头白发，皮肤也是病殃殃的苍白，样貌却格外年轻。
　　我们四目相交，男人的双瞳是浅蓝色的，他飞快避开我的视线，流露歉意的神态。
　　陌生男人的出现及其歉疚完全浇熄了我的喜悦，为什么呢？刚才验证的事情就产生漏
洞了啊！
　　“喂，你往我身上泼海水吗？”我问他。
　　他吓了一跳，脸渐渐红了起来，“没有……那是我的……体液……”
　　我惊疑地望着周身和床舖，我是浸泡在精子堆里了吗？一个人能射出这么咸这么多的
无色精液吗？由此可证他不是人类。
　　或许梦里那只巨型水母能办到吧，那么巨大的生物射出这么体液好像也满正常的喔？
晚点我查查看水母怎么交配好了。
　　太神奇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体验一回。
　　“抱歉，太舒服了，没忍住……”男人的脸红透了。
　　“下次别睡奸，我想看看怎么射出这么多。”
　　“好……”
　　我有点兴奋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交、交友软件，觉得你可能会接受我。”
　　怪物居然真的会用交友软件，我有点受到打击，于是抱持存疑态度正式询问：“你是
人类吗？”
　　“……希望我是。”男子苦笑。
　　可惜不是。言外之意是这样子。
　　梦到和怪物水母交配，醒来又有怪物投怀送抱，原来这就是天上掉了馅饼的体验。
　　心跳失去控制似的，迫切想要接触祂。
　　我牵住祂的手进到房内，和祂十指交握，祂的体温冰凉且脉搏缓慢，这些异常都让我
十分心动。
　　“你是那只水母吗？”我问道。
　　“嗯……算是。”祂情绪低落，低眸片刻，扬起苦笑，“我以前是人，儿时掉入海中
，不幸被水怪吃掉了半身，真的太疼了，我哭得很凄惨，引来水母精怪的注意，祂怜惜我
，不忍我受苦，于是用自己补足了我被吃掉的半身，祂因此死掉了，但祂的精神借由血肉
传承给我。”
　　啊啊……被怪物吃了身体，又被怪物喂食血肉，祂的生活真是太让人羡慕了，不过没
关系，我遇到这样的祂也足够幸运了。
　　“为什么水母会救祢啊？”我眨着眼睛，异常兴奋。
　　祂怔愣了下，指着我的胸口，“你没感受到吗？”
　　我顺着祂的手看向自己的心口，顿时感受到浓浊复杂的情绪倾巢而出，吵杂的声音此
起彼落，似乎在重复同一句话却因为太多声音而干扰读音，不属于我的情绪逐渐占领我的
意识。
　　恍惚间，我终于听懂了那句话。
　　──我想要爱。
　　不属于眼前的男子的声音，而是我的声音，什么东西企图玷污我的心灵，他妈的我怎
么可能想要这种破东西？谁在我体内造谣！
　　我放声大叫起来，抓挠胸口，“滚出去！滚出去！我不要什么爱！”
　　“冷、冷静点……”
　　祂抓住我的双手，急得冒出薄汗，然而我根本听不进去。祂的双手化为透白的触手卷
住我的身体，将触手放在我的指尖，梦中抚摸全身的舒服触感让我清醒过来。
　　“你看，是触手呢。”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这样哄小孩像话吗？
　　哈，如果我在意这个也不会变成这种人了呢。我爱怜地握住触手。
　　祂知晓触手能安抚我的情绪，一条条触手轻柔地抚摸我，我顺势闭上双眼享受顶级待
遇，心情稳定许多，也能询问刚才的情况。
　　祂对此难以启齿，沉默良久才开口：“对不起，让你吃了水母，一起承担水母精怪的
一部份。”
　　我联想起梦里吞下水母口腕的事，意思是想要爱的都是水母吗？
　　“怎么可能？怪物想要那种东西干麻？”我难以置信。
　　“……或许活得太久，自己也不记得了。”祂凝视着我，触手变回了人的双手，将我
推倒在地，嘴角慢慢咧开，“水母精怪无时无刻都在渴求爱意，而你说你不需要也能活，
所以请你帮忙吧。”
　　“帮什么？”祂的神智逐渐崩解，我却因为祂剥离人的特征而更加兴奋。
　　“告诉水母，这个世界的爱不值得祂眷恋。”
　　+
　　这名继承水母精怪的男子名叫青盐，自从十岁被吃掉半身又吃了水母后，活了百年，
身体成长速度极为缓慢，到现在为止外貌差不多二十多岁。
　　青盐性格内向，有些怯懦，祂总是畏畏缩缩的，害怕自己的一言一行会引起我的反感
，不过怕归怕，我感觉祂也不是真的怕，恐怕是水母的关系。
　　──我想要爱。
　　因此害怕失去爱。
　　吃了水母口腕的我，脑子里总是回荡这样的声音和情绪，可是我无法产生共鸣，对此
只是当作耳边风一般。这种杂言碎语远不及过往，来自四面八方不同的声音和想法，我被
迫解读他们话语的资讯，因为受不了而关在家里，最后成为渔村里的茧居族。
　　水母的声音很吵很烦，但堂堂一名怪物想要爱这件事更为打击我，为了解决价值观冲
突，我赞同并接受青盐的请求。
　　怎么说明这世界的爱不是怪物想要的呢？
　　身为一名不通情爱、亲情寡淡、没有朋友、欠缺同理心……巴拉巴拉不正常的人，犹
记被赶出家门之前，双亲厉声警告‘恐怕你这辈子是没有心了，谨记安分守己，不要给任
何人添麻烦’，要我拿出证明恐怕没有说服力。
　　青盐听了我的苦恼，不敢置信，“不、不是应该伤透了心，所以才会变成你这副样子
吗？”
　　瞧瞧，这是怯懦害怕的人应该有的谨言慎行吗？
　　“我不需要爱，跟我懂得爱是两回事。”我耸耸肩表示遗憾。
　　“从未知晓爱，因此无动于衷吗……”
　　“或许吧，爸妈说我就是没有心的人。”
　　“爸妈……”青盐垂眸片刻，抱住我的身体，像个孩子一样呜咽哭了起来，“我好想
爸爸妈妈啊……你能摸摸我的头吗？”
　　怪物像孩子般的撒娇让人不快，我立时拒绝，“我不是你爸妈，摸摸你也不会变成你
爸妈的安慰。”
　　青盐用我的衣服抹掉鼻涕泪水，松开拥抱，破涕为笑，“太好了，果然你能告诉水母
，这世界就是有不值得眷恋的垃圾……”
　　“……”
　　祂真的很失礼。
　　既然我无法告诉祂爱的美好与否，别人能做到啊！
　　因此，没朋友的我上网寻找各式各样的情人朋友亲人师生等等凶杀案，只要哪里有见
血就拿出来。
　　案例一：相伴二十年的爱人因家事不均而反目成仇，一个惨死一个入狱死刑。
　　青盐哭得一塌糊涂，“爱到极致而生恨……多么凄美……”
　　“一点小事就杀了爱人哪里凄美了？”我完全不能理解。
　　“宁可杀了对方也不愿意分手，这不是很浪漫吗？”
　　恩，有点道理。
　　案例二：逆子不孝！三十五岁啃老族的儿子，不满父亲不给买酒钱，砍死老父亲后拿
钱喝酒一晚上！
　　“怎么样？够垃圾吧？”身为啃老族，我都觉得太过份了呢！
　　青盐无动于衷，“父爱如山，我知道的，他们……没有爱啊，父亲包容不了儿子，儿
子也根本不爱父亲……”
　　我以为我已经够偏执了，这家伙……真不简单。
　　案例三……算了算了。
　　我改为寻找一些恐怖片和丧尸片，尤其是直观的背叛和对人性考验的失败。开了几包
零食和可乐，拉上窗帘，接上笔电连HDMI，和青盐窝在沙发看电影。
　　虽然我是思想阴郁的人，事实上我对这种血腥片不大感兴趣，于是成为无情咬洋芋片
机器，喀滋喀滋声穿插电影音效之间。青盐没有反感噪声，静静地看完一部部电影，表情
随着电影情节而改变，似乎十分享受观影时间。
　　不……这只水母怪怎么像在学习怎么成为人类呢？这让我心情很差，将洋芋片砸向电
视。
　　青盐吓了一跳，“怎、怎么生气了……”
　　这副慌张的模样让我舒心了些，嗯──不对啊，我干嘛觉得舒心？
　　“因为我不跟你玩，吃醋了吗？”青盐傻兮兮的笑。
　　“屁啦，我压根不喜欢一起玩，哪来的醋！”
　　“喔……那、那我们别看了。”
　　青盐干笑着关掉电视，好像在配合我的无理取闹，我一股火气上来，命令他：“开起
来，继续看。”
　　“可是……”
　　青盐偷觑我的表情，抿抿嘴，深吸一口气，化成触手綑住我的腰，像抱小婴儿似的跨
坐在祂的腿上，另一只手轻拍我的背，“我、我陪你，别生气……”
　　“就说我没有生气了！”我立刻反驳，驳得太大声，搞得真的像在恼羞成怒。
　　“不要生气，你不要讨厌我……”青盐哭了起来，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海洋的气味
渐渐蔓延开来，“我想要爱……不要讨厌，想要爱啊……书辰，我想要你的爱……”
　　青盐又要失控了。
　　水母的意志很容易侵蚀青盐，这时青盐就会失去理智，之前有一次放任青盐不管，结
果压抑不住发了疯，强上了我一整天，一整天啊，奸晕了继续奸到醒，反反复复的，直到
青盐恢复神智，我也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做爱做到病了整整一个月。
　　强奸该死，强制爱不可取，但我不觉得怎么样，怪物嘛，失控起来做出怪物般的强奸
也是在所难。
　　啊，我能包容不代表我喜欢啊，那阵子感觉菊花像被捅出了肉棒的空洞，而且每次高
潮都内射，一肚子精液的体验也残留着……虽无大碍但很不舒服啊。
　　我能感知青盐即将失控，原因是水母怪的渴求波动同样影响着我，躁动不安且渴望难
耐，我可以做到忽视不管，同样也能选择放任渴求的心获得抒解，选择权是在我手上。
　　青盐做不到忽视，因此饱受煎熬，唯独做爱时肌肤之亲能缓解青盐的疯狂，而青盐一
直是这么解决的，祂也恳求我的帮助。
　　我不反对喔，偶尔为之没什么，缓解水母索求爱的渴望，青盐不会发疯，我也能从这
段过程获得耽溺欲望的快乐。
　　我主动亲吻青盐的双唇，舔舐苦咸的眼泪，海蓝色的眼眸泛起情欲的涟漪，漂亮得令
人着迷。祂的触手探入我的衣服，抚摸肌肤每一处，冰凉溼滑的触感让人敏感得忍不住呻
吟，更别提触手总是有意无意卷动乳头，每次一碰都刺激得头皮发麻。
　　虽然是孩子气的样子，练了百年的房中术果然厉害。
　　下身抬头得快，身体变得燥热，贴着祂的身体不安份地磨蹭，希望能获得更多快感。
　　“你每次这么摇，我真的好开心……”青盐喜欢我的主动，笑容纯真，触手却干着不
正经的勾当，钻进我的裤头，擦过后穴，卷住前头的茎身吮动。
　　我受不了这招，像是整根含在嘴里吸吮似的，每一处都能被刺激到，龟头还被触手不
断拨动戏弄，很快就在触手里泄了一回。
　　“用触手手淫……真棒啊……”我瘫软在祂身上，眼神迷离，爽得双腿微微打颤。
　　“书辰，你好淫荡，好棒……”
　　青盐开心地亲吻我的脸颊，触手尖端触碰到后穴，随着黏液一起往穴口钻，来来回回
蠕动，逐渐扩张并深入，浅浅压过前列腺，刚射了一回的阴茎又硬了起来。
　　青盐掌握扩张的步调，同时能勾起我对快感的难耐程度，我知道祂的意图，也禁不起
考验和折磨，拉下祂的裤头拉链，拿出内裤里顶成小帐篷的东西，细细抚摸著，说出让祂
愉悦的话语，“我要青盐的肉棒进来我的身体，用力干我。”
　　“嗯、嗯！我、我也好喜欢干书辰！”青盐点点头，露出满足的笑容。
　　明明在跟百年怪物做爱，总是有种诱惑未成年的罪恶感……
　　青盐调整姿势，手指插动穴口确认松软了些，接着扶着我对准硬挺的肉茎，扩张过的
肉壁含住了龟头，刚开始总是吃力得有点呼吸困难。青盐看着我喘息的模样，一点一点将
我往下压，每进入一寸都很折磨，这根棒子不像触手会配合我，而是需要我去迎合它，又
热又硬，强硬地挤出空间，内壁紧紧贴合著，茎身的长度、纹路和温度交融在体内，舒服
得浑身发软，连水母的声音都淡去不少，不断叨扰的声音平缓许多。
　　做爱是能获取爱的途径──水母是这么认为，因此青盐为了满足水母而找人做爱，彼
此都能获得暂时的安宁。
　　“不、不要分心……”
　　青盐抱着我站了起来，感觉要摔了下去而双腿勾住他的腰，插在后穴的那东西狠狠操
过前列腺后顶到深处，一瞬间爆发的痛觉和快感让我禁不住叫了出来，脚尖绷紧蜷曲，前
头射出的白浊撒在我们的腹部。
　　青盐低喊着我的名字，抱着我游走于客厅，那东西在穴壁里胡乱擦撞，插得又重又沉
，我忍不住呜咽呻吟，浑身发软，只能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膀。
　　怪物的力气就是不一般啊，抱着操干成年男人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半晌，青盐将我抵在墙上，仍旧不放我下来，贴著墙壁但脚仍无法落地，贴著墙璧下
滑几分又被顶上，挺胯的速度越来越快，抽插时的声音响亮，这让青盐的动作更加兴奋，
次次尽根插到底。
　　“我、我可以射里面吗？”他轻声问。
　　“啊……哪次没让你内射啊……”
　　“嗯……！”他紧紧抱住我，用力埋到深处，射出浓浊的体液，不属于正常人类的剂
量顺着内壁和肉茎交合的隙缝流了出来，黏浊的丝线不断落到地板。
　　“射这么多，一次能生好几个小青盐了。”我笑了起来。
　　青盐看着我，眨了眨海蓝眼眸，忽然感觉停在后穴半软的东西重新精神了起来。
　　“我、我感觉要、要疯了……”
　　我才要疯了吧！
　　唉，等会要叫祂擦干净……
　　体力耗尽，晕了整整一天，吃著青盐赔罪用的有点咸的饭菜，好奇问他：“既然做爱
能消减水母的影响力，大可找几个性奴来满足需求啊？”
　　“性奴是什么？”
　　“嗯──拿来做爱、满足性欲的人。”
　　“会一直跟我待在一起吗？”
　　“会吧，毕竟是属于你的东西。”
　　青盐的眼睛闪闪发亮，“那书辰要成为我的性奴吗？”
　　成为怪物的性奴吗？哎呀，好带劲，也不是不行耶？
　　“你精力太旺盛了，多找几个性奴。”我衷心建议，请饶了我的菊花和精囊，它们需
要养精蓄锐。
　　“怎么找啊？”
　　没想到祂是真的想找，这是男人的本性，还是求爱水母的海王本质呢？
　　我耸耸肩反问祂：“你不是在交友软件找到我吗？再去上面猎艳几个啊。”
　　“我试试看。”青盐拿出手机滑了起来，不断滑掉配对对象，一滑就是二十分钟，海
蓝眼眸蓄起泪水，“找不到喜欢的性奴……为什么没有像书辰一样的性奴……”
　　“干嘛找跟我一样的？百花齐放才好看。”
　　“可是……”
　　青盐倾身亲吻我的脸颊，“要跟你一样的性奴，我才想要啊。”
　　我这才知道，怪物索求了爱，同时也付出了爱。
　　+
　　我严重怀疑青盐识人不明，不然就是见识太少，不知大海里有多少美人鱼等着他临幸
，所以我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带着青盐离开小渔村，坐了超级久的公共汽车，又搭上火车来
到超级讨厌的城市寻找青盐的性奴们。
　　嗯──这就是古代皇后娘娘帮忙选秀的心情吧。
　　我们青盐找几个小妖精就知道人类就是他泄欲的工具，包括我也是其中之一，里面没
有掺杂任何爱情。
　　看看那个海报的美男、看看刚才经过一个前凸后翘的美女、看看这些人类，哪个都比
我年轻貌美吧！
　　青盐意兴阑珊，“我们能回家做爱了吗……”
　　我装作没听见。
　　哈，性奴嘛，不能只看脸，身体相性也很重要，尤其是青盐这种触手人外系，得找喜
欢重口的人啊……
　　怎么办，我没有朋友，不知道去哪里找啊！青天白日的，去红灯街也得晚上吧。难道
只剩下犯罪的选择了吗？但是我答应父母了，他们容许我不正常，条件是我不要造成别人
的困扰。
　　或许，来到城市本身或许就是违约了吧？
　　或许，我又造成别人的麻烦了吧？
　　“要去哪里呢？”青盐问。
　　“我也不知道。”我老实说。
　　青盐挠挠头发，扫视四周，“好多房子啊……来这里有什么吗？”
　　“很多人，帮你找性奴。”
　　“嗯……坐了那么久的公共汽车，还转车几次，怎么不在渔村附近的都市找就好了呢？那
里也满热闹的……为什么呢？”
　　青盐不能理解，问得十分仔细。
　　我知道，祂只是想问清楚而已。
　　“是不是刚好有什么想要的才顺道来一趟？”
　　祂不了解我。
　　祂是怪物，不会体察人心。
　　“是住宅区吗？感觉大家都去上班上课了呢，人没有想像的多呢。”
　　祂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我的私人问题在影响我而已。
　　祂不用顾虑我的心情，畅所欲言不是好事吗？
　　“啊，难道是想见见什么人吗？”
　　我反复告诉自己。
　　──我才没有那么在乎。
　　‘天啊，为什么又得跟他一组，老师，不要因为我是班长就得一直照顾他啊？’
　　‘你真的很麻烦耶……不能自己去一边玩吗？’
　　‘新同学性格内向，同学们要多多找他玩喔。’
　　‘书辰妈妈，他心思敏感，心理也有点不正常……总之平日要多多关怀这孩子……’
　　‘你这孩子为什么就是不合群！’
　　‘听说他是心理变态！大家小心被杀掉喔！’
　　‘不上学了？你要一直待在家里到什么时候？’
　　‘老师、同学、爸妈哪个没对你好，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你可以正常点吗！’
　　‘如果你有心就知道大家有多爱你，自己搞成这么不正常的样子，怨天尤人……’
　　‘──你根本没有心吧。’
　　“──书辰！”
　　青盐的声音唤回我的意识，祂替我擦掉脸上的冷汗，忧心忡忡，“你还好吗？你不是
讨厌人吗？没事吗？”
　　明明不算吵闹，四面八方的各种声音仍旧让我快要发疯，我埋入青盐的怀里，“我为
什么是人类……我不是正常人，只要变成怪物了，我就不用窝在小渔村了吧……”
　　我给很多人添了麻烦，所以锁进了自己家里；然而我又给家人添了麻烦，所以我来到
小渔村离群索居；我以为获得了自由，但其实是被认定为不正常而被驱逐出境了。
　　如果成为真正的怪物，我是不是就“正常”了？
　　可是，无论正不正常，我都是被驱逐的存在，注定只能孤独一生。
　　不甘寂寞，找了理由上交友软件。
　　心怀希望，寻了借口来到以往的“家”。
　　我是没有心的人，做出这些事一定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没有心的人可以如此贪恋青盐的陪伴与拥抱吗？我无从知晓答案，也懒得思考正确答
案，反正我和青盐需要彼此的慰藉，过得糊涂点无伤大雅吧。
　　青盐摸摸我的头，拍拍我的背，“百年之前我的爸妈会这样安抚我，我总是很想念他
们的手……我只懂得父母的爱，所以我教你喔，父母是这么爱着孩子的呢，有没有觉得有
被我爱的感觉？”
　　可惜我很难从青盐身上感受到父爱，好意心领了。
　　“啊，我去买些喝的吧？你流掉太多水份了……”青盐捏著几个硬币小跑步离开。
　　我坐在路旁的长椅休息，不禁掩面。
　　不小心向青盐示弱了，太羞耻了！我为什么没事要说那些话？这些秘密就该藏到坟墓
里的。
　　我抱头懊恼，埋怨自己没事跑来这里受罪，帮青盐找什么性奴，一只水母怪除了我能
接受外，还有谁会喜欢？没有分担的姐妹们就算了，如果不幸做爱做到马上风，我会立遗
嘱让青盐毁尸灭迹的。
　　没错，青盐有我就够了。
　　唉，平日做爱是还好，失控起来真的受不住……只要教会青盐怎么无视水母的声音，
应该能减少失控的机率，要怎么教呢？以我的例子来说，仔细听会想吐，习惯后倒也还好
，青盐听了百年也该习惯了，为什么摆脱不掉呢？
　　我思考如何达成生活和做爱的平衡之余，瞧见青盐捧著两杯饮料走来，走到一半被一
名年轻女人叫住，两人对话到一半，女人笑着揽住青盐的手一起走了过来。
　　我瞪着青盐的手，这家伙真的来者不拒啊。
　　“书、书辰，她说可以当我的性奴……”青盐显得慌张，寻求我的意见。
　　女人比了V手势，我差点回以中指手势。
　　“那很好啊。”我说。
　　“……是吗？跟她做爱会很好吗？”青盐又问。
　　“或许吧。”我淡淡地说。
　　“我就喜欢弟弟你这款，姐姐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喔。”女人有意无意抚摸青盐
的腿根挑逗祂。
　　我感觉水母的情绪变得激昂，女人的示爱让祂心花怒放，这种情绪干扰了青盐的意识
。
　　“她爱我……我想要爱……”
　　果不其然，青盐的眼神开始迷茫，抛下了两杯饮料，拥吻了主动爱祂的女人。
　　我的心中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怒气，同时也对没来由的怒气感到惶恐。
　　青盐吻了一个女人，我为什么要生气？
　　只是亲了另一个人，只是这样而已，我不是还要帮祂找陪祂做爱的人吗？
　　我顿时害怕了起来，抛下了青盐，搭上出租车，狼狈不堪地回到小渔村。
　　──‘从未知晓爱，因此无动于衷吗……’
　　我想起青盐的话。
　　水母的心声和情绪倾泄而出，我却再也无法忽视了。
　　渴求爱的水母怎么会不知道爱为何物？
　　那是知晓了爱却求而不得，因此近乎痴狂。
　+
　　午后雷阵雨降临了偏僻的渔村，雨针打落陈旧的村落，弹起的水花似是圆白的珍珠，
渐渐在高低差的地面划出水道，汇流进路旁的水沟。
　　欣赏渔村的暴雨景色是我的个人爱好，我总是会坐在门口看着雨的降临和离去。
　　白噪音没能彻底驱赶水母渴求爱的声音，我干脆坐到户外淋雨，然而我的心里仍旧被
痴狂侵蚀。
　　海王和那个女人共赴巫山，我在这里独守空闺，想像他们如何翻云覆雨。青盐那家伙
性情纯真，技术老练，硬件够格，谁会不爽？怎么可以这样！我不管过去祂让多少人爽过
，至少我活着期间只能让我爽啊……
　　在这皇宫里，交出了自己的心，你就输了。宫斗剧的箴言诚不欺我。
　　水母这到处播种的海王，青盐这抵抗不了性欲的垃圾，两个都给我滚！
　　我开始嚎啕大哭。
　　我不需要爱也能活。
　　我能忽视寂寞。
　　我自己能过得很好。
　　“还给我啊！”
　　“把青盐还给我啊！”
　　──我想要爱。
　　──我想要爱。
　　是不是谁的爱都可以，我需要有谁补上这个逼得快发疯的空洞啊。
　　啊啊……再过一段时间，我一定会被逼着去找人做爱吧。
　　无所谓了。
　　可是，如果是青盐就好了。
　　我躺到地上，临海的雨水有股咸咸的味道，就像青盐的体味，我眷恋地舔著雨水，彷
彿能获得些许慰藉。
　　
　　雨势渐大，我也无意移动，任由水母的意志侵蚀着我。
　　只剩下雨的世界，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好像过得很快，好像没过多久，我还期待着
白发蓝眸的怪物从大雨中朝我走来，可惜直到雨停了都没有发生，这种事果然只会出现在
偶像剧里。
　　没了雨声，渔村里各式各样的虫鸣鸟叫又出现了，水母仍旧在我体内悲鸣著对爱的渴
望。
　　好像有点习惯了。
　　虽然需要花时间，想必我能把青盐忘得一干二净。
　　我没有心，我很自豪。
　　我重新站了起来，全身湿淋淋的，皮肤因为泡在雨水里而皱巴巴的。
　　这时，不远处传来孩子气的哭声，在这种渔村里能哭得这么不争气的怪物，我就只知
道一个。
　　管祂呢，反正谁能爱祂都行。我摇摇头。
　　“书辰──不要我了吗？”
　　对对对，知道就赶快滚。我转过身。
　　“我好想要爱……”
　　知道了知道了，我等会也会去找其他人做爱。
　　“水母想要大家的爱，可是，只有书辰是‘我’想要的啊……！”
　　我回过头，雨后阳光刺眼得我睁不开眼睛，隐约看见哭嚎的怪物赤著双脚朝我奔了过
来。
　　是啊，我知道，我就是想活得舒服点，因而再次找了借口对自己宽容。
　　我扬起嘴角，向祂伸出了双手。
【短篇完】
主角有病，傲娇病。
感谢观看！